中午了,狼下了通宵网回来,就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甩给我一句话。他说,我刚给自己起了个网名,想不想知道?我说,就这屁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滚,别打扰我睡觉。狼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正在萎缩?精神上的。我看了看他那疲惫的身子,说,我看你实在是无聊,就上你的网,玩你的“大话西游”去吧,成天瞎想什么呢?狼说,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真的,我最近老在想这些事情。我不想搭理他了,这小子,自己郁闷还不够,非得拉着我一起郁闷。可能是他怕我不够郁闷,临出门了又吐出一句,我的网名叫“二十岁,枯萎”。
我愣了!
我们现在都是20岁。20岁啊,我们小时侯做梦总是梦到20岁。这个年龄在幼时的目光里,是大展鸿图的年龄,是可以和恋人卿卿我我的年龄啊。可是,现在的我们,蹲在曾经让人羡慕无比的大学校园里,天天以无聊的小说和网络游戏填充空虚的精神,甚至,连恋爱都懒得动心思了。
一会儿,狼又回来了。他有特异功能似的,能连续上三次夜网而白天不睡觉。我说,你有这本事还在学校里干吗?不如去替那些包二奶的老板盯梢算了。他说,去盯着那些不要脸的女人还不如去网吧里睡觉呢!我们在一起吵了一中午,吵来吵去都是郁闷的事情。眼看该吃午饭了,我说,走吧,吃饭去。狼说,吃饭我不去,你请我喝酒我可以考虑一下。我火了,我辛辛苦苦写小说赚的那俩银子还不够你小子宰我一顿的呢。再说,你除了上网喝酒,你还会干嘛?你小子早晚把自己枯萎成木乃伊就安心了!他索性在我床上躺下了,说,成木乃伊倒好了,不用天天想些郁闷的事情。我一把拽起他,像押犯人一样把他推出了门,说,好了,我服你了,我请你喝酒行吧?别一会儿又到处说我连请你喝酒都会不得。
其实我每个月的稿费也就够我俩喝酒的。在自助餐厅的包间里,我们就着两个小菜干掉了两捆啤酒。最后,都撑得走不动了,却还没有喝醉。这远远没有达到狼喝酒的状态,狼每次和我喝酒,都要喝到出酒。然后就是我架着他摇摇晃晃地回宿舍,在路上,他总是扯着喉咙唱歌,歌词除了我没有人能听懂。一路上,别的同学注视的目光仿佛是献给狼的鲜花一样,惹得他兴致高昂,恨不得把歌声冲上九霄。
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有醉,也没有唱歌。我把他带到我常单独去的操场上,在一块草色枯黄的地上坐下。天色还早,不到黄昏的时候。往常喝酒后,都是我把狼送回宿舍睡下了,自己到这里坐。一般这个时候,都是黄昏了。我一个人会静静地坐到天黑。本来打算想些东西的,可是到了最后,总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发了一下午呆。
我还是那样坐着,狼说,你把我带到这里干吗?来了又一句话不说。我说,我们除了郁闷的话题还能说些别的吗?狼说,要不我教你玩网络游戏吧,又刺激又能打发时间。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他接着要说的话噎在他喉咙里。我说,你趁早别打我的主意,我还没有堕落成你那熊样。狼笑了,笑得很阴险。他说,你天天捣鼓你那没用的小说就有意思了啊?还不是一样堕落?我的心顿时抽搐了一下。我无言以对,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几朵无聊的云,在做着无聊的追逐游戏。寂静下来了,连我们周围的一株枯草,一片黄叶,一只跳跃着的蚂蚱。
整个下午,我和狼像在发呆中度过。
临走的时候,我问狼,我们就这样“枯萎”下去?就不想一点以后的生活?狼说,不枯萎又能怎样?你有更好的想法吗?我又一次无言以对。
回到宿舍,我和狼躺在各自的床上,没有开灯。在黑夜里,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可是,我明明听见狼翻来覆去的睡梦中,吐出的那一声声轻微的叹息。我睡不着,下床走到阳台,看被黑暗笼罩的世界,还是那么憋闷。于是,我叹息一声,回头倒在床上,睡不着也躺着吧!
我想,混账的狼有时候真他妈是个智者,竟然想出了一个叫“二十岁,枯萎”的混账网名。
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要从“二十岁,枯萎”,心不在焉地慢慢变成“八十岁,枯萎”。
随他去吧,以后的事情有谁能知道呢?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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