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参军入伍,在某市人武部当上了新闻摄影干事。
一开始,我的摄影生涯是苦涩的。这与我的顶头上司—一人武部闵部长有关。
闵部长的左眼是在一次手榴弹实弹演习中,为掩护一名战士负伤失明的。虽然光荣,但却有损闵部长的光辉形象,也给我这名摄影干事带来不少麻烦。
一次,召开全市各乡镇武装部长会议,会后合影留念。照片、冼出以后,看着闵部长的左眼比右眼小了许多,且留有白斑,总觉得对不住我们的部长。我用电脑对闵部长的左眼进行技术处理,这只瞎了的左眼一下就明亮了,和他的右眼十分对称。不知底细的人,还看不出闵部长的眼睛有毛病。当我把经过技术处理的照片交给闵部长时,心想:闵部长肯定会对我夸赞一番。不料,闵部长看完后,指着照片说:“小鲁,你这不是变个角度羞我么?人武部上下谁不知道我闵某是个‘独眼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是拿眼睛作秀哩!”
闵部长一席话,把我得不敢抬头。
数月后,全市召开武、警先进人物表彰大会,又要合影留念。这次,我吸取上次的教训,事先买了副墨镜,交给闵部长,并嘱咐说:“合影时,请戴上这副墨镜吧。当年,老首长刘伯承元帅也是戴墨镜合影的。”
闵部长听完,哈哈大笑说:“这个我不习惯。戴上它,我不成了推磨的毛驴?”没办法,这次合影,我只好选个角度,只照闵部长的右侧面,把这只坏了的左眼给掩了起来。
闵部长拿到合影照后,又对我挑起了毛病:“小鲁,你这又犯错了。为了照顾我,正面像不照,照侧身像,整体效果不佳嘛!难道我闵某怕让别人见到庐山真面目?”
两次合影,都让闵部长不满意,我烦极了。
每当夜深人静时,看着挂在墙上的相机,我心里直发毛。说不定它是埋在我仕途上的一颗定时炸弹,迟早要毁了我的。
就像战士讨厌手中的枪,这个兵还有啥当头?
闵部长仿佛猜到了我的心思。有一天,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鲁,带上相机,跟我到西洋山看看去。”西洋山海拔2000多米,是全市的制高点。山上茂林修竹,十分隐蔽,并设有雷达部队,担任防空报警任务。
那一天,部队正在进行防空演习。天上飘着假设敌机——数10只彩色气球,那高射机枪正对着彩球跟踪扫描。
闵部长当过高射机枪手,军区大比武时,曾获“神枪手”称号。见此情景,闵部长手就痒了。他走近高射机枪手,说:“来,让我过过瘾!”
闵部长娴熟地操练起来。他闭起了左眼,专心致志地瞄准射击。
我离闵部长最近,这一幕被我看得真真切切。我心头“咯噔”了一下:这不是描述闵部长的最佳镜头吗?没半点做作,这么自然,这么贴切!
我快速地调好光圈,调好焦距,摄下这最美最真实的镜头。
照片洗出以后,恰遇省军区正在进行摄影比赛。我以《老兵》为题,把照片寄去参赛。
两个月后,摄影比赛结束,我的《老兵》被评为一等奖。闵部长从报上看见这幅照片,笑呵呵地来到宣传科,连声夸赞道:“不错,不错!小鲁,你终于长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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