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 1]
天空湛蓝,云朵压得很低,放佛随时都会坠落下来。
同学,朋友,老师……还有,尹茉。
橘夏奈在学校里见到了她所谓的过去生活中的人们,只是很可惜,她依旧没有丝毫的印象,并且觉得很陌生。尽管感到不自在与尴尬,她还是努力的和身边的同学们接触,想要快一点融进新的生活中。
宫川渚在学校里似乎非常的受欢迎,只有这点在她的意料之中。也难怪,像他那样的男孩子正是女生们喜欢接近的类型。她不禁会想,这样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男朋友,实在是件奇妙又幸福的事情。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宫川渚和橘夏奈走在黄昏的路上。
她有点兴奋,蹦蹦跳跳的并不老实,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孩,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她笑眯眯的走在后面,对前方的宫川渚说道:“阿渚阿渚,原来你在学校那么受欢迎啊?情书都塞满过抽屉?好惊讶,简直就像是电影里面的情节。”说到最后,她笑出声来。
宫川渚露出无奈的表情,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吧,那个委托人究竟在想什么呢?想把他定位什么大众情人吗?于是他忍不住问道:“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尹茉啊,她在下课的时候将给我听的。”
原来还特意塑造了一个八卦的女性朋友出来。就这么希望让橘夏奈被身边的人在意吗?果真是煞费苦心的布局……
如果,她要是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被设计好了的,一定会觉得非常失望吧……
他转头,看她一眼:“尹茉怎样?”
“什么怎样?”
“就是啊,你对她那个人有什么感觉?虽然说她在之前是你的好友,可现在呢,你见到她之后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唔……还好,很开朗的女生,不过我对她的确没有任何印象。”
“嗯,这很正常。”有印象才怪。
“对了,阿渚。”她歪过头,“你为什么会是我的男朋友?明明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啊。”
“说什么傻话。”他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问这种问题,你想让我怎么回答?小傻瓜。”
“嘿嘿。”她吐了吐舌头,就是想这样问问嘛。
怎么回答……根本,没有办法认真的回答出真正的答案。如果再这样下去,宫川渚真的会担心自己支撑不住,欺骗一个纯真的失忆少女,实在是件比杀人还要残忍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他最为惧怕的并不是死亡。
生与死,孤独与寂寞,这些他早就已经司空见惯,真正令他无法接受的,却是遗忘与背叛。
想必,没有人能够忍受遗忘或是背叛,这才是最为痛苦的事情。
“要不要牵手?”他放慢脚步,将左手递向了橘夏奈。
她微微笑着,非常自然的把手放进他的掌心里。宫川渚握住那只手,奇异的温度,就像是在跳动着的手中的心脏,柔而暖,直达他的心房,好像会融化掉他心中的某种戒备。
“……有点不妙啊。”他喃声说道。
“你在说什么?”她没听清。
“不,什么都没有。”
“哼嗯——可疑哦。”
“白痴。”不禁流露出的宠溺的语气。
自己挖的陷阱……若是自己首先掉了进去,一定会被耻笑的。那是愚蠢的,所以,他绝对不允许。
还记得十年前,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因为不愿留在孤儿院,所以曾和一群流浪少年加入了当时的战地组织。他是年纪最小的,也是最爱干净的那一个。战地组织那种地方,灰尘与泥土是家常便饭,可是他却能够将立领衫穿的没有一丝灰尘,唯有他的枪支干净的闪着银光,直属军官笑称他是“Cleanliness boy”。
翻译成中文即是“洁癖小鬼”。
而且,他小小年轻就异常的早熟。性情孤僻冷漠,其他少年都不喜欢接近他,他太为乖戾,没人能够预想得到他会做出什么事。因为他永远都是那个打靶第一名的家伙,并且也受到上尉的格外青睐。
所以在那一年的选人之中,他几乎是没有悬念的就被赏金杀手组织的领头人约克看中。只有七岁的宫川渚,穿着洁白的立领衫站在人群的最角落。他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明明摸过了那么多颗子弹,他的眼里仍旧没有肮脏与污秽。
那份纯真,让人联想到太阳的金芒。太美丽了,甚至不忍心去破坏。
约克就那样带走了他,带走了占地组织少年组的第一名。而他也没有觉得改变什么,无非是从这个组织被带到另外一个组织,他早晚都要成为杀人的工具。并不是逆来顺受,而是懒得反抗。
但是,赏金组织的训练远比战地组织要严格的多,高出十倍,不,甚至是二十倍。不仅仅是要增强体能,还要提高智能与情商。他最初也因为符合过重而濒临崩溃,发泄一般的大喊大叫,约克也任凭他发疯,等到他恢复平静,便会让他继续练习。
周而复始,他渐渐习惯了,麻木了,接受了。唯一无法改变的是他的洁癖,还有另一项更为致命的弱点——心慈。
虽然不至于手软,可光凭心慈这点,就是身为杀手的最大忌讳了。他看到流浪猫会停下脚步,买食物给它们,若是下雨,还会为它留下雨伞。约克曾多次告诫过他,不要过分泛滥同情心,否则总有一天会害了他自己。
宫川渚却不以为然,除了同情一下弱势群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爱好和兴趣。
大概约克也放心不下他的这个毛病,所以,当宫川渚送橘夏奈回到公寓之外,他走进家门便接到了约克打过来的国际长途。
“Hi,evening。”约克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事情似乎很顺利?这么久了,都没有听见你的抱怨声,反而让我有些不安。”
夜色中,宫川渚的脸背着光,他没有打开客厅的灯,而是转手按了免提,将话筒放在电话旁,绕到玻璃桌子后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约克,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他的眼波在黑暗中流淌,如同寂静无声的水泽,“已经快一个月了,我处理完了第一项教堂的事情,然后也按照你的指示陪在她身边,上学放学,装成个乖宝宝,和一堆人陪她演戏,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平静的就像是……就像是……”他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内心的感觉无法被准确的描述出,于是他纠结的捏着眉心,只能干着急。
“就像是真实的,对不对?”约克接下他的话。
“没错!”宫川渚打了一个响指。
“那不是很好吗,越是真实的谎言,就越难以被戳穿。”
“……为什么要一直欺骗她?约克,委托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了想,“如果我的直觉没出现失误的话,那个人,是不是她真正的恋人?”
因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若不是对她过度在乎的人,是不可能如此大费周折的。
但,问题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约克微微叹息,“阿渚,你说的没错,那个人的确是她的恋人。只不过他没有亲口承认罢了,而我,只见过他一面。从那之后,我们几乎没有过任何联系。”
“他已经把全款付给你了?”
“……对。”
“他凭什么这么信任你?他就不怕,你吞了钱,不办事吗?”这是第一个在事情尚未完成之前就付了全款的委托者,放在从前,没有哪个委托者会这样做。
“看来,他是真的不怕。”约克也终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想必他料定了我们不会那样做,或者说,就算我们真的私吞了全款而逃之夭夭,他也有足够的自信把我们找出来,总之,阿渚,对方不是普通人。我猜,他这么做的目的,大概是在等待某种时机的成熟。”
“什么意思?”
“他在为她——也就是现在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他在为她制造一种契机,看似平凡的生活,或许某天崩裂,从而会让她顺理成章的进入下一段开始。”
宫川渚有点明白了,他沉默半晌,才自嘲的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我就只是个诱饵的存在。”
听到他这般失落的语气,约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估计是他的心慈病又发作。没有办法,约克也只能叮嘱他万年不变的老话:“阿渚,你一定要记住,千万别感情用事。”
“你是一个赏金杀手,拿钱,做事,再无其他。”
“而其他的事,你管不到,也不是你该管的了。”
他懂。
约克说的这些,他都懂。
可是……他回想起橘夏奈那纯净清澈的笑脸,然后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懂得,好像有些晚了。
[STAGE 2]
那之后的事情,可以分割出许多不同角度的记忆片段。大概,在橘夏奈的眼里,宫川渚是一直扮演着非常优秀、体贴、开朗、温柔同时又可以让她安心依赖的完美男友的角色。在他精心的照顾下,她也渐渐的活泼起来,可以说,她恢复了原本的性情。会闹,会任性,会发小脾气,也非常的会缠人。
每天清晨,他都会来接她去往学校。
在公寓下面元气十足的喊着:“哈喽,夏奈!起床啦,不然会迟到呦!”如果这样无法把她喊醒的话,他还会使出必杀技:“橘夏奈,我数三秒钟,不起来的人负责去食堂门口排队买午餐!”
每次数到三的时候,公寓的窗户都会被她猛地推开,她会睡眼惺忪的抱怨:“吵死了!”尽管不满,可她还是会立刻穿戴整齐跑下来,跳到他的单车上坐下,极有活力的大叫口号:“前进吧,冲锋铁达尼克号!”
这样的日子既平凡又平静,像是把青蛙放在了温水里咕噜咕噜的煮着,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却让人感到异常的温暖舒服。
长久的一段时间下来,宫川渚都快要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了。他恍惚之间总会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高中生,没有过去,只有现在,以及,有橘夏奈陪伴着的未来。
他的人生在这里,不再是赏金杀手的组织,也不在约克身边,更不是美国纽约。
所以,他觉得这样很好,并且不希望改变。
然而背后的双手不会让事情就这样持续下去,命运的齿轮终于再一次开始了缓慢的旋转,那个雨天,那次车祸,将一切都拉回了原样。
摧毁了他这份卑微的幸福。
没错。
雨夜,车祸,他非常清楚的记得那天发生的所有。同往常一样,他和橘夏奈在放学后回家,只是平时常走的小路摆上了“雨天禁止通行”的指示牌,大概是泥土造成路面泥泞,担心会出意外危险。两个人只好改走大道,刚刚绕到马路边,准备过人行道时,却看到了两米远的地方有人在争执。
是一个女人和两名警官。宫川渚本不想理会,因为他对争执的内容毫无兴趣。只是警官却向他这里招了招手,不耐烦的说着:“喂,那两个高中生,对,就是你们。到这里来,有带纸和笔吧?借给我。”
宫川渚在心里骂了一句倒霉,真见鬼。他明明可以选择带着橘夏奈离开的,但是,那一天,他却鬼使神差的听从了对方的话。从单挎包里摸出一支水性笔和记事本,橘夏奈则撑着雨伞和他一起往两名警官那边走。
只是越靠近,他的心里就越不安。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就好像即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大概,橘夏奈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担忧的喊住他:“阿渚……”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一句,或许是想以此来逃避。
“不是,我只是……”她吞吐着,握着伞柄的手指加紧了力度。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却找不出答案。似乎……一切快要走到终点了,这样安稳的日子即将结束,所以在这一刻,才会感受到内心巨大的不安波动。
果然。
灾难降临了。
那辆银色的摩托车毫不留情的向他和橘夏奈撞来,不知是不是出于一种条件反射,宫川渚当时只想保护橘夏奈,只想让她安全,所以才会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将她抱在怀里,用整个身体为她承受全部痛苦的来袭。
车祸。
他听见耳边传来的是近乎爆炸一般的巨大声响。身体剧痛无比,眼前的雨还在下个不停。他想确认她是否没事,可是双眼已经沉重的无法睁开。或许是错觉,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好像看到远方的摩天大厦的顶端有一个人在注视着这一切。
漆黑如夜色般的双眸,闪烁着流水般的清澈光泽。
宫川渚皱起眉心,很快就沉重的合上了双眼,因为思绪已被黑暗侵蚀。
那之后,朦朦胧胧之中,他听到有人在他的身边讲话。
“……生命迹象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他的伤势很严重,断掉了三根肋骨……”
“……那个,医生……不需要为他打一剂麻醉药吗?要是他苏醒过来的话,可能会非常痛苦……”
“……暂时不用,输液里面已经兑入了少量的麻醉药物,使用过量的话反而有害身体的恢复。好了,我们都出去吧,他需要安静的休息……”
房门被带上,医生和护士全部都走了出去。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渗透进鼻腔里,病房里面陷入了寂静。
宫川渚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氧气下的呼吸很均匀。手腕,胸口,还有左脚都缠满了绷带,左脸颊上还贴着一块纱布。血迹已经都清理干净,他身上的制服已经被换掉,现在穿着的是医院里的深蓝色病服。
床头心跳显示器上的红黄相间的波动线缓慢的起伏,节奏微弱,可是渐渐的,那条波动线跳动几下,与之前的幅度拉开了鲜明的对比。
一下,两下,三下……上下的跳动,终于在最后回归了正常。
对,比起之前微弱的起伏,此刻,他的心跳呈现的是正常的节奏。而后,他的手指动了动,双眼,也慢慢的,一点点的睁开。
他醒了过来。
而且,令他感动奇怪的是,他明明受了很重的伤,可是,在苏醒的这一瞬,他却可以随意且自如的从病床上直起身。骨折的右手腕也可以抬起来,并且完全不会感到疼痛,哪怕是一点点。就好像几个小时之前的车祸只是一场噩梦,他的身体没有收到丝毫损失。
宫川渚皱起眉心,将手腕的绷带一条条的拆下来。又晃了晃左脚,完全没有痛处。刚刚听医生和护士的对话,他的肋骨似乎断掉了三根,若真是那样,他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坐在病床上的。
他的手掌摸向自己的胸口,肋骨还很完整的存在着,没有断裂的感觉与痕迹。
“这根本,不可能……”宫川渚万分困惑的握紧了十指,那么严重的车祸,伤势也同样会很严重。他只是普通的人类,受了伤,绝对不会立刻痊愈。而且更加可怕的是,连伤口都没有找到。
然而,他突然想起了橘夏奈,来不及再考虑自己的问题,他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管,翻身走下病床打算去找她。
这时,有人在身后喊住了他。
“请等等。”
宫川渚的身形立刻愣住了。
是一个男声……这个病房内,还有其他人在?怎么可能,从刚才起,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如果真的有其他的人在,他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宫川渚猛地转回头去看,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相仿的年纪,他有一双黑如墨汁般的眼睛。他静静地看着宫川渚,深邃的墨黑色瞳孔里泛着的是若有若无的笑意。
熟悉的气场,宫川渚不由的眯起双眼,他见过这个人,就在车祸之后。当他还未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看到的那个站在摩天大厦的顶端的人……
没错,就是他。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白色的窗帘被高高的扬起。
宫川渚转回身,眼神冷漠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你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他会毫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车祸的现场?就算他当时在远方的摩天大厦之上,可这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巧合。
他究竟是谁?
“你是在说我吗?”他的声音仿佛没有丝毫的真实感,虚幻而飘渺。
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宫川渚沉下眼睛,语气也不再客气,“喂,你不是普通人吧?可以不被任何人察觉的出现在病房里……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他那双墨黑色的眼瞳忽然收紧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开口:“这样的问题还真是失礼,我让你的伤口在短时间内全部愈合,你不来感谢我,反倒以质问的语气和我讲话,未免太缺少礼教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宫川渚猛然睁大双眼,举起自己的手腕,“你是说,这些都是你做的?是你让我的伤口迅速愈合?”
他点了点头,眉宇之间全部都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不满意吗?我可是减少了你痛苦的时间。”
“别开玩笑了!我没有那样的要求!正常的人类,是要凭借自己的细胞与皮肤再生来愈合伤口的,我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个怪物!”宫川渚大喊起来,然而他的内心却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惧。
“哼。”他冰冷地勾动嘴角,一抹不屑的笑容在他苍白的面容上绽放,“难道,你不是怪物吗?”
“……你,你说什么?”宫川渚一愣。
“你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你计算过吗,有多少生命死在你的重型枪械之下?这样的你,还不算是怪物?让我来告诉你,你早就已经不是人类了,无论你再怎样逃避,你都已经背弃了人类的道义。”
[STAGE 3]
这世界有七宗罪恶。
——The Seven Deadly Sins。
Pride(傲慢)。Envy(嫉妒)。Wrath(暴怒)。Sloth(懒惰)。Greed(贪婪)。Gluttony(饕餮),以及Lust(欲望)。
触犯这其中的罪例越多,就越被称之为邪恶之人。无法进入天堂,被神主摒弃,当生命结束之后,只能够沦落于地狱之中。这样的人,被称之为“罪人”,不再配做人类,同怪物已然没有任何区别。
宫川渚的瞳孔缩紧,他好像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他早就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类了,他是罪人,他收取钱财,结束了无数本该继续生存下去的人们的生命。
看到他这副表情,少年微微眯起眼睛,含着笑意:“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是吗?不过,你不需要害怕,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罪人’。”他上扬起嘴角,笑的是那般冰凉,不动声色的冷。
所以,他根本就不配奢望拥有普通人类的生活。宫川渚近乎绝望的心凉,他是罪人,他是怪物,唯独不再是“人类”。
可是,他还是想试图挣扎。或许在最初,他是不想接受这个任务的。当约克找上他时,他只觉得这件事情十分麻烦棘手,一个失去全部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他根本不想和她扯上丝毫关系。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的了解她,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笑,偶尔还会被她数落。她的脾气很急躁,不喜欢被管束,还总喜欢撒娇,总是依赖着他……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并且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和她在一起,哪怕是要他抛弃过去。
人非草木,只有人类,才能拥有感情。
这样的他,能称得上是怪物吗?怪物的话,怎么还会有感情?怪物的话,怎么还可能去爱人?
“我……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的确杀过很多人,可那是工作,与我的个人情愿无关,我只是在履行自己分内的事情,没有人希望生下来就是杀手!”他清醒过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话。
“这不过是你的借口而已。你要说服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工作又怎样,你到底还是杀了人。没有人强迫你拿起枪,那完全是你自愿的。说到底,还是不能改变你身为刽子手的真相,你杀了人,剥夺了他们的幸福,只有这个才是事实。”
宫川渚的心脏顿时被狠狠地揪紧!
这个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宫川渚的心产生动摇,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
宫川渚咬紧牙齿,抬起头看着他:“回答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从一开始,你就在说我的事。”
“到现在,你还没有找出答案?”他只是笑了笑。
那样充满自信的语调,宫川渚皱起眉。
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太危险,他知道许多连宫川渚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想法,就放佛,可他可以看穿别人的内心。
联想到之前的车祸,还有宫川渚迅速愈合的伤口,再加上他所知道的一切……
宫川渚握紧十指,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委托人吗?”警惕地注视着他那深潭一般的墨黑色眼睛,那么幽深那么冰冷的眸子,仿佛可以迷惑人的心智。
他微微抿起嘴角,没有承认,却似一种默认,继而把话说下去:“你不是一个优秀的赏金杀手,你太过于感情用事,这样心慈的个性,注定会为你自己带来巨大的灾难。”
果然,他果然是那个神秘的委托人。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年轻。不……不能够说是年轻,他可以随意进出锁着门得病房,还能够让伤势严重的伤口快速愈合……
他,绝对不是人类。
意识到这些的宫川渚沉默着,听到他说:“不过,我很欣赏你的勇气。”
“……什么?”
他走进宫川渚,声音低沉,却透着可怕的凉意,“你有胆量喜欢上她,光凭这一点,我就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他笑着,语调却让人恐惧,“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每次看到她对你流露出那种信任与依赖的眼神,我都会有种想要把你撕碎的念头。”对,他嫉妒,愤怒,因为陪在她身边的是他以外的人。
这家伙,果然很危险可怕。他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这说明,他绝对是深爱着橘夏奈的。
“你是她的恋人?真正的。”宫川渚毫不避讳的问他。
“很久之前曾经是。”他好像在回忆什么,“将来,也还会是……”
意味深长的话语,这就说明,现在的他们可能毫无关系,因为她不记得他,她把他彻底的遗忘了,而他,还在追逐着她的脚步不肯放手,总觉得是有些悲伤的恋情啊。
“为什么要找到我?让我冒充你爱着的女人的男人,这么做,太奇怪了不是吗?”
“一点都不奇怪。”他回答,“她需要一个正常的人生,正常的生活,正常的男友……我只是在满足她从前的心愿。”
这样的话,就好像她过去的人生都十分的不正常一样。
“你的操控欲只会让人感到恐惧。”宫川渚冷哼一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欺骗,让她活在虚构的生活中,这也算得上是爱、根本就是你的自我表现罢了。”
“你不懂。”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竟然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可那样的神情转瞬即逝,很快,他就恢复冰冷的面孔,转头对他说:“时间已经到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从这一秒起,你必须忘记这一切,离开这里,这就是你身为赏金杀手的职责。”
离开?
现在?
宫川渚咬紧了牙齿,这种用过就把人一脚踢开的语气实在令他很不爽。可是,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这就是委托的内容。对方付了钱,待到他给橘夏奈一个相对圆满的高中生活之后,就必须要离开她身边。
但是……偏偏要在他意识到自己心情的时候……
宫川渚抬起头,望着他,欲言又止的微微张开嘴,可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说出口:“……至少,让我和她说声再见。”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感情用事,虽然这样也很好,你的体贴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你似乎让她很满意。可别忘了,我把握着让这一切终止的权利,你没有同她道别的必要,就当这些都是你做的一场梦。”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飘忽不定,犹若梦魇。
“如果我不答应呢?”宫川渚试探性的问道。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我是个厌倦了交易和等待的人,已经结束了,我慈悲的给你了一个完好的身体,免了你要承受的疼痛,这已是我最大的极限。”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装有紫色液体的瓶子,拿到宫川渚的面前,说道:“现在,你只需要打开这个瓶子的盖子,嗅它的香气。”
宫川渚只是怀疑的看着他。
他又说,“放心,这不是毒药,不会要你的命,你只需按我所说的去做。”
……只是一个普通的瓶子,看上去是香水,应该,不会有问题。
宫川渚沉思片刻,终于抬起手,接过他手中的透明小瓶,拧开玻璃盖子,闭着眼睛去嗅了一下它的香气。
说不出的味道,奇妙的香,从未闻过的气息。
不知是哪里响起的唱片声,似医院的走廊,又似宫川渚脑内的回想,他总会在约克的办公室里听到的一首歌曲,那首《Sealed With A Kiss》。
Though we gotta say good bye(虽然我们不得不),
For the summer, Darlin, I promise you this(分开度夏,亲爱的,我答应你),
I'll send you all my love(我要把爱送给你),
Every day in a letter(每天装进信封里),
Sealed with a kiss(以吻来封缄),
Yes, it's gonna be, A cold lonely summer(是的,今夏会是,寒冷而孤独),
But I'll fill the emptiness, I'll send you all my dreams(但我要填补空虚,送给你我所有的梦境),
Every day in a letter(每天装在信封里),
Seald with a kiss(以吻来封缄)……
熟悉的音律,熟悉的曲调,宫川渚熟悉的歌声。听着这首歌,他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段还在赏金组织中集训的时期,那段非人能够忍受的地狱。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唯独这首陪伴这他成长的歌曲,一直未变。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反反复复,他走在回忆的长廊之中。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壁,有闪着荧光的蓝色蝴蝶在他的身边飞旋。朦胧中,他看到有人影在黑暗的尽头,他凭着最后仅存的一丝理智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对方的声音雍容华贵,就像是乐章一般优雅。他回答:“你可以叫我卡诺。”随后,他又说,“不过,你马上就要忘记这个名字了,当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再见了,赏金杀手,宫川渚。”
卡诺……是么。
宫川渚又一次闭上双眼,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在下坠,朝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坠落。
许许多多的记忆被撕扯着,成了碎片,被丢弃在了他也找不见得角落里。
有少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喃:
“——喂喂,阿渚,我们真的是恋人吗?你那么受欢迎,为什么会偏偏选了我呢?”
“——我的男朋友是阿渚,真好……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幸福又幸运的事情。”
“——能够遇到阿渚,我很高兴哦,阿渚呢,遇见我,也感到了快乐吗?”
“——阿渚,阿渚……阿渚……”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心底忽然就涌起了悲哀的刺痛,酸涩之感像海浪一般拍打着他的胸腔,难过,压抑,就快要窒息了,喘不上来气了。
可遗憾的是,他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她的面孔来。她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和他又是怎样的关系,他与她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这些,他想不起来,全部都忘记了。
铛——铛——铛——
有沉闷而又古老的钟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面。
大片的阳光穿透了窗帘,宫川渚皱着眉头抬手去挡,他迟疑的睁开双眼,视野里呈现的是熟悉的房间。这里是他的卧室,美国……纽约?他恍惚的侧过脸,然后便看到了推门进来的约克。他的手里端着一杯白水,笑笑,走过来:“早上好。”
“……早。”宫川渚爬起床,揉了揉太阳穴,头很痛,“我昨晚喝酒了吗?”
“酒?”约克愣了愣。
“有宿醉的感觉,睡的迷迷糊糊,还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梦。”他接过白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约克,你猜,我梦到了什么?我梦到我交了女朋友,准确的说,是她告诉我,我是她的男朋友,她叫我阿渚,还问到和她在一起,我是否感到快乐,哈哈。”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约克却露出了一抹失落的神色,他问:“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快乐,还是不快乐?”
他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说:“忘记了,不过,我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梦就醒了。不过,如果梦再长一点,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没有过的事情,我哪里会知道快乐与否。”
“这样啊。”约克叹了口气,苦笑道,“那还真是可惜。不过,忘记了也好。”
对,不该记得的事情,忘记了,就可以免除悲伤。也就不会难过,更加不会痛苦。
“对了,约克,你今天这么早就到我这里来,是不是有任务?”他扬起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这次,是个大手笔吧?”
“没有任务,只是来看看你,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辛苦了。”约克像父亲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
宫川渚鄙夷的眯起眼睛,吐出四个字:“莫名其妙。”
那个曾经给予过你一段快乐记忆的少女,如今,已经从你的脑海里抹去了吧。或许,总有一天,那段往事也会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不见。
你们两人,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就像,从未相恋过一样。
[STAGE 4]
砰通——
紧闭着的窗户被大风吹开,风声剧烈,窗帘被高高的扬起。
一直躺在床上的橘夏奈终于苏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猛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紧紧的捂住双耳,她的全身在无法遏止的颤抖着。
额角上有细密的汗水渗出。
她睁园了双眼,紧紧的注视着房间内的某一点。
想起来了,全部都回想起来了。她身为玛利亚的过去,还有作为柊枳音病逝的事情……天使,恶魔……血族,调香师……
背叛了天界的萨维莉,一直保护着他却失去了她的斯瑞尚;
深爱着卡诺却嫁给了弗洛的玛利亚,最后两人放火烧掉了斯坦夏的城堡;
还有……柊枳音与柊树夜……
以及,那个从她的记忆中一点点的消失殆尽,曾经深爱着她,而也被她深爱着的赏金杀手宫川渚……
这一切的一切,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一直做着相同的梦。出现在她梦里的人,一定是卡诺。而她却总是喊着“树夜”的名字,现在看来,其实原因很简单,她的心底还保存着作为柊枳音时的情感,因为柊枳音是距离现在的她最为接近的一世,她思念兄长,并且当时的她一定也隐隐的察觉了,兄长为了让她重新复活,而做出了一些迫不得己的交易。
那便是把身体给了卡诺,灵魂却永远的消亡。
从而换来了柊枳音的重生,也就是她,现在的橘夏奈。她是柊枳音的转生,她的体内还沉睡着玛利亚的灵魂,就是因为这点,卡诺才一直追着她的脚步,出现在她的梦中,让她结识了宫川渚,又在最后消除了宫川渚的记忆,她才会为了失踪的男友奔赴东之国,寻找乐园。
而乐园里的四名店员,还有代理店主斯亚海,却全部都是斯瑞尚的记忆分割生命体。他们本是五支不同颜色的香水,有着自己的思想,被注入了生命细胞,一旦斯瑞尚的生命消失,他们便会分割斯瑞尚的记忆,为他继续守护着乐园,同时,也等待着“玛利亚”的再度出现。
难怪……他们都认定她是玛利亚,还经常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那其实都是来自斯瑞尚的些许记忆,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在一直等待,不停的等待,没有结束的等待。
而最为接近斯瑞尚灵魂体的人,便是斯亚海。
尽管他与斯瑞尚并不是孪生兄弟,大概在记忆中,斯亚海被植入了这个程序。实际上,他拥有着斯瑞尚最多的记忆,他等于是斯瑞尚的分身,同样的相貌,同样的双眼,唯一不同的是,斯亚海有着自己的主导与思想。
他已经脱离了斯瑞尚的控制,他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起因都是来自于萨维莉与雷尼的故事。他们的结合,使卡诺来到了人世,被斯坦夏伯爵领养,使他与玛利亚相识相恋。可天界的追杀让卡诺与玛利亚分散,是斯瑞尚救了当时奄奄一息的玛利亚。
他爱上了玛利亚,也许在最初,他只是把她当成了萨维莉的替身。本该倾注在萨维莉身上的爱意,让他转而投入在了玛利亚的身上。他很用心的爱着她,照顾她,温柔相待,那可能是他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可他唯一做错的,便是错用了调香师的能力,他用香水消除了玛利亚对卡诺的记忆,却没有按照条例收取她的灵魂,这是他犯下的大错。
但是,玛利亚对于卡诺的爱意是无法被任何东西阻止的。他们两个人的爱,已经超越了生命,他们有着连死都要死在一起的觉悟,所以,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拆散他们,分离,只不过是一时的,卡诺的出现,终究还是唤醒了玛利亚的记忆。只是,身受重伤的卡诺在不久便离世,玛利亚几乎是追随着他的脚步一般大病不起,犯下禁忌之错的斯瑞尚面临着魂飞魄散的结局。
于是便有了第二世的柊枳音与柊树夜。
这一世里,卡诺为了与沉睡在柊枳音体内的玛利亚重逢,不择手段。他用花言巧语骗取了柊树夜的身体,依照斯瑞尚留下的话摔碎了那五支生命体,复活玛利亚的同时,那五支生命体再度回归乐园,开始了由斯亚海看管乐园,成为代理店主的时代。
宫川渚的失踪,促使了橘夏奈前往乐园寻找男友的下落,由此,卡诺也开始了行动。
他徘徊在橘夏奈的身边,目的是让她体内的玛利亚的灵魂苏醒过来。只不过,有很多障碍阻挠着他。一方面,斯瑞尚的灵魂还在干预着他与玛利亚重逢,而他本人也无法走进乐园内部。
因为,斯亚海看守着乐园,其实,就是在守护着橘夏奈。他不会让任何人带走橘夏奈,他有着与卡诺抗衡的能力。
真相浮出了水面。
所有的谜底都渐渐的明朗,记忆的碎片全部重归到一起,拼凑出了完整的图形。橘夏奈睁园了双眼,泪水从眼眶中流落。
她这么努力的活着,这么努力的走下去,并不是要将自己的身体拱手让人。
不管她的前几世是谁,这一世,她就只是她自己。不是玛利亚,不是柊枳音。她,是橘夏奈。
她不要做任何人的代替品。
这时,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斯亚海看到从床上坐起身的橘夏奈,不禁露出了微微的吃惊神色,随即,他猩红色的眼里泄露欣喜,不敢置信的说:“你醒了?”
这么多天,他一直在等待着她睁开双眼。可是每次都是失望,失望,失望。
但他没有打算放弃,所以还在等待着,他相信,她一定会从沉睡中苏醒。现在,终于被他等到了。
“我……我做了好多梦……”看到斯亚海的出现,橘夏奈的脆弱就在一瞬间倾泻而出,“很多过去的事情,很多很多,我全部……都回想起来了……我,我是……”
“不要紧的。”她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完,他就打断了她。
“斯,斯亚海,我……”她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神充满无助。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多。这本不该要你来承受的,我都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斯亚海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摸她的头,可是动作却迟疑的停留在了半空中,就在他要收回去的时候,却被橘夏奈握住。
“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橘夏奈摇着头,用力的摇头,“不是你的错,不要这么说……我的过去……”
“你不是的。”
“……什么?”
“你不是玛利亚。”他凝视着她的眸子,“从来都不是,我很久以前就对你说过,你不可能会是玛利亚。”
斯亚海……
不知为什么,他的话,竟令她觉得内心渐渐的温暖起来。没错,从一开始,他就说过,她不是什么玛利亚。那时她还以为,他不欢迎她,所以将她的全部都否认。可到了现在,她才发觉到他那句话里的真正含义。
他想说的是——
她不是任何人的转世,也不是任何人的重生,她就只是她自己,橘夏奈,不需要做别人的影子。
“谢谢你……”
橘夏奈放开他的手,低下头去的同时,终于能够鼓起勇气环抱住他的腰,将脸颊埋在他的胸前。斯亚海的身体因此而微微绷直。
“夏奈。”他似乎有轻微的叹息,抬起手,抚着她的长发,“……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当知道自己的那些幸福生活都是一场虚假的骗局,当知道她曾经最为信任依赖的男友是接受委托而来,她恨不得自己回到从不知情的时候。然而真相摆在眼前,就算她再怎样否认,也还是要接受。
现在的她,是不是……可以稍微的依靠一下斯亚海呢?
相信他……
然而就在此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是推门进来的人是伊茶诺,他的脸色很不好,神情焦躁。刚想开口说什么,却看到了苏醒过来的橘夏奈。他一怔,睁大眼睛,“……你,醒了?”
橘夏奈急忙松开了斯亚海,尽量朝伊茶诺露出笑容:“嗯,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不,没有……我只是很惊讶。”
斯亚海转过身,把话待到正题:“茶诺,你来这里找我有事吗?”
“是的,有些糟糕的事情。”伊茶诺又扭起了眉心。
“说下去。”
伊茶诺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橘夏奈,这才说下去:“‘那个人’……他现在,在乐园外面。”
斯亚海猩红色的眼底闪过一丝黯淡的光。
“我知道了。”
“该不会……”伊茶诺意识到,“他也察觉到,她苏醒过来的事情?”
斯亚海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橘夏奈。随后走向伊茶诺,向他示意,两个人便走出了房间。
“斯亚海!”突然之间涌现的不安,令橘夏奈忍不住大喊了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来,仍旧什么话也没说,终于还是转回身去,转手将房门关上。
橘夏奈攥紧十指,心里的这份焦躁与担忧是因为什么?
那个人……又是谁?
难道说……
想到这里,她猛然之间抬起头。沉思片刻,她从床上走下去,满慢慢的走到门边,握住把手的动作却停住。她很害怕,若是见到了那个人,她的想法会不会产生改变?体内住着的玛利亚的灵魂,会不会就此苏醒,将她的身体夺去?
然后,将她身为橘夏奈的所有记忆抹掉?
她就此失去了自我?
就像被卡诺夺去身体的树夜……
不!
她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她的身体,她的心,都是要由她来控制的!没有人可以夺走她的理智,她的心与想法,是属于她自己的!
不再犹豫,橘夏奈握住门把,推开了房门。
这是酷刑,不是恩典。
朱丽叶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堂;这儿的每一只猫、没一只狗、每一只小小的老鼠,都生活在天堂里,都可以瞻仰到她的笑颜,可是罗密欧却看不见她。
污秽的苍蝇都可以解除亲爱的朱丽叶的皎洁的玉手,从她的嘴唇上偷取天堂中的幸福。
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请你诚意告诉我;
你要是嫌我太容易降心相从,我也会堆起怒容,装出倔强的神情,拒绝你的好意,
好让你向我婉转求情,否则我是侮辱如何都不会拒绝你的。
——《罗密欧与朱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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