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铁-风流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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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无言回到家里,见女儿梦溪也在家,甚是高兴。因为女儿梦溪已经身怀六七甲,早已显怀。可因为一直担心铁路,他对梦溪从未说过一句关心体贴的话。这天,李梦溪见父亲回来,面带春风,就问:“爸,又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的?”李无言笑着说:“有两件大事让你爸高兴。”李梦溪问:“哪两件大事啊?”李无言说:“一是我快要当外公了,一是通铁路有望了。”他显得很轻松,也很自豪。

    “是嘛!”李梦溪一高兴,不想扯动了一下胎气,觉得肚子有点儿痛,但她咬着牙关,没有流露出异常的神色来。她怕父母担心。这时,只听母亲对父亲说:“你别指望太早,铁路也是那么好通的吗?你以为那是吹牛皮,是能够吹的啊。”

    李无言笑了笑,他因为高兴,便没有去计较什么,要在平时啊,谁要是对他说“争铁”的坏话,他一定会生气的,但是现在他已成竹在胸,认为大家善意的挖苦不仅是一种鞭挞,也是一种激励。人的心境变化了,心情也开朗了,体现在李无言身上就是脸上又有了弥勒佛的笑意。

    李无言这就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似乎旅途的劳累全都消失了,人一下子精神焕发起来。吃罢晚饭,李无言打开电视准备看晚间新闻,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但新闻刚播到一半的时候,女儿梦溪忽然焦急地说:

    “爸,妈,我感到肚子有点痛了。”

    “你没摔着吧?”李无言老伴急忙问女儿,又过来拉女儿的手。李梦溪摇头,说:“没有摔着啊。”李无言说:“是不是去医院?我这就给小豆打电话?”李梦溪见还在痛,就点了点头,又“哎哟”了一声。李无言急忙拨了女婿小豆的电话:“你快开车过来,梦溪身体不舒服,得去医院。”他不好说梦溪的肚子痛,怕早产。

    不过五分钟,汪小豆就开车过来了,问是怎么一回事。李无言说现在问那么多干吗,赶紧送医院,几人就把梦溪扶上了车。汪小豆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生怕颠着梦溪了。

    李无言说:“怎么开这么慢啊?”汪小豆说:“不能再快了,再快梦溪肚子受不了。”李无言心想,自己也是太心急了,孕妇哪能坐快车呢?过了一刻钟,车才开到市人民医院。

    几人慢慢地扶着梦溪来到住院部。妇产科在七楼,得坐电梯上,李无言似乎又有了失重的感觉。到了七楼,李无言叫汪小豆快去找医生,汪小豆就小跑着去了。值夜班的只有一个女医生,另外还有两个夜班护士。几人见状,急忙把李梦溪扶进观察室。女医生说:“你们出去吧,得先检查一下。”这时,李梦溪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不肯放。李无言老伴说:“我留下来吧。”李无言只好和汪小豆出来了。

    两人都哀叹了一声。李无言见女婿一脸煞白,知道女婿担心梦溪会早产。他也有这个担心。可是现在再担心也是多余的了,只有医生说了算。这时,汪小豆四肢不知该往哪放了,他左转转右转转,忽地掏出一支烟。李无言示意了一下,汪小豆意会,又苦笑一声,把烟收了。过了好一阵,也不见医生出来说话,是不是该拍个片什么的也不知道。李无言心里也没有底,觉得人真是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这世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的。

    半个小时后,女医生出来了,说:“先住院观察,你们跟我来!”李无言和汪小豆就随女医生来到了医务室。女医生说:“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是不是不小心动了一下?也可能是没吃好,肚子有点问题,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哦。”李无言释然,见女婿的脸色也由苍白渐渐地有了血色,也便宽心了,心想女婿还是很疼女儿的。

    李梦溪住了院,医生给她开了药,打了保胎针。李无言和老伴一直守到子夜十二点,女婿说:“爸,妈,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夜。”李无言说:“晚上没地方睡,我们瞌睡轻,我们来守吧。”汪小豆说:“我夜里守,妈白天就替一下我吧。”李无言说这样也好,就和老伴回家了。

    可是,李无言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老伴就说:“你是怎么了?明天我还要去守梦溪呢,睡吧。”李无言叹息一声,他觉得是自己告诉梦溪高兴的事,才让梦溪生了病的,所以有点暗暗自责。

    第二天一早,李无言和老伴又去了医院,换了女婿的岗。李梦溪也没什么大碍,说可能是昨天晚饭后多吃了一个苹果。因为女医生说,饭后不能多吃水果之类的东西,应该讲点饮食卫生和饮食技巧,注意饮食习惯。说得老两口简直哭笑不得,泪只差涌出来了。

    李梦溪还真没有什么事,住了两天院后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叮嘱她今后要小心饮食、注意卫生。可李无言老伴说,既然住都住了,就多住两天吧。可那两天是住院的高峰期,走廊上都摆了好些床位,大有要把妇产科挤爆的样子。这天,李无言和老伴带了饭来,女儿梦溪刚吃上两口,他的电话就响了。是堂弟李开川打来的。李无言说:“开川啊,有什么事吗?”他以为开川知道了侄女住院的事。

    “大哥,你过来一下吧。”李开川的语气很急促。

    “有什么事你说。”李无言觉得不对劲,平常堂弟说话的口气可不是这样的。

    李开川说:“巧云要和我离婚,闹得不可开交。哥,你赶紧过来一下吧。”

    “你又是怎么搞的?”李无言冷不丁质问了一句。

    “哥,你还是先过来吧。”李开川说,“电话里一下说不清楚。”

    “好吧,我马上过来。”李无言不用再问,也知道是咋回事了。挂了电话,便对老伴和女儿说:“开川出了点事,我得马上过去。”

    李梦溪抬起头来,说:“爸,是不是开川叔要和婶娘离婚?”她耳朵尖。

    李无言摇摇头:“不是。是你婶娘要和你叔离婚。”

    “不可能吧。”李梦溪一怔,又好笑起来,“我叔跟那个什么宋可欣好,不是我叔想离婚吗?要是我婶娘想离,那我赞成。”

    “什么鬼话!你个死丫头!”椿香骂了女儿一句,“只有劝和不劝离的,你可倒好,还支持你婶娘跟你叔离婚,有你这么当侄女的吗?”

    “妈。”李梦溪嗲声嗲气地叫了一声,“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只许男人休妻,就不许女人离婚了?你才是老封建老观念呢。再说,我叔风流成性,婶娘再不治治他,他还以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了不起了呢。”

    “你个死丫头,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椿香见说不过女儿,只好假意骂了一句。

    李梦溪也不管母亲骂不骂,只说:“爸,你也不要太偏向你兄弟了。我们女人的权利你也得维护啊。在我出嫁的时候我婶娘就对我说了我叔的不是,叫我千万不要相信男人。哭嫁的时候,她比我哭得还要伤心呢,我现在晓得是咋回事了。”

    李无言没有回话,径直走了出去。但他没有叫司机小廖,只打了个的士,就赶往李开川家去了。李开川家新修了一栋房子,三层,依岸而立,仿佛水榭楼台。李无言去过两次,一次是进新屋喝喜酒,一次是为爷爷立碑。一下车,李无言就看见李开川在拼命地抽闷烟,烟嘴扔了一地,有的甚至才刚刚吸一半就扔掉了。一见大哥,他把烟一扔,求救似地说:

    “大哥,你得帮我好好劝劝啊。”

    李无言冷冷地问道:“是因为小宋?”

    “是。”李开川老实地说,“小宋想让我离婚跟她结婚。我说不可能的,我说我就是离婚也不想再结婚了。”

    李无言苦笑:“这么说,是小宋在为难你了?”

    “应该是这样吧。”李开川瞥了一眼李无言,生怕大哥责怪自己。但事情到了这节骨眼上,他只好老实地坦白了:

    “是这样的,一开始我就跟小宋讲好了,我们都是有家庭的人,我们在一起只能是知己,不能做夫妻。可自从她死了丈夫后,我与她就很少来往了,我是指很少上床了。有些事情你也知道的,为了争铁路,她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可是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所以她想有一个家。她说她只爱我,只想跟我在一起。我说我有家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再说,在卯水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离婚毕竟影响不好,可是她不管,还找上门来,跟我老婆摊牌。你叫我怎么办?巧云现在要离婚,可离了会影响我提拔,不离,再闹下去同样会影响我提拔。上面正准备提我当常务副县长呢。虽然只是平级调动,可这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至少,今后也可捞个副书记什么的当当。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却闹开了。”

    “这能怪谁呢?”李无言鼻子一哼,“还不是你自己不自重。”

    “都这个时候了,大哥你就别再说风凉话了,”李开川依旧一脸煞白,“现在当务之急是请你替我劝劝她俩,她们只听你的。”

    “我一个外人,她们会听?”李无言木着脸,又揶揄一句。

    “我想她们会听。再说,她们也是想找个台阶下。”他开始耍赖了。

    李无言这才明白堂弟的用心,他觉得堂弟的心理有点阴暗、龌龊,见不得一点阳光。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堂弟呀,也只好硬着头皮出面了,于是走进屋去。弟媳巧云正在掩面垂泪,隐隐地抽泣着。见堂兄进来了,她只说了一声大哥坐,并没有起身倒茶。要在平时,可不是这样的,看来气还真是不小。李无言坐下,劝道:

    “他婶,孩子都大了,开川即便有什么不对,你们也得好好谈谈啊。”

    巧云只是摇头,说:“大哥你有所不知,他太不把我当人了。这些年来,我是睁只眼闭只眼,可他们倒好,居然搞到一起,还争什么铁路……整个卯水县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李无言心里明白,大多的家庭其实都是这样子的,无论是丈夫或者妻子有了外遇,最后知道的大都是自己的另一半。可这种事谁又好去说呢?说得好便罢,要是说得不好啊,就有可能搞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以,他坚信这样一个道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劝和不劝离,不乱说为好。当然,李无言事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闹到这种地步。可反过来又一想,即便自己事先知道也是无法说服堂弟的,他知道开川是个什么德行,不仅喜欢拈花惹草,而且风流成性,不计一切后果。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却在知情的情况下事先没有劝说一句,作为大哥,他能说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吗?再说家和万事兴,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他说:

    “他婶啊,你能不能再给开川一个机会呢?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嘛。”

    “我给他的机会还少吗?已经够多的了。再说他那是犯糊涂吗?他那叫犯浑。他是活腻了啊!”巧云没好气地数落着。她以为李无言是在给他兄弟帮腔,所以也没给他一点面子。

    “要是你再给他一个机会,开川那边我去说,让他和小宋彻底断绝关系。”李无言只得耐心地开导她。

    “只怕背着我还会藕断丝连。”她说。

    “要是再那样,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就不再多嘴了,”李无言由衷地说,“到时候,我支持你离婚。”

    巧云没再做声。李无言当她是默许了,心想一个已成家的女人谁又愿意轻易地离婚呢?走到这一步,都是万不得已啊。

    这时,李开川还在那里抽闷烟,见大哥出来,便急忙站起来,问道:“巧云怎么说的?哥。”

    李无言说:“我叫她再给你一次机会,她没做声,算是默许了吧。当然,你屁股上的屎,你自己得舔干净,要是舔不干净,恐怕就再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李开川暗自一喜,说:“谢谢大哥!不过,小宋那里你也得替我再跑一趟。问题一开始出在她身上,要不是她找到家里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你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她为你牺牲得太多了,千万不要伤了人家。做人要讲点良心。”李无言苦口婆心地规劝起来,他不想开川再犯糊涂。

    李开川说:“她是见我冷落她了,所以才想报复我的。说实话,让她做了那些事,我也心里有愧。”

    李无言知道,这事一下子也说不清楚,但他还是同意去见一见宋可欣,于是两人约好在一个茶楼见面。宋可欣准时赶到了,李无言叫李开川回避一下。宋可欣木着脸,就像不认识李开川似的,见了他鼻子一哼,就一屁股坐下了。李无言便叫来服务员,问小宋要什么?小宋点了一杯绿茶。李无言自己也叫了一杯,这才小心地说道:

    “小宋啊,其实我今天来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你可千万不要多心才是啊。说实话,开川是我堂弟,这你是知道的。再说为争铁路,我们以前一直合作得很好,不是嘛。这我先要感谢你们。我说的可是真心话,真的,要是没有你,只怕我们这铁路还没个影呢。”

    宋可欣嘴角一咧,挤出一丝苦笑,她说:“李主任,你再这么客气就见外了。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开川吗?你也许不知道,那次开川跑到你那里去是为什么?其实,是我男人骑着摩托车四处找他,要和他决斗,他就躲到你那去了。要不是我老公气昏了头,他会被车撞死吗?现在,我无依无靠了,连他也嫌我身子脏了,还躲着我呢,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是让他给逼的呀。哼,他要是还在意我,我会上他家去找他闹吗?好歹我在卯水县也是个有脸面的人物,就是不替他想,也该替我自己想想吧?他可倒好,想把我调出铁办,你叫我怎么办?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逼他娶我。”

    “是这样啊。”李无言完全清楚了,“如果他不想放弃自己家庭,那你又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耗下去?”

    “我不想。”宋可欣抬起头来,“我现在算把他看透了,说什么爱我,全是屁话。我看他只爱他自己,爱他头上那顶乌纱帽。”

    见小宋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李无言还真不好再深劝什么了。他说:“小宋啊,其实开川心里也是很痛苦的。我想他不理你恐怕也是想长痛不如短痛。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和看法,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在过去你们相好的情分上,我看你们的事还是冷处理的好。”

    “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也只是想出一口恶气而已。”宋可欣依旧冷冷地说。

    李无言觉得也只能说这些了,最终事情还得他们自己去解决。所以,当宋可欣苦笑着离开之后,他才给李开川打电话。李开川等在另一个包厢里,接到电话忙赶了过来,急急地问:

    “她怎么说的?”

    “也没说什么。”李无言说,“只是说你太冷落她了,她有点想不通。这事,我也不好管,也不是我该管的事。不过劝我倒是劝过她了,至于怎么处理,还得你自己去想办法。唉,说句实在话,两个女人都怪可怜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好偏袒哪一方啊。”

    李开川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吃罢晚饭,李无言就回来了。第二天,他刚刚来到办公室,夏自溪就敲门进来了。李无言很热情地请他坐。夏自溪却神秘兮兮地探过头来:

    “李主任啊,又出了天大的事了。”

    “什么天大的事,这么神神秘秘的?”李无言以为他大惊小怪。

    “你还不知道啊?”夏自溪便俯耳过来,“就是……就是我们的东方夫人,杜小眉被带走了。”

    “小杜……被带走了?因为什么事啊?”李无言立即把头伸上前,生怕隔墙有耳,又小心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谢飞烟的事嘛。”夏自溪摇摇头说,“听说是带到省里去了,也许是去了解一些情况吧,如今电话都打不通了。”

    “东方晓得这事吗?”李无言赶紧打听,他不想苟东方也有什么事情。

    “他倒没事儿。”夏自溪说,“现在他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抽闷烟,我也不好深劝,怕他往一边想,所以就来给你汇报了。唉,我是怕东方情绪受影响,到时思想背包袱,影响工作啊。”

    “说得也是。”李无言叹息一声,“要不,我们抽个时间去开导开导他?”

    “这事最……最好别跟他说,东方是个好面子的人,大家心里知道也……也就是了,一旦对他说白了,只怕……彼此脸面都过不去,反倒尴尬。”夏自溪又结巴了几句。

    “唉,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李无言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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