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铁-下山摘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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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无言刚到省城的时候,女儿梦溪忽然打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着哭着,让李无言好一番担心。他忙问:“怎么了啊梦溪?”李梦溪哭道:“爸,小豆出事了啊……”李无言一愣:“小豆好好的,他会出什么事?”李梦溪说:“他……他车撞人了,把人家撞死了啊。”

    李无言一怔。原来女婿汪小豆从北京赶回傩城的时候,经过卯水县城,因为归心似箭,所以开了快车,没想到一酒醉佬从小路横冲出来,车一下就将人撞飞了,当场死亡。这纯属意外。所以,当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无言便给堂弟李开川打了个电话,李开川说:

    “大哥,这事我尽量处理吧。”

    “那就全靠你了。”李无言感谢了一句,可是他觉得,堂弟的话好像很勉强,内心便不觉打起鼓来……

    当天,李无言就赶回了傩城,他先是回家安慰了女儿,然后才给交警队大队长打电话,希望他们能够出面尽量地调解,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李无言也知道,这撞死人的事即便再小也是小不了的,所以他只能尽力去周旋。待冷静下来后,李无言才又想起卯水县县委书记,因为前几次召开联席会议见过几面,他便打了电话过去,如此一说。那书记说:“好的,我过问一下,但也得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啊。”

    李无言自然明白,谁也无法凌驾于法律之上。但他同时也知道,这法律也是人定的法律,就如天平,也是可以倾斜的。又想无论结果怎样,自己已尽了力,也算对得住女儿和女婿了。但是每天看见女儿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李无言心里又是一阵阵绞痛。不说女儿带着个一岁多的孩子是多么的不易,单说这次女婿上京,都是他暗中布置和安排的,所以女婿的出事与他有直接关系,他又怎能不去尽心尽力呢?但李无言也有一些托词——他以为这是为了巴傩巫铁路,为了傩城这个火车站,不是他硬心想让女婿出事的,出事纯属意外。然而这样的话他又能对谁去说呢?对谁也不能说啊,他只能这么想,这么自我安慰。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可是李无言还是没想到,死者家属居然不同意轻易了结此案,究其原因,是因为汪小豆是公安干警,其岳父大人又是市人大主任,自觉权力不小,家里肯定有钱,所以就来了个狮子大开口,要求赔偿五十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因为楚巴集资事件,李梦溪已经损失了七八万,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再加上娘家和婆家,顶多能凑个一二十万,索要五十万就太离谱了。所以李无言只好亲自过河,去卯水县交警大队再度交涉,可是死者家属总是不松口,让他感到左右为难。再说,人家卯水县又不归你傩城管,你又能拿人家怎么办?

    李无言鼓着一肚子气,来到了堂弟李开川家里。弟媳巧云听从了他的规劝没有离婚,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小宋松手了。所以一进屋,弟媳就端来一杯水,问小豆的事跑得怎么样了?李无言苦笑一声,说:“他们还是狮子大开口。没法商量。”巧云就问李开川:“那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李开川冷冷地说:“我怎么没想办法?没想办法人家在看守所还不打坏他啊?”

    李无言本来不抽烟的,这时也抽上了。他呛了一口,咳嗽了几声。李开川说:“其实里面还有一个细节,听说小豆撞了人还开车逃逸。”

    “竟有这样的事?”李无言一听就急了,深知大事不好,肇事逃逸可是罪加一等。

    “所以,人家还是买了我一个面子,没把这事说出来,希望我们也不要太为难他们交警。”李开川说。

    李无言哑然了,他没想到女婿做了几年干警还这么糊涂,难怪人家会狮子大开口,不达目的不罢休。没办法,他只好问:“那……死者家属也知道此事?”

    “应该知道吧。”李开川点点头,不置可否地说。

    “可他们没当我的面提出这个问题呀。”李无言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他们不会还有什么目的吧?”

    “我私下里跟他们都谈过了,说多要钱就不能把这事说出来。”李开川依旧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曾警告过他们,说如果你们逼人太甚,人家没有退路了,大不了多坐几年牢。到时候,你们什么也别想得到。反正人已经死了,他们不看这头看那头,就只想多要钱。”

    唉,阎王好敬,小鬼难缠,李无言心想也只好多出买路钱了。这时李开川又为难地说:“其实我也不太好出面,他们想让我去当常务副县长,都有这个意思了,我怕人家拿这个说事儿。”

    “这是靠谱的事吗?”李无言平静下来,冷冷地说:“别开的又是什么空头支票。”

    “但他们也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要我把火车站争过来。”李开川面无表情地说。

    李无言又冷笑一声:“看来这又是一笔交易?你答应了?”

    “官场上的事情,还不都如此吗?”李开川为自己辩护着。

    “小心人家使诈。”李无言忽地提了个高八度,盯了他一眼。他觉得堂弟变了,变得似乎陌生了,但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便径直回了傩城。

    李梦溪一见父亲,就问:“爸,难道开川叔也帮不上忙吗?”

    李无言摇摇头,冷冷地说:“人家想高升,怕影响前途啊。”

    “不可能吧。”李梦溪忽地睁大了眼睛,“我叔说办法是有一个,只是运作起来有点难度。”

    “办法?”李无言冷笑一声,“除非鬼办法。哼,他那个人啊,难道我还不知道?早变了!”

    李梦溪没听明白,依旧天真地说:“可我叔打电话来了,说只要火车站修在卯水县,他能当上常务副县长,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

    李无言又一怔。心想他们难道还想去支配法律吗?这简直太可笑了。可是细细一品味,觉得事情似乎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可他还是想象不到,他们竟会拿这个来说事。说不定,这恐怕还是他们卯水官方的意思呢。难道,这又是他们使出的一个阴招?

    “爸,你想过没有?”李梦溪试探性地问父亲,因为这主意是她叔刚才打电话悄悄告诉她的。他们深知她父亲的个性,即使自家再委屈,他也不会拿老百姓的利益去做交易。

    “这事是我能说了算的吗?”李无言没好气地说,他觉得他们这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爸。”李梦溪终于发火了,这是她第一次冲她父亲发大火,“我知道,要不是为了送那头山猪,小豆他会出事吗?”

    “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李无言大为吃惊,他想不明白,这么绝密的事,也会走漏风声?

    “我能不知道吗?”李梦溪带着哭腔说,“是和小豆一起去的那个干警告诉我的,他说这是公事。我问什么公事,他不说。我说你不说,我就找你们局长去。他这才说你不用去,是你父亲亲自安排的。就把那事跟我讲了。”

    李无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女儿和女婿了,可他还是觉得这是傩城人民的大事,也不能完全怪自己。这样的思绪萦绕他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一连半个月,案子似乎没有一点进展,女儿和老伴天天给他吹耳边风,他都快烦死了。但他只能沉默,只能等着看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了。

    这天,李开川开车过来了,明地里他是来大哥家看望侄女的,暗地里却想再套一套大哥的话——这是他高升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他不想错过。待见了侄女之后,他便说出了一个可以挽救小豆的办法。大家也不知这个办法李无言是否会答应,但有病乱投医,只好试一试了。

    李无言这天是天黑后回家的,他见堂弟在,以为是为了小豆的事来的,脸色又渐渐地缓过来。这时,女儿一见他就说:“爸,我给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李无言坐下来,问女儿。

    女儿说:“我叔说了,他们书记说,只要你肯放弃火车站之争,他们就会放出小豆。”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交换条件?”李无言摇摇头,又冷冷地望了李开川一眼,“哼,你们以为我说话能够算数?笑话!”

    “只要你想办法,就一定能行。”女儿哀求着,“爸,你想啊,这牢一坐至少三五年啊,到时我娘俩该怎么办呀?我好歹还是你女儿呀。”

    她母亲在一旁落泪,却不敢插言,她知道李无言的脾气。

    “这是两码事儿。”李无言依旧木着脸,寸步不让地说:“铁路是傩城牵头争来的,果实应该自己摘取,别人休想来摘。”这话是说给堂弟听的。

    李开川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说:“是你们牵头不假,可是你们也要知道,没有我们卯水的密切配合,铁路光靠你们也争不来。”

    “那也只是迟早的事。”李无言针锋相对,据理力争。

    “你现在怎么说都有理了。”李开川冷笑,“你可知道,为了‘争铁’,为了配合你们,我们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不说别的,就说小宋,宋可欣,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我也做出牺牲了,难道卯水县的功劳就没有你们傩城的大?你拍拍自己的胸脯问问自己的良心。”他把胸脯拍得嗵嗵直响,显然已经很激动了。

    李无言一屁股抬起来。他向堂弟要了一支烟,然后又大口大口地吸着,吐着烟雾。他的心情糟糕极了,也痛苦极了。他知道,如果只为了一个小豆就把车站拱手让出,自己岂不是要背上千古骂名吗?可如果不救小豆,在这个家里自己就将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啊。所以在烟雾的缭绕中,他思绪万千,进退两难。当然,他也知道,卯水这一杀手锏实在太高明了,这计谋一旦得逞,卯水不仅可以争来火车站,同时还可以打倒一个人。可是,他却不愿倒下,如果非倒下不可,他宁愿有负家人,也不想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第二天下午,李无言又邀颜行书来到老巷子,他想找周半仙再为他占上一卦。颜行书便笑问他,周半仙怎么样?还算半个神仙吧?李无言只是苦笑,却没有回答。要在平时,他也会调侃两句的,但是现在他没有这份心情。颜行书自然也明白,这段时间为了女婿的事李无言已经搞得焦头烂额,心情极度不佳,所以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进了大门,斜阳正好照在门沿上,一片金光。颜行书又高着嗓门朝里面喊:“半仙,又来客啦。”周半仙也高着嗓门,回道:“是颜政协吧,啊啊,好久不见了。”颜行书哈哈大笑:“我也好久没见你了,可你一辈子也见不了我喽!”周半仙也笑:“你是笑我是瞎子啊?可我这个瞎子,虽然见不到你外表,但却能看得穿你心肺。”

    “只要不是狼心狗肺就不怕你看。”颜行书也开玩笑地说。

    李无言不觉一声苦笑。他觉得这个瞎子比自己过得还要自在,不觉羡慕起来。这时他便想起小时候,望着那些和尚尼姑敲着木鱼,伴着青灯古佛,悠闲地打发时日的情景……那情景,如今想来,又是几多的惬意、几多的超然啊。

    颜行书不知李无言内心所想,只顾说自己的:“我们李大主任又想请你占一卦,看看火车站最终会设在哪一边。”

    “报个字来吧,”周半仙面无表情地说。

    “就测个寺字吧,”李无言说,“寺庙的寺,上面一个土,下面一个寸。”

    周半仙掐指一算,道:“这里的土是寸土寸金啊!还用算嘛?不用算了!”

    “可卯水县那边也是土坝啊,这土到底是哪边的土呢?”颜行书不解地问。

    周半仙大笑:“李主任测的是‘寺’字,不是测的‘土’字啊,当然是这边的土了。”

    “是这边的土。”李无言点头说,“我取的是红岩寺的‘寺’字。”

    “那么说,火车站会设在红岩寺了?”颜行书又追问一句。

    “天意吧,啊哈!”周半仙拈须大笑。

    得了这话,李无言再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他想自己是绝不会妥协和动摇的,即便女儿女婿一时不理解,将来也会理解的。他不求谁来原谅自己,这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即便女婿要蹲几年大牢,即便女婿今后没有工作了,他这个老丈人也会认这个女婿的。而且无论赔偿多少钱,他都将想办法去为他们筹集。但是这个火车站,他是无论如何也要为傩城人民争取的,虽然他内心很痛苦,但他已经豁出去了。

    这时候,忽然又传来了苟东方个人的好消息:省发改委看上了他,要把他调到省里去了。其实,这消息是苟东方自己说出来的。当时李无言、夏自溪、苟东方三个正在开会。李无言听后笑了笑说:“东方啊,你总算熬出头来了,这几年可苦了你了。”苟东方却不以为然地说:“承蒙主任关照,东方心里有数。倒是今后到了省里,你们可得多来看看我哦。”夏自溪也说:“你就是想躲,只怕我们也会找上门来的。”几人哈哈大笑。

    这天,三人又搞了个聚会,为苟东方高升提前表示祝贺。酒席上,三人都放开了酒量喝,一边喝一边絮叨着这几年所受的诸多委屈,泪水都快涌出来了。可是,如今李无言面临的处境,他却不好对两位说起,他觉得说出来也无益,不说也罢。

    一个月后,樊长林副司长带着专家组一行八人,再次来考察沿途车站设立的情况。李无言、夏自溪、苟东方几个亲自前去陪同。那天一早,他们从巴郡火车站看起,中午又看了丰县车站地址,一路都很满意,没有什么异议。可是,令专家组苦恼的是傩城市和卯水县的车站之争。两边针锋相对,谁也不肯松口,弄得他们很是为难。于是,专家组计划一开始先看傩城的红岩寺,然后再去看卯水县的土坝,看了之后也不在傩城和卯水停留,而是直接赶到沧桑县去吃晚饭。本来这计划前一天就制订好了的,可是那天下午两点才赶到丰县吃午饭,因而来到卯水县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了,车队刚一进城就被卯水县领导的车给拦住了。带队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李开川。当时,李无言跟樊长林副司长坐在车上,他见樊副司长忽地拉下了脸,心里就明白几分了。可车又过不去,李无言只好下得车来,对堂弟说:“不是说好的嘛,先看红岩寺再看土坝。”李开川却哼哼几声,不以为然地说:“这边顺路,还是先看土坝吧。”

    这时,卯水县县委书记和县长已经替樊长林副司长打开了车门。樊长林副司长只好问道:“土坝还有多远?”李开川说:“顺路几脚,过去不远就是了。”这时只见长长一路夹道欢迎的学生已经把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只好又上车,顺着卯水县的车队前往土坝。李无言也慌了手脚,只得赶紧给书记田声涛打电话,说卯水县把人从半路劫持了,只怕还得等上一两个小时才能过来呢。田声涛就骂了一句娘,说这纯粹是从别人口中夺食的强盗行径嘛。

    车队没有开到土坝,大家就下车了。卯水县县委书记和县长一直陪伴在樊副司长左右,一路介绍着土坝的条件是如何如何的优越,说要是火车站设在红岩寺,正好在卯水的上游,会影响卯水县城居民的饮水,既不环保,也不科学。樊长林点点头,说:

    “这倒是个问题,但要是车站设在土坝,铁路就要多走六公里,等于绕了一个大圈,这个问题你们考虑过没有?”

    卯水县县委书记没想到樊长林会来这一手,脸不觉红如关公,但他依旧辩解道:“可要是水源污染了,一个县城的饮水就成大困难了。”

    “有这么严重吗?”樊副司长依旧讥讽着反问了一句,他觉得现在下结论似乎为时过早。

    卯水县县委书记依旧说:“你们看,河对岸就是傩城的融城开发区,与土坝仅一河之隔,一点也不影响傩城今后的发展啊。我们也并非只考虑卯水县,希望领导和专家再慎重考虑考虑。”

    “还是等专家们看后再做定夺吧,”樊长林又意味深长地说,“不过,说实在的,土坝的位置的确不错,如果没有更好更合适的地方,我看这里也行。”

    李无言也听出了话外之音,不禁暗自心喜。这时堂弟李开川走过来,说:“大哥,你就不能也说两句?我们书记说了,小豆的事只要他一句话,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李无言鼻子一哼,说:“这事不是我说了算,你叫我怎么说好?还是听天由命吧。”

    众人啰啰唆唆,在卯水县耽误了一个半小时又出发了。李无言赶紧给书记田声涛打电话,说马上就要到了。

    只十来分钟,车队就来到了两地的界桥边。桥是从中间分的,一边属于卯水,一边属于傩城。而一到大桥上,桥下的田野里就响起了礼炮声,紧接着,锣鼓喧天,煞是热闹。樊副司长顿感傩城人民无比的热诚。车刚出桥头,礼仪小姐们就将车拦住了,她们在车头上挂了一匹匹红绸。这时樊副司长又意味深长地望了李无言一眼,很是赞许。紧接着,车便缓缓向前开去,一路都是高举彩旗的学生和跳舞的老年人,他们一路高呼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口号。眼见黄昏已近,车辆钻出人群,又快速地朝红岩寺开去了。樊副司长回头一望,便笑道:“不远嘛。”李无言说:“是不远,其实直线距离,卯水县城比傩城离红岩寺还近一华里。”樊长林又“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

    在红岩寺下了车,这里更是彩旗飘飘,礼炮声声。樊副司长自是感慨不已,因为这么些年来,像傩城这样拼死“争铁”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一下车,踏上红岩寺的土地,樊副司长环顾四野,不觉心潮澎湃,因为这里比土坝的土地更为平整、视野更为开阔,因而从长计议,这里是更理想的建站场所,他心里也就有谱了。于是,他便问身边的专家怎么样?大家都点头说:“好地方,很不错。”这时,傩城市市委书记便把大家请上了看台,随即作了一个简短的发言介绍。樊长林也草草地说了两句,一说完,他就钻进了车里,他觉得已经没必要再看什么了。

    车流便向傩城方向飞驰而去。晚饭不准备在傩城吃,只因怕影响与两地间的关系,所以只叫准备一些干粮,好路上充饥。李无言、夏自溪一直跟随着专家,也便去了沧桑县。

    两个半小时后,一行人抵达沧桑县,这时沧桑县的领导已等候在宾馆里,大家虽然早已饥肠辘辘,但一见到专家们,又都兴奋起来,场面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了。李无言笑着对大家说:“各位领导和专家,我们还是先进房间洗把脸再吃饭吧。

    于是众人各自进了房间,洗漱。当他们一行来到餐厅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樊长林见再没有人来围攻了,一下子放松下来,这时无论谁来敬酒,他都来者不拒,慷慨豪饮。可是李无言因为心里有事,也就多喝了几杯。樊长林差不多也喝高了,便说起了酒话:“真是想不到,你们老区人民啊,实在是太热情、太好客了。”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说句实在话,这条路即使你们不去争,国家也会修的,都已列入‘十二五’计划了……所以啊,这路修与不修,都是皇帝老儿嫁女——迟早的事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无言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他手一哆嗦,酒杯就掉在了餐盘上,“当”的一声,碎了。紧接着,他又踉跄一下,险些站立不稳。夏自溪赶紧伸手来扶,但见李无言一脸苍白,便道:

    “李主任啊,你不能再喝了。”

    “喝!”李无言依旧挣扎着说,“喝!我为什么不能喝?我今天喝的不是酒,我喝的是感情啊……”

    大家都呆呆地望着李无言,不明白他的泪水怎么这么浅,居然“哗”地一下,牵线似地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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