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学表述中,有一种现象很容易被识别,即为了一己私利的服务与跟随。某种“尖叫”却很具迷惑性,它貌似鞭挞与批判、揭露与呼号,然而更急切的攫取欲望则藏于其中,说到底也是一种服务与跟随。这里既没有高于对手,也没有对诗与真的敬畏,表露的是同一种难看的“吃相”。
文路遥遥,难易自知。曾有一家出版社为某人出版了一套文集,责编私下说:编这套文集,痛苦得晚上失眠:一个人如此有才华,却写下了大量毫无价值的文字。作者几乎一直在跟随切近的功利,一直为此抒发。一个写作者的才敏在鄙俗的方面耗尽了,真是悲哀。几百万字流于此,当然不会有深度,也不会有艺术的个性。泛社会化,道德化,却无真正的道德高度。一辈子为功利服务,为观念服务,为潮流服务。
类似的一支笔即便刺向了黑暗,也往往与对手一样拙劣,境界并无超拔,胸襟并无开阔,甚至算不得个人的表达。
文学必须是个人的沉静,是幽深的生命之吟,是幻想和沉湎,是欣悦与忧伤的诗意。一个人用几百万字甚至上千万字作肤浅的功利表达,耗尽了一生,虽有赞声送来,但绝非善意。关乎世俗功利的歌颂与愤慨,还不如写一只小虫子有价值。有人一辈子主要写小虫子,如法国作家法布尔,多么好,多么有意思。这是个人生命在自由状态下的观察与共鸣,是觉悟和关爱,发现和记录,自有思想和艺术价值。
强烈的社会批判,责任感与道德感,始终是大艺术的组成部分,但这需要源于灵魂之中,需要是真正意义上的诗与真的表达。
作家有强烈的道德感,始终对邪恶与不公和黑暗充满了愤怒,执着于抗争与揭露,只缺少了另一些东西:艺术的满足感。他的幽默哪里去了?对异性的爱哪里去了?寂寞和绝望、无助和怜悯,这一切哪里去了?非常复杂的生命内容都被省略了,强烈的批判与揭露意识取代和覆盖了一切。作为一个生命绷得太紧,其他也就无法游离出来。
我们大概不能简单地谈论道德和责任,这些既是强大的,也是脆弱的。艺术表达不能非此即彼、非黑即白,虽然这种痛快淋漓往往受到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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