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皎洁的月光,檀石槐见一辆囚车中,囚禁着一位秃顶伟岸的乌桓人,他是乌桓的东部大人,名叫如佛。
檀石槐和他曾有过一次不愉快的交往,彼此的印象都很深。檀石槐一见是他,不由一惊;如佛见檀石槐也披囚于木笼,也吃一惊,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他们几乎同时回忆起那一次不愉快的交往。
古代国家和现代国家一样,边界问题都很复杂,经常闹纠纷,有时甚至为此大动干戈。鲜卑和乌桓,两国接壤之地是一块肥美的牧场,牧场中间,弯弯曲曲地流着一条映着蓝天的月亮河。河水又清又甜,牛羊到这里饮水就象饮到琼浆玉液,用鞭子也赶不走。河畔牧草肥美,鲜花似锦。不要说在这里住,就是远远望一眼也令人心醉。所以无论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都喜爱这月亮河牧场,谁来到这里也不愿意离开。这里既有鲜卑人的帐篷,也有乌桓人的帐篷;既有鲜卑人的羊群,也有乌桓人的羊群。羊儿喝水的时候,常混在一起,两族男女来此放牧也常碰头,两族的骑士和姑娘也对过情歌。鲜卑和乌桓曾经是兄弟般的民族。春秋战国时期,他们曾是一个民族,名叫东胡。后来才以居住地方为名分为鲜卑和乌桓,鲜卑居于鲜卑山,乌桓居于乌桓山。他们的语言和风裕习惯大致相同。乌桓人和鲜卑人都是推举大人治理全族。大人的含义是可汗、统帅。乌桓人刻木传信,鲜卑人也刻木传信。两族人都把战死看作是光荣的事。有人战死,族人要用歌舞送葬。
鲜卑和乌桓同一渊源,按说应该和睦相处亲如兄弟,可是历史偏不这么安排。鲜卑人说月亮河牧场是他们的,乌桓人说月亮河牧场是他们的,于是战幕就不可避免地要拉开。
当时,檀石槐和如佛都刚刚被推为大人,年轻气盛,于是月亮河牧场之战,就在春夏之交爆发。
这一仗打得好凶!但是谁也没能征服谁。鲜血染红了月亮河,两族成千上万的勇士长眠在月亮河畔,忠实的战马久久不肯离开他们的主人,不分日夜地嘶鸣。正当他们激烈搏斗之时,匈奴骑兵象寒流般袭击了乌桓山和鲜卑山,抢掠牛马皮毛不计其数。檀石槐和如佛顾不上再战,离开月亮河牧场去追击匈奴,但匈奴骑兵早已无踪无影了。
这一仗,两族都没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但都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友好融洽的睦邻关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对这场战争,檀石槐和如佛感到挺窝火。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檀石槐日见成熟,他觉得月亮河牧场之战是一场错误的战争,白白让鲜卑乌桓许多勇士丧命九泉,他很后悔。今天晚上,他和如佛在木笼中默默相对,想起这场战争,不仅仅是后悔,而且好象还想得更深更远,但究竟想到或悟到什么,他们一时还说不清。只觉得两人之间的冰墙,在倾刻间溶化了。
在囚禁如佛木笼的左面,檀石槐发现囚禁着一位面熟的汉人。这位汉人,名叫祐粼,是霍林河牧民的领袖。
檀石槐是在三年前认识他的。那天,他随谋士到宁城互市观览汉人的货摊,看看汉人的铁器制品和丝绸,正好碰见祐粼带着几个剽悍的牧人在挑选铁器。祐粼神色紧张,不时东张西望,引起檀石槐的注意。
突然,臧旻骑兵向祐粼冲去,互市上的人们急忙闪开。臧旻骑兵很快将祐粼一行包围,祐粼抽出长剑,杀开一条血路,跃上战马突围,几个剽悍的牧人为掩护他而被捕。
檀石槐向互市上的汉族商人打听方才逃走的是何许人。汉族商人告诉他,方才逃走的是官府正在缉拿的要犯,名叫祐粼。他在塞内领导五千饥民造反,攻伐城池,斩杀贪官污吏,抢劫豪富,开仓济贫。兵败后,逃到塞外霍林河,与霍林河一个游牧邑落联合,被推为霍林邑落小帅。此人侠肝义胆,智略过人,剽悍异常,使霍林邑落很快强大起来。
檀石槐听歌手弹唱鲜卑史诗的时候,听说鲜卑祖先有一部分是从塞内逃到塞外鲜卑山的汉人。他们原来是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时的役夫,不堪虐待,逃到鲜卑山定居的。这个传说使檀石槐一直对中原逃出的汉人更有好感,更为同情。
檀石槐想,智略超群的祐粼怎么会被囚于木笼呢?难道也是被臧旻偷袭了?
檀石槐看最后一辆囚车,囚禁着一位倭族大人,名叫司繁。
檀石槐认识他。他和司繁之间也有一段不愉快的交往。
倭族人居住在孔雀河畔,以打鱼为生。倭族渔民风里来,浪里去,性格粗犷豪放。他们民族自尊心很强,尽管人数不多,但从不屈服于强悍的异族。
檀石槐的领土幅员广大,有山川水泽,有河流湖泊。鲜卑人善骑射,邑落里男猎女牧,食肉饮酪,但不会打鱼。檀石槐见多识广,想充分利用鲜卑的河流湖泊资源,让鲜卑人学会打鱼,于是就带领数百骑到孔雀河拜访倭族大人司繁。
檀石槐到达孔雀河畔时,见河面上渔网在霞光中闪烁,鱼儿在蓝色的水面上跳跃,渔歌在河面上飞扬,景色十分宜人。檀石槐想到鲜卑的河流湖泊也将出现这种迷人的景象,十分兴奋。
司繁也在河上撒网捕鱼,见鲜卑大人檀石槐前来拜访,便摆下丰盛的宴席招待这位贵客。席上菜肴除飞禽走兽就是孔雀河中的鱼虾龟蟹,味道鲜美,色彩鲜艳,檀石槐赞不绝口。
酒过三巡,司繁问:“檀石槐大人,您专程到孔雀河有何见教?”
檀石槐此刻有几分酒意,见司繁问及来意,张口就说:“司繁大人,我鲜卑善牧而不善渔,大人能否借数百人与我?”
司繁一听勃然大怒,檀石槐的“借”,实际上是“要”,倭族人酷爱自由,酷爱乡土,酷爱孔雀河,酷爱自己的民族,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他对檀石槐的要求非常反感,断然拒绝。
檀石槐很恼火,想用武力掠走几百倭族人,被五谋士劝阻。五谋士对他说,倭族人是不怕死的,那大人司繁,发起怒来和狮子一般。
此刻,檀石槐看着司繁,心想,孔雀河畔一定也遭到了浩劫,他怀着真挚的同情望着司繁,司繁也望着他。相同的命运,使他们之间的冰墙也都溶化了。
臧旻骑兵吃过晚饭,贪财的去抢掠鲜卑人的贵重皮毛,贪色的去找鲜卑姑娘。春泉溪畔,不时传出鲜卑人和鲜卑姑娘的惨叫。檀石槐看着遭难的鲜卑草原,倾听着鲜卑人的呼号,心如刀绞。他咬紧牙关,强使自己镇静,他要在臧旻晚宴结束之前,想出对策。他在木笼中向神圣的鲜卑女神祈祷:
“至高无尚的鲜卑女神,请赐给檀石槐智慧和力量!”
这时,臧旻大帐中走出一位娇小的姑娘,悄悄向囚禁檀石槐的木笼走来。当她走到离囚车二十几步远的时候,一个剽悍的十夫长将她拦住:
“丽诺!”
“嘘!”丽诺要十夫长小声点说话。檀石槐看他俩的神态非同异常,象是一对情人,怕别人发现他们的秘密。
那十夫长很听丽诺的话,放低声音,问:“将军正设宴欢庆,你怎么出来了?他没让你跳舞助兴吗?”
丽诺说:“将军今天晚上要当着檀石槐的面降服乌云娜,他让我去找郎中文仲取助春花,你骑马带我去吧……”
檀石槐听到这里,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十夫长高兴地低声说:“好,你等等,我去牵马……”
剽悍的十夫长说罢转身跑进夜幕。
看守这四辆囚车的,就是这位剽悍的十夫长统领的十名骑兵,十夫长一走,他们便把马鞍解下,头枕马鞍,闭目养神。
丽诺象一朵夜云似的,悄悄接近囚禁檀石槐的木笼。她背对着檀石槐,眼盯着假寐的看守。将一把短剑递给檀石槐。
檀石槐接过短剑,禁不住一阵激动。
一把短剑对身处绝境的人太重要了,檀石槐在木笼中虔城地向鲜卑女神致谢,他觉得此时此刻丽诺传剑是仁慈的鲜卑女神显圣,丽诺是鲜卑女神的使者。
丽诺用低得象耳语似的声音,用鲜卑语说:“十夫长罗龙马上就会回来!我们走后,你就动手!”檀石槐急忙藏好短剑。说话间,十夫长罗龙,骑着战马兴冲冲而来,丽诺迎上前去。罗龙从马上弯腰将丽语抱上马背,拥在怀里,然后掉转马头朝西南方向跑去。
檀石槐知道此时一刻千金,耽误不得,便将短剑伸到木笼外撬锁。这时,假寐的看守睁开眼睛,懒洋洋地站起来,提着长矛到囚车周围转了一圈。檀石槐赶紧将短剑抽回,放到屁股底下。他心中暗暗叫苦,此时若不能撬锁逃出,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在这一瞬间,檀石槐急出一头汗,他有生以来还没有这么着急过!
他和其它鲜卑骑士一样,以战死为荣,并不怕死,但是方才臧旻的一席话,使他明白,他的生死关系到鲜卑的兴亡。他不能让臧旻的阴谋得逞!
看守回到马鞍旁边躺下,檀石槐松了一口气,心里连声感谢鲜卑女神,又悄悄伸出短剑……
一个老看守刚要闭目养神,见檀石槐囚笼中有金属闪光,急忙爬起来到囚禁檀石槐的木笼前观察。
檀石槐只得又将短剑藏起。
老看守观察檀石槐的脸色,见他额头有汗珠,觉得奇怪,檀石槐料定他会看出破绽,灵机一动,对看守怒目而视。老看守看他那凶神模样,不由一愣,以为檀石槐那一头汗是愤怒急躁所致,于是疑念顿消,退回到马鞍旁躺下,小声嘟囔:“冲我瞪什么眼,你不在溪畔寻花问柳会束手被擒吗?娘的,事情都坏在女人身上……”
檀石槐见老看守躺下,又抽出短剑。这时臧旻大帐中走出个从事模样的人,传达臧旻命令,命令军佐将校严阵以待,提防鲜卑乌桓武士偷袭劫笼。命令一下,鲜卑草原上的臧旻骑兵停止抢劫,一支支哨骑,奔向夜草原。十名囚笼看守,好象被泼了一盆冰水,睡意全消,在木笼前象钟摆似地走来走去。
檀石槐心急如焚。丽诺冒死送剑,十名看守均未发现,是天赐逃跑良机。可是,这十名看守在木笼前走来走去,他怎么动手呢?
远处传来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草原上显得特别清晰,檀石槐听出,这是十夫长罗龙的坐骑在奔驰。
丽诺就要回来,檀石槐更加焦急,此刻他若不动手撬锁逃出,臧旻一开审,就要暴露短剑的秘密,那,不但他逃不出,而且还要祸及丽诺!
檀石槐暗暗对自己说:“必须立即动手撬锁,逃出去!”
方才丽诺送剑给檀石槐,如佛、祐粼和司繁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他们都对檀石槐寄托着希望,希望檀石槐撬锁出笼之后,也撬开他们囚笼上的铜锁。他们知道若不逃出囚笼,等待他们的是屈辱、酷刑和断头台,檀石槐手中的短剑给了他们一线生机。他们不能说话,只能用目光表示他们激动的心情,表达他们的希望。
檀石槐的目光和他们相遇,觉得他们的目光象一股股热流,流进了他的心房,流进了他的血液,使他激动得泪花闪闪。他心里默默地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咱们一定要齐心合力冲出囚笼!”
檀石槐两手相握庄严地向如佛、祐粼和司繁表示他的心意,如佛、祐粼和司繁,也都庄严地两手相握,表示要与檀石槐结成生死同盟。
十夫长罗龙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檀石槐必须立即动手,否则就要错过良机,遗恨终生。
檀石槐盯着十名看守,想找机会撬锁,十名看守似乎预感到檀石槐将要有什么行动,对他格外注意,盯得十分紧。
檀石槐灵机一动:向如佛示意,让他转移十名看守的视线。
如佛会意,突然大喊:“水!水!给我水!”
如佛是用乌桓语喊话,看守没听懂,象条件反射似地凑到如佛跟前,如佛趁机一把抓住看守,看守不由惊叫一声……檀石槐面前的看守赶紧跑过去。
檀石槐见十名看守都在看怒狮般的如佛,觉得时机已到,立即伸出短剑撬开铜锁。
撬锁声惊动了十名看守,那老看守一见檀石槐用短剑撬开了铜锁,一个箭步跳过来,拔出腰刀将檀石槐的短剑砍落在地。
此刻,已是生死关头,檀石槐不能束手待毙,他要拚死相搏!他猛地推开木笼门,就要往外冲,老看守一看不好,以刀为剑向檀石槐刺去,檀石槐一带木门,将砍刀卡住。老看守一愣,檀石槐推开木门朝老看守扑去,劈手夺下了老看守手中的砍刀。
九名看守一拥而上,将檀石槐团团围住。
檀石槐左砍右杀,突破一个缺口,冲到囚禁如佛的木笼前,一刀将铜锁砍落,十名看守立即追赶过来,檀石槐只好转身与看守厮杀。一名看守突然飞身直刺檀石槐,檀石槐一闪身,躲过,顺手击打那看守手腕,那看守觉得手腕一麻,砍刀落地。檀石槐飞起一脚,将砍刀踢到如佛面前。
如佛破门而出,拾刀助战。
檀石槐边打边喊:“砍锁!”
檀石槐这一句话提醒了如佛,如佛转身去砍祐粼、司繁囚车的铜锁。有三个看守想抽身去砍杀如佛,檀石槐腾空一跃,飞刀直取那三个看守,那三个看守慌忙招架。
如佛砍落囚车铜锁救出祐粼、司繁。檀石槐见难友均出牢笼,便用鲜卑话高喊:“马! 马!”
乌桓大人如佛听懂了,让祐粼和司繁去找四匹马,他挥刀前去助战。
祐粼和司繁很快牵来四匹战马,檀石槐和如佛且战且退,准备接近战马,跃上战马逃走。可十名看守,死死缠着檀石槐和如佛。
檀石槐一边厮杀,一边看周围动静,他见远处臧旻骑兵似乎发现这里出现意外,人影在纷纷闪动,便喊道:“如佛大人,快上马先逃!”
如佛不肯,仍和檀石槐一起竭力拚杀,他想让檀石槐先上马,他认为自己身强力壮,武艺高强,能抵挡住十名看守的进攻。
这时,檀石槐又见臧旻大帐中有人出来,显然发现这里正在厮杀,檀石槐一看不好,又喊:“如佛大人,快上马!”
檀石槐话音未落,十夫长和丽诺的坐骑已冲到檀石槐面前。罗龙直取檀石槐,挥刀就砍,檀石槐急忙举刀抵挡,罗龙居高临下刀重力猛,檀石槐两下受敌,十分危险。檀石槐想摆脱重围跃上战马,冲出臧旻营地,他明白再拖三、五分钟,他将被四面八主闻声而来的臧旻骑兵团团围住,那时,他就是插上双翅也难飞走了。
然而此刻要摆脱十夫长罗龙和十名看守是相当困难的,尤其是罗龙骑着快马,更难对付,想摆脱他更难。
正在这紧要关头,丽诺搂着罗龙后腰故意“哎哟”一声从马背上向下滚。十夫长罗龙光顾着挥刀砍檀石槐,没想到身后的丽诺,只觉得身子一歪,便滚落马下。
如佛见此时是突围的好机会,便大喊一声:“檀石槐!快上马!”
檀石槐挥刀砍死一名看守,转身跳上罗龙坐骑向九个看守冲去。那九名看守赶紧躲闪,如佛趁机跃上马背,坐在檀石槐身后。檀石槐催马向夜草原驰去。祐粼和司繁各骑一匹马牵一匹马紧紧追去。
十夫长罗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看守的坐骑前,牵出一匹马,飞身跃上马背就向檀石槐追去。
两分钟后,臧旻派出百余骑,一阵风似地紧紧追赶檀石槐,他下令:“要活捉四名囚徒!”
百骑刚刚出发,臧旻觉得不妥,又下令集合五百余骑,亲自率领追赶逃犯。
檀石槐四骑在茫茫夜草原奔驰。
臧旻百余名骑兵在后面尾随追击,十夫长罗龙跑在最前面。
逃者和追捕者总保持着那么一段距离,既不能缩短也拉不开。
十夫长罗龙下令射箭。倾刻之间,百余支羽箭向檀石槐四人飞去。檀石槐意识到这么跑下去,很可能中箭身亡。他一边跑一边观察前面,看有没有可利用的地形。这时,他发现右前方有一支臧旻哨骑,如箭离弦向他驰来。腹背受敌,处境更加凶险。此刻容不得片刻犹疑,他催马向左前方驰去。
说话间,檀石槐四骑来到一条浅浅的小河畔。月光下小河象一条银色的绸带,发出梦幻似的潺潺声。这条小河叫梦泉河,是鲜卑草原上一条最小的河,檀石槐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那时,河两岸有几十顶帐篷,是一个贫困的小邑落,现在这个邑落已经迁往美丽富绕的春泉溪畔草原。岁月无情,如今的梦泉河畔,连一点旧日的痕迹都没有了,然而檀石槐却不能忘却,这条小河曾给他童年许多欢乐,他象熟悉自己的母亲似地熟悉它,它源出魔谷,向东流入一个深深的湖泊。
檀石槐见到梦泉河,便想到它的源头魔谷。
魔谷是断裂地层峡谷,地形十分复杂。谷中林木阴森,风一吹,枝叶发出的声响象恶魔狂吼,所以鲜卑人谓之魔谷。魔谷中怪洞多如蜂房,深沟多如牛毛,深沟和怪洞互相交错,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显然,在这魔谷中藏四人四骑是很难搜索得到的。檀石槐当机立断,拨马顺着梦泉河,钻入了魔谷。
十夫长罗龙跟踪追击,臧旻的百余骑紧紧跟在罗龙之后。
檀石槐四骑钻入魔谷,犹如鱼入大海,很快就被阴森森的林木遮住。罗龙跟踪而至,他见这魔谷如此凶险,怕被檀石槐暗算,不敢马上闯进去。
罗龙望望魔谷,又想了一想,觉得檀石槐身上只有一把砍刀,没有暗器,其余三人也是如此,用不着担心。于是拍马冲入魔谷,那百余骑兵也跟着冲了进去。
中郎将臧旻远远看见罗龙等百余骑犹疑了一下,然后冲进魔谷,心中十分恼火。魔谷中林木茂密,这稍一迟疑就为搜捕檀石槐造成许多困难。他率五百骑兵赶到魔谷后,让一百名骑兵分十路搜索。
魔谷两侧并不是陡峭的石壁,远远看去,是起伏不大的丘陵地,但谷壑很深。这条魔谷可能是一次地震造成的。臧旻在月光下,向远处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西边的尽头。
为了防止檀石槐从魔谷两侧和西面逃走,臧旻向左右两侧各派一百余骑拉成散兵线将魔谷包围,又派一百余骑从右侧较平坦的草地绕到西面堵截。臧旻留一百名在身边,防止檀石槐杀回马抢。
臧旻派出四路骑兵之后,便一边观察魔谷一边等待骑兵搜索结果。一个时辰之后,罗龙和两位百夫长从魔谷中走出来,向臧旻报告,魔谷中发现檀石槐等四人坐骑,檀石槐四人却不见踪影。
罗龙说,魔谷中怪洞多如蜂窝,深沟多如牛毛,而且沟中有洞,洞中有沟,草深林密,二百骑进入魔谷如同大海中撒入几十粒黄沙,很堆搜索。他的意思是请臧旻再派骑兵在魔谷中拉网式的搜索。两位百夫长也是这么说,他们还加上一句,魔谷中毒蛇猛兽太多,望将军下令搜索时小心谨慎。
臧旻心想:“檀石槐、如佛、祐粼、司繁,现在急于逃回本部,不会钻入某一洞穴。檀石槐很可能借魔谷天险摆脱追踪,从魔谷中步行逃出,舍坐骑是为迷惑他,很可能从西边逃出去。”
臧旻估计得正确,檀石槐确实想借坐骑吸引和迷惑臧旻骑兵,让臧旻骑兵以为他们四人藏在某个山洞里。此刻,他正和如佛、祐粼和司繁向魔谷西口走去。檀石槐对魔谷地形熟悉,很快就把如佛、祐粼和司繁带到魔谷西口。
魔谷西口,草深、林密,风大。
檀石槐躲在草丛中观察四周,见魔谷北侧有臧旻骑兵散兵线,形成包围之势。再一细看,另有百余骑正绕路奔魔谷西口而来。他暗暗吃惊。心想:“这臧旻确实厉害,他猜想到我要从这里逃走。回到魔谷中去吗?不行!那样一旦被臧旻包围在魔谷,很可能被围困而死。冲出魔谷西口,向夜草原奔去吗?也不行!这里离鲜卑最近的邑落苍苔邑,还有二十里,臧旻骑兵很快会追上他们。怎么办?”
檀石槐正在思索之时,又发现臧旻骑兵约二百骑从魔谷南侧绕路奔来,心中不免又中一惊。
这时,草原上又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檀石槐心里说:“糟了!三面被围,只有回魔谷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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