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漠大帅-寻花问柳达奚引密探 察虚探实猗户施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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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奚弥俄突正与檀石槐计议夜探鲜卑质馆,忽听帐篷外面有脚步声。达奚弥俄突对檀石槐说:“倘若有人进来盘问,你就说来此卖羯羊。”达奚尼娜很聪明,把檀石槐拉到东面角落,让檀石槐帮她切羊肉,地将羊肉串在细长的铁丝上,然后再洒上盐和香料。达奚弥俄突布置妥当,拿着一把羊肉串出了帐篷,走到烤炉旁边。

    阮钊和四个密探见达奚弥俄突手拿羊肉串走出帐篷,不由一愣,一个密探悄悄对阮钊说:“这老头回帐篷穿羊肉串去了,没什么可疑的,咱们到别处去吧。”

    阮钊点了点头,转身向一家小酒店走去。刚走出三、五步,他想:“这老头是鲜卑人,檀石槐要找隐身之处,烤羊肉串的帐篷不是很好的地方吗?老鲜卑会豁出性命保他们的大帅的。”想到这里,他又把密探带回烤羊肉串摊前。

    达奚弥俄突见他们刚走又调回头来,暗暗吃惊,忙招呼阮钊五位坐下,先奉上烤羊肉。

    阮钊边吃边问:“老人家,方才你怎么离开烤炉不卖了?”

    达奚弥俄突说:“回帐篷切点羊肉片,今天客人多,预备好的卖光了。”

    阮钊吃光一串,达奚弥俄突又递给他一串。阮钊说:“老人家,你这羊肉串风味独特,可谓色味俱佳呀。”

    达奚弥俄突忙用生硬的汉话说:“过奖,过奖!”

    阮钊突然问:“你是鲜卑人吧?”

    “是的。”

    “来吃羊肉串的鲜卑人多吧?”

    “有,不太多。”

    “今天多吧?”

    “今天?今天一个也没有。”

    “早晨来吃羊肉串的那个铁塔似的汉子,不是鲜卑人吗?”

    达奚弥俄突一愣,眨眨眼睛,象回忆似地问道:“你是说早晨来吃羊肉串的那个大汉,两眼象两颗大星的大汉?”

    “是的。”

    “他是汉人。”

    阮钊紧接着问:“他是穿汉人衣服的鲜卑人吧?”

    “不是鲜卑人,他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吃羊肉串也很不在行。”

    “他到哪里去了?”

    “我看他到精金铁器货摊去了……”

    四个密探都觉得阮钊多此一举,站起来想走。阮钊摸出几个铜板,扔在地毯上。

    “谢谢。”达奚弥俄突见他们要走,从心里感谢他们。这样檀石槐就不会暴露了。

    谁知阮钊的鼻子特别灵,他闻到帐篷中飘溢着喷香的烤全羊香味,闻到达奚弥俄突嘴里有酒的醇香味,心想:“这老头一定宴请什么宾客了,不然烤全羊,喝酒干什么?今天又不是季春大会的日子,他宴请的是什么人呢?会不会是檀石槐?”

    于是,阮钊又问:“老人家,今天来什么贵客了?”

    达奚弥俄突又是一惊,说:“烤羊肉串的穷老头子哪来的贵客?”

    阮钊问:“那,你喝酒烤全羊干什么呢?”

    达奚弥俄突更加惊讶,他担心尼娜小声唱的祝酒歌也被他听见了。壮着胆子说:“我在祭祖。”

    阮钊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离开烤羊肉串摊,向精金铁器市场走去,四个密探尾随而去。

    阮钊边走边想,越想越觉得这个烤羊肉串的老头可疑。他研究过鲜卑、乌桓、匈奴、乌孙等民族的风俗习惯,知道今天不是鲜卑的祭祖日。不过也不好再问,因为鲜卑有一千二百多个邑落,哪个邑落都有自己的祖先,也许这烤羊肉串老头家的祭祖日就是今天。他决定在烤羊肉串老头家周围观察,盯住这个老头,假如檀石槐藏在他帐篷中,不能不出来。

    达奚弥俄突很快就发现了这颗钉子,心中十分焦急,今晚檀石槐要到鲜卑质馆,怎样才能摆脱这个密探呢?

    夜幕降临,达奚弥俄突一边收摊一边观察阮钊。阮钊象幽灵似地在街道上游逛,眼睛却紧盯着达奚弥俄突家,他推测达奚弥俄突帐篷里藏着檀石槐,因为达奚弥俄突承认“那铁塔似的汉人”在那里吃过烤羊肉串,鲜卑人都热爱自己的大人,不会让他走的!

    半夜子时,阮钊见达奚弥俄突从帐篷出来,他精神一振,估计檀石槐紧跟着就会出来。然而,帐篷中再没有人跟出。达奚弥俄突向百工匠人、艺人集中之地走去。阮钊猜测达奚弥俄突可能把檀石槐藏在那里,那里犹如浑浊的江河水,鱼龙混杂,确实是藏身之地。于是紧跟在老人身后。

    达奚弥俄突在曲曲折折的街道上行走,在一顶顶帐篷,窝棚中绕来绕去,最后钻出一顶破烂不堪的帐篷。

    阮钊隐蔽在另一顶帐篷后面,监视着这顶破烂不堪的帐篷。约有半个时辰,阮钊猛然醒悟,自己办了一件蠢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人贩子集中之地,是暗娼卖淫之地。达奚弥俄突来这里寻找失去的欢乐,和檀石槐没什么关系!他懊丧地叹了口气,想离开这鬼地方。

    他又不死心,想:也许檀石槐就藏在这肮脏的地方,再等等看。

    这时达奚弥俄突从帐篷中出来,送他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那女人低声说:“达奚,常来,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

    阮钊一听这话,彻底失望了,檀石槐根本没在这里。

    达奚弥俄突慢腾腾地往回走,他发现阮钊在跟踪他,十分高兴,心里说:“太好了,小尼娜可以带檀石槐大人去质馆了,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然而他刚高兴不大一会儿,心又沉了下去:倘若还有一个密探盯着帐篷怎么办?那檀石槐大人不就暴露了吗?

    其实,达奚弥俄突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在他引开阮钊之后,达奚尼娜就领着檀石槐去鲜卑质馆了,没有密探跟踪他们。

    鲜卑质馆起源于安帝永初中年,当时鲜卑大人燕荔阳接受邓太后所赐王印绶和赤车参驾,邓太后在宁城下筑南北质馆,让鲜卑一百二十邑落入质。雁门郡阴馆的鲜卑质馆,建于檀石槐被推为大人之前。檀石槐被推为大人之后,曾考虑接回入质鲜卑人,回鲜卑草原安居乐业。但当时臧旻曾和他相约“汉鲜永世和好,不相征伐”,檀石槐考虑入质的鲜卑人不会被虐待,而且这些鲜卑人已喜欢雁门生活,和汉族百姓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情同骨肉,不太愿意回鲜卑草原,所以檀石槐也就不再坚持把他们接回来。

    臧旻偷袭檀石槐之前,为麻痹檀石槐,对鲜卑质馆中的鲜卑人质很友好,偷袭檀石槐之后才霍然变脸,下令不许鲜卑质馆的人随便行动,并让密探监视鲜卑质馆。

    质馆中共有二百余户,千余人,为首的是二十岁的摔跤能手猗户,住在质馆中部一顶最大的帐篷之中。

    达奚尼娜领着檀石槐穿街绕巷来到鲜卑质馆附近。檀石槐担心达奚尼娜被密探发现,让她赶快绕路回家。并对她说:“如果遇上臧旻密探盘问,就说和小伙子约会,不要慌张。”达奚尼娜羞答答地点头答应,转身回家,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生怕把密探引到自己家中。

    达奚尼娜走远之后,檀石槐进入鲜卑质馆。

    鲜卑质馆无声无息。

    檀右槐走到猗户帐篷跟前,四下观察一番,未发现密探,便到门前低声用鲜卑语呼叫:“猗户!”

    猗户帐篷中没人回答,檀石槐正欲再次呼叫,忽然觉得一把匕首顶在后腰上,他知道此刻不能动手,也不能说话,否则就会丧命。这是谁呢?是密探?还是质馆中的同胞?檀石槐正在猜疑,一条皮口袋扣在他头上,紧接着,一根皮条,将皮口袋一勒,正勒在他嘴上,檀石槐此刻有口也难言了。

    檀石槐真后悔,方才应该问声:“谁?”现在稀里糊涂就被勒住嘴,太窝囊了。

    持匕首的人将檀石槐整个用牛皮袋罩上,挟起来,走进帐篷,解开了皮条,然后开始审讯:“你是什么人?”审讯者说的是地地道道的汉话,檀石槐一惊,怀疑自己落入了密探之手。可能这鲜卑质馆的鲜卑人质都被臧旻关入监狱,留在这里的是密探!想到这里,檀石槐很后悔,自己应该观察清楚再呼叫猗户,现在猗户的名字暴露了,这会给他带来灾难。

    檀石槐在皮袋中,不知对方是何人,便反问:“你是什么人?”

    “问你呢!”审问者一着急,露出鲜卑腔调。檀石槐马上用鲜卑语说道:“你点亮灯火,一看便知道了。”

    审讯者见到袋中人说鲜卑话,急忙打石燃绒取火点灯,然后将皮袋取下。檀石槐这才看清,帐内有四位鲜卑壮士,那掌灯者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象鲜卑草原上的野马。站在他旁边的壮士,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丹凤眼,卧蚕眉,额头宽阔,显得智略超群。只见他眉头一跳,低声说:“果然是檀石槐大人,受惊了!”

    檀石槐听罢,问道:“你说果然是檀石槐大人,什么意思?”

    那人说:“我叫猗户,从你一进质馆我就观察你,见你身影面庞象檀石槐大人,但你躲在黑影之中看不清楚。于是就想出这么一招,将大人请进帐篷。这样,若真是大人,正好相认,密探也听不见声音。倘若是臧旻派来的密探,我们就审问出他们的阴谋,然后把他埋在地窖里。”

    檀石槐赞许地点点头,随即向他们说出来阴馆的目的。猗户听罢,说:“檀石槐大人,我进过臧旻的中郎将府,可以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侦察。一个月后,你率大军攻打中郎将府,我可以率鲜卑质馆五百勇士为内应。至于五谋士和乌云娜藏在何处,我不知道。我们被封锁被软禁了,不得随意出质馆,所以消息很闭塞。”

    檀石槐思忖片刻,说:“时间紧迫,你立即领我进中郎将府吧。”

    “是,大人!”猗户恭恭敬敬地回答。

    中郎将府。

    大客厅中摆着丰盛的宴席。

    匈奴中郎将臧旻、太守夏育和护羌校尉田晏一边品尝山珍海味,一边欣赏歌舞。

    臧旻击三下掌,乐池奏起音乐。乐曲声中,宛若神女的乌孙姑娘,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从侧厅姗姗而出,作天女散花舞。顿时,厅室清香袭人,轻纱飞翔,舞厅之上不断飘落艳丽的花朵。太守夏育和护羌校尉看得发呆。

    中郎将臧旻又击三下掌,乐池奏胡旋舞曲。一位十四、五岁的西域姑娘,象七色鹿般轻盈盈地跑进舞厅,应节起舞。她轻俏绝伦,振袖倾鬟,无不妩媚动情。轻歌曼舞之后,胡旋舞曲突然变得管急弦促,那弦律恍若高山流水,仿佛万马奔腾,又如涡流飞旋,只见那西域姑娘,捻动腰身,越旋越疾。初始,尚能见这舞女盈盈笑脸;继而,只能见旋转的身影;最后,只能见彩绸和薄纱在飞旋。少顷管弦骤停,西域舞女跌在地上,彩绸和薄纱从她身下飘飞开去,露出玉石般的身形,玫瑰似的笑脸。田晏和夏育都看得痴迷了,脖子都伸长了许多。

    中郎将见两位大人这般呆鹅模样,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田晏和夏育这才发觉自己露出丑相,尴尬地笑了。

    护羌校尉说:“中郎将大人,此胡旋舞使我心旷神怡,耳目一新。真想将此女带回府中,藏至金屋。嗯,我有一美姬,颇有姿色,用她换胡旋舞女,如何?”

    臧旻笑得眯上眼睛,没有回答他。

    太守夏育说:“中郎将大人,可听说本太守新近得三妾?”

    臧旻笑着说:“边塞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太守大人的三美妾似灼灼桃花艳绝尘寰,大人你还真有艳福啊!”

    夏育说:“用三美妾换胡旋舞女如何?”

    臧旻笑得流出眼泪,说:“一个胡旋舞女就使你们如此痴迷,真没想到。鲜卑女个个能歌善舞,我稍加训练就比这胡旋舞女强,下次酒宴,我专让鲜卑女献歌献舞,请两位多带几位美姬美妾,不然可就换不到最迷人的了。啊,哈哈哈……”

    田晏和夏育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密探阮钊匆匆走到臧旻身边,跪下禀报:“檀石槐混入中郎将府!”

    臧旻大吃一惊,立即下令:“关闭中郎将府前、后便门!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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