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漠大帅-客舍设伏中郎将得意 宴前诀别五谋士就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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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时分,丽诺向臧旻卧室方向走去。罗龙在后面悄悄跟着,他觉着有些不可理解,丽诺深更半夜到臧旻卧室干什么?从他和丽诺的接触中,他深知丽诺对臧旻怀着强烈的憎恨,今夜她为什么主动送上门去?会不会向臧旻告发他,说他逼奸陷害?

    罗龙脚步迟疑了,他怕臧旻杀他,想跑。

    正在他犹疑之时,丽诺已经进入臧旻卧室。

    罗龙后悔今天没有当机立断,先去告发丽诺,此时后悔已晚。臧旻疑心重,凡事先入为主,丽诺告发他,臧旻准会相信!

    罗龙略一思忖,转身向正门走去,他要趁夜幕逃进鲜卑草原。

    罗龙刚走到正门门口,只听府中有人惊呼:“火!”罗龙回头一看,见臧旻卧室后面的仓库、厨房起火。油和绫罗绸缎极容易燃烧,很快就使木结构的房屋浓烟滚滚,蹿起丈余高的火蛇。

    中郎将府中,顷刻乱作一团。混乱中,传出中郎将命令:“各处守卫的兵士各就各位,不得乱动!”

    十夫长罗龙看到火光,心中升起疑问:“火是谁放的?会不会是丽诺?”他想,厨房、库房就在臧旻卧室后面,她穿过去,不会被任何人怀疑,她能很轻易地进入厨房,点燃油缸,谁也不会发现!对,她没有进臧旻的卧室,她要放火,让檀石槐趁乱逃出中郎将府!

    想到此,罗龙向救火的人们冲去,想在救火的人群中寻找丽诺。他发现丽诺站在丫鬟们中间,正在观看烈火燃烧,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罗龙紧紧地盯着她,丽诺衣衫整齐,不象刚从臧旻卧室中跑出来的样子,这使罗龙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放火者是丽诺!

    火是丽诺点燃的吗?

    是。

    她是想让檀石槐乘乱逃出中郎将府吗?

    不是。

    檀石槐听丽诺详详细细介绍了客舍周围的情况,得知客舍和浴池相连,浴池的三角形顶部和客舍的三角形顶部相通,客舍的顶部是一层木板。檀石槐灵机一动,决定让丽诺放火烧厨房仓库,引起混乱,然后,他趁乱冲入浴池,从浴池顶部进入客舍顶部,撬开木板救出五谋士。

    檀石槐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人们正忙于救火之时,他已冲进浴池,蹿上顶部向客舍顶部走去。

    救火的喊声淹没了他的脚步声,也淹没下他撬动客舍屋顶木板的响声。

    檀古槐撬开囚禁军师孟士祯的客舍,一看,客舍之中空无一人!不知孟士祯被臧旻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赶紧又撬开陈浩然的客舍,往里面一看,客舍之中也是空的。檀石槐心中一惊。他赶紧又撬开囚禁沈钧的客舍,还是空的!檀石槐心中一沉,觉得不妙,五谋士很可能被转移了!可是丽诺白天还见他们囚禁在里边,臧旻这么快就转移了他们,说明什么呢?是不是发现他今晚要劫走五谋士?

    檀石槐觉得不妙,赶紧转身向浴室跑去,想从原路回到丽娜下屋。

    这时,只听臧旻在浴室中大喊一声:“檀石槐,你哪里走!”这时只见一张大网,从三角形的屋顶落下,檀石槐一惊,忙掀开木板跳进客舍。然后推开客舍门,想往外冲。这时,猛见客舍门外站着剽悍的骑兵,利剑长矛对准了他。

    檀石槐被捕了。

    臧旻让士兵将檀石槐打入囚笼,他对檀石槐说:“檀石槐大人,我们又见面了。我料定你会来营救你的五谋士。料定你会想出这个绝妙的劫狱办法。只是先放火这一手我没料到,你高我一招儿:可是那熊熊大火也告诉了我,你现在动手了!于是我赶紧来和你相见。咱们是老朋友了,这次你就不要走了,就在这里下命令让鲜卑东部大人、中部大人、西部大人到这里来归服天朝吧!朝廷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岁贡牛羊皮毛,朝廷会赏你王侯印绶的。怎么样?”

    檀石槐不说话。

    臧旻想:“府中一定有人隐藏檀石槐,一定有人替他放火,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否则这个人很可能救出檀石槐,救出五谋士。”想到这里,他说,“如果你不能马上回答,考虑个十天半月,和你的五谋士商量一下也好。现在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谁替你放的火?是谁把你掩藏起来的?”

    檀石槐从臧旻这句话中得知,丽娜没有被发现。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臧旻阴险地笑笑,说道:“檀石槐大人,你不用得意,我会拷问每个鲜卑人,让他们供出谁是你的同伙!”

    檀石槐心里一阵绞痛,鲜卑人又要受到非人的摧残,这比拷打檀石槐还难以忍受。臧曼看出檀石槐的心思,说:“怎么样?檀石槐大人,为了不让几百鲜卑男女受酷刑折磨,你把那个人说出来吧!”

    丽诺,不,丽娜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么能说!可不说,数百名鲜卑人就要在鞭打火烙中呻吟,怎么办?

    檀石槐在这一瞬间衡量了丽娜的价值,他认为她能救出他,救出五谋土,对于整个鲜卑有不可估量的价值。什么都可以牺牲,唯独她不能牺牲!豁出去了,让数百名鲜卑人再忍受一次酷刑的折磨吧!只要我能逃出去,会让你臧旻为这些付出代价的!

    檀石槐不语。

    臧旻下令拷打府中所有鲜卑人,这时檀石槐灵机一动,突然说:“臧旻,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檀石槐为了整个鲜卑大业,心象铁一样冷,决不会吝惜几百名鲜卑人的生命!”

    臧旻看檀石槐的神情,确实冷如铁板,他略一思忖,说:“为了鲜卑大业,我看你还是归顺天朝的好。我的话你听不进,呆一会儿,我让你的五谋士开导开导你,我看他们比你聪明,他们会给你指出一条明路的。”

    檀石槐一惊,心想,难道五谋士投降了吗?不会的!

    臧旻见檀石槐满面疑容,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离开檀石槐。

    臧旻在客厅设宴,宴请五谋土,做陪的是太守夏育、护羌校尉田晏。在宴席前的不是歌女舞妓,不是琴箫管弦,而是五套刑具、十个剽悍的行刑士兵。囚禁檀石槐的钉笼,在宴席正前方,五套刑具就陈设在他面前。

    这五套刑具,一套是“铁箍”,这种刑具只要几收几放,受刑人的眼睛就会爆出来。一套是“五子登科”,这种刑罚是先用四根钉,钉住犯人的手足,第五根钉在心口。一套是“三仙进洞”,这种刑具是先用两根铁杠一压胸口,一压大腿,使“两面的气不得流通,聚在肚子上。”然后再用一根铁杠敲打肚子,只打一下,就会听见嘭地一声响,五脏六腑就会随着杠子头流出来。一套是“红绣鞋”,乃是一双烧红的铁鞋,穿在受刑人脚上。还有一套刑具,叫“铁钉槌”,这种刑罚是打受刑人的脚孤拐。

    臧旻对五谋士说:“五位先生,本中郎将一再表示诚意,请诸位为天朝尽力效忠,诸位一直没有明确表示,故臧旻今天再次设宴,请五位先生或归附,或叛逆表明态度。钉笼之中是檀石槐大人,请诸位依次与他恳谈。若劝动檀石槐大人归顺天朝,大家开席畅饮,臧旻待为上宴;若不劝檀石槐大人归顺天朝,则不必还席,臧旻为每位先生都准备了一套有趣的玩具。现在,先请孟士(礻真)先生离席进谏。孟先生,你是檀石槐大人的军师,檀石槐大人对你言听计从,希望你能说服檀石槐大人。”

    孟士(礻真)站起来,整整衣衫,迈着庄重的步伐向檀石槐走去,神色异常严肃。

    檀石槐看着自己的朋友,心中十分矛盾,他希望朋友不要背叛自己,但又不愿意朋友惨死。

    孟士慎走到檀石槐面前,行君臣大礼,参拜甚恭。檀石槐一阵心酸,孟士(礻真)曾帮助他摆脱匈奴人控制,曾帮助他北拒丁零,东却夫余,西击乌孙,大小数百战费尽心血,檀石槐真不愿他死于非命,他希望孟士(礻真)能违心说几句,活下去,不要为他檀石槐送掉性命。可现在孟士(礻真)大礼参拜,就知道孟士(礻真)决心以死报答知遇之恩。

    檀石槐用目光暗示他,让他说几句违心的话,然而孟士(礻真)装作没看见,他说:“檀石槐大人,若鲜卑女神保佑你能回到鲜卑草原,请代我向东部大人、西部大人、中部大人问好!请代我向乌桓大人、霍林河诸兄弟和倭人问好!鲜卑草原将有一场血雨腥风,望大人做好准备。”

    檀石槐明白孟士(礻真)的意思,他知道孟士(礻真)是让他想办法快快逃回鲜卑草原,速调东部、西部和中部三路大军,联合乌桓、霍林河邑落和倭人,准备迎击臧旻的进攻。

    檀石槐含泪点头。

    孟士(礻真)又大礼参拜,然后转身问臧旻:“中郎将大人,谢你几日款待。孟士(礻真)不知该就何种刑具,请示下!”

    臧旻冷冷一笑,说:“请孟先生屈就‘五子登科’吧!”

    檀石槐一阵心疼,喊了一声:“士(礻真)兄!”

    这时臧旻说:“檀石槐大人若不忍心孟先生被铁钉活活钉死,只要说一个降字,咱们便可握手言欢,请孟先生回席畅饮。”

    孟士(礻真)又向檀石槐躬身下拜,然后向“五子登科”刑具走去。

    片刻,孟士(礻真)发出几声惨叫,结束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檀石槐泪流如泉,一位汉族兑弟为鲜卑大业而死,檀石槐觉得比死了鲜卑亲人更难受。

    臧旻喝了一口酒,对陈浩然说:“陈先生,请你劝劝檀石槐大人。你是檀石槐的财神,是你使鲜卑有了塞内的精金铁器,是你使鲜卑草原富足强盛,我想檀石槐大人不会让你压铁杠的。”

    陈浩然离席整衣,走到檀石槐面前参拜,说:“檀石槐大人,倘若鲜卑女神保佑你重回鲜卑草原,浩然希望大人在草原上建立数十座城堡,发展铁器纺织作坊,发展鲜卑和汉、西域及世界各国贸易。为了富国强兵,望大人象器重我们一样,尊重工匠和客商……”

    臧旻听得不耐烦,喊了一声:“拉下去!”陈浩然立即被几个虎狼似的汉子拖到刑具面前,两个人用铁杠压他的大腿,两个人用铁杠压他的胸口,使他的肚子鼓起来,然后,一个人抡起铁棍一棒打在肚脐上,一声惨叫,五脏六腑随棍而出。

    檀石槐一见这副惨景,险些昏死过去。

    檀石槐强自镇定下来,说:“臧旻,你要杀,杀我!不要残杀他们!他们也是汉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臧旻冷冷一笑,说:“杀你?不,我要你活着,要你下令鲜卑东部、西部和中部投降,你要想保住这三位先生的命,你就得归顺天朝!”

    檀石槐知道民族独立来之不易,鲜卑的独立和强大,是他和鲜卑勇士浴血奋战,用千万条生命换来的,怎么能轻易降服?

    臧旻见他眉头紧锁,不吐降字,就说:“沈钧先生,请你劝劝檀石槐大人吧。我不希望对你使用铁箍。你的眼睛多美啊,变成瞎子太可惜了!”

    沈钧离席整衣,到檀石槐面前参拜,然后用鲜卑语对檀石槐说:“檀石槐大人,你要利用臧旻不杀你的机会,想方设法逃出去,让我的十位助手,到邻国游说,建立军事同盟。我希望你打败臧旻,但是不希望你进入塞内,你的事业在塞外,在鲜卑草原,你将是鲜卑第一个伟大的可汗!我去了,不要难过,我的十个助手将象我一样忠于你,忠于鲜卑。”

    檀石槐用鲜卑语激动地说:“谢谢,谢谢。我檀石槐过去对你的话,並非言听计从,和邻国关系处得不好,现在我才认识到你的话是对的。我恨不得替你去死,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你,你放心,我知道你爱家乡,我绝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沈钧和檀石槐都以为臧旻不懂鲜卑语,谁知臧旻精通鲜卑语,他见沈钧死到临头还为檀石槐出主意,不觉动怒,一挥手,让士兵将沈钧拖到刑具旁边,箍上铁箍。

    檀石槐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臧旻呷了一口酒,又说:“刘先生,请你去劝劝檀石槐大人如何?”

    刘子善离席,径直朝“红绣鞋”走去……

    檀石槐惊呼:“刘先生!”刘子善是鲜卑草原的神医,檀石槐实在舍不得他死,然而他喊也无济于事,刘子善赤脚跳进红绣鞋,顷刻之间就被烧成残废!

    现在只剩下金先谦。

    臧旻说:“金先生,请你劝劝檀石槐大人吧!”

    “好!”金先谦站起来,离席整衣走到檀石槐面前,说:“檀石槐大人,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使国家由弱变强,今鲜卑只有学习塞内汉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鲜卑三部,众多邑落,对汉化认识不一,希望大人对汉化大策坚定不移!”

    臧旻听金先谦这么说,觉得有空子可钻,便接过来说:“金先生之言极是,檀石槐大人,汉鲜合好,化而为一,势在必然……”

    金先谦不听臧旻那一套,继续说:“但是学要有选择,要学富国强兵之策,不要学腐化堕落:要聘才德兼备之土,不要任用奸诈贪婪之徒。”

    臧旻一听,这哪里是劝降,这是在给檀石槐出主意!于是冷冷一笑,说:“金先生,你是个有深谋远虑的难得的谋士,才华出众,用铁钉槌敲打你的脚孤拐委屈你了,我看请你入蚕室吧!”

    金先谦一听要对他处以宫刑,怒发冲冠,破口大骂。

    金先谦被拖走之后,臧旻对檀石槐说:“你的五谋士完了,怎么样?我让你再想一夜,明天你若还不投降,我就要当你的面对乌云娜用刑。”

    说罢,臧旻命令士兵将檀石槐关入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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