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诺的一刹那惊慌失措，引起夏育的注意，他越发觉得丽诺可疑。
丽诺的一刹那惊慌失措，也引起田晏的注意，他也看出丽诺有点名堂。
臧旻向前探了探头，问罗龙：“丽诺送檀石槐出正门，你是亲眼所见吗？”
罗龙此刻不敢说慌，说：“我没看到。”
丽诺一听罗龙说不曾亲眼见到，松了一口气。
臧旻问罗龙：“那你是如何知道丽诺将檀石槐送出正门的？”
“昨天夜里，我听见阮钊和门卫交谈。阮钊问，方才丽诺和谁一起出正门？门卫回答，十夫长罗龙。阮钊说，不对，我从侧面看是檀石槐。因此我断定丽诺将檀石槐化妆成我的模样，将檀石槐送出正门！”
臧旻下令，将阮钊和门卫带到席前。门卫和阮钊一见罗龙和丽诺都在，心里就明白了，两个人不约而同互相看了看。
臧旻先审门卫。
门卫想，倘若承认我放走了檀石槐，我还能活命？于是一口咬定，没见丽诺到正门来，昨天晚上谁也没出正门。
臧旻又审阮钊，阮钊更不愿意承认檀石槐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于是也一口咬定，根本没和门卫说过话，更没看见丽诺和檀石槐！
罗龙一见他们矢口否认，疯了似地喊起来：“你们疯了？”
阮钊冷冷给了他一句：“十夫长，我看你疯了！”
臧旻嗓子眼里格格一笑，说：“罗龙，我待你不薄，我还想提拔你当百夫长、千夫长、从事，没想到你恩将仇报，打我舞女的主意！在草原上，你已经占了丽诺的身子，我杀你，你不冤枉吧！拉下去！”
罗龙突然大喊：“大人！丽诺真是檀石槐的奸细！你要相信我！”
几个卫士把罗龙拖出小客厅，罗龙一个劲儿喊：“丽诺是檀石槐的奸细！大人，你不杀她，后患无穷！大人！我冤枉啊！”
田晏和夏育对臧旻低声说：“中郎将大人，这个丽诺确有疑点。”
臧旻摇了摇头，笑着说：“两位大人有所不知，丽诺从十岁进府，十五岁侍寝，她的脾气禀性我知道，她胆小如鼠，哪能当得了奸细？”
田晏思忖片刻，又问：“大人其余事都审问过丽诺，为何昨晚之事不审？审审她，不也可以除去一些疑点吗？”
臧旻说：“昨晚之事，不必问她。”
“为什么？”
臧旻说：“丽诺昨晚睡在我的卧室，直到天亮！”回头对丽诺说，“丽诺，到侧室休息去吧，不要乱喊乱叫了，你看，惹出多少是非！”
“是。”丽诺退到侧室。
臧旻说：“现在咱们该言归正传了。明天夜里发兵如何？”
护羌校尉说：“可以。”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声：“圣旨到！”接着，小客厅外一阵忙乱，一位身着黄衣的四十多岁的钦差，端着架子进到客厅。臧旻、田晏和夏育连忙离席跪倒接旨。
钦差宣读灵帝刘宏的圣旨，要匈奴中郎将即刻离雁门进京。臧旻、田晏和夏育明白，朝廷正为是否攻伐鲜卑而争论不休，臧旻此行关系重大。
臧旻接圣旨后，设盛宴为钦差接风，田晏和夏育作陪。席间臧旻小心翼翼地询问朝廷中事，钦差不作正面回答。臧旻等猜不透究竟，不敢深问。他打定主意，进京后先拜见十常侍，摸着底后，再见圣上。
盛宴一直持续到深夜，钦差安歇之后，臧旻、田晏和夏育继续商量进军鲜卑草原的事。
夏育说：“大人进京，这征伐之事……”
臧旻说：“按原计划行动。”
田晏问：“那谁来统帅大人的骑兵？”
臧旻说：“从事方叔。”
田晏说：“听说他是蔡邕心腹……”
臧旻说：“不必担忧，既当我的从事就得听我调遣。用兵他还是有一套的。退一步说，他想给蔡邕通点消息，身在鲜卑草原也不大方便。”
田晏说：“我担心他不与我们同心协力。”
臧旻说：“军法如山，他敢违犯军令！”
说话间，天将破晓，臧旻三人又商量好各路兵马进攻目标，鸡鸣时臧旻才去打点行装进京。
臧旻准备好十车礼物，准备献给十常侍，又选十名美女，让她们坐上彩车，准备献给灵帝刘宏。
临行前，从事方叔要求回京师探亲。臧旻说：“我正要找你，我进京期间由你代行中郎将，你要谨慎从事，不得有误！”
“是！”方叔一惊，但军令不敢违，只得接受。
“在京眷属，我会去探望，还备下一份厚礼……”
“这……”方叔觉得臧旻向他撒过来一张网，想躲又不能躲。
“这是我份内之事！你有什么话要捎给在京亲友，请对我说；若有信函我一定亲自送到。”
“没……有……”方叔确实有话要对蔡邕说，但是这些话怎能对臧旻讲呢？
丽诺在侧室窃听了臧旻他们的全部机密。臧旻一离开中郎将府，她就想去找达奚弥俄突，但是发现密探阮钊在监视她。得想办法摆脱他，不然的话，阮钊会发现达奚弥俄突，不但达奚一家要被杀，整个鲜卑都要遭难！
丽诺从下房走出，阮钊在后面尾随。
丽诺走进臧旻卧室，阮钊在外面盯着。丽诺换上色彩绚丽的鲜卑舞服，想从窗口跳出去，然后溜出中郎将府。但是舞服穿在身上太扎眼，这是在室内给臧旻跳舞时穿的，露着肚脐、露着大腿，就这么出去，士兵会被她吸引，密探也会被吸引。不行。她又将这身舞服脱下。
丽诺对着她的衣架出神，一件一件看，看穿哪件能混出中郎将府。
衣架上有一套波斯舞女穿的紫裙和玫瑰色的面纱，这套舞服使她想起臧旻的另一名舞女，身材体态和丽诺相差不多。于是丽诺套上波斯舞裙，带上玫瑰色的面纱，向门口走去。
阮钊没想到丽诺化装，只当是波斯舞女出来散散步，没怎么留心。
丽诺回到自己的下屋，见阮钊还在注视着臧旻卧室，知道他上当了，于是脱下波斯舞裙，揭下面纱，悄悄推开门，反锁上，然后向正门走去。
臧旻斩杀了十夫长罗龙，在中郎将府震动很大，门卫见丽诺走来，避开视线，以免惹事生非。他打定主意，这回谁问，也说不记得丽诺出去过，就是阮钊问，也这么说！祸从口出，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找死！
丽诺看出门卫的心思，若无其事地走出正门。她在集市上绕了几个圈子，见阮钊确实没在后面跟踪，才走近达奚弥俄突的烧羊肉串摊。
达奚弥俄突见丽诺前来，心想必有要事，赶紧把丽诺让到帐篷中。
丽诺说：“今日半夜，护羌校尉田晏率二十个纵队，向鲜卑西部一百二十个邑落进发；北地太守夏育率二十个纵队，向迷走河畔二十个邑落和倭人二十个邑落进发；从事方叔率十个纵队，向霍尔山谷的二十个邑落进发。他们的目的是分别消灭正在集结的鲜卑大军。留守阴馆的有五千骑。中郎将臧旻接到圣旨，随天使赴京，带十车贡物，十名美女，从事方叔代行中郎将职务。此事十万火急，你要想办法报告檀石槐大人！”
丽诺不敢久留，说罢走出帐篷，回了中郎将府。
达奚弥俄突送走丽诺，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把这一重要情报送给檀石槐，但是他年老体弱已不能骑马奔驰，猗户被射死之后，臧旻把鲜卑质馆变成监狱，他根本不可能进去找一位鲜卑骑士送这份情报。
怎么办？
达奚尼娜侍候几位顾客吃完羊肉串后，收摊进入帐篷。
“丽诺姐姐来有要事吧？”
达奚弥俄突把丽诺的情报告诉了小达奚尼娜，把自己的苦恼也告诉了达奚尼娜。
达奚尼娜略一思忖，说：“让我去吧！我早就想回到家乡、回到鲜卑草原看看了！”“不，不行，你不会骑马！”
“会的。”
“你会？什么时候学的？跟谁学的？”
达奚尼娜羞涩地低下头，说，“我……我正要告诉您，我爱上一位汉族骑士，是他……”
达奚弥俄突一惊，“不是臧旻的骑兵吧？”老人十分担心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被臧旻骑兵欺骗。
“不，不是，是城外的牧民，叫罗旭，他和咱们一样贫穷，心地善良。他想……按照咱们鲜卑的风俗，到咱家，为您做两年工，再娶我做妻子……”
达奚弥俄突听到这里，又高兴，又辛酸，象每一个老人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达奚弥俄突说：“此事十万火急，关系到鲜卑的命运。你对他也不要说，倘若被臧旻士兵捉住，你死也不能说出真情，明白吗？”
“明白！”小达奚尼娜在这一瞬间，成熟了。原来，她还想让自己的情人陪自己去，现在，她决心一个人去完成这一伟大的使命。
“马上走吧！达奚尼娜，路上多保重！”
（上卷完）
责任编辑：陈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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