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叔叔说她的工作就是用她的青春美丽和妩媚动人去诱惑男人。现在,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一群好色之徒轻佻的目光和赤裸裸的搭讪。她虽然讨厌这种色眯眯的眼睛,可她毕竟还年轻,有着女孩子的虚荣,心底里又有些喜欢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
她坐在酒吧里,等待着客人上钩。
“小姐,我能请你喝杯酒吗?”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士暧昧地邀请。
冬妹怔了一下,脸颊因困窘和羞涩涨得通红。看那男人鼻直口方,温文尔雅,可眼睛里却露出色眯眯的光芒,知道对方已经把她当作妓女了。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她的生父,他的年龄和她生父一样大,长得有几分相似。她的心隐隐生疼,像是被蝎子蜇了一样,站起来就落荒而逃。
她一口气跑到旁边的公园里,坐在石凳子上哭了起来。在不远处紧盯着冬妹的谢叔叔急忙追了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安慰说:“不许哭,给别人看见了不好,不过也很正常,无论做什么事,第一次都是这样的。没事的,那些色鬼都不是好人,你又不卖身,你的工作只是接受他们的邀请,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啦!要大胆一点,慢慢就习惯了,凭你的美貌不怕没人上钩。”
他看冬妹两眼茫然、无动于衷的样子,又补充说:“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的户口,没有户口你就是黑人和盲流,就要一辈子流落街头,警察随时能抓你去坐牢,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知道了,谢谢叔叔,我知道您对我的关照和培养。您给我花了许多钱,您一切都是为我着想,您还要帮我办户口,我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的。”冬妹擦干了眼泪机械地说。
听了冬妹酸溜溜的话,谢振轩的心似乎被什么戳了一下,尽管这些话都是他每天灌输给冬妹的,可今天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格外刺耳,真有些分不清楚是感谢还是挖苦。他干咳了两声佯笑说:“哈哈,这就对了。我们做人最关键的是要知道感恩,你只要听叔叔的话好好干,蛋糕会有,面包也会有,你的户口会有,居民身份证也会有。”
听到有户口和居民身份证,冬妹的瞳孔里又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垂下头说:“我一会儿再去试试,我会努力做好的。”
“加油啦,不用害怕,胆子越大越好,我会在不远处保护着你。”谢叔叔说着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冬妹又回到了酒吧。
一会儿,又来个男人,他打量了冬妹一会儿,在她旁边坐下来,他操着一口浓厚的广东口音,用蹩脚的普通话拖着长长的腔调说:“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陪我喝杯酒可以吗?”
冬妹没有回答他,只是用眼角余光瞅那男人。他约三十七八岁,很壮实的样子,涂满了摩丝的头发油光发亮,大眼睛,塌鼻梁,一口被烟熏得黑黄的牙齿中镶了几颗大金牙,脖子上戴着一条牛绳似的黄金项链,一枚硕大耀眼、镶嵌着天然猫眼的金戒指格外醒目。黑西装,花衬衫,暗红色领带,崭新雪亮的黑皮鞋里没有穿丝袜。
冬妹在礼仪培训班学习了许多知识,觉得面前这个人是“暴发户、土财主”。
那男人自以为潇洒地点了支烟,把烟雾喷到冬妹脸上,说:“小姐,你想什么呢?发什么呆呀?大哥是广东的老板,来上海是做大生意的,大哥有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要多少钱?”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直往冬妹的酥胸里塞。
假如在从前,冬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走开,可现在她的工作就是“钓鱼拜猪”,现在鱼要上钩,她岂有放过之理。冬妹轻推男人的手臂,把胸罩里的一百元钱放进了她的小皮包,娇嗲道:“谢谢大哥,我知道大哥有钱,我的包在这里呢!这里是公共场所,你这样子被人看见了不好的。”
男人看冬妹收起了钱,心里越发地酥痒难熬,恨不得立即把她摁倒在地,嘴里说:“钱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啊,谁会跟钱过不去?有钱能使鬼推磨呀。快走,跟我去房间,你把我侍候舒服了,我给你很多钱的啦!”他说着狠狠把烟头扔在地上,学舞厅里请伴入舞的样子作邀请状,可他夸张的曲背弓腰超过了九十度,滑稽得像狗熊演小品。
冬妹心里厌恶,觉得他俗不可耐,更担心随他去房间会有危险。她飞眼向不远处的谢叔叔求救,见他若无其事地点燃了烟。
谢叔叔点燃烟的意思,是告诉冬妹身边这个男人是个肥猪,先随他去房间和他周旋,等待救援。
冬妹忐忑不安地随着男人来到他的房间。刚进屋,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冬妹搂在怀里,在她脸上身上瞎啃起来。他的裤子不知什么时候脱掉,如捣米榔头的东西在冬妹的大腿中间瞎戳着,嘴里咿咿呀呀叫着:“小姐,老子好久没有碰女人了,我胀得实在受不了啦!你快让我满足一下,我给你钱啦。”
他说着就要来扯她裙子里面的内裤。冬妹挣扎着想逃跑,可男人力大无比,似一张无形的网,冬妹像是被网在里面的小鸟,挣扎了几下立即被捉回。冬妹的内裤终于被撕扯了下来,那男人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冬妹大喊救命,可外面静悄悄的,谢叔叔并没有如约来救她。
她只好拼命夹住腿不让男人得逞,紧绷的大腿根部僵硬得像是铁娘子把门,任谁也别想进门。男人在上面又急又紧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大汗淋漓,却仍然连门都没有摸着。又听冬妹在下面口口声声大喊救命,心里着急,那玩意儿就不听使唤疲软下来,这让他觉得面子丢尽,起身扇了冬妹一耳光大骂:“臭婊子,气死我了,你装什么逼,较什么劲?老子给你钱是让你侍候我,你搞什么搞,你不就是个卖逼的吗?我玩你是看得起你,又不是不给你钱,你乱喊乱叫想找死?小心公安局把你抓走。”他骂着去包里拿出一沓钱砸在冬妹脸上,百元大钞撒了一床。
冬妹已经哭了起来,呜咽着说:“我真的不是卖的,我不要你的钱,我要走。”她说着就去捡地上的内裤。
那男人怔了一下,抢过她手里的内裤笑弯了腰说:“你这是怎么了?装什么假正经呀,难不成你还是个处女不成,我今天真中了头彩了吗?不过,你今天卖也要卖,不卖也要卖,反正我是买定你了。待会儿要是真见了红,我明天就带你去广东,我要把你养起来,保你吃香喝辣,给你花不完的钱。”他又抓过冬妹的手放在他的玩意儿上说:“这是我的命根子呀,更是你们女人的宝贝,你们女人就喜欢这玩意儿,你试试就知道了,你会很舒服的。”说着猛地往冬妹身上压过去。
冬妹躲闪不及正要喊叫,那男人又用臭嘴堵住了她的嘴。她正急得乱打乱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男人一怔,冬妹趁机挣脱,急忙打开了门。
谢叔叔带着几个小兄弟冲了进来,他假装气呼呼地给了冬妹一耳光骂道:“臭婊子,让你出来勾引男人,打死你。”既而指着床上赤身裸体的男人,嚷道:“兄弟们,都是他勾引了我的女人,给我打。”
几个小弟一拥而上,棍棒雨点般落在那个男人身上,直打得他屁滚尿流,跪地求饶:“我有钱,我全给你们,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他哆嗦着把密码箱恭恭敬敬交给了谢叔叔,他们才带着冬妹大模大样地离去。
冬妹不知道密码箱里到底装了多少钱,但谢叔叔给了她二百块作为奖励,说是让她去买漂亮衣服。其他的钱先给她攒着,攒够了就给她买户口。
谢叔叔绝顶聪明,他因人而异精心策划骗局,冬妹的骗技也越来越娴熟,几乎都是手到擒来屡战屡胜。每次,谢叔叔都会奖给她二三百块钱买衣服。谢叔叔带着她吃香喝辣,云游四方,她似乎也慢慢地忘掉户口和身份证的事了。
直到有一天,冬妹在宾馆看报纸,一则新闻让她跳了起来。上面说一位年仅四十岁的副市长在某某大饭店坠楼而亡,旁边还附有他的照片。天哪!这就是前些日子被自己骗的那个大老板呀。回想这一个多月的所作所为,她的良心受到了深深谴责。他们是对她不怀好意,可也罪不至死呀,尤其是照片上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可是个好人。悔恨的泪水迷糊了她的眼睛,她沉浸在回忆中……
冬妹记得很清楚,那天和谢叔叔一起吃午饭,他拿了一张照片让冬妹看仔细了,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搞定这个男人。冬妹看照片上的男人西装领带,戴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谢叔叔还用激将法说:“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他的眼光很高,就怕他不上你的钩。”
冬妹自信又不屑地说:“我才不信有猫不吃腥,何况,还有谢叔叔在做导演。”
她在宾馆的咖啡厅等到了十点,谢叔叔派小弟送来纸条,说大鱼已回房间,让她赶紧去。她慢条斯理地去洗手间补了点粉,画了口红,洒了香水。哼着小调按响那男人的门铃,来开门的正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您是田光荣先生吗?”
那男人说:“在下正是田光荣,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冬妹按谢叔叔编好的台词说:“我是台湾光明集团黄光明的女儿,这次随父亲来大陆考察投资环境。父亲有意到贵市投资,他现在有事走不开,让我先来拜访您,他一会儿就到。”
田副市长对打扮入时、一脸天真的冬妹几乎没有半点怀疑,高兴地说:“快进屋坐,进屋坐。”
冬妹翩然进屋,田副市长热情地要给她倒茶。
冬妹说:“我来吧,您是市长呢!”
田副市长哈哈大笑,说:“我女儿和你一般大呢,应该我来。”
他边倒茶边问冬妹:“为什么年纪轻轻不上学?”
“我看到书头就大,最不爱读书了,从小喜欢随父亲做生意。”
田副市长很健谈,他的语言风趣幽默,总能逗得冬妹哈哈大笑。她听他聊了很多,当他聊到和冬妹一样大的宝贝女儿时,眼里流露出的父爱和慈祥,让冬妹久久不能忘怀。那一刻,她甚至有放弃在他杯子里下药的想法。可田副市长把他们的全家福的照片拿给冬妹看,看他女儿穿着学生装,春风满面小鸟依人依偎在父母怀里,那么的幸福甜美,她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趁田副市长去卫生间时,她把谢叔叔给的药倒进了他的杯子。他喝了茶后一会儿就昏昏失去知觉。等在外面的谢叔叔和几个马仔冲进来,三两下脱光田副市长的衣服,把赤身裸体的田副市长压在冬妹身上,摆出一副强奸她的样子,并照了各种不同角度的相片。
第二天,谢叔叔奖励给冬妹五百元钱,他好不得意地吹嘘:“总算是找到了座金山,以后我们发财了。”
为什么田副市长眨眼就自杀了呢?她猜测一定是他们拿照片去威胁田副市长,他受不了自杀了!
想到这里,冬妹的良心受到严刑拷打,对谢叔叔产生了极大的畏惧和反感,觉得他可恶可憎是个坏人。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赚了多少钱,但估计绝不会少。因为每次立功后,谢叔叔都会给她二百元的奖金。虽然,她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可身上也已经有两千元的积蓄了。
跟着谢叔叔是很好,什么都由他安排,万事不用她操心,赚钱又容易轻松,还常常能给她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可在潜意识里,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做丧尽天良,现在她已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害人精。不,她宁愿被饿死也不能再去骗人了。可是,假如离开谢叔叔,自己又要流落街头。谢叔叔答应过的,要给她办户口和身份证。他赚了那么多钱!
冬妹拿着报纸按响谢叔叔的门铃,他和几个兄弟正在玩扑克。他见到冬妹双眼红肿、一脸忧郁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扑克,叫他们先出去,关上房门问冬妹:“看你好像哭了,谁欺负你了,叔叔替你去揍他。”
冬妹把报纸递给谢叔叔,哽咽着说:“上星期被我们下药的那个田市长自杀了,他死了,都是我们害死了他,你快看看报纸,他死了!”
谢振轩夺过报纸,扔到垃圾桶里,训斥冬妹:“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谁是田市长,我们怎么会认识他,他活着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冬妹看着谢叔叔如此虚伪恶心的嘴脸,更确定他是个坏人,擦干眼泪,说:“你不认识他就算了吧,反正我认识他,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谢振轩气得脸色发青,强忍着怒气冷冷地说:“你不想干可以,可你就要像以前一样去睡马路。”
“睡马路我也不去害人!这样做会不得好死的。”
“臭婊子,谁害人了?谁不得好死?要死也是你先死。”谢振轩怒火中烧,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冬妹眼冒金星。
冬妹呜呜大哭,说:“你们就是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田市长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一定是拿照片讹他了,要不,好好的他怎么会跳楼自杀?他肯定是被你们害死的。”
谢振轩捂住了冬妹的嘴巴,说:“田市长的死和我没关系,和你也没有关系。千万记住了,打死你也不能承认。要不,是你给他下的药,你就是主犯,你就得拉去枪毙,要枪毙主犯懂吗?你承认了你就得被枪毙一百次。你给我记住了,我们从来就不认识田市长。”
冬妹被吓得连连点头,苍白着脸嗫嚅说:“我的户口和身份证呢,您答应过要给我办的。”
“你的户口快办好了,晚上我们就去广州。咱们去广州再干几个大票,再赚些资本,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我不去广州,我死也不去害人了!”冬妹的语气坚决。
“你不去不行,你的户口差一步就要下来了,现在你只要再去赚点钱,到时候你才会有户口有钱,这样你才能光明正大做人,不会再露宿街头。”谢叔叔软语相慰。
冬妹想这一个多月赚的钱,无论如何也超过一万了吧!于是就说:“反正,广州我是不去了。您和我说过的,您先给我二百元买衣服,其他的钱帮我存着办户口,您要说话算话的。”
“你真是太不懂事了,你别忘了,你哪次也没有白干,我每次都有分你钱的。你再好好算算,你穿的衣服、用的化妆品、每天的吃住要多少钱?你哪天的花费都超过别人一个月的工资。再加上跟我们一起干的几个小弟,难道他们就不用分钱?我们每天的花销多大你知道吗?就那次我送你去礼仪班培训,都花掉我几千元的,你仔细算算,我还能剩下多少钱?你现在是打扮漂亮像个人了,可这一切全是我用钱把你包装出来的,你好好算算,我花在你身上的钱都可以给菩萨塑金身了。”谢振轩气急败坏地说。
谢叔叔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当初流落街头的画面犹在眼前,确实是他一直在帮助她。想到这里,她的气焰便矮了几分,低着头哀求说:“我知道您一直在帮助我,我现在只求您兑现您的诺言,给我户口和身份证,我要去找工作。”
谢振轩冷笑道:“我的大小姐,你千万别搞错,不是我不给你去办,而是我实在没有钱,等咱们这次去广州,再赚些钱,我立即就给你去办户口行吗?”
冬妹似乎突然看透了他的嘴脸,抬起头倔强地说:“就怕我跟你去了广州,再给你干成大票后,你还是一样告诉我没钱。你别想骗我了,你以为我还能相信你吗?你要么帮我办户口,要么我们去公安局,大不了我们全部被拉去枪毙。”
谢振轩做梦都没想到冬妹竟敢威胁他,知道她已经成长,不再是从前那个听人摆布的小女孩了,想只能先用缓兵之计哄住她再说,便从包里拿出两百元钱递给冬妹,说:“其实,我给你存的钱也差不多够办户口了,咱们去广州只是想再多赚点,谁会嫌钱多呢?没有钱寸步难行呀,我知道你为户口着急,才会讲出如此不尊重恩人的话,我也理解你!可是你扪心自问,这几个月我对你如何?我尽管在心里很喜欢你,可是我连你的屁股都没摸一下,你这么漂亮我能不想摸吗?就是因为我是真心想帮助你,把你当作我的小妹妹,才克制住自己的想法。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打你吗?这可是我第一次打你,你还小,不知道你刚才的话有多严重。这事并不是拉你去枪毙那么简单,还要遗臭万年的。你千万记住了,把这事给忘了,你从来就没做过什么坏事,打死你也不能说。既然你不想去广州,我也不去了,我这就去找我的朋友帮你把户口办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任,好人做到底,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了。”
冬妹在谢振轩的哄骗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闷闷不乐,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中,服务员来敲门,说:“已经快十二点了,你要续房费还是退房?”
冬妹起床去敲谢叔叔的房门,服务员告诉她他们早就退房了。
回到房间,冬妹彻底意识到自己被谢叔叔骗了,忍不住倒在床上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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