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妹-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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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沈老板的资金,她们把工程承包给了林春风,夏洋山庄项目顺利开工。在林春风加班加点的赶工下,预期八个月的工程在五个月就封顶,样板房也装修完毕。她们请来各大报社电台大肆宣扬,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定价合理,很受珠市人喜欢,房子很快被订购一空。

    从一期到三期,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夏洋山庄项目虽然没有她们预期的上亿利润,但也赚了几千万。

    提起夏洋山庄,珠市人都知道,说这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女老板开发的,至于她们的来历,社会上有许许多多的版本。有人说她们是中央领导的嫡亲,有人说她们是台湾富商的女儿,有人说她们是中央军委高层领导的干女儿,也有人觉得她们面熟,可就是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首长已升官调去北京,据说雅静出了不少钱。首长没有帮错人,雅静不但给了他幸福,还给了他经济的后盾。互惠互利,首长介绍了几位战友和部下给雅静,她们又成功地开发了几处房地产。

    面对记者和镜头,两人侃侃而谈,她们已正式走进珠市的上流社会,和珠市有头有脸的高官富商平起平坐。

    面对成功和荣誉,雅静渐渐变得目空一切,觉得自己不可一世。她所到之处不是五星级宾馆,就是高尔夫球场,她的车已经换成了奥迪A8,比珠市市委领导的车都高档,尤其是耀眼的军牌特别惹人瞩目。

    雅静的张扬跋扈和冬妹的低调谦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雅静的骄傲常常让冬妹深感不安,她曾委婉地劝过雅静几回,可她却嫌冬妹老土,笑她思想僵固,还生活在远古时代,训她要与时俱进。冬妹说不过雅静,也就不再多言,毕竟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冬妹还是开着从前的车,不喜欢张扬,有空就去看孩子。每个周末,她都会把孩子接来身边,开着车带着孩子和养父一起去玩。这让雅静很反感,她总觉得她们的事业还刚起步,还需要继续努力,不应该儿女情长,把时间浪费在孩子身上。

    陆总真如雅静所料被任命为副市长。自他升为副市长后,和冬妹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一两个月也难得见上一面,即使见了面,彼此都没有从前的感觉和激情了。雅静说陆总一定另有新欢,冬妹也这么认为,但她善理解人,觉得陆总位高权重,而自己已不再年轻,他看不上自己也在情理之中。雅静却愤愤不平,觉得冬妹白白跟了他几年,什么也没有得到。好几次叫冬妹去问陆总要几块地,冬妹始终没有听雅静的话向陆副市长张口。冬妹的傻气实在让雅静忍无可忍,为此她挨过雅静不少骂。

    根据珠市市政府总体规划,在珠市大学东侧,建立一条集休闲、生活、餐饮、娱乐、旅游、居住于一体的中高档商业街。珠市的大小开发商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雅静觉得这次一定要抓住商机,假如夏洋房地产能拿到这个项目将会迈上一个很大的台阶。

    晚上,雅静在家沏茶等冬妹,好容易等回了陪父亲、孩子去玩的冬妹。听到他们说说笑笑的声音,雅静都有点嫉妒了,对冬妹说:“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好久都没有坐下聊天了,快来喝茶。”

    冬妹知道雅静今天一定有事找她。每次,只要雅静有事,她就会沏功夫茶。自她戒烟后,她更迷上泡功夫茶了,她习惯双手不断沏茶倒水来掩饰内心。冬妹示意父亲先去休息,在雅静对面坐了下来。

    品着雅静新沏的香茗,冬妹的思绪回到从前。想当年,两人的生活虽然艰难,但彼此无话不说,亲如一人。多少个日日夜夜,姐妹俩在茶桌上聊过去说未来彼此相拥而泣,谈爱情论人生直到天明。虽然有时候也争得面红耳赤,但一会儿又是亲密无间。现在是有钱了,虽然她们没有谈过分家,但两人在一起交流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层隔膜在两人之间滋生。雅静每天忙于应酬,又常去北京广州一住就是一两个月。两个人各忙各的,已经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喝茶神聊了。

    雅静熟练地用茶夹钳一杯茶摆在冬妹面前,爱怜地说:“都怪我天天忙着应酬,我们姐妹都多久没有好好聊天了。瞧你呀,都长胖了。你才几岁呀?也不注意自己的身材,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朝代的衣服呀?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打扮成老大妈似的。咱们赚了这么多钱,可看你的生活质量却一点都没有提高,连车都不肯换。像我一样开着奥迪A8,挂着军牌,那感觉就是不一样,且不要说车的安全性,那些客户见了,谁不刮目相看,就连警察也要尊重几分,闯红灯都没人敢拦我。人要会赚钱,更要会花钱,要不,赚这么多钱有什么意义呢?我们从前受的苦难实在太多了,现在咱们一定要学会享受人生,把从前受的苦都弥补回来。”

    “你说得对,可我更习惯这种生活。日子真快,眨眼瑶瑶都要上中学了,我们真老了,人生如梦!”冬妹幽幽地说。

    雅静摇了摇头,说:“你又来了,谁说我们老呀!我们的人生才刚开始呢。小时候,出生不能选择,我们受了常人没受过的苦,现在我们成长了、成功了,我们已经拥有了许多人不敢想的一切,所以我们也该享常人没享的福。”

    “记得从前我们刚到珠市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有吃有住有工作,做梦都不敢想能有今天,直到现在我还常常怀疑自己生活在梦里。”冬妹说。

    雅静叹了口气,说:“是呀,有时候,我也担心这只是梦。所以每天早上起床时,我都会要求先看见鲜花,让按摩师先帮我捶背按脚,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感到踏实,有安全感。”

    冬妹苦笑了一下,说:“原来如此,我从前还错怪你娇气忘本了呢!唉,我们都是苦命的人,有今天真的不容易,所以我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不喜欢浪费,更不喜欢张扬。”

    雅静气得暴跳如雷,说:“你的意思是嫌我太张扬浪费了?难不成你是嫌我花了你的那份了?我知道你诚朴,低调。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咱们这么大的生意难道还缺了我们这一点小花费?况且,我也没有像那些臭男人一样去吃喝嫖赌养小蜜。”

    冬妹难过地说:“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从来没这么想,我只是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公司的主要业务都是你在操心。尤其是我们的房地产项目,全靠首长帮的忙,我只觉得自己一直在享受你的成就,心里常常不安难受。”

    雅静的火气消了几分,说:“谁跟你分彼此了?咱们江山还未巩固,难不成你想分家不成?全国的房地产市场那么大,而我们才盖了多少楼呀,咱们下一步的计划是立足珠市,进军北上广。你现在心里除了孩子就是老爸,我们才三十出头,事业才刚起步,我们还要再接再厉呀!至于那个首长,我们也算对得起他了,他这次上升我出了不少力。对了,现在陆副市长还来找你吗?”

    冬妹摇了摇头,说:“已经很久没见了,总说他忙。”

    “得了吧,谁不知道忙只是个很美丽的托词,明明是时间久了,玩腻了,嫌你老了,一定是另外有人了。”雅静气急败坏地说。

    冬妹的眼眶红了,淡淡地说:“缘来而聚,缘尽则散,顺其自然吧!”

    “你倒是想得开,可女人的青春才几年?你已经把最美丽的年华给了他,可他呢?说实话,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替我们做过,他升任了副市长,年年都有十八岁的姑娘,自然把我们忘了,咱们可不能便宜了他。”雅静愤愤不平。

    冬妹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沙哑地说:“现在我给他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说在开会,我还能怎么办?”

    雅静拍桌子说:“假如他真的爱你,咱们看在爱情的分上也就算了,可他呢?就凭他不接你电话和天天开会,咱们也得让他做一回我们的狗,难不成就凭他是副市长就能白白玩弄女孩了,你把最美丽的年华给了他,可他却拍拍屁股就走人。没那么便宜,要不然就显得咱们太好欺负了。对了,我听说珠市大学旁边要建一条商业街,他是主管的副市长,他说了算,你去找找他,咱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可现在要让他接我电话都难,我找他有什么用呢?”冬妹一脸迷茫。

    “他是畜生,就是你好欺负,明天我们去市政府当面找他,看他怎么说。”雅静果断地说。

    “给我留点自尊行吗?我现在实在是拉不下脸去找他。”从前热恋时,冬妹都没有求过陆总,现在冷淡了,她更是没有办法开口,想了想又补充说,“主要是我觉得即使去找他了,他也不会给我面子,那样我会好难过的。算了吧,反正现在我们也已经吃穿不愁了,我真的不想去丢人。”

    “做婊子还赚钱呢,你呢?白白被他睡了几年,你得到什么了?爱情?他连电话都不接你的。性爱?他好像只有十几下,他给你高潮了吗?他无情,我们无义,就算是为了出这口气,咱们明天也必须去。对了,你快去找找,你还有他留下的证据吗?只要我们能找到证据就不怕他不答应。我记得他从前有送过你项链、玉镯,这就是证据,咱们把这些带上,不怕他不答应。对了,记得有一回,咱们公司资金周转不灵,他还让办公室主任从公家账户给我们打了一百万,我问过律师,这叫挪用公款,再加上和你这几年的关系,够他受的了。假如他实在不给面子,咱们就豁出去了,看看谁怕谁。你想想,他在路桥这个肥缺干了这么多年,一定贪了不少钱,最怕查,一查保证完蛋。”雅静的目光咄咄逼人。

    冬妹冷冷地看着雅静,心想从前的雅静用尽心计是为了生活,可现在做法已让自己不能理解,觉得她没有必要还如此唯利是图和不近人情。在冬妹眼里,不管陆总现在对她怎样,毕竟当时有过爱情,给了她许多幸福的日子,她不想利用逝去的爱情去满足雅静无休止膨胀的野心。十多年前在上海跟着谢叔叔敲诈勒索的往事如影掠过,一想到跳楼自杀的副市长,她的心就揪揪地痛,眼泪又溢了出来,几乎哀求着和雅静说:“我们现在已经什么都有了,真的没有必要再为了生意去拼命了,天下的生意是做不尽的,咱们现在更要学会知足常乐,别太难为自己。我实在不愿意去破坏这份残存的感情,就当让我留一点美好的回忆。明天,我真的不想去找他,更不想去敲诈勒索他。毕竟,那时候他也是好意送我东西,尤其是他借我们一百万的周转资金,咱们至今还未还呢。”

    听冬妹语气坚决,说不去找陆总,雅静不由怒火中烧,随手拿起公道杯里的茶水泼在冬妹脸上,说:“你这是什么话呀?好像是我成了敲诈勒索犯了,这世界上就你是好人,还要把自己装成圣女,你也不想想,咱们的一切一切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靠我用那可怜的爱情换回的呀,没有首长咱们能有今天吗?我就是卑鄙无耻,利用爱情做生意,你就清高,你就伟大,我是坏人,我还要去敲诈勒索你的爱人陆副市长,我去坐牢好了,你就等着享清福吧。”雅静越说越激动,把茶几上的杯子、水壶、茶叶狠狠摔在地上。

    泪水迷糊了冬妹的眼睛,千言万语在肚里翻滚着,可她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来……

    雅静看冬妹半天不说话,以为她妥协了,想这个木瓜脑子还得好好做她工作,安慰冬妹说:“我知道你爱他,为他着想,可他为你想过吗?想过他不接你电话,你的心焦和痛苦吗?什么工作忙,没有时间,那全是骗人的话,我敢保证,他现在一定搂着新欢,早把你忘记了。而事实上,那个商业街要给谁对他来说只是一句话而已。但对我们来说,这不仅仅是几个亿的利润问题,意味着咱们正式进入了商业地产,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回忆当年,咱们费尽心血,好容易和朱书记成了朋友,做了她几个月的丫鬟。那时候,怪我们没有实力,无法向她张口。前些年,我们好不容易积累了一些本钱,她又调去了政协,没了实权,现在她想帮我们都难了。咱们一定要趁陆副市长还在位,让他扶我们一把,等这个项目做好后,咱们再杀去北上广,再帮他找关系升官,到时候他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

    雅静看冬妹一言不发,默默流泪,心里一软,也觉得刚才自己过分了。便拿来毛巾帮冬妹擦眼泪、茶水,边说:“你呀,真让人又爱又恨。我们都是苦命人,要成功就必须不择手段。武则天、慈禧、杨贵妃为什么能得到皇帝的长期宠爱?那绝对不仅仅只是因为性爱,哪个不是使尽手段,穷极花样,皇帝迷恋的更是她们的智慧。而依靠爱情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被抛弃的命。就像我和首长的关系,他为什么到现在还痴迷于我?这绝不是因为我的容貌,年年都有十八岁的姑娘,天下男人哪有不喜新厌旧的。那是因为我给了他坚强的经济后盾,他在帮我的同时也在壮大他自己。假如你还想让陆总回到你身边,咱们明天就去找他,要不惜任何手段让他把项目给我们,咱们再把赚到的钱用在他需要的地方。到时候,我保证他感激你,再乖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冬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看着满地碎片发呆。

    雅静觉得自己胜利了,得意地伸了伸懒腰,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就去找陆副市长。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第二天中午,雅静起床,让保姆唤冬妹吃午饭。

    保姆说:“小姐一大早就和她养父开车走了,两个人还带走了两个大旅行箱。”

    雅静冲进了冬妹的房间,见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急忙拆开。

    雅静:

    我最亲爱的妹妹,首先请你理解我的不辞而别。

    昨天回到房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明天要去市政府找他,我就心如刀绞。怪我不争气,还是深深地爱着他,不忍心看他难受,更不想让他觉得我在威胁他。

    我也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妹妹的功劳,你比我能干智慧,一定前途无量。可我呢,我也常常觉得自己没用,我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做生意,更没有妹妹一样的远大抱负。真如你所说,心里除了瑶瑶就是爸爸,因为我和他们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瑶瑶的奶奶病了,没有办法再照顾她,而她父亲已娶了后妈,我不能再把孩子放在她父亲那里。你知道,没有妈妈的孩子是多么可怜,想到咱们童年的苦难,我不希望我们的悲剧再在孩子身上重演,我欠孩子的实在太多太多,我现在只想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这事我已经计划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也请妹妹不要担心我的生活,我已经把我名下的几套房子给卖了。我想带着钱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那里没有人认识我。我会在不远的地方关注你,祝福你,相信我永远在你的身边。

    好妹妹: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一句劝,把成败看淡一些,你现在的资产已经够用几辈子了,钱多了也只是个数字而已,万事顺其自然。

    永远爱你的冬妹旁边还有一张合同书,冬妹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全部赠予雅静。雅静做梦也没有想到冬妹会在这时候走掉,现在的她们已是苦尽甘来,事业有成,可她却突然走了。回想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两人相依为命走到今天,历经多少坎坷,多少悲伤,好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她却走了,只带走了她名下的几套房子,公司的亿万资产一分也没有拿走。想到了她的种种好处和患难与共的感情,雅静倒在冬妹的床上大哭起来。

    尽管雅静有时候也在心里嫌冬妹,怪她没有事业心,小富即安,不思进取,没心计,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明明是棵苦菜花,却幼稚天真得像个大小姐,一味沉迷于所谓的爱情里,觉得她这么多年的苦简直是白受了。

    雅静的世界观、人生观和冬妹产生了重大分歧,她已经越来越看不上冬妹了。尤其是对待陆总的事,她觉得两人花在陆总身上的精力要比首长多,他的权力也比首长大。她也曾和冬妹谈过很多次,让她一定要趁爱情还在的时候,让陆总帮帮她们。有好几次路桥有几个大项目,都是千万亿万的利润,只要冬妹肯开口,陆总一定会帮忙。可是冬妹呢?并不是陆总不愿意帮忙,倒是冬妹不肯开口。

    陆总手握重权,却没有帮她们干过一件事。当她知道陆总自当上了副市长,离冬妹越来越远后,心里比自己被抛弃还懊恼,觉得政客比婊子更无情。冬妹已经把最美丽的年华给了他,他不该拍拍屁股就走人,他必须帮她们拿地,这么多项目给谁也是做,没有理由不给她们。今晚和冬妹谈判,她的态度实在让自己忍无可忍,毕竟她就是利用爱情问首长要的地,而冬妹几乎是坐享其成,这让她心理严重失衡。

    两人共患难的感情虽然很深,但这些年赚取的财富确实不是小数目,假如是几套房,或者是几部车,以她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雅静是会毫不犹豫地送给冬妹,可眼前是一栋栋大厦,而这些项目基本都是依靠首长和姐姐雅丽的关系,冬妹好像并没出多少力。雅静虽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但她确实讨厌冬妹装清高的样子,有时候也在心里忧患着将来怎么和冬妹分割财产,所以,她总是有意无意躲着冬妹。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时,心里嫌着她,可冬妹真走了,雅静又想着冬妹的种种好处。她们今天的成就,冬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冬妹又是在她们功成名就时离开,这样岂不是显得她雅静没有容人的雅量,想着想着又哭了好一阵。一会儿又觉得冬妹走了也好,省得以后要来分公司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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