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你知道么?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决定回来之后要送你一样礼物,答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真的?算你有点良心,是什么?拿来看看。”他高兴的样子像个孩子。
“是一首诗。”
“啊?诗?你怎么那么俗呢?这个年代表白还作诗?不用那么麻烦,真的,你很好,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我说你要点脸能死么?谁要跟你表白了?”
“啊?不是表白么?不表白你写什么诗啊?”
“我就说要写诗,写诗就是情诗啊?”
“哦,那好,你诗吧,我听着。”说完他隔了一块牛排放在了嘴里。
“面条男,难于上青天。不会做,做的贼啦破。粥非粥,面非面,到底是粥还是面……”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瞪着眼睛打断我:“你们家诗都这么做?”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我已经死于非命。
“你们家面条都能这么做,我们家诗怎么就不能这么做?”我也没惯着他,用如刀的眼神望着他。
“你……”我看着他气愤的样子有一种史无前例的爽,今天白天的挫败感也减弱了许多,可是他一句话又把我拉入了谷底。“你工作找怎么样了?”
我叹了口气,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别提了,不是我看不上工作就是工作看不上我,高不成低不就,死的心都有,我看我明天就要考虑去肯德基或者麦当劳去做服务生了。”我一面说一面叉盘子里的牛排。
“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跑哪儿去了?你学什么的,有什么特长?”
“中文,没事儿在杂志上写写文章。”
“看不出来,还是一才女。人家才女都特温柔,你怎么一点都没熏陶出来呢?”
“管得着么。”
“好了,别泄气,这不才一天么?明天继续找,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我点了点头:“嗯,对,我今天的挫折完全是我在行势上的估计失误,我应该越挫越勇,不做编辑我可以去做秘书啊,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去。”
突然我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我电话费是不是你给我交的?”
“嗯,怕你需要和外界联系的时候没有工具,只能用我家的座机,座机一出,暴露我们同居的身份,我有理说不清。”
“你是不是特怕别人感激你?”
“是,尤其是女人,我怕你觉得我太好非要以身相许。”
这话虽然是玩笑,可是我竟然觉得不夸张,洛宾这样的男人,应该没有征服不了的女人吧。这其实是洛宾为我做过的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若知道日后还要有那么多亏欠,欠到自己根本就还不起,我想,我不会让这一切如此潦草的开始。
我继续找工作,像这城市里所有忙碌的脚步一样匆匆的踏着脚下的土地,希望可以踏出一片金灿灿的阳光大道。结果,第二天第三天等待我的依然一无所获,我从来没有想过找一份适合自己工作竟然这样难。我一直以为我会在毕业以后再不急不忙的找工作,因为我觉得谁都可以养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半个月,怎么什么都变了,原来所谓的沧海桑田,是相对而言的。从人声鼎沸到华灯初上,我站在高架桥上看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辆,看着人们匆匆忙忙的脚步,想要在这个城市里安身立命的人有千千万,在这行行色色的人里面,到底有多少人还在坚守,又有多少人已经放弃。他们也曾雄心壮志,想要在这个地方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立锥之地。
其实我们要的不多,北京那样大,要的不过是一个容得下自己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呢?它容纳百川,却容不下一个我。
我的眼泪被这个喧嚣吞噬,被呼呼的风声淹没,我只是这个城市的沧海一粟。短短一天的时间,我突然意识到了生活的重量,小的时候有父母,长大了有吴杰,而现在我只有自己。我终于知道在那些隐蔽之下,他们给予我的到底是怎样的保护。
我像是霜打的茄子回到了家,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回来了?饿了吧?”
“不饿。”我没精打采的说。
“怎么了?工作还是没找到?”
我再次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有几家倒是对我挺感兴趣的,就是工资太低了,要是一个月以前的我本着锻炼的目的也就做了,可是我现在是要自力更生啊,那点工资我练生活都成问题,我也不能一辈子赖在你们家不走啊。”我沮丧到了极点,眼泪就在眼圈含着。
“我的秘书三天前辞职,有一个空缺,你有兴趣么?”
“真的?你当真么?我行么?”
“你就当去我那给我打个杂,端个茶倒个水,给我做个备忘,具体的我再教你,你要是不嫌弃我的庙小,可以过来试试。”
“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我需要这份工作!只是我没信心。”
“你没信心?还真挺新鲜的,你不是一直都特自信么?”
“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现在特有挫败感。”
“行了,就这么定了。你先来实习吧,月薪方面,一个月大概只能暂时出到3千,不算加班费。”
“3……3千?真的假的?”
“嫌少?”
“不,不是……我……我怎么谢你?”
“不用,你好好干就成了。”
“还有,恐怕我还要麻烦你一阵子,因为我暂时还找不到房子,所以……”
“行啦,你还真罗嗦,我不是说了你可以随便住的么?你就安心住吧!反正那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也怪无聊的!”
“你真是好人!”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才发现我是好人啊?你至于这么感动么,不会要以身相许了吧?”他双手护住胸部。
“你少来,除非我瞎了。我饿了!”
“你不是不饿么?”
“我又饿了不行啊?你烦不烦?”
“你这是对待老板的态度么?”
“……”
(三)
第二天我和洛宾来到了他的公司,这是我第二次踏进来,第一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短短半个月,我的身份就发生了质的变化,真是造化弄人。
洛宾大概的带我参观了一下公司,跟大家做了介绍。大致介绍了一些关于公司的情况,带我去了我的办公地点,就在他房间的隔壁。又给了我一大堆的文件要我读,说来也奇怪,他工作的时候和平时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简直派若两人,工作中的他一身西装,因为个子高,又长得尤其挺拔,别有一番男人成熟的魅力。和第一次访问的样子出入不大。也许男人只有在认真的时候最迷人。
他做事情的时候喜欢皱眉,端起肩膀把一只修长而干净的手放在下巴上,仿佛难题就能迎刃而解,这让我想到了一休哥。第一次产生这样的联想的时候我们再开一个小型会议,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洛宾很恼火,我几乎没看过他和我这样横眉冷对:“你有问题?”他冷冷地问我。一点也不像朝夕相处一个多月的大男孩洛宾。
“对不起。”我赶紧收了笑,专心致志的做会议记录。
我只负责洛宾的一些琐事,具体的工作有技术人员,根本我插不上手。洛宾工作的时候喜欢喝咖啡,一块糖,不放奶。我总觉得会很苦,可是他喝得津津有味。
公司的女职员从我和洛宾走进来的时候就都给予我几乎想要杀死我的眼神。这男人简直一祸害,和她在一起的女人不明不白惨死的一定无数。这么有型的男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是罪恶。
太阳下山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一天虽然没做多少事情但却过得格外的手忙脚乱。我做错了不少事情,比如我把客户的名字记错了,比如我把资料送错了地方,再比如我给洛滨买了一份外卖买了将近两个小时,差点没把他饿死。但是洛宾并没有责怪我,毕竟刚刚开始。我突然明白了除了爱情以外,工作也可以给我意想不到的乐趣。
晚上洛宾下班,瞧了瞧我的桌子,下班了,赶紧陪我吃饭去,饿死了,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留我在那接受众多美女眼神的千刀万剐。
我给了她一个足以杀死他的表情拿着包迈着小碎步就跟了出去。
“下次上下班我们把时间错开。”我在车上没好气地对他说。
“哟,急着跟我画清界限是怕爱上我?”又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慢慢的凑过来,可以嗅到他脸上淡淡的清香,不知道用什么牌子的洗面奶,以前吴杰都用欧莱雅,吴杰对这种东西还算讲究,他总说“男人要对自己下手狠一点”。我说你这种想法怎么这么变态呢?他特不服气地说:“怎么就行你们女人好几千的往脸上抹,我们男人保养保养就变态了呢?虽然说我这种风流倜傥的男人再过20年依然如此,但是也要防患于未然啊。谁让我媳妇这么如花似玉的。”
好奇怪,为什么我又想到他。
“臭美吧你就,我是怕有一天我被弃尸荒野。最毒妇人心不知道么?”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洛宾得意的笑:“那我更要担任护花使者了。”
“算了吧,你离我越近我越危险。”
他没有接招,依然笑。可是我的警告对他来说并不起作用,他仍旧旁若无人的每天载我上下班。有天我特意磨磨蹭蹭的不出来,可是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他还在车里等我,看见我下来铁青的脸说:“这月奖金你不想要了是不是?快迟到了,赶紧上车。”然后他的车开得跟F1似的。
他说:“我最讨厌别人迟到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磨蹭过。
那天洛滨让我和他去买了奥运会门票,本来洛滨只打算买一张开幕式,可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让他又买了一张中国对梦八的篮球赛。虽然结局没有悬念,可是还想看。我对运动向来兴趣索然,却独独喜欢篮球,很简单,因为吴杰喜欢。每次有NBA他都场场不落,光限量乔丹就五双。我总说他:“你怎么这么败家呢?”
他总是特委屈的看着我:“你就不能让我也奢侈一回?我也就这么点追求了。”
鸟巢刚刚建成我和吴杰就去外面观赏过,他搂着我的腰说:“媳妇儿,回头咱俩一起看篮球比赛。”
我一面吃着冰淇淋一面点头:“成,孙悦挺帅。”
“你是陪我看篮球还是看帅哥来了?”
“当然是陪我老公看篮球啊,孙悦再帅也帅不过你。”
他在我嘴上轻轻啄了一下,“真甜。”
真甜,一语双关。
短短光阴,物是人非,我要去看奥运,可是旁边的人已经不是你了,你会来么?那样的盛事,万人空巷,人潮攒动,我们还会遇见么?
我们在人满为患的售票口等了好久,最后只买到了开幕式的门票,篮球赛的门票已经卖空了。我心里觉得有点难受,也许有些东西就是天意,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也强求不来,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还想在生活里的一些蛛丝马迹中寻找到一些和吴杰的关联,也许我依然爱他,我又怎么能不爱呢?
洛滨看着我的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我上了车。
洛宾这样的男人会有女朋友我是不奇怪的。不过貌似他从来不会把女人带到家里。偶尔有几夜是不回来的,不过即使不回来也会先把我说那个回来,早上的时候会接我上班。虽然这个举动我一直都不太清楚,但是我对他的去想,的确有些好奇。
那天他送我回家之后没有下车的意思,我好奇打听:“你不回家?去哪儿啊?”
“去约会啊。”他没所谓的说。
“哦。”猜得一点都没错。我刚要下车。他突然把车子锁上。
“你失落?”仅三个字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我失落?我为什么失落?可是仿佛听到他去约会的确也没有单纯要打探出什么的快乐心情。不过我真的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失落。
“神经病,你要干嘛干我屁事。开门,我下车。”他没再说什么,轻轻的打开了门,我下了车,他一溜烟的开走了。没有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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