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为争锋节外生枝,使手段气煞老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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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那刘一手帮完雷金桥的忙从山上下来,回到八卦村,还没进家门,路过马二楞家门口的时候,马二楞就急赤白脸地扯住他,问他这半天干什么去了,家里着火了知不知道?刘一手一听这话,撒腿就往家里跑。跑进院子一看,却原来是西厢房着了。他以为堂屋着了呢。西厢房是他作为厨房来使用的,屋里有很多食品的半成品,还有蔬菜、米面。最重要的是有煤气罐。

    看着满目狼藉的西厢房,他冥思苦想,是不是离开的时候没拧煤气阀门和开关?印象中好像是关了,但又好像没关。他不敢肯定。他自己都闹糊涂了。他有钱,他不在乎着一次小火。因为房子是租的,合同里有一条:发生房屋损坏他要赔偿。所以,现在上顶子换门窗他责无旁贷。没办法,摊上了。他叫来几个弟兄,一起商量这件事,然后就找来了建筑队,没出一个星期就把屋顶盖好,把门窗安上了。墙壁也剔掉老灰换了新灰,然后又刷了浆。

    但刘一手感觉西厢房不吉利,不再把西厢房做厨房了。他把厨房挪到了东厢房。西厢房做了仓库。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有一天他又陪着雷金桥上山以后,家里又起火了。这次理所当然是东厢房着火。而且,煤气罐也炸了。马二楞依旧来救火,结果一块钢片飞出来的时候正从他耳边穿过,在把他吓个半死的同时,钢片将他的耳朵豁开一个口子。疼得他连蹦带跳,呼儿喊叫地跑到村里的医务室去要止疼药和包扎。而其他人,边救火边咒骂刘一手。说他是个灾星。可不是么,多少年以来,八卦村都坚如磐石,从来没发生过什么火灾。而刘一手租了房子这才几天,竟烧了两次。但八卦村的人确实厚道,该骂便骂,该救火还是积极救火,没有人袖手旁观。

    是啊,人们不能不这么想:你刘一手这日子是怎么过的?着一次火还不吸取教训,非要着第二次?有瘾是吗?你不怕烧东西,邻居可害怕烧东西。看现在这阵势,说不定哪天就把邻居的房子也殃及了。不是吗?这种事谁能说得准?

    话说马二楞家的铁包金一日比一日瘦,眼看就瘦得只剩下咣咣当当的一个大头了,原先身上那彪悍的肌肉都不翼而飞。它挣不脱铁链便咬,嘴里流了很多血也仍然挣不脱,便放弃了努力,趴在地上呼呼地喘粗气。

    养过藏獒的人都知道,这东西有脾气,而且气性大,爱着急爱生气,动不动就着急上火。很像人间的莽李逵和猛张飞。

    眼看铁包金变成这个样子,马二楞不能不心疼,不能不跟着着急。他着起急来就想上山,上山的目的自然就是消灭那只戴项圈的母狼。他想好了,把钢齿夹子和猎枪同时带上山,先开枪将其击毙,然后趁着其血没凝固,赶紧在其腿上来一钢夹,做出是先夹后打的样子;而先夹,自然不是在山里夹的,而是在自家院子里夹的。做这个假马二楞还是没问题的。动物研究所如果找上门来,就对他们这么说。

    想好以后,马二楞果然拎着猎枪背着钢夹上山了。

    然而,不想在山上遇到狼群的时候,很可能偏偏冤家路窄就遇上了;而一心一意想干掉那只母狼的时候,偏偏跑断腿也遇不上。不是遇不上,准确地说是找不到。

    他听说过山顶八仙台的附近有狼窝,怎奈他又害怕遇上一群狼,那是他所对付不了的。弄不好就出大事,被狼群啃了也说不定。

    于是,他爬到棋盘坨的高度,就不再往上走。走累了,他就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抽烟。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幅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的画面:两只灰狼颠儿颠儿从远处跑来,跑到附近住了脚,却双双脸对脸站立起来,像人那样双方握手,继而又像袋鼠那样进行上肢的拳击。马二楞在电视里看过《动物世界》,里面的袋鼠就是这么打架的。袋鼠产生这种举动是因为后肢强大有力,得以支撑全身。狼却不是。竟然没有强大的后肢,怎么能站得稳、站得长久呢?这且不论,单说它们站起来脸对脸地对打,这件事就足够八卦村传说十年八年的!

    马二楞害怕遭到这两只狼的侵害,便将早已填充好火药猎枪机头打开了,枪管也瞄向两只狼,只要它们胆敢往自己这个方向跑,他立马就开枪!但两只狼打逗了一番以后,又颠儿颠儿地跑掉了。

    回到村里以后,马二楞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齐老先生。齐老先生也连连摇头,说:“不可理解,不可理解。要么是多年来野狼也进化了;要么就预示了什么兆头。”

    马二楞对齐老先生的前一句话没往心里去,对其后一句话却深深地咂了滋味。假如是预示什么兆头的话,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再说李寿文将三百万卖房子钱交给狼山镇以后,就有几分后悔。他感觉自己身为一个六十岁的作家,已经活了一个甲子的文人,怎么这么容易冲动,容易热血沸腾啊?为了寻根祭祖,竟然一下子花出去三百万,值吗?现如今人们都是想办法往口袋里耧钱,有几个冒冒失失地往外掏钱的?而且一掏就是三百万?你把自己当大款了?你连大款的边也不沾啊!人家大款向慈善事业捐款,那也是手里有一千万,才可能捐一百万,手里有一个亿,才可能捐一千万,这也只说是“可能”,甚至还到不了十分之一的比例,对不对?谁像你这么傻?现在儿子和侄子都到了结婚年龄,你却找了借口将他们的房子卖了,不是大款冒充大款,你不是傻是什么?他越想越后悔。

    过去毛泽东在分析知识分子特点的时候,说他们做事以前容易瞻前顾后,左右摇摆。这话似乎让李寿文应验了。他现在就开始摇摆。

    他带着满腹懊悔来到医院看望弟弟李寿武。这些日子忙得他脚后跟朝前,一直顾不上到医院来。此时一走进病房,正看见李寿武收拾东西,打算出院。他便问:“怎么,你全好了?”李寿武道:“一阵阵的还是恶心,但已经好多了。现在我心里着急,不能再住下去了。这几天我天天做恶梦,就说是你被别人算计了。”

    李寿文帮弟弟拿着东西往外走,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明你牵挂自己的傻哥哥呗。”李寿武对这句话听出门道了,说:“长期以来,你以聪明人自居,现在怎么这么自卑?你肯定是让人家骗了!”

    李寿文便将这些日子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李寿武。他不能不告诉,因为李寿武的儿子的房子也被他卖出去了。李寿武听了他的诉说,自然非常生气,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是不是你真盯着那一百万了?”

    “咱俩已经签了合同,我当然要盯着。我可以不要那笔钱,但这件事我不能不盯着。”

    “现在事情还没结束,你为什么提前行动,而且根本不和我商量就把我儿子的房子也卖了?涉及经济问题,亲兄弟也是需要签合同的,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我把大侄子的房子卖了只是借钱用,并不是真的攫走。”

    “老话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你倒好,你一造反一个月就成。因为你造的是你弟弟的反。——你怎么也得等我出了院商量一下再动啊,那么多钱哪能说掏就掏出去了?”

    “我那阵一冲动就把事做了。”

    “你呀你!”

    气氛缓和了。眼看就到中午了,他们没去餐馆,而是来到麦当劳。李寿文说:“你吃点巧克力新地和薯条抹番茄酱吧,这东西爽口。”

    还是亲哥哥哈,对弟弟此时的口味一清二楚。李寿武这些天什么都不想吃,只是想吃点麦当劳的东西,而李寿文点的两样也正是他所想往的。

    两个人吃着东西,李寿武就突然一拍脑门,说:“我想起来了,石家庄企业家协会有我一个朋友,也姓李。那是个真正的大款,咱们找他化点缘去,就说一起策划李氏家族的纪念堂,估计他会感兴趣。如果他肯掏钱,就告诉他,咱们手里还有一块花了三百万买的石碑。咱们把石碑的文字介绍和夜间的幻影渲染一下,说不定他就掏钱买下来了。三百万搁在咱们身上就要吐血了,而在他那儿,小菜一碟。”

    说去石家庄,两个人还真去了。他们找到了那个姓李的大款企业家,诉说了他们的打算,和这些日子的努力情况。谁知,这个企业家对他们所做的一切并不感兴趣,而且,还劝他们放弃这些努力。他说:“姓名只是个代号,没必要这么认真。咱们是姓李,这没错,但谁敢说自己的血管里流的是李耳的血,是李世民的血?你们认为自己是李景隆和李景琛的后人,在家谱里续一笔也就行了。建什么祠堂庙宇?到时候还烧香磕头?我最腻歪这些事!”

    哈,谈不拢。想办法,二李只得打道回府。他们再次回到李家庄,与村主任继续谈合作问题,说狼山那块石碑随时都可以运回来,但村主任应该想办法出这笔钱。村主任一听这话就翻脸了:“你们说到归齐还打算把石碑运回来?县委书记都下令了你们也不听?人家还拨下来三百万呢!”

    李寿文感觉跟村主任简直说不到一块:“县委书记拨下来三百万是替狼山镇赎石碑用的,难道你打算用来修庙宇?”

    村主任继续粗门大嗓道:“我当然要用这笔钱来修庙宇,我要为李家庄全体农民谋福祉!石碑的事是你们兄弟俩操作的,欠了账与我无关,别指望我出这笔钱来还账!”

    李寿文非常生气,便揶揄一句:“你知道‘福祉’当什么讲?”

    村主任毫不示弱,反唇相讥:“怎么,你身为作家竟然连‘福祉’二字都不明白?那还不赶紧回家查字典去?”

    二李无话可说,悻悻地离开了村委会。李寿武埋怨哥哥:“他根本没文化,你跟他论个什么劲儿?当初谁让你签那个协议?如果是村主任签的,现在着急的还会是你吗?”

    以村主任现在的情绪看,他是不可能同意李寿文把石碑运回来的。而买石碑的钱已经交了,不运回来又怎么办?李寿文也想过,要把石碑稳在他的六角亭里。但六角亭那样的建筑,属于敞开式,你是没法限制旁人来观赏的,因此你是没法收费的。你能为了区区一个六角亭建一道围墙,圈起来吗?那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说你们李家人想钱想疯了吗?

    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一时间二李愁眉不展。

    蕲阳市旅游局那边此时突然节外生枝:余有辙得知雷金桥为了狼山石碑的事花出去很多钱,他便产生了很多联想。现如今雷锋叔叔已经渐行渐远了,天底下还有为了工作掏自己腰包的吗?你雷金桥难道是活雷锋?而且,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花钱,花出去那么多?余有辙绝对不相信。他猜测雷金桥是在哪个下属公司报了销。

    这件事说起来也怪雷金桥不够冷静,你对余有辙这样的领导说那么多干什么?你明知道余有辙跟你不是一路人,为什么还把事情的底牌交给他?这就是雷金桥的性格问题了,或者说,是他的局限性了。雷金桥是个性情中人,轻易不会发火,但真正发起火来的时候就不管不顾。尤其是他觉得余有辙是自己的主管领导,自己为工作无端地花出去那么多钱,不跟余有辙说跟谁说?

    说了,就惹事了。余有辙找到机关审计处,说:“现在有人跟我反映,说下属公司花钱如流水,什么钱都花,连去洗浴中心找小姐全报销。你们立马起草一份通知发下去,近期进行财务审计。对不符合规定的开支要严肃处理。我就不信刹不住这股歪风!”

    余有辙并不主管审计处。但审计处的人都知道,一把局长面临退休,而余有辙又在副局长里年纪最轻,将来接班的可能性很大。他们对余有辙不能不高看一眼。话说回来,就算余有辙没有升为一把局长的可能,现在余有辙提的是合理化建议,审计处该采纳也应该采纳。尤其他毕竟是副局级。

    审计处立马就将通知起草出来了,请一把老局长签了字就下发了。老局长现在工作不是很积极,一般不主动安排什么。但各处室主动干的工作,他也大力支持。

    审计处首先就派了两个人到丁晓丽的旅游公司来了。恰巧这些日子丁晓丽到外省开会,不在公司,事情就变味儿了。旅游公司的账上有好几万现金支出去了,因为没返回来发票或收据,还一直在“应收”帐上趴着,财务科长没做处理。审计处的人问起这些钱的去向,财务科长也支支吾吾说不清。这就麻烦了。审计处的人把这件事写成报告呈给了一把局长,而一把局长又批给了余有辙。

    余有辙又暗笑了。旅游公司丁晓丽的老公周幼军就在二处,是雷金桥的左膀右臂。他们之间的关系必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这比写的还准。以往这方面出问题的事例太多了。没错了,雷金桥花出去的钱肯定是要请丁晓丽报销的。余有辙边笑边在审计处的报告上批示道:“继续追查,如果这笔钱是花在个人身上,立即由本人还回付清,下不为例。否则,送交司法机关处理。”

    看上去还真够宽宏大量的,没有一上来就赶尽杀绝一棍子打死。但旅游公司的财务科长拿到这份报告,看了余有辙的批示以后,愁得够呛。审计处那边一天打八个电话催问这件事的处理进度,这边丁晓丽迟迟不回来。打手机还关机。难道非得等丁晓丽回来再做处理吗?财务科长不得不找到公司副经理协商这件事。副经理不知道这笔钱出在谁的身上,但他做事又不越线,就对财务科长说:“我也不管是谁拿走的这笔钱,你只管追回来就行了。记住领导的话,下不为例。”

    财务科长当然知道这笔钱是花在雷金桥身上的。说确切了,是花在那块石碑上了。但因为没有回执和凭证,只能记在雷金桥的账上。于是,财务科长就给雷金桥打电话说这件事。而且,强调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不及时把钱归上,会送司法机关处理。

    雷金桥是个性情中人,这没错;但他也是个聪明人。他一声苦笑,便回家找老婆要钱去了。老婆已经五十了,原来是事业单位的一个科长,但因为改革转制,单位企业化了,不能吃皇粮了,就要精简人员。于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同志就理所当然地被裁下来了。下岗以后收入减少了很多,心情必然不好。加上现在正闹更年期,几乎天天要和雷金桥吵架。值得不值得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大吵一顿。

    现在可好,雷金桥前期花出去了好几万还没拿回来,现在又要往外拿钱。老婆能高兴吗?能不吵吗?这次不光是吵,老婆连厨房的碟子、碗全摔了,一叠声地大喊:“不过了!不过了!都死了算了!”看那歇斯底里的架势像要生吞活人一样。

    雷金桥坐在客厅里,听着厨房噼里啪啦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眼前一黑,从沙发上出溜下来,躺在地上,腿底下的裤裆就湿了。

    老婆闹够了,摔够了,砸够了,就喊:“雷金桥,都是你王八蛋惹的,到厨房收拾去!”但她听不到回音,出来到客厅一看,见雷金桥倒在地上,嘴吐白沫,裤裆也湿了。她一下子就冷静了:出大事了,雷金桥够呛了!便哆哆嗦嗦地给儿子打电话,催儿子赶紧回家,然后就打了120。

    还好,送到医院急救室以后,经过抢救,雷金桥转危为安。医生说:“雷金桥是中度脑溢血,如果你们不及时送来可就悬了。现在他需要好好静养,短时间之内不要思考工作了,也不要研究问题了。”

    医生说这话的时候,雷金桥的老婆在场,二处的周幼军也在场,非常讽刺的是当时余有辙也在场。他听说了雷金桥发病以后压住内心的兴奋乐颠颠地及时跑到了医院。

    既然医生说话了,就要谨遵医嘱。余有辙当即向局常委会建议:把刘二林调到二处当处长,接替雷金桥继续进行狼山的踏勘和规划。为什么选刘二林呢?因为刘二林本身就是正处级,不涉及职务指数问题,而且,现在二处的工作正较劲,来一个老处长正当其时。如果提起一个年轻的愣头青说不定就耽误事了。

    很有道理,而且先入为主,由不得领导们不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二处的周幼军本来工作很出色,但这次被排除在外了。把你排除了,还由不得你多想。如果提起另一个年轻人来,你有理由矫情一番,也有理由不服气。但现在来了一位老处长,你还有什么话说?这样,就把周幼军继续为雷金桥提供帮助的可能性完全杜绝了。能不能完全杜绝是另一回事,而现在明眼人就是这么认为的。

    那丁晓丽从外省开会回来以后,一看眼下这形势,就是这么认为的。但她既有头脑,遇事会分析,但同时又年轻气盛,具有年轻人的逆反心理。她暗想,雷金桥的所作所为何错之有?你们干嘛这么折腾人?这不是要逮住个蛤蟆攥出尿吗?简直欺人太甚!她便连夜写了一份报告,详细陈述雷金桥围绕狼山石碑所做的各项工作,所花的各项费用,特别讲明,那些钱是非花不可,不花不行的。

    转过天来,她又找到在饭店工作的朋友,给她开了一堆吃饭的发票,拿回来让财务科长冲账。然后,就把写好的报告打印出来送交审计处了。审计处对局机关出现一个活雷锋将信将疑,却怀疑雷金桥与丁晓丽关系不太正当,还为二处的周幼军有可能早就戴上绿帽子而愤愤不平。不过,这一页就算掀过去了。没有处理哪个人,也没有表扬哪个人。捕风捉影的事毕竟不足为虑。

    问题是雷金桥跑K县和外省,还花出去五万块钱,这笔钱怎么办?只能暂时压着。让丁晓丽现在就想辙解决,她也感觉时机不对。两笔钱加在一起会显得很大,就把问题放大了。现在的形势需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需要息事宁人。她这个公司属于正儿八经的国企,人际关系非常复杂,她既要大胆做事,还要在很多事情上小心谨慎。所以,当雷金桥的老婆找到周幼军,把雷金桥另外还花了五万块钱的事挑明以后,周幼军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想办法尽快为雷处解决。就与丁晓丽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周幼军主张马上就解决,丁晓丽主张短时间内根本就不能解决。晚上睡觉的时候说起这件事,两口子闹翻了。自从搞对象、结婚以来,已经十几年了,小两口从来没红过脸,更别说互相打骂。而这次,周幼军因为急火攻心,就打了丁晓丽一个嘴巴。这还了得?那丁晓丽是个在外面说说道道的外场人,精明强干,争强好胜,岂能忍受这样的屈辱?便回敬了周幼军一个嘴巴,然后拎着包就到单位睡觉去了。

    丁晓丽的办公室是里外间,里间有单人床还有洗手间。这是因为她经常外出、经常需要在公司里打短儿,才专门这么设计的。她到了公司以后,先把电话线拔了,然后把手机也关了。她至少要在公司住一个星期,要让周幼军体会一下身边没有老婆的滋味。当然,没有老婆,作为周幼军这样的年轻人短时间还是没问题的,但天天要给儿子解决吃喝拉撒睡和上学的问题,没有老婆就不是小事了。

    丁晓丽就是想这么教训周幼军一下子。

    那么,周幼军为什么会这么上火呢?因为雷金桥的老婆。雷金桥的老婆因为正在闹更年期,所以,在处里对周幼军说话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态度,声色俱厉,声嘶力竭,好像和周幼军打架一样。而且,眼看着她就额头冒汗,脸色煞白,接着就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周幼军心里非常着急:眼看嫂子这不是急出病来了?周幼军见过躁狂型精神病人,就是这个样子。他非常害怕雷金桥的老婆会因为五万块钱受刺激而变成精神病人。周幼军对雷金桥是非常佩服非常爱戴的,他怎么会让嫂子受刺激呢?

    年轻人没有经历过,就不会了解:那更年期一闹起来,真跟精神病人差不多。当时周幼军就下了狠心,如果不立马帮雷金桥老婆把五万块钱拿回来,他就枉为堂堂七尺男子汉!

    但周幼军怎么会知道丁晓丽的安排和打算呢?身处的角度不一样,思考问题的方式和答案肯定也不一样。两口子就这样“分居”了。

    那周幼军心说别以为我离开你不行,我今天就离开你了,让你看看我日子过得怎么样!他天天料理自己料理儿子,家里家外一把手。虽然忙得不亦乐乎,但终归能把日子过下去。于是,一个星期过去了,风平浪静;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仍然相安无事。那丁晓丽本来等着周幼军打个求情的电话,她都想好了,只要周幼军肯打这个电话,说句道歉的话,她立马就回家,周幼军想要温存的话,她立马就满足他。问题是周幼军也较上劲了,偏偏就不打这个电话。直让丁晓丽等得望眼欲穿。最后丁晓丽彻底生气了。她要升级:本打算一个星期就回家的,这次她要一个月以后再回家。

    丁晓丽是个公司的经理兼书记,一把手,杀伐决断,敢想敢干,是早已习惯了的。她还怕你周幼军较劲吗?所以,她说到做到,果真一个月没回家。

    一个月时间可不算短,人世间将发生多少推动历史前进的可歌可泣的事,和多少阻碍历史发展的是是非非啊!

    在这一个月里,新到二处的刘二林在周幼军辅佐下,完成了对狼山的踏勘,由周幼军写出了关于开发狼山的规划书,上报给局领导,一把局长签署同意以后再上报给市政府。现在的初步预算是:在八卦村对面修建一排旅馆和饭店,需要1·2亿投资;修建两条山道(一条上山的一条下山的),需要2·2亿投资;将狼群驱赶到燕山山脉,建隔离网将狼群截在外面,需要一个0·4亿投资;整理加固和美化山上景点,需要1·2亿投资。加起来总共五个亿投资。当然这只是匡算。报告称希望市政府本着“多退少补”的原则予以考虑。说白了,就这五个亿还不一定够呢。

    张嘴就要五个亿,是不是出手太大方了?刘二林的指导思想是秉承“秃子头上砍三刀”的原则,他感觉,即使你不多要钱,市政府对你报的数字也要砍三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多报?再说了,这五个亿的数字还真不是离谱得不行。

    市政府经过办公会讨论,最后以4·5个亿的数字予以通过。但同时指出,要由市审计局跟踪这笔款项的使用。等于为旅游局打了预防针。就是说,这笔款要专款专用,不能走板。尽管如此,旅游局上上下下仍然欢欣鼓舞。这时候,余有辙就把刘二林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把门掩上以后,开始了推心置腹的谈话。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调到二处吗?”

    “局领导看我太闲在,给我一个‘忙档儿’呗。”

    “你甭念三音,你得知我的情。”

    “知情知情,我刚才开玩笑,怎么能不知情?”

    “你要用好这笔款。”

    “我肯定会用好的。”

    “你要重新做个预算。”

    “为什么?”

    “因为你的预算里面有水分。”

    “可是,市政府已经挤掉了百分之十啊。”

    “还可以挤掉百分之十。”

    “再挤这活儿就没法干了。”

    “你要感觉没法干就让贤,我让周幼军干。”

    “周幼军是个愣头青,你再挤掉两个百分之十他也敢干。”

    “说不定我就真挤你两个百分之十。”

    “别介别介,一个百分之十足矣,您得给咱们局留利。”

    “我挤出来的就是利。”

    “您挤的是明利,我这里面留了暗利,事关每一个机关干部。”

    “我如果都变成明利呢?”

    “那大家不得把我骂死?”

    “好吧,我只挤你百分之十。”

    “好吧,我马上把新的预算做出来。”

    留明利容易,硬挤就是。留暗利就很难。弄不好就出问题折戟沉沙。刘二林思前想后,感觉还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来得可靠,便一个电话把刘一手叫来了。刘一手是个被劳改二十年的有前科的人,刘二林不是不知道。但他感觉这几年刘一手表现不错,很有金盆洗手改弦更张之势,所以,对刘一手还是能够放心的。尤其是刘二林还有一个想法,就是给刘一手创造赚钱的机会,当刘一手把钱赚足了,必然会安分守己,规矩做人。老话说得好:“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

    刘二林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工程款到位以后,他就赶紧让刘一手找施工队,名义上经过了招标,其实他早已通过刘一手把标底泄给施工队了。于是,刘一手找了三次施工队,就拿到三笔代理费。每笔一百万。三笔就是三百万。这三个施工队,一个负责盖旅馆,一个负责盖饭店,一个负责盖商店。

    眼下的施工队多如牛毛,彼此的竞争也异常激烈。反过来说,他们的工作效率也非常之高,只要甲方的资金及时到位,那真是一天一层楼,两天三层楼。所以,狼山脚下的施工日新月异,突飞猛进。

    而山上的施工相对要复杂一些,刘二林就把招投标的差事交给周幼军。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感觉周幼军是个办事稳妥的年轻人,不会给他掉链子。但事情就如季羡林老先生所言:“好人永远不知道坏人的坏,坏人也永远不知道好人的好。”

    周幼军居然对刘二林没有一点“表示”。刘二林不高兴了。我把招投标这么肥的差事交给了你,凭什么?你难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外星人?多了你害怕,少一点行不行?怎么就根毛儿不拔呢?

    周幼军还真的根毛儿不拔了。周幼军大学毕业以后来到旅游局工作,一直跟在雷金桥身边,雷金桥的所作所为,让周幼军耳濡目染,感觉做人就得这么做,做事也就得这么做。在周幼军眼里,雷金桥可以和机关的处室进行小小不言的礼尚往来,而对社会,对施工单位就从来没弄过猫子狗子的事。雷金桥曾经说过要防止对方倒打一耙、反咬一口的话。又因为先送礼后举报的事屡屡发生,所以,现在周幼军在接手一系列涉及资金的问题的时候,就钉是钉铆是铆,一丝不苟。于是又出现“水清不养鱼”的情况。一个月下来,刘二林对周幼军相当不满。他在找借口找机会准备随时整治周幼军。

    在这个时候,雷金桥出院了。医生让他回家静养。本来,他的心态已经渐渐平和,可是当他给处里打电话询问工作的时候,周幼军告诉他,二处已经走马换将了,刘二林来做处长了,而且工作已经大张旗鼓地展开了。雷金桥就坐不住了。他打车来到局机关,找到了书记,气哼哼地质问书记为什么要做这种安排,自己是一时生病住院了,可自己得的并不是要死人的病,是可以好的,出院以后就要继续工作,怎么能把自己搁置起来呢?

    书记一听这话,脸上就笑了。说:“天啊,你还非等死了人再让我们重新安排吗?我们作为局党委,既要使用人才还要爱护人才不是?我们能把人才往死里使唤吗?给你调换一下工作难道不应该吗?”

    雷金桥脸色非常难看,嘴里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也许书记害怕雷金桥会再次发病,便许诺说,局党委近日再研究一次,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雷金桥这才满意地离开。过了两天,局党委真的给雷金桥安排了。局里成立了一个“狼山开发监督小组”,余有辙任组长,雷金桥任副组长,还有监察室、审计处的几个干部。

    过来人都知道,这种小组近似闲职,雷金桥既有了事情做,又不会很累,非常适合他养病。但他天生不会休息,按余有辙的话说,叫做“不知道死”。他竟然要了车亲自跑到狼山去看工地了。八卦村对面的一排房子,设计比较简单,没有什么大问题,而山上情况就不一样了。山上地形地貌非常复杂,现在周幼军等几个人设计的方案有很多不尽合理之处,因为周幼军毕竟年轻,经验少,而刘二林又是个外行,把不了这个关。于是,雷金桥就对周幼军的方案提出了批评和诸多急需修改之处。周幼军对雷金桥历来是言听计从的,所以,现在就想按照雷金桥的意见修稿方案。但刘二林得知以后就不高兴了。

    刘二林对雷金桥说:“已经形成的方案就不要改了,改方案的结果是改预算,改预算的结果是钱不够用。现在市政府已经把钱数上限卡死了。谁不愿意把事情办得更漂亮一点?可是,资金有限啊!”

    雷金桥说:“改方案不一定增加投资,咱们可以钉是钉铆是铆地重新磕一遍。”他说的“磕”,就是一笔一笔地算细账,这和年轻人说的口头禅“死磕”是一回事。

    刘二林怎么敢死磕,那一磕不是把能够挤出的“留利”给磕没了吗?所以,刘二林赶紧给余有辙打电话,说雷金桥这个“副组长”在工地乱搅乎,竟想修改方案。这不是要把整个工程都搅乎停了吗?而且,搅乎的结果必然是增加费用增大投资。本来市政府给的钱就不多,让雷金桥这么一搅乎,我们的资金就缺口更大了。您说,这事怎么办?

    余有辙对这个工程能不能挤出那“两个”百分之十是非常关注、谨记在心的,怎么会容忍别人擅加破坏?但以什么理由阻止雷金桥的行动呢?余有辙实在想不出办法,就问刘二林有什么招儿。刘二林便想到了堂弟刘一手。世界上还有刘一手干不了的事吗?于是,他告诉余有辙:“您只要下命令,我就有辙。”

    余有辙是既想整治雷金桥而又不愿意落把柄的,便说:“不是我要下什么命令,是实际工作迫使你们这么做,对不对?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知道这件事便是。”于是,先把自己撇清了。

    那刘二林也是在机关里混了多年的人,对余有辙的把戏岂有不明白的?但余有辙是上级领导,他依仗职位耍滑头,你作为下属能说什么,只能说:“我知道应该怎么办,您放心吧。”

    这句话正是余有辙所期待的。让他们处长之间去较量,自己作为主管领导只管坐山观虎斗,必要的时候出面调停一下,做个裁判,两边都知你的情。当领导就应该这么当。

    话说那二李花了三百万,而石碑还在山上没运走。因为现在他们还没有打定主意怎么安置这块石碑。思前想后,感觉还是应该与村主任合作。村主任修庙宇和墓地,毕竟可以赚钱,有把三百万收回来的可能。而如果把石碑安在六角亭里,就没法收回那三百万了。于是他们经过一番权衡,决定再次回李家庄找村主任。

    这次,李寿文就不藏着掖着了,他把与狼山镇签的协议拿了出来,说:“县委书记给你三百万,对你来说,真是天上的馅饼飞来的凤——”村主任急忙打断他的话,说:“你别含糊其辞好不好,怎么是给我的?那不是给李家庄吗?”

    李寿文道:“是,我也没说是给你个人的。我想说的是,我与狼山镇有协议,就因为这个协议,前些天我把三百万如数交给了他们。如此一来,那块石碑就属于我个人了。你听明白了吗?”

    村主任恍然大悟,说:“却原来我没落实县委书记的要求,没把石碑退给狼山镇!”

    李寿文道:“你也不要这么理解问题,不是你不想落实,是那个协议决定了你落实不了。县委书记的行政命令,总不能对法律效应形成干扰吧?”

    村主任连连摇头:“唉,这事闹的!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李寿文道:“好办,把三百万给县委书记退回去,使问题回到起点。”

    村主任道:“说得轻巧!我怎么能这么干呢?”

    李寿文道:“要么这样——我们哥俩找一趟县委书记,告诉他,石碑我们已经买下了,而且是有协议在先的,钱也交完了。看他怎么发落。我估计,这三百万他也不会再收回去了。否则,这县委书记也忒小气了。”

    村主任道:“这倒是个办法。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咱们当面锣对面鼓,该敲定的事跟县委书记一下子全敲定。”

    事情就这么定了。几个人便打车直奔县里。见了县委书记马千里,村主任便率先发言,把事情的原委诉说了一遍,结束语是请求县里对李家庄网开一面,那三百万就别收回去了。马千里听着村主任诉说的时候,脸色一红一白地不断变换,想必心情十分不爽。他沉默了有半分钟,然后语气沉重地说:“三百万收不收回头再说。咱们先说石碑这件事。事情涉及到K县和蕲阳市的关系问题。现在蕲阳市正在对咱K县扶贫,很多项目正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你们为我设身处地地想想,我能同意你们把狼山的石碑拉来吗?”

    李寿文道:“可是,我们手上有与狼山镇签署的协议啊。”

    马千里道:“协议是不是人签的?是人签的就是可以改的。”

    李寿文道:“如果我们双方都不愿意改呢?”

    马千里道:“怎么可能?那边都把开发狼山列入市政府的项目了,狼山镇的一个协议就不能改吗?”

    李寿文道:“让你这么说,是权比法大?”

    马千里道:“你不要往沟里领我。什么权比法大?是狼山镇一时糊涂签错了协议,既然错了,就是可以更改的!如果是你们误导了人家,你们还要承担欺诈罪的罪名!”

    李寿文非常生气,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倏忽间自己变成犯罪嫌疑人了?于是,他便把那天签署协议的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但说了也白说。马千里道:“作家李寿文同志,你是不是K县人?你是有先祖,可是你也有籍贯,对不对?当你的个人利益与K县的整体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你说说看,我这个县委书记应该选择哪个?我是为全县70万人负责,还是为你一个人负责?”

    李寿文毕竟也是受过多年教育的人,一事当前,哪头大哪头小,岂有不明白的?他非常无奈地拉着李寿武和村主任走出马千里的办公室。

    回到李家庄以后,村主任经过一番思考,下决心舍弃了那块石碑。三百万的问题既然马千里没有急着收回去,自己就先用起来再说。于是,在乡里几个股长的帮助下,李家庄以“寻根祭祖”为主题的工程,按时开工了。征得二李的同意,第一件要干的事就是把六角亭里的石碑移过来。移石碑那天,很多村人前来帮忙或看热闹。人山人海,气氛热烈。李家庄也算有项目了不是?

    村主任这边热热闹闹地开工了,二李就神色黯然地离开了。他们在思考,是不是找个其他地方,再建一个六角亭,然后把狼山的石碑稳上?自己完全可以做工作母机,在李家庄孵化一个鸡蛋以后,还可以在别处继续孵化鸡蛋不是?李氏家族的人那么多,需要寻根祭祖的人同样那么多,是不是?

    他们离开了K县,找了几个地方,但事与愿违,那些地方的人对建一个寻根祭祖的花园或庙宇都没有兴趣。他们灰心了。李寿文产生了把石碑卖给蕲阳市旅游局的想法。

    于是,在狼山脚下,他们找到了工程总指挥刘二林,把那份协议拿出来请刘二林看。说:“你们开发狼山,是不是需要拿出三百万把石碑赎回来?”

    谁知刘二林看了协议哈哈大笑,说:“石碑就在山上,赎什么赎?你们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以为有这份协议就可以拿走三百万?做梦吧你们?这一,狼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国家的,狼山镇没有权利出卖石碑;这二,开发狼山又是蕲阳市政府的项目,狼山镇也得服从。你们怎么可能通过这份协议拿走三百万呢?”

    李寿文道:“如果你们不出这笔钱,我们就把石碑拉走!”

    刘二林道:“那你得问问这漫山遍野的施工队答应不答应!”

    如此说来,石碑运不走,钱也拿不走,那二李的损失谁负责?李寿文感觉现在简直没处讲理去!李寿武脾气暴躁,此时他气得呒呒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雷金桥却不知从哪个地方钻出来了,他冷不丁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说:“我来说句公道话——这三百万应该旅游局出,赖账是不应该的。”

    刘二林一见这个情景,急忙快步上前,把雷金桥拉到一边,小声说:“哥们儿,你怎么能胳膊肘子往外拐?你了解内情吗,就乱发议论?”

    雷金桥道:“我当然了解内情,想当初狼山镇的干部卖这块石碑的时候,我是竭力阻拦的,但因为那时候余有辙反对开发狼山,所以,狼山镇的干部坚持要卖,我也没拦住。这二李就以三百万的价格买下来了。”

    刘二林道:“事实可能是这样的,但现在情况变了,我们就要跟着调整思路,不能让国家受损失对不对?”

    雷金桥道:“问题是国家方面并没有受什么损失,那狼山镇已经拿到了三百万,是不是?我看这件事应该这么办——咱们出三百万把石碑买下来,然后让狼山镇再把他们得到的三百万还给咱们。”

    刘二林道:“不行不行,这样的三角债根本没法履行,以往的教训太多了。”

    雷金桥道:“反正二李手里的协议是有法律效应的。咱们不出钱既没道理,也不合法。”

    雷金桥越说声音越大,刘二林扭头一看,见大家都在支着耳朵偷听,他急忙把雷金桥拉走了,走到远离大家的地方,说:“雷处,你刚才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让旅游局的人非常没面子。你是不是一会儿去向大家赔礼道歉,挽回影响?”

    雷金桥一梗脖子,说:“我说的都是应该说的话,向谁赔礼道歉?挽回什么影响?赶紧决定下来把三百万给人家才是正路!”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争论没有结果,二李只能悻悻地下山。而刘二林立即找到了刘一手,说:“雷金桥这个人忒可恨了。我本来对他印象不错,谁知他专干捅娄子的事,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把嘴闭住?”

    刘一手眼珠一转,问:“怎么着,给他来一下子?”

    刘二林道:“下手别太狠,我跟他也无冤无仇,让他把嘴闭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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