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评论

    刘海涛

    汝荣兴既能搞微型小说创作，也能搞微型小说评论。他出版过微型小说个人专集《爱广告小姐》（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4年版）、《汝荣兴幽默小小说选》（黄河出版社1998年版）、《三色月季》（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汝荣兴哲理小小说选》（北方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下雪的黄昏》（新世界出版社2009年版）等，也写过《微型小说的误会》（《微型文学报》1994年6期）等一系列探讨微型小说创作理论的论文，并在最近出版了微型小说评论集《中国当代微型小说名篇赏析》（光明日报出版社2010年版）。二把“刷子”一齐上的势头，使他成为了微型小说作家队伍中一个很有后劲和很能引起人注目的角色。他的微型小说创作，喜欢在不动声色的故事叙述和人物描写中，透露出爽人的幽默和见血的讽刺；而他的微型小说研究，则是结合着具体的创作实际探讨文体规律和作品风格。创作实践为他的理论研究提供了具体的课题，理论研究的成果又刺激和导引了他的创作活动。双向的良性循环，使汝荣兴的作品和论文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得益于创作与理论的齐头并进，汝荣兴的文体意识明显突出，他比一般文学青年更清楚微型小说的文体规律和功能特点，而在创作中使用的手法、技巧也比一般人更为娴熟。他的代表作之一的《怪菊》就是一个例证。

    《怪菊》的立意不在文本的表层，而在深层。表面看来，汝荣兴写了一个名为魏老的老画家的不可思议的“怪”——当他惊悉自己的废画被炒到五万美金后，竟不惜一切代价购回了自己的废画一烧了之，并从此完全封笔。而实际上，汝荣兴是通过这个让人吃惊的行为细节，张扬了一种精神和人格——艺术在魏老的心灵中神圣不可侵犯，金钱与艺术不可同日而语。然而，魏老的精神世界中更为可贵的是，他有一般老艺人无法具有的自知精神和清醒意识，他知道自己的画只能作纪念，而一旦有人用他的废画来亵渎艺术时，他的愤怒与一般人认为是不可思议的行动便产生了。作品透过人物的奇怪的行为内容和行为方式，不但写出了人的一种精神与气质，而且更写出了一种真正属于现代人的清醒意识和价值观念。这样的深层立意，是一篇微型小说艺术质量的保证。微型小说最忌讳一种浅层的立意和直奔主题的叙述方式。汝荣兴深谙个中之味，他的创作常常是竭尽全力去写透一个故事和写活一个人物，至于作品的一层、二层甚至是三层的立意，也只让读者从人物的性格命运和故事的波澜起伏中去领悟。这是典型的微型小说的主题表达方式。在《怪菊》中，汝荣兴还机智地设计了叙述文本的变化与波澜，故事一波三折，连续转两个弯以后才揭示出作品的意外结局：叙述人先悠悠然从远道来——魏老已经意识到自己老了；接着叙述直接切题——一个年轻人急不可待拿走了魏老的废画；故事从这里突转——那张废画竟被炒到了五万美金；叙述到此，再出现一次突转——魏老倾家荡产也要追回废画，而烧掉了废画后，他也就此结束了自己的艺术生涯。这是典型的由二次突转而构成的意外结局。微型小说的叙述文本要想逗引出读者的阅读兴趣，作者必须在叙述文本的设置上显出机智的匠心。叙述文本的艺术变化虽然有各种各样的不能做强行限定的样式，但是，合情合理的艺术变化的设计，却能考验出一个作家的可贵才华和出色的构思能力。显然，汝荣兴并不在乎人们对“意外结局”的许多微词。真正懂得微型小说的文体功能和创作规律的作家，绝不会做那种靠技巧来剪裁生活和构思素材的蠢事。是的，汝荣兴的这篇《怪菊》也证实了这样一点：懂得微型小说的创作规律，有利于一篇微型小说佳作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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