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瓷都-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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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改变景德镇的都昌人,我想起了蚂蚁。

    根据力学家测定,一只蚂蚁能够举起超过自身体重400倍的食物,还能够拖运超过自身体重1700倍的物体。美国哈佛大学的昆虫学家马克莫费特是一位对亚洲蚂蚁颇有研究的学者。根据他的观察,十多只团结一致的蚂蚁,能够搬走超过它们自身体重5000倍的蛆或者别的食物,这相当于10个平均体重70公斤的彪形大汉搬运3500吨的重物,平均每人搬运350吨。从相对力气来看,蚂蚁是当之无愧的大力士。蚂蚁还是集群昆虫,过的是集群生活。但它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再远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旧约圣经》中写道:

    去察看蚂蚁的动作,可以得到智慧。

    美国学者吉姆·罗恩也说:

    多年来我一直给年轻人传授一个简单但非常有效的观念——蚂蚁哲学。我认为大家应该学习蚂蚁,因为它们有令人惊讶的四部哲学。

    第一部:蚂蚁从不放弃。如果它们奔向某个地方,而你想设法阻止它们,它们就会寻找另一条路线。它们或往上爬,或从地下钻,或者绕行,直到它们寻找到另一条路线。多么美妙的哲学!从不放弃,一直寻找一条路线奔向你想去的地方。

    第二部:蚂蚁在夏天就为冬天作打算。多么深刻的洞察力!不能天真地认为夏天会永远持续下去,所以即使在盛夏,蚂蚁也积极地为自己储备冬天的食物。

    一个古老的故事讲:“不要把你的房子建在夏天的沙堆上。”为什么我们需要那个忠告呢?因为深谋远虑很重要。夏天,当你享受沙滩和阳光的乐趣时,你需要考虑暴风雨。

    第三部:蚂蚁在冬天里想着夏天。这一点很重要。整个冬天,蚂蚁都在提醒自己,“冬天不会持续太久,我们很快就能到外面去”。于是在气温变暖的第一天,蚂蚁就会出去活动;如果气温变冷,它们再返回洞里。不一味地等待,这样蚂蚁永远会在气温变暖的第一天出去。

    蚂蚁哲学的最后一部:蚂蚁在整个夏天会为冬天准备多少食物呢?竭尽全力储备尽可能多的食物。多么令人叹服的哲学——全力以赴!

    我不相信都昌人能创造一个瓷都,就像我不相信蚂蚁能负重超出自己体重5000倍的蛆虫。然而蚂蚁做到了,都昌人也做到了。

    都昌人就是一群蚂蚁,或者说古鄡阳人也是一群蚂蚁。沉鄡阳,大自然创造了一个鄱阳湖,古鄡阳遗民的目标是都昌,而且深深扎根在这赣鄱大地上,无论是贫穷与富贵,也无论是天灾人祸与风调雨顺。明清五百年,都昌人的目标是景德镇。无论是水路与旱路,也无论是艰难与险阻,他们就是为了“储备冬天的食物”,为了第一时间在春天享受灿烂的阳光,未雨绸缪,期待满怀,不遗余力,永不放弃。他们身负超出体重千倍万倍的重量,花了五百年的时间,创造了世界独一无二的奇迹。

    2010年春天,在景德镇的都昌百余位商人聚集一堂,就像当年在药王庙,景德镇都昌商会成立了。沉静了半个多世纪都昌人终于又回到了春天的阳光下。以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李文跃为首的“都昌八客”成为旅镇都昌人的热门话题。都昌人不管在外面的世界走多远,也不管住多久,心里还是客,因为他们的根在都昌。根是千丝万缕的情。

    都昌人的“创世纪”也远远没有结束。都昌人的目标不再仅仅是景德镇,而是地球上所有的城市。进入21世纪,80多万人口的都昌县每年有30万农民进入市场,几千大学生走进城市,一场前赴后继的城市大移民正在悄然进行。在这场人口大迁移中,整个农村人口都在大缩水。有人预言,未来30年小村庄将逐渐消亡,未来50年大村庄也将逐渐消亡,乡土社会将变成一个遥远的童话。

    洗脚上岸的农民不断挤进城市,融入城市,改变城市。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变成了陌生面孔,一张张陌生面孔又变成了熟悉的面孔。落叶归根的概念将变得更加模糊。

    人在改变,世界就在改变。

    2016年12月18日完稿于鄱阳湖上

    2017年5月28日定稿于都昌县城

    没有陶人,就没有景德镇瓷器,更没有瓷都。

    景德镇天生就是为瓷器而生,为瓷器而活;为瓷都而兴,为瓷都而衰。

    在外国人眼里,瓷器就是景德镇,景德镇就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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