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一个人握住她的手。她一阵悸动。她和何涛飘啊飘啊飘到了一座孤岛上。她的手被他紧紧抓住。“你跑不了啦跑不了啦……”何涛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不跑了。”她温柔地望着他。
“好好,咱不跑了不跑了。”方希平把另一只手也搭在她的手上。
怎么是他?周宁本能地抽开手,感到心惊肉跳。
“别多想了。那天我不该……都是我的错!我还真怕你醒不来了呢,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方希平不停地唠叨。
周宁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他:“你还没上班吗?”
方希平愣了一下,说:“你知不知道,你昏睡的这半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他欲言又止。
周宁这才想起了车祸前的事,恍若隔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紧张了起来:“快告诉我,爸怎么样了?”
“跟你说了也无妨,反正该来的都来了。”
那天方希平不辞而别,确实回老家筹钱了,房子只卖了六十万,几个表兄和周边的同学那里一万两万地借,终于凑足了一百万。他为岳父还上这笔巨款不光是看在岳父的恩情上,还因为这笔款确实跟他有关系。是他牵线把这笔钱投到那家投资公司的,说是半年之后还本,一年后按20%分红。那边本身是一个很铁的哥们,双方还签了合同,没想到半年后去收本时,朋友说他们的投资遇到了点麻烦,还本的时候要往后拖一拖。方希平那二十万是自己的家当,虽说丢不起,但不会有大麻烦,问题是岳父那边可是公款啊;这笔款是上级划拨的基建款,原定九月份动工的,本来时间上是万无一失的,但这一拖延,……终于出事了。
方希平的行踪早已被调查组的人掌握,当他揣着一百万要求见调查组时,人家让他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一遍,他本来已精心编了一套说辞,像背书似的背得滚瓜烂熟,但毕竟做贼心虚,又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人家用严肃的表情给他来了几句例行公事的开场白后,他很快改变主意,老老实实说出了实情。也幸亏他主动坦白,只是暂时停了职,估计保住工作应该没问题,但处分肯定是少不了的。
虽然方希平的叙述跟周宁的推测大同小异,但她还是为他们做这样的事感到吃惊。父亲就更不必说了,就是方希平也一向胆小怕事,做事畏手畏脚的,一点闯劲也没有,这也是她瞧不起他的地方,这样一个温吞的男人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呢?难道他从基层到政府部门工作这么多年,会不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吗?父亲老糊涂了也就罢了,他为什么也这么糊涂呢?她想不明白,希望方希平给她一个答案。
方希平把眼睛缓缓转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儿,低沉而无奈地说:“我知道你嫌我窝囊,瞧不起我。我大学学的是万精油似的中文,又在国营企业坐了几年办公室把斗志全坐没了,是靠你父亲的面子才到的政府部门。我本来就感到自卑,加上你总在唠叨,就更没自信了。要说男人你还真不懂,他们比女人更脆弱,需要的是鼓励而不是敲打。我是没什么本事,但我爱老婆爱儿子爱这个家啊,我不想失去这个家,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让你对我另眼相看。所以明知道这着棋是很险的,还是忍不住铤而走险,为的是保住这个家啊!”
方希平的眼里闪着泪。周宁从来没有看到丈夫这么难过,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心里还有这样的想法。她将他的头抱进自己的怀里,第一次为自己对丈夫的态度感到自责。也许患难见真情,她为重新认识了丈夫而感到欣慰。
当天下午,周宁午觉醒来,听方希平说马丁先生来看她,她顿时紧张起来。她看着丈夫热情大方地请进客人,心里还是没底。
“哇噢,你终于醒来了,亲爱的!”马丁张开双臂递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周宁很不自然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同时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丈夫一眼。他微笑着站在那里,很友好地注视着他们。
“方先生,”马丁调过头对方希平说,“我可以跟你夫人单独待一会儿吗?”
“噢,当然可以。我正好出去买点吃的。”方希平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马丁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说:“我跟你丈夫谈过了,我们之间的事也跟他解释清楚了。他没有怪你吧?”
“没有。”周宁望着马丁的眼睛,真诚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马丁停了一会儿,神色变得落寞起来,“我要回国了。”
“哦!为什么?”周宁觉得有些突然。
“我现在回去是不想让我太太的阴谋得逞,她早就背叛我了,我要用正常的法律渠道去起诉离婚。”
“那你还回来吗?”周宁也有些伤感。
“不好说。”他话题一转,说,“我回来对你没什么好处的。”
两人心照不宣,沉默。很久,周宁说:“对不起,你的钱我会寄还给你的。”
马丁望着她,说:“如果我说NO的话,对你是一种亵渎。我了解你,你是很自强的女人。”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周宁迟疑了一下,张开双臂说:“来吧。”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时,虚掩着的门开了,方希平端着饭盒站在门口,看到眼前的情形,又悄悄地退出,将门轻轻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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