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工牛宝宝人模样还潇洒，可就一样毛病，嘴馋，平时常爱占点小便宜。这天下班，他路过个体户开的“香得来”饭店，猛听里面有人热情地喊：“啊哟，科长是您啊！”牛宝宝打了个愣，四下瞧瞧，身边除了影子，连只会跳的蛤蟆都没有，看样子，对方是在和自己打招呼。可他抬眼把对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面。正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从里面冲出来，一把挽住牛宝宝，连拖带拽把他朝饭店里拉，嘴里还一个劲地套热乎：“科长，喜鹊枝头叫，必有贵人到。没想到是您啊，快请，快请！”牛宝宝越听越糊涂，哪来的科长？我想当工会小组长都没人提名哩，这家伙八成是猫尿灌多了。于是摸摸脑瓜，粗声粗气问：“喂，你是……”“啊哟，科长啊，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大新电扇厂的张厂长啊。前年，要不是您批给我们那些钢材，恐怕我们厂早就倒闭了。”

    牛宝宝到这时才明白过来，对方是认错了人！他正想拂袖离去，却不料，张厂长“啪”打了个响榧：“老板，添酒，添菜。”这一喊，牛宝宝不会动了，只觉得口水直淌，肚子乱叫，心里在想：送上门的白食不吃，不成了猪头三了？吃！管他什么科长，处长，先冒名顶替吃它个昏天黑地再说！主意打定，牛宝宝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噢，是老朋友了，难得，难得！”

    张厂长拿起酒瓶，给牛宝宝满满斟了一盅，然后恭恭敬敬举到眉前：“科长，我代表大新厂全体工人，向您——我们的大恩人敬一盅。”牛宝宝心里憋不住直乐，妈妈的，天底下竟有如此混账的厂长。也罢，吃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吃，就吃他个满嘴冒油。当下，牛宝宝接过酒盅朝桌上一放。张厂长弄不懂了，忙问：“科长，这……”牛宝宝叹了口气，“如今假货太多，我不敢喝这种杂牌酒。”张厂长心领神会，立刻又喊：“老板，有正宗五粮液吗？来一瓶！”

    酒一换，张厂长拍拍牛宝宝的肩膀，推心置腹地说：“科长，这年头生意越来越难做，今后我们厂就全靠您了。”牛宝宝立刻拍拍胸脯，说：“张厂长，你放一百个心，咱们不拆墙是两家，拆了墙就是一家嘛！”“好，好。科长真是爽快人，干杯！”牛宝宝又满满灌下一盅，喉咙口立刻像有一条线穿着，浑身舒坦啊，他随意问道：“张厂长，你听说过甲鱼能防癌吗？”张厂长眼睛一眨，回过味来，赶紧又喊：“老板，有甲鱼吗？”老板见撞上了大主顾，双脚颠得不离地：“有，有，先生还需要什么？”牛宝宝见戆大厂长真是昏了头，更不客气了：“要是有大闸蟹，也可以来几只，那东西味道不错的。”

    俗话讲：胆是吓大的，胃是胀大的。牛宝宝尽管久经考验，无奈这顿白食实在太丰富了，直吃得他上堵下塞，连喘气都感到困难。这个时候，他真希望张厂长能稍微离开一会，这样他好乘机放一放裤带。可眼前这个张厂长，仿佛也是个饿煞星，真正是狼吞虎咽，甲鱼、大闸蟹不顾一切朝肚里塞，一副要和牛宝宝比赛的样子。牛宝宝见盘里东西越来越少，立刻想出一个主意，只见他身子稍稍欠起：“哟，我忘了带烟，我出去买包烟。”张厂长果然中计，马上讨好地拦住牛宝宝：“我去，我去！”说完，一弓身出了饭店。

    牛宝宝如释重负，把裤带全部放开，又美美地大吃起来，直吃得胃里一点空隙都没有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这时，老板笑容可掬地跑过来：“先生，您吃完了？”“嗯！”“那钱……”“噢，今天是张厂长请我……”正说到这里，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孩，径直来到牛宝宝面前：“叔叔，有个不相识的人要我把这张纸条交给你。”牛宝宝接过纸条，打开一看，立刻惊跳起来，原来那纸条上写着：

    出门忘带钱，暂借先生脸；我吃你作东，不必说谢谢！

    到这个时候，牛宝宝才明白自己是撞上了一个吃白食的骗子！他忿忿地起身，想出门去寻那个所谓的张厂长。可站起身，自己的后衣领被老板揪住了：“喂，付钱！”牛宝宝头上汗珠直冒：“我，我不认识他呀。”老板以为牛宝宝要耍赖，袖子一卷，气势汹汹地喝道：“想吃白食？哼，也不看看地方！”牛宝宝怕那钵头大的拳头砸到自己的脑壳上，忙拱手求饶：“别打，别打。我付钱就是了。”

    老板“哩啪啦”一打算盘，说：“连酒带菜一共二百五十元。”牛宝宝一听，立刻浑身抽筋：“多少，二百五……”

    （吴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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