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暗流:鲜为人知的交锋-精彩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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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岗】

    芮迎迎 译

    格斯·布莱索美美地穿上工作服。清早的阳光透过卧室的窗户照进来,他的徽章看上去熠熠生辉。无论是在工整的便裤上,还是稍稍上过浆的、熨过的衬衫上都找不到一根线头。格斯的衬衣领口敞开着,皮鞋擦得锃亮,甚至可以照见人影。

    他拿起警棍,把它插到腰带上。他的无线电对讲机也别在腰带上,那是他救命的家伙。用来装格洛克半自动手枪的皮套放在梳妆台上。他的任务不用带武器。

    那闪闪发光的徽章顶部写着“正义保安公司”。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保安部”,再往下,还有一行,写着“布莱索-759”。

    格斯在正义保安公司的保安部工作。保安部的经理,也就是格斯的上司,叫托尼·阿姆斯特。托尼掌管公司的总台,还负责公司各类活动……但是,他也会监管那些被称作“小兵”的普通安保人员。

    成立和运营这个保安公司的合伙人们也在不同部门中分担职责。“小兵”的主要负责人叫米斯蒂·威尔海特。她是这间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同时还是乔伊·贾斯蒂斯相恋多年的女友,公司的名字就是按乔伊的名字取的。

    格斯非常喜欢米斯蒂。

    格斯没结过婚。他一直没遇见那个对的人。所以,他没有孩子……反正据他所知没有。他自己总拿这事打趣。但是,米斯蒂就像是他的女儿一样……他下定决心要让她永远以他为荣,于公于私都是。

    格斯此刻的任务是负责一家卖二手书、影碟和音乐录影带的商店的安全。米斯蒂会到那家店视察格斯的工作,同时和客户聊天。格斯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客户肯定会说褒奖的话。

    在部队待了20年后,40岁的格斯退休了。在那之前,他做了五年的军士长。他的退休金足够他养老,但格斯觉得无所事事的日子太无聊。在来正义保安公司之前,他已经在好几家公司干过了。他和他们相处得很好,在这儿工作也有几年了。现在,已经67岁的他,正认真考虑光荣退休。

    朝镜子迅速看了一眼,他暗暗下了决心。向自己飞快地敬了一个礼后,他把信封立在镜子旁,那是梳妆台上最显眼的位置,里面是他的辞呈。这种做法很老套,也许并没有必要……但有个准备总是好些。他离开卧室,走出房子,开车向书店驶去。

    在街上开车时,他想到了今天心情好的另一个理由。今天是周二……也就是说他可以和尼可在一块儿了。

    如果说米斯蒂就像格斯的女儿,那么尼可就是他的孙女。尼可只有五岁,是书店一个店员的女儿。店员名叫特蕾莎·安布罗斯,是一位单亲妈妈,同时也是一名大学生。尽管在学业上有助学金和助学贷款,生活上有子女抚养费,但她仍然入不敷出。特蕾莎周二和周三会来书店打工以维持生计。她付不起幼托,只好带着尼可工作。

    尼可是个非常乖巧的小女孩,书店里的人都很疼爱她。但是,她和格斯最亲。因为他总是穿着棕色的制服,所以她给他起外号叫“甜甜熊”。他们会围着书架玩捉迷藏,每次格斯找到她的时候,她都咯咯地笑。格斯站岗的时候,就会在出口旁读书给她听,常常一读就是好几个小时。

    特蕾莎曾多次邀请格斯一起吃晚饭,他都接受了。他也曾邀请特蕾莎和尼可到他家做客。他常常帮特蕾莎照看孩子,偶尔碰到她手头紧的时候,还会帮她付房租和电费。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确定特蕾莎知道那都是出于他对尼可的喜爱,并没有什么其他意图。因为他实在是太爱那个小家伙了。

    今天会是开心的一天。

    布莱恩·柯蒂斯从噩梦中惊醒。布莱恩的生活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直做噩梦。

    清醒,布莱恩满头大汗地坐在他脏乱的床边。他把那廉价被单做的窗帘拉到窗户一边,呆呆地望着野鸡大道,也就是本市的第四大街。他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汽笛声尖叫着去抢劫……或是去抢女人……或是去嗑药……或是去杀人。会发生哪种犯罪并不重要——那些声音一直都在,一直往复。没人会在意。

    布莱恩的脑袋没伤着,至少没因为宿醉而受伤。他昨晚在麦克菲利的酒吧,也就是这条街上的“麦克飞着死”待了一会儿,但他只喝了几杯啤酒。他当时气急了,不可能喝醉。他把一些相当不错的书和DVD都拿到二手书店,希望借此换点钱过活。书店一样也没要,并且告诉布莱恩以后都不要再来书店。那个上年纪的保安立刻就让他离开书店,还把手放到他的警棍上。布莱恩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确定他因感到屈辱而爆发了。他要用极端的方式将他的感受表达得淋漓尽致。

    但是,他的头的确很痛。今天早上,那些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告诉他如何对那家书店进行报复。

    格斯在书店的值班时间是从中午到晚上8:00。他在11:50把车停好。签到的话,只需要给他的老板托尼·阿姆斯特朗发个无线电就好。书店的任务就是托尼派给他的。

    “嘿,格斯,”托尼通过无线电说,“秘密人物会在下午2:00左右到。和黄油面包说一声。收到吗?”

    格斯笑了。托尼是在说米斯蒂·威尔海特会在下午2:00到,要他通知店里的人。他对着无线电说道:“收到,托尼。我们会好好谈的。你自己小心,好了,那祝你一切都好。收到?”

    “收到。你也是,军士长。”

    格斯又笑了笑,把无线电对讲机重新别在腰带上。接着他从车上下来,向书店走去。刚一迈进正门,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东西就跑到他的脚边。

    “甜甜熊!”尼可一边大喊着一边抱住格斯的腿。

    格斯弯下腰,一把抄起小女孩。“嗨,臭尼可。”他挠着下巴逗她。她一边咯咯地笑一边仰过头去躲,一双小手扣在自己喉咙处。“你有没有乖乖的?”

    尼可一边点头一边回答:“有。”

    格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脸。“嗯……我看不像。你的耳朵出卖了你……”他凑近她的耳朵,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然后拔了出来。格斯摊开手掌,那是一枚崭新的25美分硬币。“好吧,看来是我错了。只不过是25美分而已。”

    “能给我吗,甜甜熊?”尼可问。

    “当然。它是从你的耳朵里拿出来的,不是吗?”他把硬币给她,然后把她放下来。“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它,小家伙?”

    “把它和其他硬币一起放到我的猪猪存钱罐里。”她回答说。她转身跑向柜台后的妈妈。“妈妈!你能把这个硬币放到你的口袋里吗?我们一会儿得把它放到我的猪猪存钱罐里!”

    特蕾莎笑着对她女儿说:“当然,尼可宝贝!”她接过硬币放进牛仔裤口袋里。“好了。那,我们一起记着,好吗?”

    “好的,妈妈。”

    特蕾莎抬头冲格斯笑了笑。“嗨,格斯。有事吗?”

    “没什么,特雷,”格斯说,“米斯蒂一会儿会和客户到这里谈点事,顺便了解一下我在这里的工作情况。你听说昨天那个事儿了吗?”

    特蕾莎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格斯摇摇头。“我真的想过对他用电棍。他拿了一些破旧的盗版书和刮花的影碟到这儿来。他破衣拉撒的,特蕾莎,还有身上那股味儿!哦,天呐……公共厕所的味儿都比他好闻!他一直在那儿自言自语,老板跟他说不收他的那些东西,他就开始骂街,还威胁说要是不买他的东西他就要报复。

    “老板告诉他他的东西一文不值,让他离开书店再也不要进来。当时我已经走到他跟前了。听到老板那样说,那人就开始挥着双手,扯着脖子骂街……哇哦。我只能去抓他的胳膊肘,我也不想那么做,但是我必须把他赶出书店。那儿还有孩子呢,他却冲他们大喊大叫的。”格斯厌恶地摇摇头。“我发誓我洗手洗了十分钟。很少有人能吓到我,但那个家伙做到了。”

    这会儿,他们谈论的人正开着一辆偷来的服务公司的卡车,里面载满了工具和梯子。布莱恩和车主商量后“借”来了这辆卡车。车主很不愿意把车和工具借给布莱恩,但布莱恩向他展示了钳子的一种新式特别用法后,他就妥协了。布莱恩把他的工作服扒下来“借”走时,车主也一声不吭。衣服上面的血迹很小,在油脂、油漆或其他合理工作污渍映衬下几乎看不出来。布莱恩把车主丢进了垃圾箱里,受过钳子的特殊招待后,车主的脑袋已经变形,他希望这个男人的家人会挑个方式好好展示下这颗头。

    布莱恩来到书店,把车停到后面的巷子里。这建筑只有两层高,布莱恩从钩子上解下伸缩梯,延长到建筑顶部。他想,要把他的家伙什都拿到楼顶的话得跑上几个来回,不过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应该停手,离开。他扯了扯自己破旧的棒球帽的帽檐,扼制住了那个声音,开始拿着东西向上爬。

    格斯开始工作了。他时而站着,时而坐在高高的厨房用脚蹬上。当尼可拿着书让他读的时候,他就会坐在那个脚蹬上,把她放到他的膝盖上。

    一切都井然有序,周二通常都是这样。大多数时候,一周的中间几天光顾书店的都是大学生和家庭主妇。也就是说格斯可以有时间陪尼可玩耍和读书。

    2:00的时候,和往常一样,米斯蒂·威尔海特走进书店,看上去亲切而美丽。她走到格斯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嗨,格斯!”她说,“干得怎么样?”

    格斯笑了笑。“装装样子罢了,米斯蒂。大家都很安静。”

    米斯蒂笑了。“挺好的,格斯。”她指向他腰带上原本应该装枪套的地方。“你真觉得不带武器比较好吗?你这样可有点危险。”

    格斯摇摇头。“咳,我在战场上见够了枪林弹雨。要求我带我才带,或是任务需要我才带。更何况,我还有我的老‘伙计’呢。”他把手放到电棍的把手上。

    米斯蒂点点头。“随你吧,格斯。总之万事小心。”她瞥了一眼格斯的脚蹬后面探出来的小脑瓜。“还有,格斯,小尼可是不是又成了……”她弯下身子,双手掐腰,像个摔跤手一样。“……被宠坏的……”她朝尼可做了几个假装吓人的动作,尼可紧张地咯咯笑。“……小鬼?”说到‘鬼’字时,她就一把抓住她,开始挠她的痒。米斯蒂和尼可大笑着扭来扭去,格斯满脸笑容地看着她们两个打闹。

    过了一会儿,米斯蒂一把把尼可抱起来,放到她的脚上。“好了,跟我说说吧,尼可小鬼,今天柜台有人吗?”

    尼可说:“有,我妈妈。”

    “带我去找她好吗?”

    “好。我才不是小鬼呢!”尼可咯咯地笑着向柜台跑去。

    米斯蒂抬头看着格斯。“那我们两个小鬼就不烦你了,格斯。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都挺好的,米斯蒂。”

    米斯蒂点点头,向柜台走去。特蕾莎正等着她,尼可则坐在她旁边的脚蹬上。

    “嗨,特蕾莎,”米斯蒂问,“今天老板在吗?”

    “嗨,米斯蒂。他在,就在楼上。走吧,我带你过去。”她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把手伸向尼可,说,“抓住我的手,宝贝。”接着又大声说,“格斯!我们到楼上去一下!你帮我看下柜台好吗?”

    格斯挥挥手表示同意。

    女士们向书店后面走去,进到储藏室里,爬上楼。她们一边爬楼一边有意无意地搭着话。一到楼顶,一股新油漆的刺鼻味就向他们袭来。

    “哦,哇哦,好刺鼻,”特蕾莎说着用手捂住口鼻。她对尼可说,“宝贝,到楼下格斯那儿等我,好吗?”

    尼可点点头,向楼下跑去。

    特蕾莎和米斯蒂沿着办公室走廊向敞开的储藏室走去,那里摆满了文件柜和商品。墙的一侧,一个工作服上沾满油漆的男人正拿着滚筒向墙上刷新鲜的白漆。做罩布用的塑料薄膜丢得满屋都是。

    “哦,嗨,”特蕾莎对油漆工说,“请问店主在吗?”

    油漆工转身对女士们说:“他几分钟前刚走,说要去吃点儿东西。”

    特蕾莎困惑地看着米斯蒂。“奇怪……他没跟我说过呀,而且我也没见他离开。”

    男人耸耸肩。“我不清楚,女士。我只要在五点前把活干完就能走了。”他说完接着刷漆。

    特蕾莎又看向米斯蒂。“真抱歉,米斯蒂。他知道你今天要过来的。可能他记错时间了。”

    米斯蒂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特蕾莎。我改天再来找他吧。我再跟尼可玩一会儿,然后和格斯说一声再走。”

    他们走下楼梯,油漆工则留下来继续干活儿。

    女人们下楼后,布莱恩轻轻松了口气。好在她们两个都没见过他,所以他可以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那个和他说话的女孩显然在这儿工作,但布莱恩更担心另外一个。她看上去很眼熟,他好像在电视上还是哪见过她。他对她有印象……但是不能确定。他听见一个声音问:她是谁重不重要,如果他想起来的话,会不会收手。

    其他几个声音,包括他自己的,非常坚定地说着“不!”。接着,短暂的沉默后,他的脑海里出现一个细小的声音,问他觉不觉得自己疯了。这时其他的声音又跳出来,把那个细小的声音淹没掉了。

    他已经刷了大概10分钟了。向每加仑的颜料里添加适量的催化剂并搅拌均匀这项活儿,可是费了他不少工夫。接着他打开屋顶的天窗,天窗上的梯子一直通到二楼。他见到了昨天那个自大狂,就是女孩说的“查普曼”,很难说两个人谁更吃惊。然而,布莱恩的反应还是更快一点儿。他给了他肚子两拳,然后用工作服上挂着的木槌敲他的头。

    查普曼倒下后,他又补了两锤,然后看了看四周。他看到了他要的东西,拾起来,放了回去。被布莱尔在通风井里解决掉之前,查普曼已经吞了一张DVD碟。布莱尔还把一本卷起来的平装小说塞进了另一个不太妥当的解剖口中。

    但是,布莱尔得加快动作了……庆典七点钟左右就要开始了。

    工作日的时候,书店会营业到晚上7:30。6:45,格斯在站岗,特蕾莎在柜台后面,尼可则正准备和格斯玩“捉迷藏”的游戏。

    格斯会时不时地绕着书店溜达一圈,显示自己的存在。那时候他就会“寻找”尼可。6:55,格斯走到柜台,告诉尼可躲起来。

    “你可要藏好哦,臭尼可,这可是今天的最后一次了!给你5分钟,小不点……好,去吧!”

    小女孩跑开,在书店里寻找最好的藏身地。

    布莱恩已经用他的特制油漆把二楼的所有墙和天花板都刷好了,沥沥拉拉的油漆弄得梯子、地上都是。不管油漆干没干,他加到里面的催化剂都会燃烧。

    地上全是滚筒、刷子和油漆桶。布莱恩本就没打算把它们带出去,更何况它们还能大大助燃。

    太阳已经落山,布莱恩看了看手表。6:55,差不多了。他划着一根火柴,在他扔下火柴的同时,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他想起来之前见的那个女人是谁了,米斯蒂·威尔海特是正义保安公司的重要人物,他在电视的……新闻上见过她。第二,火柴一接触到油漆就剧烈地燃烧起来……布莱恩吓得后退了一步。他被一个油漆筒绊倒,摔在地上,断了三根尾骨,伤了脊髓,瘫了。他没死,但是脖子以下都不能动了。

    布莱恩像疯了一样大笑着。因为地狱之火已经点燃,他被困住了,在这天晚上新造就的废墟里。

    那火苗燃起之后,开始沿着油漆向楼梯下方蔓延,再一路向下烧到地面,火苗因为燃料的增加而更加旺盛。它非常喜欢那燃料,开始迅速地燃烧起来。不到5分钟,墙和天花板就被大火吞噬了,书本和文件也助长了火势。

    书店的二楼已然变成了人间地狱,大火开始向楼下肆虐。

    7:00,格斯正打算开巡逻,一个顾客走到柜台说:“嘿,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格斯看看特蕾莎,起身向顾客走去。正在这时,他闻到了明显的烟味。

    格斯转身对特蕾莎说:“给火警打电话,然后到外面等着。我会组织顾客并让他们安全撤离的。”

    “格斯,”特蕾莎说,“尼可怎么办?”

    格斯对这位焦心的妈妈说:“别担心,特雷。我会找到她,把她也送出去的。你按我说的做就好了,好吗?”

    特蕾莎点点头,拨通了电话。格斯则开始组织顾客。他一边向书店里面走,一边把无线电对讲机取下来,进行呼叫。

    “759号呼叫正义中心。请回答。”

    “我是托尼,格斯。怎么了?”

    “我们这儿着火了,托尼。好像还不小。我已经让柜台给火警打电话了,我正组织大家出去。请求支援,以防万一。”

    “收到,格斯。我会派人在十分钟……五分钟之内赶到的。小心点儿,朋友。”

    “收到,托尼。”格斯把无线电对讲机放回腰带。

    他发现尼可藏在书店中间的书架下面。他蹲下来,注视着她。

    “听着,臭尼可,听好了,”格斯严肃地说,“我要你现在到正门外面去找你妈妈……听懂了吗?”

    尼可点点头。“怎么了,格斯?”

    “你不用管,尼可。按我说的做。我还有很多客人要找。好了,快去吧!”他往她的后背拍了一下,让她沿着过道跑出去。

    尼可走后,格斯开始巡视书店。谢天谢地,所有的客人都出去了。他想到了查普曼……尽管他今天根本没见到他,特蕾莎说他在楼上。格斯向仓库走去,打开门。

    仓库正开始燃烧,满屋子都是烟。楼梯上火势正凶,格斯根本不可能上楼。要是查普曼真的在上面,那他已经必死无疑了……可怜的人。

    格斯听到远处传来汽笛声,还有闪着红灯的大型火警车发出的警报声。他开始向前方走去。在他离出口还有10米的时候,二楼的屋顶塌了下来。书店内部,横梁中间的几片天花板掉了下来,一楼现在正在变成火海。

    格斯低头冲到了门外。

    尼可朝出口走去时,突然想起毯子还在柜台后面,所以她又冲回去找,到了那里又想到她的玩具,于是她开始往她的睡袋里整理玩具。正当那孩子整理的时候,屋顶塌了,还有一部分天花板掉了下来。大火跟着倾泻下来,尼可吓得躲到了柜台后面的角落里。

    格斯冲出门的时候,第一辆警车已经到了。它停在离门口1.8米左右的地方。格斯出来的同时,一名火警向他走过去。

    “你还好吗?里面还有人吗?”

    “我没事,我能找到的都已经撤出来了。二楼也许有人,也许没有人,但是现在就不好说了,我想。”

    警员点点头,拍了拍格斯的后背。“做得好,兄弟。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格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当他走到火警车后面的时候,特蕾莎向他跑了过来。

    “格斯!尼可在哪?她在哪?”

    “我找到她之后就叫她从前门出来了!她没出来吗?”

    特蕾莎摇摇头,然后看了看书店,放声大哭。一楼的火势已经失去控制。天花板剩下的那点支撑物坚持不了多久。

    格斯做了决定。他看到火警车后面有一件防火衣。他拾起来穿上后,跑回了书店,全然不顾警员制止他的命令声。

    就在格斯冲回书店的时候,新闻7频道(本市第一大新闻媒体)的公车到了。摄影师史蒂夫也开了一辆公车。他的同事米利亚姆·阿普尔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我的天吶,史蒂夫,看到了没?”米利亚姆说道:“那个保安又冲回去了!”

    史蒂夫闷哼了一声,拿着他的摄像机从车里爬了出来。米利亚姆跟在他的后面,要他拍摄燃烧的书店。一名火警正从她身边跑过去。米利亚姆抓住他的胳膊。

    “为什么那个保安又跑回去了?”她问那个警员。

    警员摇摇头。“据说里面有个孩子。”

    米利亚姆瞪大眼睛看着书店。“在里面?”她暗忖,这样的火场里不可能有人幸存的。

    米斯蒂·威尔海特听到了格斯和托尼在无线电里的对话。她正在另外一个客户那里,来书店只需要5分钟。她跟客户辞别后迅速驾车到书店。她到的时候也刚好看到格斯跑进去。她用无线通知正义保安公司说,她在现场,不用派人过来了。

    “格斯把事都处理好了吗,米斯蒂?”托尼问。

    米斯蒂回答前想了想。“托尼,我相信他能在心里安排好。但是他可能应付不太来。”她放下无线电去找特蕾莎。

    书店里面,格斯正四处张望。大火迅速吞噬了好几排书。书架在烧,墙在烧,到处都是浓烟。他注意到支撑天花板的横梁就要被烧毁了——屋顶随时都会砸下来。

    格斯不知道要到哪找到尼可,绝望之下,他开始大喊。

    “尼可!你在哪?”

    格斯听到柜台方向发出微弱的声音,“甜甜熊!我在这儿!”

    格斯心想,哦,谢天谢地!他向柜台跑去,指盼着防火衣能奏效。他飞奔到柜台,发现了尼可,她正蜷缩在柜台架子下面。

    尼可一看到他就向他跑过去,一下子跳进他的怀里。“哦,甜甜熊,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格斯紧紧地抱着她。“臭尼可,回来找你容易,出去可就难了。我们得快点儿走了!”

    就在格斯身后,横梁塌了。天花板掉在吧台和出口之间。他们被困住了。

    米利亚姆在聚集的群众中扫视了一圈,正试图找个人进行采访的时候,她看到米斯蒂正向特蕾莎走去。史蒂夫则依然在专心拍火场。

    米利亚姆迅速整理了下思路。从她对保安那匆匆一瞥中……她注意到他穿着棕色工作服,和正义保安公司的统一制服一样。米斯蒂·威尔海特是正义保安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也就是说这场大火和正义保安公司有关……而在本市,正义保安公司可是相当有话题的!

    米利亚姆碰了碰史蒂夫的胳膊,向米斯蒂走去。史蒂夫则紧随其后。

    “威尔海特小姐!威尔海特小姐!”米利亚姆喊道。米斯蒂转身看向那位虎视眈眈的记者,又赶紧避开。“关于这场大火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是不是和正义保安公司近期的某次行动有关呢?”

    米斯蒂把手心对着记者的脸,向她示意道:“稍等,米利亚姆,好吗?”米斯蒂转向特蕾莎。“怎么回事,特蕾莎,为什么格斯又冲回去了?”

    特蕾莎忧心忡忡地看着米斯蒂。“尼可在里面。”她声音低哑地说。

    正在那时,书店里的又一部分天花板塌了下来。火花从破碎的窗户里蹦出来,新的氧气涌入,使得火势立刻变得更旺。

    特蕾莎在米斯蒂怀里晕倒了。

    史蒂夫把一切都录了下来。

    天花板塌陷时,格斯转身避开了。反应时间只用了短短数秒。

    他们和唯一的出口之间全是火和碎片,要想逃出去,就必须走过6米长燃烧的碎片。

    他们两个都会被灼伤,甚至可能葬身火海。要想毫发无伤地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但是,也许……要是跑过去用肩把门撞开……

    摄影师曾凭当地的新闻图片获得过艾美奖。多年来他的镜头为他赢了多项大奖和荣誉。他的职业嗅觉总是很准,他总能把镜头对准焦点。

    今天也不例外。

    当米斯蒂照顾特蕾莎的时候,米利亚姆正对着史蒂夫唾液横飞,指责他不要拍摄消防公司在那儿用水灭火,做无用功。史蒂夫则和往常一样不理会她,依旧专心致志地把镜头对准书店门口。他从取景器里看到有动静。

    他是对的。

    出口突然被撞开了。

    从店里冲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那是格斯……或者应该说剩下的格斯。他脸上的皮肤除了几处暗红外,剩下的地方都是黑色的。他的眼睛闭着,但是那已经无关紧要了——大火融化了他的眼球。他的耳朵只剩下烧焦的残根。他那件含涤纶料的上衣已经融进他的后背,他的裤子也差不多烧光了。他的腰带还在,他的警棍正在燃烧。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用防火衣包起来的小包裹。

    那个强硬的记者,米利亚姆·阿普尔,站在3米开外的地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米斯蒂迅速把特蕾莎放到地上,跑过去从格斯手里接过那一团包裹。格斯手上的一部分皮肤也被包裹带了下来。格斯试图说话,但是他的咽喉已经被大火严重烧伤,他的肺也被烤焦了。他一下子倒在地上,似乎要和停车场的碎石融为一体。他死了。

    米斯蒂小心翼翼地把那团包裹放到地上打开,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当她打开防火衣时,她看到尼可像未出生的婴儿一样蜷在里面,抱着她的毯子,崩溃地大哭着。她完好无伤。

    格斯救了尼可的命。

    “在今晚的新闻中,位于市中心的书店发生了一场大火,由此诞生了一位英雄。米利亚姆·阿普尔为您报道。

    “今晚,市中心的查普曼二手书店发生了一场大火。火警队员认定是人为纵火,而纵火犯已在大火中死亡。

    “这场大火也诞生了一位英雄。本市正义保安公司的一名正式员工,格斯·布莱索奉命负责书店安保。一位店员的5岁女儿被困在书店内。布莱索先生英勇地返回火场救出了孩子。我们的摄像机记录下了当时的情况,现在就为大家展示。但是,我们必须提醒您,录像画面十分惨烈,少年儿童请在家长陪同下观看……”

    那场大火后两周,正义保安公司举行了一场追悼会。全体四百名员工共出席了三百人。

    当格斯的遗嘱被找到时,人们发现,他把他的房子和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尼可,特蕾莎作为监护人代为接管。米斯蒂在这个基础上做了修改,正义保安公司也将为尼可的未来成立一份信托基金。

    特蕾莎和尼可出席了追悼会。米斯蒂说到格斯为了让小女孩有个美好的未来,英勇无私地施救时,两人泣不成声……。

    挂在正义保安公司的追悼墙上的,是装着格斯·布莱索徽章的透明盒子……以及一只拿着一袋糖果的小泰迪熊。

    【枪战星期六】

    张憬 译

    “嗖——”,一声巨响,子弹呼啸而过。波西沃·“路易王”·华盛顿低下头,子弹击飞了他身后的卫生间砖头。他正蹲在半堵墙下,后面那栋小砖楼是厕所。这座城市最大的花园正在发生一场枪战,路易正在寻找藏身之地。

    “该死!”他喊了出来。都怪米斯蒂!‘咱们今年把正义保安公司的合伙人会议形式改成城市公园野餐吧……会很棒的!’去她的小傲骄,去她的破野餐!咱们就该待在家里,在被窝里歇着!这些想法在几秒钟之间从他心上掠过。他大喊,“该死!”

    路易稍稍抬头看了看,一颗子弹打中了他前面的墙壁,打飞的碎砖和灰泥飞溅到了他的脸上。他赶紧又缩回去了。

    “路易!你还好吗兄弟?回答我!”一个声音在路易的无线电里嚷嚷。

    路易甩了甩头,试着把碎砖和泥灰都从脑袋上弄掉。甩完了他又调了调无线电,“听到了,乔伊,我挺好,就是脸上被小砖块砸了。”

    “我看到了,那枪打得可真近,太近了!”

    “乔伊,这帮王八蛋是谁?”路易问。

    “他们是简比尼家的,”乔伊·贾斯蒂斯说。正义保安和简比尼黑帮结了仇。他们绑架了杰奎琳·贝卢。贝卢收养的一帮孩子请正义保安找妈妈。一番混乱之后,正义保安救回了贝卢,简比尼家则为乔伊的脑袋开出了价码。“他们还在追杀我……但是我也不太确定。”又是一声枪响,路易听见无线电那边,乔伊喊了声,“该死!”

    “哥们儿,你确定?”路易问,“你不觉得这又是弗南德兹干的,啊?”正义保安和伊斯特班·弗南德兹也结了仇,这个疯狂的墨西哥将军还控制着一家全世界最大的毒品垄断集团。他也出了一大笔赏金,不仅要乔伊的脑袋,还要他们公司所有合伙人的脑袋。

    “路易,你想听实话么?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又是一声巨响从无线电里传来。“乔伊,你要是需要加强掩护的话,我想我和梅根可以帮你挡住点火力。”德克斯特·贝克说。

    正义保安公司的领袖乔伊·贾斯蒂斯蜷缩在垃圾桶和打翻的野餐桌后边。他身后有一片开阔地,那里满是逃离现场的群众,都拉家带口的。他的前面是一条步行小道,通向一片林区,上面还跨着一座高架桥,连着另一条小道。小道、树林、小桥,到处都有持枪杀手,好点的掩护都叫他们给用上了。乔伊、路易、德克斯特和他老婆梅根,这会儿就他们四个人在公园里。这场埋伏显然是计划好的,这帮杀手运气好得离谱。他们占据了最好的掩体,正义保安公司的合伙人只能抓住找得到的那一点东西保护自己。

    今天是星期六,公园里满是全家出动的游客,都是来欣赏春日美景的。合伙人米斯蒂·威尔海特是乔伊的未婚妻,她建议大家今年到公园里开会,来个合伙人野餐。六个合伙人都同意。

    米斯蒂和公司第六位合伙人杰西卡·奎恩在一起,她们正在为野餐准备食物和必需品,另外四个合伙人在找合适的台面——桌子,要是能找到的话,要不然就往地上铺个毯子。他们正走在公园里,想上厕所的路易溜走了,枪战就是在这个时候爆发的。路易赶紧跑到半堵墙后面躲起来,乔伊扑到了垃圾桶和野餐桌后面。贝克两口子躲在一个开放式的亭子里,那里面有个火炉,他们就躲在后面。小道上有一个卖冰淇淋的小车,还有卖热狗的小车,但是小贩早就不见了……没人看见他们去哪了,就是小车还在原地。小道那边原本还有一个拿氦气球做小动物的人,就在正义保安和杀手正中间。发现两边的火力都能伤到自己,他跑到了乔伊后面的开阔地那边,和公园里的其他人在一起。现在,乔伊明白,不管朝他们开枪的人是谁,他们中间一定有几个高手。他估计有五个神枪手,乔伊把他的猜测通过无线电告诉给了其他人。

    “我觉着你猜得对,哥们儿。”路易表示赞同。

    “乔伊,”梅根说,“我看到第六个人了,他在一棵树后面,就在你前面60码。他拿的是步枪,带准镜。”

    “该死!”乔伊沉声说。手枪可打不了那么远。我必须把他打下来,但是我又没那么神。

    他对着无线电说,“好吧,朋友们。有什么建议尽管说——”

    “我就盼着他们能停,我想尿尿。”路易说。他能听到朋友们在草地另一头发出的笑声。

    “你确定没尿裤子么,大个儿?”德克斯特问。

    路易调了调对讲机,“德克斯你过来,我教你怎么尿裤子!”大家哄笑得更厉害了。

    路易又在琢磨他们是不是因为压力大而使劲开玩笑……为这事儿他和公司的心理师凯莱布·米切尔医生谈过。凯莱布说了,这是一种放松机制,在有压力的情景下,开玩笑可以释放一部分压力,让大家更加团结一致,统一战线。

    “真的假的?”路易问。

    凯莱布点头,“要不然的话,你就是我见过的最幼稚最白痴的同事!”

    路易真希望凯莱布现在就在这里,和他们在一起。他还真希望有这么个机会,能够听凯莱布硬挤出几个笑话,然后他就欢乐地打死几个坏蛋。

    乔伊从野餐桌的缝隙里往外看,又从野餐桌和垃圾桶之间的缝隙往外看。那个用步枪的杀手让他心忧。有了步枪,现在这个距离下他可以很轻松地一一灭掉他们这些合伙人,只要他们没有掩护。跟乔伊他们相比,这个人占据了上方优势,要高出6米。他坐在一个树杈上。乔伊仔细想了想他们的位置,还有杀手的位置。他发现只要尽量低下身子,往右稍微挪一挪,他就能跑到那个氦气球小摊那里。氦气罐有1.5米高,躲在那后面,树上那个人就没法瞄准了。

    乔伊调了调无线电。“德克斯特,梅根,你们在不在?”

    回应马上就来了,“我们在——”德克斯特说。

    “我找到了一个办法,能弄个更好的掩体,躲开那个用步枪的家伙。我需要你们俩离我和路易更近一点,我要对着那帮人开几轮枪。不能让神枪手瞄准我,不过他肯定会盯住我,这个时候你们俩就有机会转移了。”

    “你给我留几个人,我也想打。”梅根说。

    乔伊笑了笑,“我肯定能漏掉几个,超级女汉子。”转移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阵地。

    “你俩小心。”路易说。

    乔伊在心里数了三个数,然后把脑袋从野餐桌后面稍微露出来一点。他的判断是对的,他看不到杀手,杀手也看不到他。乔伊瞄准,开枪,他很仔细地对着杀手可能藏身的那一片区域全范围开火。

    不过,路易能够看到那个拿步枪的人。那个人一直在看准镜,想要瞄准乔伊。结果,梅根和德克斯特到了乔伊那边,那家伙就再也站不住脚了。他冲乔伊狠劲开了一枪。这一枪打中了氦气罐顶的喷嘴和阀门,把这些部件都打松了。这一枪的力量也给了氦气罐一定的推力,这东西从落脚的山地上往下滑。落地的时候,罐子顶对着乔伊,阀门和喷嘴砸碎了一块石头。氦气罐刚填满,加了压的气体喷出来刚好推着罐子往小山上跑。罐子在山顶上飞了起来,这个角度和轨迹,刚好冲着树上的人冲了过去,重重砸了那家伙一下,把他砸下了树。他从6米的高空掉到了地上,不动了。

    路易对着无线电说,“咱们四个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那个人怎么歇菜的你们看见了吗?哥们儿,就跟动画片似的!乔伊都没动那个罐子——那货自己作的死!”

    乔伊直摇头,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朋友在无线电里这么说,他大笑起来。

    德克斯特选择藏在野餐桌后面,待在乔伊左边,德克斯特的老婆梅根躲在乔伊右边的垃圾桶后面。

    发现他们在树上的人出局了,这帮杀手开始对着乔伊的位置猛烈开火。有几枪甚至穿透了木制的野餐桌,留下了几个小洞,躲在后面的人正好能透过小洞看敌情,还不用暴露自己。打了大约20枪以后,这些人明显放缓了火力。

    “各位,我有个傻问题,”梅根说,“问这个问题之前我得说,这个问题也是问给我自己的。咱们干吗不用手机?咱们可以给米斯蒂和杰西卡打电话,让她们小心,还能寻求支援。”

    乔伊看着梅根抬起了一边眉毛,“支援?就五个坏人还要支援?”他摇头,“咱们四个还搞不定五个杀手,那就该退休了!”

    “六个,乔伊,”梅根答道,“第六个刚刚被你踩着狗屎运消灭了。”

    德克斯特摇头。“咱们要是能计划计划,事情就能更顺利了。我现在还不敢相信出了这样的事。”

    乔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样也挺酷的,不是吗?有一阵子我还以为自己是《兔八哥》[1]里面的人呢。”他从通讯录拨通了米斯蒂的电话,等着她接通。“你们谁跟路易说一声,就说我在给米斯蒂打电话——”

    路易找准这个时候开了几枪,然后他的声音就从无线电里传了出来。“嘿,我真不想打断你跟米斯蒂聚个小会,不过刚才有人要跑到热狗摊那儿,我给阻止了。我看他不饿,你说呢?”

    乔伊大笑。米斯蒂接了电话,“嗨,亲爱的!你给咱们野餐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吗?”

    一颗子弹打到了野餐桌上,又弹开了。“我们找了个地方,不过可能不怎么样。米斯蒂,我们被困在公园里了,这里离围墙不太远,大概有五个杀手。他们设了埋伏,但是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谁。”

    “噢,我的天哪,”米斯蒂问,“有人受伤吗?”

    “有个拿步枪的受伤了,被氦气罐打的。”

    米斯蒂沉默片刻,“氦气罐?”

    乔伊笑着摇头,“你得在这儿才明白……啊,有颗子弹打到了洗手间的墙上,结果路易被飞出来的砖头给砸了脸。”

    又是几秒沉默。“乔伊,你们这就喝高啦?我是说,我和杰西卡是带了几瓶啤酒给你们,可是……”

    乔伊从野餐桌上向外看,他看见一个杀手正从左边往右跑。这家伙正在努力寻找更好的掩体。乔伊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格洛克手枪,对准那个人的腿狠狠地打了两枪。两枪都中了,这个人倒在那里,完全暴露在正义保安眼前。

    “别杀他!”乔伊冲路易喊,“我们得找个人问话。”

    米斯蒂什么都听见了。“乔伊,坚持住!”她急忙说,“杰西卡和我这就过来!”

    倒地的人开始拿手机打电话,听声音像在说德语。

    德语?乔伊心想,我们招惹说德语的人了吗?“米斯蒂,你给马库斯打个电话好吗?”马库斯·摩尔是正义保安在联邦调查局的联系人,“我刚听见这帮人里有一个说德语的。我之前还在想他们是不是简比尼的人,但是简比尼手下没有说德语的人呀!我们需要帮助,得问问剩下的人,弄清楚他们是谁。”

    受伤的人一边鬼叫,一边用德语嚷嚷。最后,设埋伏的人里有谁打了一枪。受伤的人脑袋往后一耷拉,瘫在地上不动了。

    “不是我干的,乔!”路易嚷道,“是他们!”

    “我知道,他大爷的!”乔伊对着电话说,“他们刚才把那个受伤的说德语的人给毙了。”他把他们的位置告诉给她。

    “我们5分钟内赶到,乔伊。你们一定注意安全!”

    乔伊挂断电话。他闷声对德克斯特和梅根说,“她说一定要注意安全。”三个人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起来。

    埋伏者那边突然开了好几枪,他们不只瞄准乔伊这边,还瞄准了路易那边。

    在他们开枪的时候,这边能够听见他们在喊,“快!快!(德语)”

    路易的声音又从乔伊的对讲机里传出来,“我打不中!他们有一个人完全藏起来了,他又要往热狗摊那边去了!”

    显然,这个人做好了一切安全准备,枪都不响了。他们根本瞄不中他,所以干脆不打了。

    德克斯特说,“听着,得有人去把那个家伙弄出来。按理说该我去,因为我这边一直很平静。我是这么计划的:梅根,你对着坏人开枪,火力掩护我,乔伊,你冲热狗摊开几枪。我要跑到路易那边去,从他的藏身地点可以直接射击。然后咱们再决定我该怎么靠近那个人,怎么样?”

    梅根点头。乔伊知道德克斯特是对的,他们得有所行动。他也点头。

    “做好准备,德克斯。”乔伊冲梅根说,“数三个数,一……二……三!”梅根双手持枪,开始对着小道和桥猛打。乔伊开始攻击热狗摊。德克斯特冲着路易藏身的洗手间全速冲了过去。

    乔伊打碎了一个芥末瓶,芥末撒得车上哪都是。又一枪打中了车上的玻璃罩子,第三枪打得热狗小面包都飞了起来,撒了一摊,还弄得旁边到处都是。

    梅根喊道,“我打中一个!”

    乔伊稍稍转头,回了一声,“牛!”他转回去对着热狗摊,看到那东西后面有什么在动。有一个人的脑袋刚好落在他视线下方。乔伊对着小摊的木制底座往低处瞄准,他开了几枪,期望子弹能穿透木头,打中杀手。

    可是这两枪打中了烹饪热狗用的丙烷罐。丙烷罐爆炸,热狗摊碎了。爆炸带来的冲击力把乔伊和梅根向后震去。火焰蹿到了4.5米的高空,支撑热狗摊的木头底座欢欣鼓舞地烧了起来,小道上的小桥传来喊声,有人在用德语嚷嚷“我去!”。在爆炸之前,德克斯成功跑到了那半堵墙后面。他和路易一起弯下腰,躲避飞溅的砖石。

    乔伊和梅根起身的时候,热狗摊的残片还在他们周围掉落。有的残片着了火,有的没有。

    梅根大笑。“乔伊……你又闹出爆炸来了!”

    几秒钟以后,乔伊也跟着大笑起来。“我都没想到热狗摊里还有能爆炸的东西!”乔伊总是能碰巧引发爆炸,都出了名了。

    “嘿,乔伊!”德克斯特说,“要是想把刚才那个人算成是你打的,那你得喊一声,‘我的’!”

    梅根笑得更厉害了,德克斯特和路易的笑声也传到了乔伊的耳朵里。

    “嘿!”乔伊喊,“发现什么没?”

    另外三个人四下环顾。

    “没人冲咱们开枪了!”路易说。

    “你觉得他们走了?”德克斯特问。

    梅根答道,“亲爱的宝儿,如果咱们没数错,那应该只剩下了两个:氦气罐打中一个,他们自己打死一个,我掩护你去路易那边的时候打中一个,乔伊炸了一个。干掉的就这四个。碰上这么奇葩的事儿,就连我也得数两遍。”

    三男一女慢慢站起来。就在他们察看周围的时候,乔伊听到了一个声音。

    “亲爱的!我们给你带来了点东西!”

    说话的是米斯蒂·威尔海特。杰西卡也来了,她们俩举着手枪,对准了走在她们前面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大约30岁,都是金发,有一个戴眼镜的。两个人都双手交叉,放在头上。

    “无畏的领导,你是在找这两个嘛?”杰西卡问。

    姑娘们在卫生间前停下。杰西卡对着俘虏说,“跪下吧,先生们——马上!”

    他们跪下了。

    “手放背后,请吧……哦,要慢……慢……放。”米斯蒂说。

    他们把手慢慢放到背后,米斯蒂给两人戴上手铐。其他合伙人聚集了过来。

    米斯蒂说,“路易,麻烦你去把氦气罐旁边那个人铐上好吗?他伤得不轻,但是还活着。”

    戴眼镜的人嘀咕了一声,“我去(德语)。”

    乔伊拿脚碰了碰那个人,说,“我现在还真不想听你说话。”他跟其他人说(他为了让路易听见,还特地抬高了音调),“谁认识这俩人?”

    “我认识!”马库斯·摩尔说。他刚来,手上举着枪。“那个戴眼镜的是汉斯·克拉奥斯。他是雇佣兵,还兼职做军火商……从德国来的。”

    “嘿,马库斯!”乔伊说,“你能来我们真高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公园的什么地方?”

    马库斯惨兮兮地笑了,“我就朝着冒烟的地方走……准是你。”

    梅根又大笑起来。“就是咱们乔伊!”

    后来,公园里就满是联邦调查局的人在巡查了。乔伊和其他合伙人在和马库斯聊天。

    “那个从树上掉下的人净花言巧语。”马库斯说,“我就跟他说,他要是不老实交代,我们就不给他治疗。”他看着乔伊说,“你们被自己的无线电给卖了。他们也有对讲机,所以他们知道你们今天会来这里——他们都听见了。你们大概想和这家伙谈谈。”他递给乔伊一张卡片。“他的公司是做无线传输加密的,私人通讯做得最好。不管怎么说,他们不是弗南德兹的人,也不是简比尼的人,他们就是雇佣兵,抓你就是为了钱。情况确实大大不同,你懂的……这中间的差别可能决定生死。”

    几个合伙人居然还冷静地讲述了整件事。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这可真让他们惊讶,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件事背后的意义。

    米斯蒂看着乔伊说,“带着你到哪都不省心对不对?”

    他们都笑了。但是这件事的意义依旧这样清楚:有人高价悬赏乔伊的脑袋,还有他们所有人的脑袋,这生意以后可真是难做了。

    有一小群人聚在了黄色警戒线旁边。他们中间有7频道新闻记者米利亚姆·阿普尔,她是来找乔伊的。她旁边是史蒂夫,她的摄像师和最爱。

    “啊,”他说,“我得过去跟她聊一会儿,然后咱们就回家。谁跟我一起去?”

    马库斯摇头,不过其他合伙人一起去了。他们走到米利亚姆跟前,互致问候。

    “我有几个问题,乔伊。”米利亚姆说。

    “说吧。”

    史蒂夫点点头。

    “我身边的是乔伊·贾斯蒂斯,还有正义保安公司的其他合伙人。乔伊,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呢?”

    “嗯,有些坏人要伏击我们……”乔伊开口,简短地说了说枪战的来龙去脉。

    下一个问题让乔伊吓了一跳。

    “这个问题是问所有合伙人的:今天发生的事让很多市民感到恐慌。有人指控正义保安现在已经成了这个城市的危险因素,你们怎么看?”

    乔伊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路易赶紧接过话,“我只能说,坏人要在城里干什么,我们是控制不了的。我们能做的就是跟父老乡亲们保证,我们会尽力保障大家的安全。这就是我们对全体市民做出的承诺!”

    他们向自己的车走去,米利亚姆还在说,“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今天的这件事你们感觉如何?”

    几个合伙人停下,互相看看。

    路易转向米利亚姆,说,“就公园里一个普通周六啊,米利亚姆。”

    合伙人们走向自己的车,这个时候他们心里只有一件事:回家。

    注释:

    [1]即系列动画电影《Road Runner》。——译者注。

    【神秘任务】

    薛莲 译

    梅根·贝克组装好了她的装备,沉思着自己是怎么被卷进这个特殊任务里来的。

    那是在三天前,她这样寻思着,是乔伊把我牵扯进来的。

    梅根装好了事先准备好的自动手枪,插入弹夹,把手放在另一台设备上,随时等待射击的指示。

    我喜欢开枪扫射,干掉坏蛋,可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天前,梅根和丈夫德克斯特都在正义保安公司大楼地下二层的计算机实验室里工作着。作为驻地信息技术专家,他们正在与计算机团队合作,为当地政府设计一套顶级机密的、计算机驱动的远程安全系统。桌上的电话响起,梅根接了起来。

    “嘿,超级女汉字!”波西沃·“路易王”·华盛顿招呼道,“麻烦让德克斯特接电话……我们要去健身。”

    梅根对着听筒那边的朋友兼合伙人微微一笑。“好的,路易,稍等。”她把电话递给德克斯特。两人说了几句就挂了。

    “亲爱的,我要和路易去练一会儿。他需要教练给他更多训练。”德克斯特在公司里也是武术专家,他青年时练了很多年并受过各路大师指点。

    “回家吃晚饭吗?”她问。

    德克斯特尽力模仿斯波克[1]回答道:“有做好的晚饭却不吃是不合逻辑的。我会按时赴约。”

    梅根高兴地笑着说:“少贫嘴,亲爱的。六点见。”

    他吻了吻她,上楼去了健身房。

    过了一会儿,梅根决定收拾东西上楼回她和丈夫一起居住的公寓。正义保安公司大楼的地上五楼和六楼都有公寓,为有需要的合伙人、客户提供一个临时的落脚处。像是路易的母亲、乔伊和米斯蒂的父母、德克斯特的哥哥、杰西卡的父亲以及梅根的祖母,这些客人也可以到这里来。梅根检查了一下IT部门其他人手中的工作,提出了几点建议,作了几点说明后走向电梯。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这里有食堂、员工更衣室、奥维尔·尤金·毕夏普医生(“叫我毕哥”)和凯莱布·米切尔医生的医务室。毕夏普医生是医师/外科医生,米切尔医生是员工的心理医生。大厅内还设有由托尼·阿姆斯特朗主管的总服务台和收发室。托尼是小兵的头儿,小兵就是正义保安公司穿制服的人员。马克·哈泽也在这里,他负责协调人员分配。总服务台还主要履行收发室的职责,例如用X光检验可疑包裹和分发收到的邮件。米斯蒂?威尔海特负责监管小兵并接受托尼的直接汇报。

    电梯门打开后,乔伊·贾斯蒂斯结束了与查理·李的谈话并用手把住门。查理是个便衣安保人员,大多数时候与德克斯特和杰西卡一起工作。

    “你认为你能做到吗,查理?”乔伊问道。

    “是的,先生,我能处理好,没有问题。”查理答道,同时向梅根挥了挥手。“嗨,梅根!”

    梅根也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嗨,查理!”

    乔伊对查理微笑着说道:“谢谢,查理。记住,这是顶级机密!”

    “遵命,乔伊!”

    乔伊登上电梯,看到梅根已经按了“6”并倚靠在电梯壁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梅根问道。

    乔伊点点头。“是啊。但这可是顶级机密。搭档们也只能知道需要知道的内容。这是规定。”

    梅根点点头。这种情况不常发生,但偶尔也会有来自联邦联络员马库斯·摩尔的任务,这时候,合伙人也只是知道应该知道的。乔伊极力试图回避这些,因为他觉得每个合伙人都应了解每件案子的所有信息,负责某个特殊情况的合伙人也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这样的话,其他合伙人可以在无须很多解释的情况下就能站出来接管。马库斯则认为如果需要知情的合伙人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会帮助接班的人跟进情况。不过这些案子通常报酬丰厚,乔伊也就勉强接过几次。

    乔伊看着梅根。“事实上,梅根,如果你不对你的任务做过多过问的话,你或许可以为这个特殊的案子做点什么。”

    梅根耸耸肩。“我尽力而为,乔伊……我一贯如此。而且我不会问问题。如果有什么是我该知道的,我想你会告诉我的。”

    “你也必须对德克斯特保密……能做到吗?”

    “当然。”

    乔伊点了点头。“好吧,那就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带着任务回来找你。”

    “好的。”梅根想了一会儿。“嘿,等一下!在我为德克斯特庆祝生日之前能搞定吗?只剩下三天了,德克斯特的哥哥也要来。”

    乔伊耸了耸肩。“我知道,梅根,我会尽我所能,但无法做出承诺。这个任务很重要。如果这能安慰到你的话,我到时候很可能也要为德克斯特的生日好好忙活一番。”

    电梯停在六楼,乔伊和梅根都走了出来,回了各自的公寓。

    对,就是那个时候。三天前,当然,我赶不及丈夫的生日了。乔伊答应替我向他解释。我希望他没给忘了,不然我就叫米斯蒂让他为此吃点儿苦头!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看着光若隐若现地透过装着她的箱子上的缝隙,这些想法不断涌入脑海。至少现在的她还能呼吸,尽管缝隙太小看不到外面,但在他们隆隆地穿过城市街道去往目的地的途中,偶尔会让一缕光线透进来。

    该死的乔伊。他甚至都没告诉我要去哪儿。

    焦虑不安的汗水顺着梅根的后背往下流。

    两天后,当她在计算机实验室工作时,电话响了。

    “计算机实验室,我是梅根。”

    “嗨,‘我是梅根’。我是乔伊。你能来我办公室吗?”

    “可以给我五分钟吗?”

    “当然可以。”

    “谢谢。马上就到。”她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后,她该走了。她关上电脑,直奔电梯。进去以后,按下了四楼的按钮。

    正义保安公司大楼的四楼设有合作伙伴办公室、一间给客户准备的会议室和一间情报室。那儿也是特克·温德尔的工作地。

    特克?温德尔原先是路易·华盛顿的左膀右臂。他块头很大,笨手笨脚,有着黑巧克力色的皮肤。然而,令很多人都惊讶的是他竟然能很熟练地做秘书工作。特克那粗大的双手让电脑键盘都相形见绌,但他的手指却能在上面飞舞。有人说他比杰西卡·奎恩的打字速度还要快。杰西卡曾做过执行秘书,但已经接受了合伙的邀请。她的继任者帕蒂?霍恩遭遇了绑架,被与正义保安公司不共戴天的仇敌伊斯特班?弗南德兹杀害了。之后,特克接任了这份工作并且做得有模有样。

    因此,当电梯门在四楼滑开时,特克正坐在桌边,一只手放在桌下的一把克拉克手枪上,枪口正对着电梯。当他看到来访者是梅根时,就把手移开了,扭头指了指乔伊办公室的方向,说了句“他正在等你”。

    “谢谢,特克。”她回答道。

    特克咕哝着应了一声。

    梅根进去的时候敲了敲乔伊的门。乔伊坐在桌子后面。他的未婚妻兼正义保安公司合伙人米斯蒂?威尔海特站在身后,趴在他的一边肩膀上。他们的联邦调查局联络员马库斯·摩尔站在乔伊的另一边肩膀后面,也在低头看着什么。乔伊注意到来者,快速地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梅根进来前三人一直是倒着看的。米斯蒂站了起来。

    “嗨,梅根。”米斯蒂招呼道。

    “嗨,马库斯。嗨,米斯蒂。”梅根应道。

    乔伊指了指他桌子对面的那把椅子。“坐下吧。”

    “谢谢。发生了什么事?”梅根问道。

    乔伊抬头看了看马库斯,让他来说。马库斯微微笑了笑,说了起来。

    “米斯蒂,”马库斯说,“你能单凭感觉在黑暗中组装一把自动手枪吗?”

    米斯蒂哈哈大笑起来。“当然!这没什么!”

    马库斯摇了摇头。“在联邦调查局里待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做不到,单凭感觉我可不行。你真神啊。”

    “只需要一点点练习,马库斯。没什么难的。德克斯特也能……而且比我快。路易和我的速度差不多。我不知道杰西卡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乔伊和米斯蒂的情况。”

    马库斯又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这很神奇。好吧,我知道乔伊前几天向你提到了一个案子,对吗?”

    “是的。”

    “如果你还愿意帮忙,我有任务要交给你。”

    该死的!梅根想着。今天是德克斯特的生日,可我还得要再做一回超级女汉子!不过她仍然大声说道:“好吧。我需要做什么?”

    马库斯笑了。“今晚六点,你在大厅和我们会合,我们将把你带到员工车库。我会蒙住你的眼睛,给你一个简单的计时器,并引导你进入一个小型封闭箱。箱子装在一辆SUV上,它会把你载到目的地,最后会停下来。途中,你要把我刚跟你说到的那把自动手枪组装起来。另一套设备是简单的音频装置,连接着箱内的扬声器。车一停稳,你要在里面等到我将要给你的计时器停止计时。一旦停止计时,你就要打开箱子顶端站起来。一站起来,你就要拿枪向空中射击,然后按下音频设备上的按钮。音频会给你指示,并告诉你目标是什么。你就按指示做,然后等待我们让你出来。还有什么问题吗,梅根?”

    梅根想了想。“谁是目标?”

    “保密。”

    梅根皱了一下眉头。“我至少可以知道目的地吧?”

    “保密。我已经把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梅根。”马库斯回应道。

    梅根看向乔伊。他与她四目相对,耸了耸肩,意思是这事儿还得由她自己决定。

    梅根把视线转向马库斯。

    “好吧,我会完成的。”

    梅根拥抱着德克斯特,忘情地亲吻他。

    “生日快乐,我亲爱的丈夫。”她说,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全身心地爱着你,而且我会永远爱你。”

    德克斯特对他的妻子笑了笑。“我也爱你,梅根。你是我的一切。”

    “我很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去接赫克托了。”

    “没关系,亲爱的。你必须要完成那个安全程序嘛,我们稍后再见。”

    梅根暗想,希望如此。

    坐在箱子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滴落到了梅根的头上。她抬头看了看箱子上的缝隙。

    她想,哦,这下好了……开始下雨了。他们为什么不能把这个东西做成防水的呢?

    马库斯和乔伊在大楼的大厅里遇到了梅根。

    “很准时。”马库斯说。

    “是——的。”梅根回答道。

    乔伊摇摇头。“梅根,如果你不想,就不要做这件事了。”

    梅根摇了摇头。“不,我说过我会去,说到做到。我们开始吧。”

    马库斯拿出了一副眼罩,是那种睡觉时戴的。“你等一下要戴上它,女士。”他在半空中转了转手指。“介意转个身吗?”

    梅根转过身背对着那两个人,把钱包丢在了地上。“乔伊,帮我把钱包拿回公寓好吗?”

    “我会的。”乔伊答道。

    马库斯给梅根戴上眼罩,然后把她的身子转过来,确认她是真的看不见。

    “我很抱歉要做得这么彻底,梅根。你必须什么也看不到。”

    “我明白,马库斯。”

    “一旦你到了箱子里面,并且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就可以摘掉这个眼罩了。”

    梅根点点头。“我会的,马库斯。”

    “该走了。”乔伊说。

    梅根什么也看不到。她听见电梯门打开,其中一个人用手轻轻地牵着她的手把她领上了电梯。她感到电梯降到了一层。当它停下来时,她听到电梯门再次打开。她又被带着走了几步。

    “好了,梅根。伸出手,你就能摸到箱子入口的边儿。”马库斯说。

    梅根伸出手,摸到了入口处的钝金属边。

    “你得需要低下头才能爬进去。”马库斯告诉她。

    梅根摸索着寻找到顶部的入口,毫不费力就爬了进去。

    她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手上,是个像小型便携计算器那么大的东西。

    马库斯说:“这是你的计时器。已经预设好了,我刚按下倒数键。等它倒数完,请照我早些时候告诉你的那样做。你得在顶端的开口突然出现。”

    梅根点点头。“好的,马库斯。乔伊?”

    “什么事,梅根?”

    “如果我回不来……”

    梅根听得出乔伊声音中的笑意。“你会回来的。”

    梅根点了点头。“那么,我准备好出发了。”随后,她听到箱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祝你好运,尽情享受吧。”

    梅根听到了这句话,但声音太低沉了,以至于她不能分辨是谁说的。

    现在,雨滴下来的速度放缓了,梅根可以听到它们打在箱子上面的声音。

    她浑身都湿透了。

    突然,梅根感到车速减慢直至停了下来,随后再次加速向左转去。她听到计时器随着又一次左转而在地板上哗啦啦地滑动着。

    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它坏了,我就只能即兴表演了。因为我实在是忙不过来。

    这辆SUV颠簸了一阵儿,接着好像在走下坡路,一定是在下斜坡。

    下坡的感觉平稳下来以后,车开始减速,之后停了下来。梅根听到司机关上了门。

    透过箱子外面那层薄薄的金属,她听到了外面传进来的声音。他们正在倒数着。

    “五……四……三……二……一!”

    梅根的计时器响了起来。

    哦,去他的,就是现在!她因紧张而喘不上气。十次深呼吸后,梅根推开头顶的盖子,站了起来。

    一到外面,梅根就举起枪,以一定角度向空中瞄准并射了出去,放空了弹夹。此时,她注意到一盏聚光灯对准了她,并且无论她在哪儿,周围总是鸦雀无声。

    梅根按下了音箱上的“播放”键。

    音乐开始播放。曲调是“脱衣舞女”,由戴维·罗斯和他的乐队演奏。

    在她身后,嘘声和“生日快乐”的喊声都大到盖过了音乐声。

    梅根转过身去。3米之外,德克斯特就站在大大的餐厅式就餐区的地板上。他几乎被所有正义保安公司的人围住了。马库斯·摩尔在那儿,笑得很厉害,以至于他一直在用手捂着肚子,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乔伊·贾斯蒂斯紧挨德克斯特站着,和马库斯一样捧腹大笑着。路易正拍着德克斯特的后背。德克斯特的哥哥——赫克托满脸惊讶地站在他旁边。米斯蒂和乔伊站在一起,傻笑着。米斯蒂注意到梅根看见了她,就挥了挥手。杰西卡·奎恩站在路易身边,微笑着摇摇头,好似不相信他们会搞这样一个噱头。

    梅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仿制的、喷了漆的生日蛋糕里面,外面挂着的人造绿色糖衣从蛋糕周围融化下来,绿漆滴到了托着蛋糕的拖车底下。

    房间后面用大大的字母写着“麦克阿瑟公园会议厅”。

    蛋糕音乐系统的隐藏扬声机里还在放着《舞娘》。

    梅根耸耸肩,和着音乐跳起了舞。每件衣服都被扔向同一个观众——德克斯特。他是她唯一关心的那一个。梅根把跳舞时间安排的恰到好处,音乐结束时,只剩下了胸罩和内裤。她从蛋糕音箱上爬下来,走到丈夫身边,紧紧抱住了他。

    “生日快乐,德克斯特,”她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我想这对我俩来说都是个惊喜!”

    德克斯特紧闭双眼拥抱着梅根。他在强忍泪水,虽然只有梅根能察觉得到。“这是我过得最好的生日,亲爱的……我也刚得到了所能拥有的最好的礼物。”

    当这对夫妇终于松开彼此时,发现乔伊和马库斯就站在旁边。

    “我希望你们不会生我们的气。”乔伊说。

    “是啊,这可是不容易做到的。”马库斯补充道。

    “每个人都参与了进来,除了你们俩……当然,还有赫克托,”乔伊说,“但是没有人愿意试着帮助我们。他们都害怕梅根会为此大发雷霆。”

    “我们想要给你们俩惊喜,”马库斯说,“我们觉得在正义保安大楼里来一场惊喜派对是个太容易想到的点子了。这也是我们租下麦克阿瑟公园的会议厅的原因。”

    梅根和德克斯特都笑了。随后,他们开始拥抱朋友们,并致以感谢。

    晚些时候,生日聚会结束后,梅根和德克斯特回到了家。夫妻俩开始给自己来场小小的庆祝。赫克托选择待在五楼的一间客房里,没有在德克斯特生日的时候打搅他们。

    说着枕边的悄悄话,德克斯特打趣道:“哎呀,我很高兴捡回了被丢在雨里的‘蛋糕’。”

    “还好你把它捡回来了,”梅根应道,“不然你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这个食谱了!”

    “我爱你,梅根。”

    “我也爱你,德克。”

    注释:

    [1]《星际旅行》原初电视剧的主角之一,他是该剧长期角色中的唯一一位外星人(半人类半瓦肯人)。——译者注。

    【圣诞夜奇遇】

    赵地 译

    “快说,你俩平安夜的大秘密到底是什么呀?”梅根·贝克直截了当地问丈夫德克斯特·贝克和正义保安公司另一个合伙人,波西沃·“路易王”·华盛顿。

    正义保安公司是这座城市最成功的安保公司,由乔伊·贾斯蒂斯、米斯蒂·威尔海特、德克斯特·贝克和路易·华盛顿合伙创办,他们四个从大学起就是好朋友。最近杰西卡·奎恩和梅根·菲斯克·贝克也入了伙,成了公司的全面合伙人。

    今天是平安夜,是梅根成为贝克夫人的第一个平安夜,她和德克斯特才结婚不久。

    现在是晚上9:00,距离圣诞节还有3小时。德克斯特和路易邀请梅根跟他们一块儿去个地方,但是俩人都不告诉她到底去哪儿。

    “上了车再告诉你。”德克斯特说,“今天特别有意义,我和路易一会儿跟你解释,我保证。”

    现在,他们坐在车里穿过轻柔飘洒在空中的雪花。雪花还未落地,梅根又一次问道:

    “可以告诉我了吧,今天晚上可是平安夜呀,咱们到底去哪儿?你们干吗这么神神秘秘的?”

    德克斯特开着车,他从后视镜望向路易的眼睛,“你先说吧,反正故事是从你开始的。”

    路易笑起来。“没错,老弟。”说着,这个咖啡肤色的大块头肌肉男向后靠到座位上,开始讲他的故事。

    那时正义保安公司才刚成立。乔伊什么活儿都接……当然,他现在也这样,对吧?但是当时我们确实各种工作都干,不管是警卫、保安、私家侦探还是贴身保镖。

    那个特殊的晚上,平安夜,我们接到一宗任务,武装运送并且贴身保护一个著名的乐队,他们要在这个城市表演。乐队一共三个人,我负责保护鼓手吉尔·马林思。乔伊负责领队吉他手,米斯蒂负责另一个家伙……我忘了他在乐队是干什么的。

    不管怎么着,这个乐队——欧米茄——要在市里的会展中心举行特约义演。

    “欧米茄?”梅根打断他,“那个特别特别有名的乐队?让正义保安公司给他们做保镖?”

    “你说对了,我们也特别自豪。”路易说。

    “那是公司成立的第一年,”德克斯特补充说,“所以,没错,当时那对我们来说可不得了。”

    “天哪!我好想见见吉尔·马林思!”梅根说,“他在欧米茄出的歌我超爱的!当然他单飞以后的我也很喜欢!”

    “梅根,你到底还想不想听了?”路易问。

    “抱歉抱歉,”梅根乖乖回答,“你接着说。”

    不管怎么样,我负责保护鼓手吉尔·马林思的安全。当时我还很年轻,一心想着怎么给客户留下好印象,所以一直一丝不苟地按规矩来。

    欧米茄之前收到了死亡威胁,他们的经纪人想确保他们在这个城市的安全。因为那时我们的人手不如现在多,所以每个人都得出任务。而且这个活儿这么重要,我们必须亲力亲为,确保一点儿差错也不能出。

    乐队计划8:00开始演出,这意味着我们至少要在7:30之前把他们送到会展中心去。

    乔伊决定把乐队分开,我们每个人带一个成员,分别护送他们到目的地。我记得那时候托尼·阿姆斯特朗已经进公司了,杰西卡也是,她是“执行秘书”。他俩坐办公室统筹全局,所以德克斯特和我一道。

    乐队当时住在大使馆套房,离机场十万八千里。我们出发得很早,5:00之前就到了。外面下着雪——已经下了几个小时了——堆积了足有5厘米厚。我们都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因为之前雪下得没那么大,街上大部分地方还没有积雪。到宾馆以后,我们进去找到乐队经纪人和他们长期保镖的领头,跟他们说我们已经就位了,只要他们想走,随时都可以出发。

    欧米茄的经纪人让我们坐在大厅里等,乐队成员们还得准备准备。我们计划6:45前从宾馆出发,这样去会展中心的时间就会很充裕。

    天哪,那真是这些年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半小时!我们四个坐在大厅里东拉西扯,吹牛胡侃,就像回到了大学一样……简直太爽了!

    到了6:30,经纪人和领头的保镖陪着乐队成员一起来到大厅,我们互相握了握手,分配好谁带谁,然后就向宾馆前门进发了。

    我们进了宾馆以后又下了不少雪,已经有15厘米厚了,街上的雪大概10厘米厚。宾馆的工作人员说暴风雪随时会来,积雪有可能超过30厘米。

    “我记得那一年!”梅根大声说,“那是咱们这儿有史以来最大的暴风雪!”她摇摇头:“你们几个家伙居然碰上了,天呐。”

    “我们确实碰上了。”德克斯特说,“但是那天晚上我们发现雪并不是唯一的敌人。路易,你继续。”

    我们让乐队自己决定还去不去,如果他们想去,我们就把他们送过去。

    他们私底下讨论以后决定还是去演出,因为是平安夜,而且是义演,他们觉得义不容辞。

    我们就上了车。乔伊载经纪人和吉他手,米斯蒂带中间那个家伙和领头保镖,我和德克负责吉尔·马林思。其他员工和保镖早就在会展中心等着了。

    安全起见,乔伊让我们走不同的路线,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有点蠢,不过当时我们可没觉得。车是前轮驱动的,又是走城里的路,所以我们根本没担心,但是我们错了。

    一开始我们三个都感觉还行,车开得很慢,离开宾馆还没10分钟呢,暴风雪就来了。风速高达每小时40英里,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多雪,没一会儿就有车前保险杠那么高了。我们连个鬼都看不见!只有通过观察两侧建筑我们才能不把车开偏,实际上我觉得有几次我们把车开得人行道上去了。气温下降了10度,因为下雪,能见度很低。

    车刚开到野鸡大道时,最糟的情况发生了,全城断电。信号灯熄灭,什么能供暖的东西也没有了。雪太深了,车子没法往前开,大风呼呼地吹,卷起的雪花就算不比我高,也差不多了。德克斯特开车,开过麦克菲力酒吧以后我们就弃车步行了。

    虽然我得跟吉尔·马林思讲让他别担心……但是他没发牢骚,一点儿也没埋怨我们。他和我们一样,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冻住了,但是我们不能待在车里。如果不下车,我们大概会死于一氧化碳中毒或被冻死,哪种死法听起来都不怎么样。

    我们决定下车步行。距离会展中心只剩10个街区,就算暴风雪再大,我们也觉得走到那儿还是没问题的。

    老天,我们又错了。

    勉强走了一个街区,我们仨就被冻僵了。真他妈冷啊,天黑得连旁边是谁都看不清。最倒霉的是,我们身上的热量正在急剧流失,当务之急是到室内去,但一时找不到可以容身的地方。

    又走了半个街区我们才看到一扇有亮光的窗子。刚开始光很模糊,但是再走近点看,亮光像是由许多不同颜色组成。最后我们才认出来那是圣弗朗西斯教堂的玻璃窗。我们就朝那儿走去。

    到那儿以后我们根本用不着爬台阶,雪太高了,已经堆到门廊了!我们也不知怎么着就撞开门跌进去了。

    亮光是由教堂里数不清的蜡烛发出的。简直到处都是蜡烛!每支蜡烛的光都很微弱,但是那么多蜡烛加在一块儿……教堂里就像白天一样亮堂!而且那光是又暖和又舒服。散发出来的热量呀,简直太温暖了,温暖得我们几乎立刻就缓过劲儿来了。

    康泰尔神父从走道那头走过来,对着我们嘘寒问暖,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除了我们教堂里只有十来个人。我们向神父表明了身份,虽然他可能知道吉尔·马林思是谁,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领我们坐到前排,还问我们想不想喝热饮,这里有咖啡和自制的热巧克力。他们支了个露营用的小炉子,上面放着一个老式的咖啡壶和一个平底茶壶。我要了热巧克力,吉尔和德克斯特要了咖啡。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我们捧着饮料正要小口喝时,教堂正门猛地开了,两个人冒着雪艰难地走进来。

    康泰尔神父同样对他们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也把他们领到前边坐下,问他们想不想喝点热的。

    神父给他们两个准备喝的的时候,德克斯特突然憋不住想上厕所。他跟我们打了声招呼就快步过去问神父厕所在哪儿。我不知道他是想大号还是小号,反正他找厕所那小样儿就跟草原犬鼠似的!

    德克去厕所的时候我犯了个错误。你瞧,当时我想啊,反正这是教堂,我们肯定没危险,所以我开始跟吉尔聊天,放松了警戒。

    我大错特错了。接下来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面前已经指了一把枪……而且还是挺大的一把!

    刚进来的那两个人中有一个端着一把老式的44口径大左轮枪,枪管有大象鼻子那么粗,我的视线正好对着管口。

    “呵呵,傻大个儿,现在想做什么?”他说,“你以为缩到这儿来就能躲开我们,没想到吧?”

    “大哥,我咋听不明白?”我说。

    那家伙的眼睛转来转去,好像体内有炮仗要爆炸似的,他的同伙则来回蹦跶,两人精神紧绷,神色疯狂。我以为我这回死定了。

    “老弟,我们在信里说得很清楚了。”拿枪的人说,“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我们要杀了吉尔·马林思!不管在哪儿都能听到他的歌,录音机,音像店……简直受够了!我们要杀了他!”

    那家伙举着枪,在我和马林思之间来回移动。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一旦我伸手掏枪,我和吉尔谁都可能挨一记子弹,我不能冒这个险。

    康泰尔神父好像是这样说的:“孩子们呐,今晚是平安夜,你们正在主的圣殿,请放下你们的枪吧。”

    “他妈的闭嘴,教皇的走狗!”他冲神父吼道,教堂里有几个女的尖叫起来。

    “梅根,剩下的让德克斯特给你讲吧。”路易说完了他的部分,“剩下的就是他的事儿了。”

    “没错,谢了兄弟。”德克斯特说。

    好了,亲爱的,接下来事情是这样的。

    首先是上厕所那档子事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上厕所,但真的是十万火急。问题是,我到了厕所以后压根啥也没解出来……既没大号,也没小号,连个屁也没放,也就是说,啥事儿没有。但是保险起见,我又在那儿待了一分钟,再次努力了一把,还是啥都没有。太操蛋了!厕所里也到处都是蜡烛,又亮又暖和。我洗了洗手然后就走了。当时我好像还摇了摇头,因为实在是很奇怪。

    我回到大厅的时候,那俩蠢蛋刚刚朝路易说他们要杀了吉尔。

    教堂厕所的位置正对他们身后,所以他们完全不知道我在那儿,但是康泰尔神父看见我了。

    在这件事之前,公司刚成立那会儿,我才从白金默大师那里出师不久,所以我知道该怎么潜行。神父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如夜色一般悄无声息地越过栏杆,突然出现在他们后面。

    女人的尖叫在空旷的教堂里回响,我觉得是时候出手了。

    我说:“打扰一下,你们杀马林思先生之前能不能先让我跟他要个签名?”

    拿枪那家伙转过身来,我一掌劈向他拿枪的手腕,他手一麻,枪就掉了。接着我一个回旋踢,正中他太阳穴,把他击倒在地。然后我转向另一个人,用手牢牢锁住他的下颌,然后一掌击向他的鼻子,也把他放倒了。

    “梅根你知道吗,这是我看过德克斯特做得最帅的动作。”路易插话说,“而且他只花了几秒就放倒了那两个混蛋。我当时坐在那儿,觉得自己跟着来纯粹就是凑数的!”

    梅根咯咯笑起来。“然后呢?”

    “然后那两个家伙就都晕了。”德克斯特说,“康泰尔神父到别的地方找来了……他说那是袍带,系袍子的带子,你懂的……但是是紫色的,所以我猜是他重要场合用的,但是我们还是拿来用了。路易好像绑牲口一样,把他俩五花大绑。”

    “可不能让这些操他……抱歉,一不小心爆粗口了……不能让两位男士挣脱。”路易说。

    “那时已经11:30了。”德克斯特接着说,“康泰尔神父说圣诞弥撒12:00开始。吉尔,因为他不是天主教徒,所以他问神父能不能教我们怎么致感恩祷词,我们不想冒犯神灵。”

    “神父告诉吉尔祷告没有‘标准’仪式。”路易说,“他说上帝能够听到所有人的祷告,无论是什么教派的,声音是大是小。他说上帝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所以你能猜到我们三个那天晚上都向上帝祈祷了。”

    “教堂的圣坛旁边有耶稣诞生的布景。我们三个都跪在栏杆旁,吉尔祈祷完,问神父教堂里有没有鼓。”德克斯特说,“康泰尔神父问他要做什么,他就告诉他了。”

    “没错。”路易说,“吉尔说他身上没带钱,他现在唯一能给上帝的礼物就是用鼓演奏一曲。”

    “康泰尔神父听吉尔说完以后笑起来,让吉尔跟他走。”德克斯特继续说,“神父让我和路易原地待着,说吉尔和他在一起很安全。所以我们就没动。5分钟以后,他们拿着一套小鼓的大部分零件回来了。他俩又搬了一趟,把剩下的也拿了来。吉尔花了几分钟把鼓组装起来,而神父则在准备圣诞弥撒。”

    “所以呢,我们就留在那儿做圣诞弥撒了。”路易说。“我们仨甚至还在康泰尔神父的坚持下分享了圣餐。他说这次圣餐融合了好几个教派的风格,不是真正的天主教圣餐,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挺不错的。”路易轻声笑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吃圣餐的时候喝葡萄酒。我从小就是浸理教徒,我们一般喝葡萄汁。”

    “弥撒结束后,康泰尔神父对教堂里的人说为了庆祝耶稣诞生,吉尔·马林思要登台表演。他把吉尔请上台。”德克斯特说,“他俩把鼓搬到耶稣诞生布景的旁边。梅根,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教堂里只有烛光,轻柔而温暖,看起来那样隐秘。好像世界上只有我们几个,在那里庆祝一个孩子降生。”

    “光芒甚至贯穿了整个教堂。”路易补充道,“你还要记住这一点,因为教堂里所有的事物看起来都一样明亮。”

    “吉尔在鼓前坐下,活动了一下双手。”德克斯特说,“然后开始演奏《来啊你们都忠实》[1]和《你听到我听到的吗》[2],都特别好听。每首歌都是吉尔一个人唱的,只有鼓声伴奏。梅根,当时教堂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歌声。表演完以后,他停下来对教堂里的人说了一遍他对神父说过的话,就是为了庆祝耶稣诞辰,他没有能够作为礼物的,除了音乐。为了证明他的话,他说他最后要演唱一首能说明一切的歌。”

    路易晃了晃脑袋说:“然后他开始演奏《小鼓手》。”

    德克斯特似乎沉浸在了回忆里,他淡淡地说:“是啊,那首歌美妙极了。”

    “梅根,你可能不相信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那天晚上教堂里的每个人都看见了。”路易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让梅根都失去耐心了。

    “好啦,到底发生了什么?别吊人胃口了!”她说。

    德克斯特吸了一口气。“吉尔演奏的时候,布景的婴儿耶稣像渐渐开始发光。”

    德克斯特笑了。“弗朗西斯教堂的教众中间开始流传‘圣诞奇迹’的故事,但是他们隐瞒了吉尔参与的事实,只告诉真正相信的人。否则媒体一定会大做文章,所以他们没透露出去。”

    “还有谣言说是因为那天晚上教皇亲临了圣弗朗西斯教堂。”路易说。

    “没错,是真的。随着音乐,光变得越来越强。”路易又补充说,“当吉尔唱到‘然后他开始对我微笑’的部分……天哪……”

    “那时候吉尔也注意到了,他一直盯着雕像看,所以也看到了。”

    “看到什么?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梅根急切地问。

    两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德克斯特平静地说:“婴儿耶稣雕像微笑了。教堂里的每个人都看见了。他朝着吉尔微笑了,就像《小鼓手》的故事里讲的一样。”

    梅根盯着她丈夫看了几秒,然后大笑起来:“差点被你们骗了,真有你们的。”

    “亲爱的,这是真的。”德克斯特说。

    “信不信由你,那一晚,教堂里的每个人都重拾了信念……连那两个疯子也不例外,他俩那时候已经清醒过来了。”路易笑着说,“康泰尔神父说不出话来。”他摇摇头。“天——呐,第二天一早我们获救的时候,教堂里每个人都在谈论昨晚的事。那天早上,乔伊、米斯蒂,还有欧米茄剩下的所有人都来了。吉尔那天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那两个疯子谈话,安抚他们的情绪,想弄清楚他们想法……他不想起诉他们。如果他们愿意,他还想出钱给他们找心理医生。客户都不愿意起诉,我们当然也就不操心啦。教堂里的人互相握手的时候,我们就走了。”

    “我们三个,路易,我和吉尔·马林思后来都给圣弗朗西斯天主教堂捐了笔钱。而且从那以后每年都捐。”

    路易补充说:“而且每年平安夜,我们都会去那里做圣诞弥撒……吉尔还在那里演出。”

    梅根问:“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真的每个平安夜都去?”

    “还有谣言说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教皇也去了圣弗朗西斯教堂。”路易说。

    “好了,亲爱的,准备好,我们到了,你一会儿就能看见吉尔·马林思了。”德克斯特说。

    “没错。”路易说,“还有,一会儿无论你看到了谁,都别惊讶。”

    路易为贝克夫妇打开车门,让他们先走。他跟在后面,检查了一遍车门是不是关好了。

    梅根一进教堂就四下张望。长椅上坐满了人,阳台上也全是人,至少还有50个人站在后面。有几个教友认出了德克斯特和路易,他们开始鼓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掌声越来越大,后来整个教堂都回荡着雷鸣般的掌声,让两人怪不好意思的。梅根睁大眼睛看着她的丈夫,挑了挑眉毛,她开始有点相信了……当然也只是半信半疑。

    路易和德克斯特对着他们招手微笑,虽然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礼貌地接受了他们的鼓掌。

    人群中的一些面孔真的让梅根吓了一跳。她看到了米利亚姆·阿普尔,7频道的新闻主播兼记者,还有她的搭档史提夫,勇气可嘉的摄像师。他俩正从走道那头朝她招手。

    “我们不是为了采访来的。”米利亚姆对梅根说,声音大得把掌声都盖过去了,“绝对没有录像!”

    梅根笑着攥了攥米利亚姆的手。继续沿着走道往前,她看到了市长莫里斯·麦伊尔文,他正安静地坐在人群中间,旁边是警务处长和警察局长。汉克·麦克菲力和他的夫人,酒保米歇尔,正激动地坐在长椅的正中间,汉克拼命地拉扯他新买的领带。教堂里其他许多人都是她认识的,许多人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有些虽然有点旧了,但很干净。

    德克斯特把梅根带到一位男士面前,那人旁边坐了位女士和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梅根,这是尼古拉斯·特纳。”德克斯特说,“私家侦探,也在这座城市工作,主要调查与儿童有关的案子。”

    梅根和他握了握手,他说:“很高兴认识你,梅根。我和德克斯特差不多同时结的婚,这是我夫人梅雷迪斯,我的继女凯伦。”

    “很高兴认识你。”梅根说,“我是梅根·贝克。”她朝第二个女孩看了一眼。“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个女孩说:“玛德琳。请别告诉别人你能看见我,行吗?”接着她把手指举到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梅根有点不解,但还是接着往前走。还有其他人过来和她打招呼,她也停下来和他们握手。她朝后望去,依然有些迷惑,玛德琳刚刚坐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梅根附到德克斯特的耳边说:“尼古拉斯·特纳带着的另一个小姑娘是谁啊?”

    德克斯特看了他妻子一眼,摇摇头。“亲爱的,我只看到一个女孩,她叫凯伦。”

    那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堂前排的位置。乔伊·贾斯蒂斯、米斯蒂·威尔海特和杰西卡·奎恩早已经坐在那儿了,他们朝梅根露出灿烂的微笑,梅根报以同样的热烈的笑容。

    “康泰尔神父!”德克斯特喊道,“来见见我老婆!”

    一个穿着神父袍的圆胖子笑着朝他们走过来。朱塞佩·康泰尔神父的头顶是秃的,脑袋周围有一圈头发,灰白的鬓角,红彤彤的脸庞,笑得把教堂都照亮了。他大大地张开手臂,把德克斯特和梅根一把抱住,就好像他们早就是至交好友一样。

    “德克斯特!见到你真好!”神父说,“你终于把这位可爱的女孩娶回家了!”他对梅根说:“他老是跟我说他有多爱你,梅根,他还跟我讲过很多你们相爱的小事。好好待德克斯特,我希望你们永远幸福快乐!”

    梅根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康泰尔神父就朝路易走过去。

    “冠军!”神父喊道,“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路易给了神父一个大大的熊抱。这个大个子几乎把神父埋进了自己的笑容和热情的拥抱里。

    “打扰一下,你们这群见鬼的家伙就不能分点儿注意力给我吗!”一个伦敦腔从他们身后插了进来。

    德克斯特和梅根扭头去看说话的人。吉尔·马林思,本尊,正站在德克斯特身后。德克斯特完全不管他说什么,直接给了他一个拥抱,接着开始炫耀自己的老婆。

    “吉尔,你这家伙,来见见我媳妇儿。梅根,这是吉尔·马林思。”德克斯特说。

    梅根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最后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很……很高兴见到你。”她伸出手。

    马林思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接着看了一眼德克斯特。“咱们的事儿梅根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是不是?”他望向梅根,抓住她伸出的手,把她拉过来。“来吧!”他迅速地抱了抱她。

    康泰尔神父从教堂后面朝他们跑过来。“天哪……圣诞弥撒还有5分钟就开始了!快快,请就座!你们坐前面两排!快坐下,快坐下!”

    梅根坐在了德克斯特和吉尔·马林思中间。路易坐在了马林思另一边。

    12:00,康泰尔神父开始了圣诞弥撒。

    弥撒结束后,康泰尔神父请马林思上前说几句话。

    马林思站起来,走到圣坛前。神父把他领到一个前面放着麦克风的指挥台上。他面对大家站着。

    “各位,圣诞快乐!”他开始致辞,“几年前,我很幸运在一个雪夜来到这儿,圣弗朗西斯教堂,和我的好朋友一起,他们是德克斯特·贝克和波西·华盛顿……好吧好吧……他更喜欢别人叫他‘路易’……”人群中发出几声轻笑,马林思也笑了,接着他对着麦克风说:“你们知道吗,这个绰号原来是有来历的……我也是今晚才从米斯蒂·威尔海特那里听说。不过,这个故事留到以后讲吧。现在,我想跟你们讲讲那年圣诞,那个风雪大作的晚上,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接下来他开始讲那个故事。

    当说到婴儿耶稣的雕像对着他微笑时,马林思的眼睛湿润了。梅根飞快地偷瞄了德克斯特一眼,发现她丈夫的眼里同样有泪水。路易响亮地抽了抽鼻子,然后又抓痒似的揉了揉。

    “最后,我想和以往一样唱几首歌,为我们的圣诞庆祝活动画一个句号。”他本想走下台,但又重新站到了麦克风前。“哦对了,我想请正义保安公司的朋友过来,到栏杆这边来一起听。”

    于是马林思演奏时,正义保安公司的6个人在栏杆前排成一排。就像多年前那个雪夜那样,马林思最后演奏的是《小鼓手》。

    教堂里所有眼睛都盯着圣坛旁边的耶稣诞生布景,希望历史能够重演。

    梅根也盯着那儿看,她看到了那个自称“玛德琳”的小姑娘。玛德琳站在三个智者的雕像略往后的位置,旁边是一个天使的塑像。她注意到梅根在看她,又把手指举到嘴边,接着指了指婴儿耶稣像。

    梅根看过去,发现它正散发着明亮的光。她倒抽了一口气,望向四周,但是大家好像都没看见。她立刻又看向玛德琳。

    玛德琳把手放到眼睛上,摇了摇头,然后注视着梅根的眼睛,用口型无声地说:“要坚强。”接着又指了指那个塑像。

    令梅根惊讶的是,她看到婴儿耶稣对她笑了。

    梅根立刻又望向玛德琳站的地方,却看到女孩朝她挥了挥手,同时渐渐消失了。

    梅根感到深深的温暖,圣诞节这天,她由衷地为自己高兴,并且知道自己是被庇佑着的。从此以后,她相信了上帝的存在。

    注释:

    [1]《来啊,你们都忠实》最初是阿迪斯特·菲得尔斯用拉丁文写的圣诞颂歌,已被归于不同的作者,包括约翰弗兰西斯韦德(1711–1786),约翰(1645–1692)和葡萄牙国王约翰IV(1604–1656)。——译者注。

    [2]著名的圣诞歌曲之一,写于1962年10月,于纽约市观察人行道上童车里的婴儿所产生的灵感,由Noel Regney作词,Gloria Shayne Baker作曲,以表达对和平的渴望。——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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