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蛊娘-孤苦女喜结连理枝丈母娘乱投虎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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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那一年,他贾货郎把玉花带回家乡后,倒是真的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与玉花正式拜堂成了亲。由于玉花生得漂亮可人,且温柔多情,又能帮助丈夫打理家里生意上的事务,很得贾货郎的喜欢。玉花因了贾货郎跳出火坑,把丈夫当成了救命恩人,心中感激,愈发对丈夫百依百顺。夫妻俩夫唱妇随,小日子过得幸福甜蜜。

    这以后,贾货郎自然还是经常出外做生意,不过再不敢往松树寨方向去了,把茶花,也把他与茶花的即兴之作——小芹淡忘了。

    然而,嫦娥脸上长颗痣,有一事却使贾货郎像吃了苍蝇似的不称心:他原来哪里知道,玉花跟他拜堂时,肚里却怀着前夫的孩子。拜堂才六个月,孩子就临盆了,虽说生了个胖小子,但不是自己的种子,一点儿也不像他,“不是精肉不粘骨”,横看竖看总觉得不顺眼,而且也让他背了个“未婚先孕”、讨个后头婆的丑名声,便随意将孩子取名为毛伢子,决计要让妻子生下他的亲骨肉。

    也是天随人愿,几年后,玉花果然又给他生下个女孩。贾货郎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关爱有加,于是更看不起毛伢子了。毛伢子才七八岁,就叫他放牛打柴;十几岁时,就叫他做粗活重活,更不肯带他出门做生意。玉花虽然心疼,也是无奈,只能暗中怜惜。

    毛伢子怎么也闹不明白,爸爸对妹妹那么关爱,为什么却对自己这么冷漠。也是可怜人有天照看,毛伢子的身子却分外壮实,长到十六七岁,已是十分英俊的成人模样,高高的个子,宽阔的肩膀,粗壮的手臂,周身都充满了青春活力。

    既然父亲对自己不好,他呆在家里也没多少意思。二十岁那年,他就邀上三个同伴外出搞副业。父亲巴不得让他离开,丝毫没加阻拦。妈妈虽说有些不忍,也是无奈,临出发前含泪握着他的手再三叮咛:“孩子,你是妈的亲骨肉,出去一定要保重身子,到了山区,千万要谨慎,做不得的事千万别做,不要随便吃人家的东西,要防备别人放蛊,而且过一年半载就要回家一趟看看父母,别让娘在家悬望……”

    毛伢子不明白,这又不是生离死别,妈为什么要唠叨那么多?出外搞副业很平常嘛!但他都一一答应了。

    往哪个方向走呢?他依稀知道妈妈的娘家是某个山区的,但爸妈就是不肯向他说出外婆家的具体住址和情况,使他有一个疑团始终解不开,他决定趁机顺便去探寻一番。于是,他就估摸着朝外婆家的那个方向走,一走碰巧走到了松树寨,这里山区资源丰富,请工的人多,他决定先在这里做一段时间再说。

    其实,松树寨变了不少。茶花已是近五十岁的人了,女儿小芹也二十岁出头了。她也许是替了父母的种,长得比她妈年轻时还要漂亮迷人,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像个小美人,而且心灵手巧,又能吃苦耐劳,在家里已能“唱主角”了,只是家里没个男劳力到底不行。

    松树寨这地方,虽说很穷困,但山区资源丰富,简直遍地都是票子,这儿有的是树木竹子,也出产珍贵的山货:如土漆、松油、药材、兽皮等等。如果有力气,特别是将竹木砍下来,或者将杂木砍下烧成木炭,运到山外,就是大把大把的票子,所以劳动力至关重要。

    茶花父母相继去世了,家里正缺男劳力,见有搞副业的小伙子来,就请他们为她家里砍树木。小芹腾出一间房,让四个小伙子住在一起。

    在这里住上十天半月,与主人都熟悉了。在这几个外来人中,主人对毛伢子特别满意,因为他身强力壮又很勤快。在山里,他扛上一根一百多斤重的木头打起飞脚跑。工余,他又常帮主人家挑水劈柴。他平时话语不多,人却很老实、正经。

    有一天夜里,大家从山里回来,洗手吃晚饭。大家都是吃的糯米饭,每人一海碗,下饭的菜则是山里的蕨菜,小芹早就给装好一一递到几个小伙子手里。

    毛伢子吃着吃着,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一碗饭装得特别扎实,碗底分明还藏了两个煎得香喷喷的荷包蛋。这是为什么?他虽然过去没出过门,但曾听常在这一带搞副业的人说,在这一带山区,如果几个男人在别人家吃饭,你的碗底藏着荷包蛋,说明主人家的女人看上了你,对你有些意思了,是一个可喜的信号!这是这一带山区的民族习惯。你千万不能在同伴中声张……

    老实人并不是傻瓜。毛伢子没有声张,却偷偷地瞟了小芹一眼,只见小芹给了他一个眼色,扭转红扑扑的脸蛋窃笑。毛伢子连忙躲在一边,喜滋滋地悄悄品尝了这两个荷包蛋,像品尝到两个甜蜜的果子。他这才意识到,这些天,小芹娘儿俩总在观察他,有时把他瞅得怪不好意思的,对他也似乎特别关心。

    于是,毛伢子寻个机会,悄悄地与小芹谈起那两个荷包蛋的事。小芹羞红了脸故意卖关子说:“那是傻瓜蛋,你不懂吗?”

    “真不懂,什么叫傻瓜蛋呢?”他也是明知故问。

    “真是傻瓜蛋!”小芹见毛伢子是外地人,不懂他们这儿的风情,便用手指头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说,“我娘相中你做她的……女婿呢。”

    “这……我可没这个福气,我只知道整天做工。”毛伢子抓耳挠腮,又高兴又腼腆。

    “我娘就是看中你能做事,当然你其他方面也不错。她要我俩做一对,你愿意吗?”

    毛伢子没有立即答应,心里却觉得格外美……

    小芹家的工夫暂时告一段落,其他三个伢仔到别处做事去了,只有毛伢子仍被留在小芹家,于是茶花便正式提起两人的婚事来,不过在商量时,三个人的意见不完全统一。

    茶花的意思是,虽然家里很缺男劳力,但她已饱尝过招上门郎的苦头了,即使自己无依无靠,为了女儿的幸福,也愿意让毛伢子将小芹带到家乡去成亲。今后如果男方家里能接受,她也愿意离乡背井,跟随女儿女婿度过后半生。小芹体谅阿妈在家无依无靠,坚持要毛伢子入赘。只要毛伢子愿意,保证一家人一定善待他。不想毛伢子却很愿意在这儿落户,这除了体谅茶花外,也因为自己的爸爸看不起他,既然如此,还不如在外面好,不过这一层他没明言。

    既然两个年轻人的意见一致,茶花自然求之不得,再三征求毛伢子的意见后,要毛伢子写下了愿意入赘、永不反悔的字据,就依年轻人的意见办。于是,由寨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场作证,两个年轻人按当地的习俗正式拜堂成亲了。真是天缘巧合,杨家又招了第二代上门女婿。

    成婚后,小两口夫唱妇随,同起同落,恩恩爱爱,日子过得很和谐。毛伢子在这里一晃就过了一年多,也没提起回家乡的事。有道是丈母娘疼女婿是真心,加之茶花是尝过负心郎苦头的人,因此对毛伢子关爱有加,照顾得无微不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

    茶花家因添了强壮劳动力,凡事都料理得井井有条,家境大有起色。

    到了第二年冬天,毛伢子突然得到出来搞副业的乡邻的口信,说他娘患了重病,要他立即回家。

    毛伢子对娘的感情是很深的,一听到消息便泪如雨下,要求立即回乡探望妈妈。

    这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茶花又条件反射似的担心毛伢子生变故,但也不可阻拦,为了保险,就“放牛不松绳”,要小芹一道跟着去。小芹也想,我跟毛伢子成亲一年多了,照理也应当去探望丈夫的阿爸阿妈才是。

    匆忙准备了礼物,小两口就马上动身了。动身前,茶花一再叮嘱小两口一定要在两个月内回来,临行时又送了一程,分手时又再三叮嘱务必按时赶回,并流出了眼泪。

    谁知到了家乡,毛伢子的娘已死快半个月了。据说娘在临死之时,口口声声呼唤着毛伢子的名字,说他命苦,这么多年没有得到家里的温暖,并立下遗嘱:毛伢子不回来,她的遗体决不落土。

    贾货郎按照死者的遗嘱,果然没有下葬,在堂屋中挖了个临时的坑,将装着遗体的棺木暂时存放在坑里,上面堆着沙子。

    毛伢子一见此情此景,哭得死去活来,用手重重地捶打自己的胸膛,悔恨自己没有对娘尽到孝道。

    安葬了玉花后,贾货郎才有心认真地问起小芹娘家的情况来。

    “快莫提了!”小芹叹口气答道,“我家都是苦八字:阿妈怀上我才几个月,我那可怜的阿爸就得暴病死了,以致父女俩都没能见上一面。又可怜阿妈单身寡妇的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我与守寡的阿妈相依为命,在毛伢子上门前,家里没有男人,里里外外都靠我与阿妈操持,日子过得好难好苦的!”

    “你家住在哪个寨子?”

    “松树寨。”

    “什么,松树寨?”贾货郎一惊非同小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就叫松树寨嘛。”

    “住在寨里什么位置?”贾货郎盘根究底地问。

    “住在寨尾。怎么,阿爸对我们寨也熟悉?”

    “嗯……不不不,不熟悉,可能以前做生意去过你们寨,如今也记不起来了。”贾货郎支吾着,却迫不及待地问,“你阿妈叫什么名字?”

    “叫茶花。”

    “叫茶花?真的叫茶花吗?”贾货郎更加一惊,连脸都涨红了。

    “是的呀,寨里人都是这么叫她的。”这时候毛伢子也插嘴说。

    这下贾货郎一切都明白了:眼前的媳妇小芹就是松树寨茶花的女儿,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呀!幸好毛伢子不是自己的亲骨血,要不,他俩的结合不是乱伦了?他心里霎时像倒了个五味瓶,简直觉得天旋地转了:我的天啦!不知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还是恩赐?麦芒掉进针眼里,怎么就这么巧,这么巧啊!他想起过去的所作所为,头都低到裤裆里去了!但他一丝都不能声张,羞人啦,连祖宗十八代都羞了!

    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只是很详细地询问茶花的情况和家里的情景,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这使蒙在鼓里的两个年轻人觉得好生奇怪。

    既然儿子做了茶花的上门女婿,贾货郎也没什么说的了,难道还能去做缺德的事?他只好口口声声叮嘱儿子要在那里好好做人,要特别孝敬小芹的阿妈……他只有这样,那隐藏多年的内疚才会稍微减轻一点……

    贾货郎对毛伢子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特别对小芹格外关爱,超过了常人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使不知内情的两个年轻人都感到特别奇怪和感动。

    处理完娘的后事,时间已过去一个多月了,小两口记得阿妈临别时的再三嘱咐,就准备启程了。贾货郎实在恋恋不舍,不容商量地又留小两口多住了数日,每餐都置办了好饭菜,像招待贵客似的。

    临走时,贾货郎给了他们一些路费钱,还从箱底翻出一件看似崭新的水獭皮衫,慎重其事地递到小两口跟前说:“你们的阿妈年老了,身子也弱了,这件水獭皮衫,请你们务必代我转送给她,就算我的一点点心意吧。”

    小芹接过这件做工特别精细的水獭皮衫,看了又看,推辞着,说还是留给阿爸适合,但贾货郎就是不依,很固执地一定要送给她阿妈。无法拒绝,她只得将衣折叠好,打了包。她曾经听人说过,这样的水獭皮衣,只有达官贵人、大财老倌之类的人物才买得起,她不明白阿爸为什么要送如此贵重的礼物?

    告别父亲,小两口就急急忙忙地赶路,他们掐着指头算日子,阿妈要我们在两个月内赶回去,现在都两个半月了!

    可是,走到半途上,过去身壮如牛的毛伢子却感到很疲倦,走不动了,也不思饮食,继而肚子胀痛,面色发黄。他们以为是办丧事劳累伤神的缘故,也许是路途劳顿、生活调理不好,就找伙铺暂歇两天,并找医生看病。谁知歇过两天并无好转,反而雪上加霜了,医生也看不出是什么病。没办法,只好挣扎着往家里赶。但后来愈加走不动了,拄着拐杖都无济于事,由小芹扶着也寸步难行,甚至连气都喘不匀了。

    没奈何,只有租轿子抬,幸亏身边还有点盘费。抬了两天,来到了离家还有七八十里山路的小镇——也就是那条猪肠子街上,毛伢子的病情更加重了,而身上连伙食钱都不够了。这可怎么办?这里离家还有这么远,一个病人,不知要走多少天呢,真急死人!

    就在这条猪肠子街街尾的小伙铺内,突然小芹想到一个主意,转忧为喜地对毛伢子说:“这街上有当铺,我们兜里不是装着给阿妈的一件水獭皮衫么?据说很值钱,我们将它便宜点卖了钱,给你租轿子不好么?”

    “不、不行,这是我爸爸……给你阿妈的……心意,我、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卖……她老人家的,我……能走、走……的……”说着他拄着拐棍就走,可是没走几步就摔到了。

    再没别的办法,小芹只好踉踉跄跄地背着他走,但一个女人怎能背得动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她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挣扎,终于又爬过了一个山冲,歇一阵,又走完了一条手板掌宽的羊肠小道。最后,她的嘴唇咬出了血,实在寸步难行了,才将他放在树阴下停了下来。

    这时,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毛伢子咬了咬牙说:“小芹,我不行了!……请你把我放在这里,你走吧!……我知道……你、你对我好,虽然我们……在一起生活才一年多……有你这样的真情……我死、死而无怨了……”

    “你不能这样说……”小芹霎时哽咽了,“我们的日子……才开头,我们俩……要活就要一起活,要死也得死在一块……”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哭罢又咬着牙将他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地,终于翻过了一个山界……

    夜幕下垂了,看不清哪是小路,哪是山林,他们俩只好就相拥蜷缩在离松树寨还有十几里远的一个路边破凉亭里。他们都不知道,这便是茶花两次送贾货郎含泪分手的地方。

    夜色像一口黑锅压在他们的头顶上,风声鹤唳,叫人丧胆,但他们都不知道害怕了,两人就这样蜷缩了一夜,第二天,毛伢子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重了,脸色发紫,眼睛微闭,头上冒着黄豆大一颗的汗珠,鼻孔里只有轻微的气息,说不定……

    正在这绝望之际,突然有个不认识的男人从这儿经过,小芹一见,连忙跪在那人面前,磕头如捣蒜地求他帮忙将毛伢子背回家,要多少报酬都行。

    那人问明了情况,仔细地看了看毛伢子的病情,分文不取,就一口气将毛伢子背回了松树寨。

    等得心急如焚的茶花一见毛伢子如此状态,不免大惊,天啦!毛伢子如今已脸色发青,气息奄奄,连话都说不出了,腹部已肿胀到心口上了!她埋怨小芹说,我一再嘱咐你们得在两个月内一定回来,为什么挨到如今?一边忙不迭地拿出些什么药,要煎水给他服,但为时太晚,毛伢子的生命之灯已是油干灯草尽,根本咽不下药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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