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教授放猪记-关于如何带好一支团队可以参考我的放猪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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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我发现一个问题:不但人的价值观混乱,对动物的称谓也混乱了。有一个作家叫王小波,很有名,可惜已经去世了。这位仁兄就称猪为“只”,那么肥壮笨重的动物,被他轻飘飘说成了“只”。那么多人称猪牛马为只,始作俑者我怀疑就是王小波这位仁兄。现代人的特立独行,从称一头猪为一只猪这事上就看出来了,好歹没将一个人称为一只人或者一头人,已经不错了。

    也许,只有我这个过去的放猪娃还在计较:猪不论只,论头!

    其实,我刚开始放猪的时候,也不了解猪,挨了它们很多欺负。它们不但不听我的话,连我的鞭子都不怕,我想教训它们一下,它们就在一头黑猪的带领下,漫山遍野地疯跑,跑得比疯牛还野!把我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可给累垮了!一个人追一头猪还好说,一个人追三十多头猪,我就是浑身长满蜈蚣那么多的腿,也没用啊!我刚想蹲下来喘口气,一头粉红色的小猪就趴到我肩上了,我俩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要是那时有相机的话,照下来,那简直像对儿亲兄弟呀!

    看,连这么小的猪都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好歹没在我头上拉屎,已经万幸了。这些贼玩意儿,我将它们赶到一处草坡下,它们吃着草也是心不在焉,这儿啃一口那儿啃一口,啃得没滋没味的,完了还吧嗒吧嗒嘴,好像说:这草,不香,不香!傍晚时我赶着它们往队里走时,不由得垂头丧气,就怕被队里的人看见那些猪一个个肚皮塌塌的样子。人饿成那样没人管,猪饿成那样,人的责任可就大了!

    一个大小伙子被猪欺负成这样,这可咋好?在人堆里,我还算是个欺负别人的人呢,咋到了猪这里就束手无策了,我不服气,天天对着那些哼哼唧唧不怀好意的猪们瞅,瞅出了些门道,正巧看瓜田的五保户瘸三爷蹲在地头上抽烟袋,我走过去,将衣襟里兜着的蘑菇倒进他的篮子里,趁机向他请教管猪经验。他用力闻了闻蘑菇的鲜味儿,看也不看我,就顾自开了口,就像对别人说话似的。

    他说:猪,俺也放过,看俺这条腿,知道咋瘸的吗?

    我凛然一惊,说:咋瘸的,难不成让猪给踩的?

    这下,瘸三爷那张老脸竟然露出了笑模样,他将烟袋往地上搕净烟灰,又照着我的小分头敲了两下,说:“怪不得人家说你猴精,原来你还真不傻,敢想,敢做,还敢说。人在这世上混,就得有这股劲儿。我这腿,对别人说是黑夜里走路掉进沟里摔的,其实真是猪踩的。前两年,个人不准养猪,我偷养了两头,吃不饱呀,人都饿成虾皮了,猪能吃饱吗,没法子,我只得深更半夜将它们偷偷赶出来,到野外放。猪见了草,能不急吗,两头猪争先恐后朝着草跑,把我给绊倒了,然后又被它们踩了,好歹那猪蹄没踩出我的眼珠子来,已经知足了。但这条腿,是活活让这畜生给踩断了,嗨!”

    我听得惊心动魄,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征服猪的诀窍。可瘸三爷这个老东西说到这儿,又不吭气了。后来,我耐着性子,陆续用了很多蘑菇和野果,才让他开了金口。

    他说:小子,你要想让所有的猪都听你的,其实并不用费多大的劲儿,这里面有个诀窍:你只要降住一头猪就成了!

    我很迷惘,眨巴着眼睛说:一头猪?我放着三四十头猪,如何只降住一头就成了?

    瘸三爷把烟袋锅往胶鞋底下搕搕,又想敲我的脑壳,我躲过了。他说:你这孩子这么精,咋的又傻啦?让你降一头,肯定是领头的,你只要在一群猪中挑出头猪,杀一敬百,杀猪给猪看,这样猪群就好管理了,你一挥鞭子,保管它们都哼哼唧唧地跟着你跑!

    我挠着后脑勺苦闷地说:那我如何知道哪头猪是领头的?

    瘸三爷说:那就要靠你的眼力了!俺瘸着条腿,你总不会指望俺一瘸一拐地跟在猪群后面,给你去观察哪是头猪吧?

    瘸三爷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走了。我潇洒地一拍我那小分头,就回去琢磨头猪去了!

    我终于将头猪瞅明白了。甭看咱这对小眼,从小就聚光,毒着呢,啥事儿在咱眼皮底下一过,甭想逃过咱的火眼金睛,何况你一头猪!那领头猪,是一头长腿长嘴巴子的花斑猪,它骨架子大,一看就是肯长肉、并且将来一定能长得很大的那种猪。它小眼睛大耳朵,鼻孔呼哧呼哧的能放进俩乒乓球去,长得奇丑无比。最明显的特征是头顶靠近左耳的地方,长着黑白相间的花斑。猪也有长得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你再能,也是一头猪,碰上我这刁钻古怪的主儿,你注定得丢盔卸甲,摇尾乞怜。

    这天,猪们又开始集体闹事。我刚将它们赶到坡上时,它们还装作良民模样温驯地吃了会儿草,然后趁我不注意,突然不约而同疯了似的撒开蹄子狂奔起来,朝着远处蛐蛐河的方向,跑得十分放肆,十分飞扬,十分浪漫,那豪壮的场面,跟电影上牦牛、野马的气势差不多。看得我一时有点儿发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从腰里解下早就准备好的草绳,朝着猪们追过去,双眼直盯那头花斑猪。它在猪群前面靠近中间的地方,跑得最为亢奋。我想,一定是这家伙策划和领导了这次暴动吧?

    小样,你就狼窜吧,有你好看的!

    我在猪群中一把抓住了花斑猪肉乎乎的尾巴,它很狡猾,前蹄拼力一蹦就解脱了,其它的猪边狂奔边做保护头猪的工作,它们一边跑一边自觉地聚拢,将花斑猪围在中间。我好歹将它追上,本来还要给它做做思想工作,但看它这样气势汹汹,也就不客气了,扑过去抱住它的脖子,绳子就套在它皮儿松松的脖颈上了。

    驯服了头猪,我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天天阳光灿烂,自由自在,堪比皇帝。所有猪都对我粉面含笑,俯首帖耳,摇尾乞怜,母猪见了我,还要抛个肉乎乎的媚眼。这位女士,你现在可以想象一下当时那激动人心的情形。可惜,人与猪共舞的和谐场面,现在是甭想再看到了,世间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叫吉大鹏的少年。

    我放猪,很公平,对所有的猪都一视同仁,无论是白的、黑的、花的、尖嘴巴的、圆嘴巴的、进口的还是土生土长的……我尊重猪,用猪的标准去对待猪,不用人的偏见去看待猪,也不用人的审美观评论猪的美丑,更重要的是,我不搞种族歧视,不管白猪黑猪,都是猪嘛!不要以为白猪就比黑猪卫生,只不过表面看着白而已,身上的毛里面一样藏污纳垢,生着虱子。而且,猪卫生不卫生好看不好看,不是猪的标准,是人的标准。人都是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动物,这哪儿成呢!

    正因为我尊重猪,拿猪当猪看,所以猪们也都尊重我,对我感激涕零,视我为它们的精神领袖,你说,这支猪队伍不就好带了吗?现代人,讲究个性,也讲究团队精神,关于如何带好一支团队,可以参考我的放猪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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