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同学的妻子打来的。同学的妻子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说同学正在送往医院途中,电话那端明显传来救护车的警报声。
马克想,同学的妻子之所以亲自告诉他这个消息,是因为他和同学不仅是铁哥们儿,而且两家平常比亲戚还亲。
马克着急地问,什么病?
同学的妻子说,突然不说话。
失语症!马克心一紧,又问,哪家医院?
同学的妻子哽咽道,和平医院。
马克说,我马上赶来。
马克赶到医院时,同学已躺在病床上,手上吊着液体。啊啊……同学一见他,身子兴奋地动了一下,啊了几声,音量没减,就是没有啊出一个词来。同学的妻子招呼他时眼眶仍潮湿着呢。马克鼻子一酸。
同学是什么人呢?口若悬河,出口成章……学校出来,全凭一张嘴起家,从机关普通办事员到秘书到主任到半年前直接任命为某局局长,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就连马克这个响当当的作家有时也感到自愧不如。老天为何偏偏让一个擅长说话的人突然没了话……
同学的妻子哭诉着,当时他们局正在开会,他在讲话,讲着讲着,突然嘴一张,就没了话。见他啊啊着不停地手舞足蹈,秘书小吴才慌忙通知我……
马克眼眶涩涩的,坐下来,说了一大通润心的安慰话。同学和同学的妻子感激得不住地点着头。临别,马克抓住同学另一只手,紧紧地。
一个月后,同学出院。马克全家欣然驱车而去。当见到同学后,马克心陡地凉了:同学话是能说了,却似患了健忘症。马克跟他打招呼,同学怔了好一会儿,才贸然地哦了声,说,是老同学哟。要在从前,同学准是老远朝他伸出双手,热情地握着,同时连连道,好兄弟!
马克想,这也许需要一个痊愈的过程。
当晚,同学局里几个头儿为同学接风。马克全家也被同学的妻子硬拽了去。
席间,同学显然不如过去谈笑风生,但几个副职好像特别尊重他,尽量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他。而同学呢,似乎经过这一场病,特别想说话,特别爱说话了。令马克真正吃惊的是,讲话有些生硬的同学,讲着讲着,突然问一句,噫,我讲到哪儿啦?这时,几个副职就争着提醒他,再接下去讲时,同学就十分得意……
这可是同学天大的变化啊!马克吃惊。
更让马克吃惊的是,在喝酒过程中,同学也时不时贸然地问一句,噫,喝到哪儿啦?几个副职就争着提醒他,再接下去喝时,同学就十分得意……
以后几次见面,同学依然如此。马克真替他担心。
同学这样下去肯定完了!马克终于忍不住将同学这个变化跟妻子讲了。妻子不以为然地讥笑他,这都啥年头了,你还大惊小怪。
马克仍是感觉不对。后来,他还是忍不住跟同学的妻子委婉地说了。他问同学的妻子,你觉得同学这一病后是不是有些变化?
同学的妻子欣慰地笑了,说,我倒觉得他这一病,比过去更成熟、更稳重了,不再那么浮浮躁躁了。
天!马克惧怕,莫非自己长期闭门造车,真成了井底之蛙了?
后来,马克果真在一些场合,印证了两个女人对他的忠告。因为,马克在非正式场合有幸亲耳聆听到一些不同阶层的领导讲话,讲着讲着,突然就问身边的人,噫,我讲到哪儿啦?所以,马克才真正惊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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