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启示-绿色咖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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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芹许久没回家了,快没家的概念了。家在哪里?磊连队那间十几平方米的单身宿舍——不过男人的世界多了些女人日用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罢了。可磊,像连队真有那么多事似的,也一直没来咖啡屋。其实这个属于芹的绿色咖啡屋才完全是他们的家。俩赌着气,各就各位,互不干涉。

    绿色咖啡屋地处县城中心,当初不叫咖啡屋,叫雅趣斋。不足万人的县城,商业竞争日渐火热,多少先生女士还有此闲情逸致?雅趣斋生意日渐惨淡,几换老板,多次险被改头换面,另辟它径。幸亏落到芹的手中。落到芹手中,雅趣斋就成了绿色咖啡屋。磊的创意。没料,牌子一换,顾客络绎不绝。芹没想到,苦涩的咖啡,会把他俩甜蜜的生活也掺苦——

    第一次进雅趣斋,磊笑了,笑得伟岸;服务员芹也笑了,笑得明媚。他朝她一举咖啡杯,笑笑,算认识。那时,磊刚从军校出来,肩上两块红牌牌似映山红,不久就映红了芹少女的羞涩。磊担任着驻地部队的纠察队长,几乎每天都要到雅趣斋打一网,一来二去,俩熟识起来。磊提升特务连副连长那年,芹将“绣球”抛给了他。结婚那年,芹就接过了生意惨淡的雅趣斋,由服务员升为老板,在驻地另起炉灶。那雅趣斋让磊别出心裁地换成“绿色咖啡屋”。为这名字,芹狂热地拥抱了磊许久许久。接着就请驻地有名的书法家题了牌匾。开业后,生意极红火。尽管不断增加服务员,但疲惫的芹好仍希望磊在身边,哪怕像他过去当纠察队长时常来打一网,但每当拥着同样为兵事而疲惫的磊时,芹眼里又饱含着幸福的泪水。

    芹瘦了,腰包里肥了。磊瘦了,胸前亮堂了。谁料磊将军功章捧到芹面前时,芹没了往日的惊喜,而是满腹怨言:“那能当饭吃?当房子住?当票子花?当车子坐?我的男子汉,你就用那给你的女人铸一串项链吧。”“芹,你变了。”“对,变成一个只知道没日没夜挣钱为家的男人了。”芹扔出一叠厚厚的钞票说,“我的女人,你转业吧,我养你!”“芹,你太过分了!”磊甩门而去。一去,芹就独自逛舞厅,就认识了牛,这位多情的“大哥大”劝芹别再傻乎乎地戴着婚姻的枷锁做牺牲品了。芹再三思虑,主动提出了:“离。”磊只当芹脑袋发热。

    事情就这么拖延着。

    这个黄昏,绿色咖啡屋破例放假。室内灯火通明,茶几上两杯热咖啡正冒着烟,芹静静地等着磊。她想,再这么拖下云对谁都不好,应该冷静地谈谈了。朋友们也这么劝。

    壁钟敲了八下,磊还没来。磊不是轻易失约的人。磊已是连长,婆婆妈妈的事更缠他。也许,他马上会出现。换了几次热咖啡,芹托腮恭候着,脑子里一边是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牛,一边是练兵场上摸爬滚打的磊。当她想到磊最终也得解甲归田而沦为生意场上的小卒时,心嗖地冷了。她决定趁早解开这条痛苦之枷。她希望果敢的磊,对待这事也毫不犹豫。

    磊来了,坐在她对面搅动着热咖啡。

    芹说:“你表个态吧。”

    磊只静静地品着咖啡,静静地。

    芹又说:“你表态呀。我俩不是一只笼子里的蚂蚱,我给8万,好说好散,”磊沉默。良久,只见他将咖啡杯捏入掌心,喀嚓一声脆响,磊将浸满鲜血的碎渣扔在芹面前:“8万就8万,还有这绿色咖啡屋的牌子,我也要!”磊欣然离去。

    芹愕然。

    一星期后,磊与芹协议离婚。

    芹和她的服务员们取下绿色咖啡屋这块牌子时,许多过往行人都叹息了:“哎呀,时下生意人越来越精啦,放着稳当日子不过,又要冒啥风险啦。”在老顾客的举目关注中,在牛的帮助下,芹挂上了“芹芹咖啡”的招牌。

    挂上,生意就回到当年雅趣斋了。芹很难过。难过的芹就求到了牛。牛一脸讪笑地看着她的服务员们,神秘地示意她说:“芹,文章靠她们做了,屋内灯光暗点,服务周到点……”芹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她哭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绿色咖啡屋”牌子重新在县川剧团旁挂出,老顾客欣闻而去。第二天,芹惊悉县报头条新闻:驻军某部为了解决军嫂再就业,经后勤处副处长黄磊积极筹办,绿色咖啡屋隆重开业,安置下岗军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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