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启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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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二睡不着了。不是瓜大回来了,而是拴在瓜大屁股后的外乡女子做了他的嫂子。

    这事不仅触痛了瓜二,也震惊了全村老少:“狗日弱不禁风的瓜大,打了几十年光棍,不知哪根筋发了,出门才半年就裹回一位鲜嫩的外乡女子。”改日喝了他俩的喜酒,乡亲们才彻底服气:“难怪瓜大那张嘴,天上的麻雀也能哄下来哩!”人们接下来激瓜二:“学学你哥,聪明点。”

    瓜二一边挠脑袋,一边骂瓜大不是东西。入夜,隔壁瓜大和女人掀得老床吱吱嘎嘎响,也仿佛断裂着他的根根肋骨……老床是父母撒手撇下的,同时撇下三间不值钱的瓦屋。兄弟俩相依为命十多年,后来瓜二参军三年,瓜大在乡亲的帮助下也奔扯过来了。可瓜大,为何去沾那女人腥味!瓜二恨那人见人爱的外乡女子的出现,让老屋一分为二,门窗壁头该堵的堵该塞的塞;恨瓜大这一着棋,分明是逼他难堪,叫人背后唾弃他人高马大不中用。瓜二也折腾着木床,吱吱嘎嘎地向隔壁抗议。强壮的瓜二便一天天恹了。

    有人同情他:“向你哥取点经,出趟远门。”瓜二就憨厚地笑笑,深知自个儿除了一身劳力,嘴皮子自然耍不过瓜大,没讨女人欢心的能耐。以前,兄弟俩地里的活儿由他扛着,瘦弱的瓜大只负责家务和礼尚往来。兄唱弟和,日子倒也不丢人现眼。时下正值春耕,瓜大自讨了巴心贴干的女人后,田地也与他一割两半。日头朝起夕落,瓜二真眼馋嫂除草,哥浇园的田园风景……

    瓜二的脑海就慢慢复活一个人——那个他在部队热恋的女兵款款飘来,咬着牙,盈着泪光,一字一顿地吐道:“你爸太残忍!”瓜二不解那年月父辈为何对土地如此痴迷?逃难似的,将他们一家从城市牵回山沟。本该复员就业的他,却顺从地接过了锄头。“不!”潮湿而沉闷的老屋回应着他公牛似的叫喊……瓜二病了。

    病愈出门,见嫂子老是神色匆匆地回避着他,偶尔相遇,也是埋头含羞不语。

    到了夏天,瓜大要跟村里几条汉子出远门。临走,带着几许醉意吩咐他:“老二,哥不瞒你,哥是打算将她带回来给你的,可她看了你死活不依,说你太憨。”瓜二愣了,两眼冒火。瓜大仍是满口酒气,“哥理解你,哥这次去,也不知猴年马月回,家里的一切,全靠你了。”

    瓜大走了,没音信回。嫂子却夜夜哭泣,常常哭得瓜二坐立不安。他感到哥用心良苦,一下明白了许多世事,就不由自主地把哥的担子挑在肩上。这年收麦耙田栽秧,全靠了瓜二。嫂子两眼透出感激,甚至是大胆地看他。可瓜二不敢,瓜二耳里塞满了哥的叮嘱……

    地里,有人取笑力大如牛的瓜二:“瞧你那身蛮劲,当心把你哥的地弄坏。”嫂子听了脸刷地红了。是夜,隔壁的哭泣就更响。次日下地,瓜二问:“嫂,哭啥哩?”嫂子捕捉不到瓜二的目光,怅然道:“想你哥。”地里就静了。

    瓜大仍没回来,也没有信寄回。太忙的时候,瓜二懒得热锅,跟嫂子吃。嫂子便别出心裁,设法使散了架的瓜二顿顿吃饱喝足,一夜呼噜复了神儿。眼看瓜二逐渐黑了瘦了,嫂子眼里就润了热泪:“老二,你不想找个伴儿?”这话太突然,瓜二吱唔着,脑子里又复活了那位女兵……以及瓜大临走的嘱咐……他不敢碰嫂子热辣辣的目光,那目光其实比女兵的还动人。躁动不安的瓜二只听嫂子叹息:“兄弟,你太实成。”

    实成?村里人好心怂恿他:“瓜二呢,你晓得你哥为啥走?八成是不行!你看他那身架。再说,那外乡女子跟你才般配。没准儿,你哥是想让你……”瓜二猛然意识到什么。难怪,哥走后,隔壁的老床依旧吱吱嘎嘎吟着……

    就在这个烦闷的夏夜。隔壁,唏唏哗哗,嫂子用撩人的水声诱惑着他,拽动着他男人膨胀的意识,乃至他的听觉,他的视觉……霎时,瓜二的眼睛被隔壁大胆的灯光刺瞎了。紧接着,凳子啪哒翻了,瓜二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一下子,世界静寂了。嫂子的哭声随即划破凝固构空气:“老二,想过来,就过来吧。”“不!”瓜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畜牲,畜牲。”她可是自己的亲嫂子呀!长兄当父,长嫂当母,你龟儿不该对她存半点非分之想啊。瓜二又纳闷:嫂子这般美人儿,咋会死贴他那“半条命”的大哥呢……嫂子的哭声止了,接下来,撩人的水声又像暴满的音符,哗啦啦从隔壁灌来……

    瓜二又害怕黑夜了,害怕自己真会在夜里变成野兽……他只盼望大哥早点回来,他甚至有些佩服大哥,只有他才有本事拴住女人。

    秋天,瓜大仍没回来,也没音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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