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麻将,何二离开单位,自己跑起了业务;邢娟工龄买断,自己开起了门市。从此家庭会、同学会、同事会、街道会……瞧二人麻将桌上那个闹腾,那个争先恐后,那个两肋插刀,真羡煞麻友也。麻将使他俩从此日月无光,寝食无味,分别在偌大的县城建起了不少自己的圈子。一旦一方放出家门,另一方就休想找到。
儿子青儿从幼儿园到小学,平时很难见到爸妈,成天像皮球样滚动在双方老人之间。青儿的作文《麻将爸麻将妈》非但没改变爸妈,反而挨了顿猛揍。还有,青儿高烧住院,陪护的妈妈竟与病号面红耳赤地争论《赌王》;奶奶六十大寿,为一把自摸被爸爸搅了,妈妈竟哭丧样号了起来;姑姑出嫁,妈妈公然用麻将大闹喜酒……
又到周末,邢娟电话也不打一个,直接从门市部开溜了。何二草草地吃了晚饭,将青儿送到父母身边,借口洽谈业务,也开车溜之。
途中,何二用手机正联系麻友,铃声见缝插针地急促地响起。何二以为麻友三缺一着急上火呢!正想笑,原来是老爸的电话。
老爸声音微弱:“快……”话没落音,手机里就传来老妈的喊声:“快快,二、二娃……青儿出、出事……”
当头一棒!何二问:“你们在哪儿?”
“源、源江……路西段桥、桥下……”
何二迅速掉转方向。桥下已围满了人。老妈一见他就晕了过去。何二目睹血泊中的儿子和老爸,脑子轰然一声炸响。他赶紧将一老一少背上车,送医院抢救。
何二立即拨邢娟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经过数小时紧急抢救,儿子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老爸苏醒了,苏醒了就骂那混蛋司机……
何二再次拨打邢娟的手机,通了。只闻电话对方的麻将声正哗啦哗啦热闹至极。
电话一通,就传来邢娟的骂声:“妈的真烦!老娘手气刚刚转过来!烦!”
何二愤懑道:“快回来,儿子死了!”
谁知邢娟反骂一句:“你才死了呢!”
“不回来你会后悔终生!”
“死了好,死了清静,烦!烦!烦!”邢娟啪地关了手机。
手机挂断,再打出现盲音。何二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城市虽小,要找一个赌徒却如同大海里捞针。在这个城市的夜晚,每个角落都同样响着哗啦哗啦的麻将声,不可能挨家挨户敲门吧。何二电话打遍所有的熟人和麻友,都不知道邢娟在哪里。他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二老也哭喊着作孽啊!随何二连夜将青儿送到了殡仪馆。青儿的姥姥姥爷、姨姨姨父、姑姑姑父等等都闻讯赶来了,一个个泪人儿好像忘记了邢娟的存在。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也就是周六一早,何二接到了交警队的电话:“肇事司机找到了。”何二疯狂地扑进交警队:“我要见那个吃我儿子的恶魔——”
交警一边安慰,一边解释说:“肇事司机属于疲劳驾车,我们在现场发现一副散落的麻将,判定在撞死你儿子不久就连人带车翻到了桥下,当场死亡。桥下的河是条干河,车前留着血迹,跟你儿子的血型完全吻合。”
“麻将!”何二一拳砸在脑门上,欲哭无泪。
何二只等赌鬼女人回来处理青儿后事。
到周六中午,邢娟仍没回来,手机也没开。傍晚,邢娟的手机仍没开。
在众人的劝说下,何二咬牙去广播电台、电视台发寻人启事。随即,满城的广播、电视插播了一条独特的寻人启事:“市民朋友们请注意,现急切寻找一位仍战斗在麻将桌上的邢娟女士,她儿子出车祸身亡,请大家往有麻将声的地方相互转告一下,希望她赶快回家……”独特的寻人启事迅速引起了街谈巷议,满城风雨。
星期天晚上,邢娟终于哈欠连天地回家,似乎她压根儿不知道寻人启事的事。当她推开门,目睹满屋子亲人和青儿放大的遗照……“天啊——”一头栽在屋中央。
邢娟醒后,第一反应就是奔厨房拿出了菜刀,直冲何二砍去:“何二,老子跟你拼了,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才离开两天,你就把儿子弄没了……”
满屋亲人死死地抱住邢娟,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都给何二使眼色:“你快出去躲躲吧,等过了这阵子再回来。”
“嗨!”何二轰地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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