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端倪-快乐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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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中有了这种精神——意在创造而非索取的精神,那么就会有一种根本的快乐,即不会被逆境所完全掠夺的快乐。

    ——罗素快乐的期待

    论吃饭

    ——[中国]朱自清

    我们有自古流传的两句话:

    一是“衣食足则知荣辱”,见于《管子·牧民》篇,

    一是“民以食为天”,是汉朝郦食其说的。

    这些都是从实际政治上认出了民食的基本性,

    也就是说从人民方面看,吃饭第一。

    我们有自古流传的两句话:一是“衣食足则知荣辱”,见于《管子·牧民》篇,一是“民以食为天”,是汉朝郦食其说的。这些都是从实际政治上认出了民食的基本性,也就是说从人民方面看,吃饭第一。另一方面,孔子说,“食色,性也”,是从人生哲学上肯定了食是生活的两大基本要求之一。《礼记·礼运》篇也说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更明白。照后面这两句话,吃饭和性欲是同等重要的,可是照这两句话里的次序,“食”或“饮食”都在前头,所以还是吃饭第一。

    这吃饭第一的道理,一般社会似乎也都默认。虽然历史上没有明白的记载,但是近代的情形,据我们的耳闻目见,似乎足以教我们相信从古如此。例如苏北的饥民群到江南就食,差不多年年有。最近天津《大公报》登载的费孝通先生的《不是崩溃是瘫痪》一文中就提到这个。这些难民虽然让人们讨厌,可是得给他们饭吃。给他们饭吃固然也有一二成出于慈善心,就是恻隐心,但是八九成是怕他们,怕他们铤而走险,“小人穷斯滥矣”,什么事做不出来!给他们吃饭,江南人算是认了。

    可是法律管不着他们吗?官儿管不着他们吗?干吗要怕要认呢?可是法律不外乎人情,没饭吃要吃饭是人情,人情不是法律和官儿压得下的。没饭吃会饿死,严刑峻罚大不了也只是个死,这是一群人,群就是力量:谁怕谁!在怕的倒是那些有饭吃的人们,他们没奈何只得认点儿。所谓人情,就是自然的需求,就是基本的欲望,其实也就是基本的权利。但是饥民群还不自觉有这种权利,一般社会也还不会认清他们有这种权利;饥民群只是冲动的要吃饭,而一般社会给他们饭吃,也只是默认了他们的道理,这道理就是吃饭第一。

    三十年夏天笔者在成都住家,知道了所谓“吃大户”的情形。那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天又干,米粮大涨价,并且不容易买到手。于是乎一群一群的贫民一面抢米仓,一面“吃大户”。他们开进大户人家,让他们煮出饭来吃了就走。这叫做“吃大户”。“吃大户”是和平的手段,照惯例是不能拒绝的,虽然被吃的人家不乐意。当然真正有势力的尤其有枪杆的大户,穷人们也识相,是不敢去吃的。敢去吃的那些大户,被吃了也只好认了。那回一直这样吃了两三天,地面上一面赶办平粜,一面严令禁止,才打住了。据说这“吃大户”是古风;那么上文说的饥民就食,该更是古风罢。

    但是儒家对于吃饭却另有标准。孔子认为政治的信用比民食更重,孟子倒是以民食为仁政的根本;这因为春秋时代不必争取人民,战国时代就非争取人民不可。然而他们论到士人,却都将吃饭看做一个不足重轻的项目。孔子说,“君子固穷”,说吃粗饭,喝冷水、“乐在其中”,又称赞颜回吃喝不够,“不改其乐”。道学家称这种乐处为“孔颜乐处”,他们教人“寻孔颜乐处”,学习这种为理想而忍饥挨饿的精神。这理想就是孟子说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也就是所谓“节”和“道”。孟子一方面不赞成孔子说的“食色,性也”,一方面在论“大丈夫”的时候列入了“贫贱不能移”一个条件。战国时代的“大丈夫”,相当于春秋时的“君子”,都是治人的劳心的人。这些人虽然也有饿饭的时候,但是一朝得了时,吃饭是不成问题的,不像小民往往一辈子为了吃饭而挣扎着。因此士人就不难将道和节放在第一,而认为吃饭好像是一个不足重轻的项目了。伯夷、叔齐据说反对周武王伐纣,认为以臣伐君,因此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这也是只顾理想的节而不顾吃饭的。配合着儒家的理论,伯夷、叔齐成为士人立身的一种特殊的标准。所谓特殊的标准就是理想的最高的标准;士人虽然不一定人人都要做到这地步,但是能够做到这地步最好。

    经过宋朝道学家的提倡,这标准更成了一般的标准,士人连妇女都要做到这地步。这就是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句话原来是论妇女的,后来却扩而充之普遍应用起来,造成了无数的惨酷的愚蠢的殉节事件。这正是“吃人的礼教”。人不吃饭,礼教吃人,到了这地步总是不合理的。

    士人对于吃饭却还有另一种实际的看法。北宋的宋郊、宋祁兄弟俩都做了大官,住宅挨着。宋祁那边常常宴会歌舞,宋郊听不下去,教人和他弟弟说,问他还记得当年在和尚庙里咬菜根否?宋祁却答得妙:请问当年咬菜根是为什么来着!这正是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做了“人上人”,吃得好,穿得好,玩儿得好;“兼善天下”于是成了个幌子。照这个看法,忍饥挨饿或者吃粗饭、喝冷水,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大吃大喝,痛快的玩儿。吃饭第一原是人情,大多数士人恐怕正是这么在想。不过宋郊、宋祁的时代,道学刚起头,所以宋祁还敢公然表示他的享乐主义;后来士人的地位增进,责任加重,道学的严格的标准掩护着也约束着在治者地位的士人,他们大多数心里尽管那么在想,嘴里却就不敢说出。嘴里虽然不敢说出,可是实际上往往还是在享乐着。于是他们多吃多喝,就有了少吃少喝的人;这少吃少喝的自然是被治的广大的民众。民众,尤其农民,大多数是听天由命安分安己的,他们惯于忍饥挨饿,几千年来都如此。除非到了最后关头,他们是不会行动的。他们到别处就食,抢米,吃大户,甚至于造反,都是被逼得无路可走才如此。这里可以注意的是他们不说话;“不得了”就行动,忍得住就沉默。他们要饭吃,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有饭吃;他们行动,却觉得这种行动是不合法的,所以就索性不说什么话。说话的还是士人。他们由于印刷的发明和教育的发展等等,人数加多了,吃饭的机会可并不加多,于是许多人也感到吃饭难了。这就有了“世上无如吃饭难”的慨叹。虽然难,比起小民来还是容易。因为他们究竟属于治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的是做官的本家和亲戚朋友,总得给口饭吃;这饭并且总比小民吃的好。孟子说做官可以让“所识穷乏者得我”,自古以来做了官就有引用穷本家穷亲戚穷朋友的义务。到了民国,黎元洪总统更提出了“有饭大家吃”的话。这真是“菩萨”心肠,可是当时只当作笑话。原来这句话说在一位总统嘴里,就是贤愚不分,赏罚不明,就是糊涂。然而到了那时候,这句话却已经藏在差不多每一个士人的心里。难得的倒是这糊涂!

    第一次世界大战加上五四运动,带来了一连串的变化,中华民国在一颠一拐的走着之字路,走向现代化了。我们有了知识阶级,也有了劳动阶级,有了索薪,也有了罢工,这些都在要求“有饭大家吃”。知识阶级改变了士人的面目,劳动阶级改变了小民的面目,他们开始了集体的行动;他们不能再安贫乐道了,也不能再安分守己了,他们认出了吃饭是天赋人权,公开的要饭吃,不是大吃大喝,是够吃够喝,甚至于只要有吃有喝。然而这还只是刚起头。到了这次世界大战当中,罗斯福总统提出了四大自由,第四项是“免于匮乏的自由”。“匮乏”自然以没饭吃为首,人们至少该有免于没饭吃的自由。这就加强了人民的吃饭权,也肯定了人民的吃饭的要求;这也是“有饭大家吃”,但是着眼在平民,在全民,意义大不同了。

    抗战胜利后的中国,想不到吃饭更难,没饭吃的也更多了。到了今天一般人民真是不得了,再也忍不住了,吃不饱甚至没饭吃,什么礼义什么文化都说不上。这日子就是不知道吃饭权也会起来行动了,知道了吃饭权的,更怎么能够不起来行动,要求这种“免于匮乏的自由”呢?于是学生写出“饥饿事大,读书事小”的标语,工人喊出“我们要吃饭”的口号。这是我们历史上第一回一般人民公开的承认了吃饭第一。这其实比闷在心里糊涂的骚动好得多;这是集体的要求,集体是有组织的,有组织就不容易大乱了。可是有组织也不容易散;人情加上人权,这集体的行动是压不下也打不散的,直到大家有饭吃的那一天。

    同是上帝的儿女

    ——[中国]石评梅

    我怀疑了,为什么我能坐车,他们只这样拉车?

    为什么我穿着耀目丝绸的皮袍,他们只披着百结的单衣?

    为什么我能在他们面前当小资本家,他们只在我几枚铜子下流着血汗?

    狂风——卷土扬沙的怒吼,人们所幻想的璀璨庄严的皇城,确是变成一片旷野无人的沙漠;这时我不敢骄傲了,因为我不是一只富于沙漠经验的骆驼——忠诚的说,连小骆驼的梦也未曾做过。

    每天逢到数不清的洋车,今天都不知被风刮在哪里去;但在这广大的沙漠中,我确成到急切的需要了。堪笑——这样狼狈,既不是贿选的议员,也不是树倒的猴狲,因有温馨的诱惑我;在这萧条凄寒的归路里,我只得蹒跚迎风,呻吟着适之先生的“努力”。

    我觉着走了有数十里,实际不过是由学校走到西口,这时揉揉眼睛,猛然有了发现了:

    两个小的活动的骷髅,抬着一辆曾拖过尸骸的破车,一个是男的在前面,一个是女的在后面,她的嘴似乎动了一动,细听这抖颤的声浪,她说:

    “大姑儿您要车?”

    “你能拉动我吗?这样小的车夫。”

    “大姑儿,您坐吧,是那儿?”前边那个男小孩也拖着车子问我。但是我总不放心,明知我近来的乡愁闲恨,量——偌大的人儿,破碎的车儿,是难以载起。决定后,我大踏步的向前走了。

    “大姑儿,您见怜小孩们吧!爸爸去打仗莫有回家,妈妈现在病在床上,想赚几个铜子,给妈妈一碗粥喝,但老天又这样风大!”后面那女孩似唱似诉的这样说。

    真大胆,真勇气,记得上车时还很傲然:等他们拖不了几步,我开始在车上战栗了!不禁低头看看——我怀疑了:“为什么我能坐车,他们只这样拉车?为什么我穿着耀目丝绸的皮袍,他们只披着百结的单衣?为什么我能在他们面前当小资本家,他们只在我几枚铜子下流着血汗?

    谁能不笑我这浅陋呢?

    良心,或者也可说是人情,逼着我让他们停了车,抖颤的掏出钱袋,倾其所有递给他们;当时我只觉两腮发热,惭愧的说不出什么!

    他们惊讶的相望着,最终他们来谢我的,不是惨淡的笑容,是浸入土里的几滴热泪!至现在我还怀疑我们……同是上帝的儿女!

    玫瑰的刺

    ——[中国]庐隐

    早听鸡鸣,夜闻犬吠,

    使人不禁有世外桃源之想。

    当然一个对于世界看得像剧景般的人,他最大的努力就是怎样使这剧景来得丰富与多变化,想使他安于任何一件事,或一个地方,都有些勉强。我的不安于现在,可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而且无时无刻不想把这种个性表现在各种生活上,——我从小就喜欢飘萍浪迹般的生活,无论在什么地方住上半年就觉得发腻,总得想法子换个地方才好,当我中学毕业时虽然还只有十多岁的年龄,而我已开始撇开温和安适的家庭去过那流浪的生活了。记得每次辞别母亲和家人,独自提着简单的行李奔那茫茫的旅途时,她们是那样的觉得惘然惜别,而我呢,满心充塞着接受新刺激的兴奋,同时并存着一肩行李两袖清风,来去飘然的情怀。所以在一年之中我至少总想换一两个地方——除非是万不得已时才不。

    但人间究竟太少如意事,我虽然这样喜欢变化而在过去的三四年中,我为了生活的压迫,曾经俯首贴耳在古城中度过。这三四年的生活,说来太惨,除了吃白粉条,改墨卷,作留声机器以外,没有更新鲜的事了。并且天天如是,月月如是,年年如是。唉!在这种极度的沉闷中,我真耐不住了。于是决心闯开藩篱,打破羁勒,还我天马行空的本色,狭小的人间世界,我不但不留意了,也再不为它的职权所屈伏了。所以在过去的一年中,我是浪迹湖海——看过太平洋的汹涛怒浪,走过繁嚣拥挤的东京,流连过西湖的绿漪清波。这些地方以西湖最合我散荡的脾味,所以毫不勉强的在那里住了七个多月,可惜我还是不能就那样安适下去,就是这七个月中我也曾搬了两次家。

    第一次住在湖滨——那里的房屋是上海式的鸽子笼,而一般人或美其名叫洋房。我们初搬到洋房时,站在临湖的窗前,看着湖中的烟波,山上的云霞,曾感到神奇变化的趣味。等到三个月住下来,顿觉得湖山无色,烟波平常,一切一切都只是那样简单沉闷,这个使我立刻想到逃亡。后来花了两天工夫,跑遍沿湖的地方,最终在一条大街的弄堂里,发现了一所颇为幽静的洋房;这地方很使我满意,房前有一片苍翠如玉的桑田,桑田背后漾着一湾流水。这水环绕着几亩禾麦离离的麦畦;在热闹的城市中,竟能物色到这种类似村野的地方:早听鸡鸣,夜闻犬吠,使人不禁有世外桃源之想。况且进了那所房子的大门,就看见翠森森一片竹林,在微风里摇掩作态;五色缤纷的指甲花、美人蕉、金针菜和牵牛、木槿都利利落落布满园中;在万花丛里有一条三合土的马路,路旁种了十余株的葡萄,路尽头便是那又宽畅又整洁的回廊。那地方有八间整齐的洋房,绿阴阴的窗纱,映了竹林的青碧,顿觉清凉爽快。这确是我几年来过烦了死板和繁嚣的生活,而想找得的一个休息灵魂的所在。尤其使我高兴的是门额上书着“吾庐”两个字;高人雅士原不敢希冀,但有了正切合我脾味的这个所在,谁管得着是你的“吾庐”或他的“吾庐”,暂时不妨算是我的“吾庐”,我就暂且隐居在这里,何尝不算幸运呢?

    在“吾庐”也仅仅住了一个多月,而在这一个多月中,曾有不少值得记忆的片段,这些片段正像是长在美丽芬芳的玫瑰树上的刺,当然有些使接触到它的人们,感到微微的痛楚呢!

    向日葵

    ——[中国]冯亦代

    人的一生尽管有多少波涛起伏,

    对生活的热爱却难能泯灭。

    看到外国报刊登载了久已不见的梵高名画《向日葵》,以三千九百万美元的高价在伦敦拍卖成交,特别是又一次看到原画的照片,心中怏怏若有所失者久之。因为这是一幅我所钟爱的画。当然我永远不会有可以收藏这幅画的家财,但这也禁不住我对它的喜欢。如今归为私人所有,总有种今后不复再能为人们欣赏的遗憾。我虽无缘亲见此画,但我觉得名画有若美人,美人而有所属,不免是件憾事。

    记得自己也曾经有过这幅同名而布局略异的复制品。是抗战胜利后在上海买的。有天在陕西南路街头散步,在一家白俄经营的小书店橱窗里看到陈列着一幅梵高名画集的复制品。梵高是19世纪以来对现代绘画形成颇有影响的大师。我不懂画,但我喜欢他的强烈色调,明亮的画幅上带着些淡淡的哀愁和寂寞感。《向日葵》是他的系列名画,一共画了七幅,四幅收藏在博物馆里,一幅毁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日本横滨,这次拍卖的则是留在私人手中的最后两幅之一,当下我花了四分之一的月薪,买下了这幅梵高的精致复制品。

    我特别喜欢他的那幅向日葵,朵朵黄花有如明亮的珍珠,耀人眼目,但孤零零插在花瓶里,配着黄色的背景,给人的是种凄凉的感觉,似乎是盛宴散后,灯烛未灭的那种空荡荡的光景,令人为之心沉。我原是爱看向日葵的,每天清晨看它们缓缓转向阳光,洒着露珠,是那样的楚楚可怜亦复可爱。如今得了这幅画便把它装上镜框,挂在寓所餐室里。向日葵衬在一片明亮亮的黄色阳光里,挂在漆成墨绿色的墙壁上。宛如亭亭伫立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中。特别怡目,但又显得孤清。每天我就这样坐在这幅画的对面,看到了欢欣,也尝到了寂寞。以后我读了欧文·斯通的《生活的渴望》,是关于梵高短暂一生的传记。他只活了三十七岁,半生在探索色彩的癫狂中生活,最后自杀了。他不善谋生,但在艺术上却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虽然到死后很久才为人们所承认。我读了这本书,为他执著的生涯所感动,因此更宝贵他那画得含蓄多姿的向日葵。我似乎懂得了他的画为什么一半欢欣,一半寂寞的道理。

    解放了,我到北京工作,这幅画却没有带来;总觉得这幅画面与当时四周的气氛不相合拍似的。因为解放了,周围已没有落寞之感,一切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但是曾几何时,我又怀恋起这幅画来了。似乎人就像是这束向日葵,即使在落日的余晖里,都拼命要抓住这逐渐远去的夕阳。我想起了深绿色的那面墙,它一时掩没了这一片耀眼的金黄;我曾努力驱散那随着我身影的孤寂,在作无望的挣扎。以后星移斗转,慢慢这一片金黄,在我的记忆里也不自觉地淡漠起来,逐渐疏远得几乎被遗忘了。

    十年动乱中,我被谪放到南荒的劳改农场,每天做着我力所不及的劳役,心情惨淡得自己也害怕。有天我推着粪车,走过一家农民的茅屋,从篱笆里探出头来的是几朵嫩黄的向日葵,衬托在一抹碧蓝的天色里。我突然想起了上海寓所那面墨绿色墙上挂着的梵高《向日葵》。我忆起那时家庭的欢欣,三岁的女儿在学着大人腔说话,接着她也发觉自己学得不像,便嘻嘻笑了起来,爬上桌子指着我在念的书,说“等我大了,我也要念这个”。而现在眼前只有几朵向日葵招呼着我,我的心不住沉落又飘浮,没个去处。以后每天拾粪,即使要多走不少路也宁愿到这处来兜个圈。我只是想看一眼那几朵慢慢变成灰黄色的向日葵,重温一些旧时的欢乐,一直到有一天农民把熟透了的果实收藏了进去。我记得那一天我走过这家农家时,篱笆里孩子们正在争夺丰收的果实,一片笑声里夹着尖叫;我也想到了我远在北国的女儿,她现在如果就夹杂在这群孩子的喧哗中,该多幸福!但如果她看见自己的父亲,衣衫褴褛,推着沉重的粪车,她又作何感想?我噙着眼里的泪水往回走。我又想起了梵高那幅《向日葵》,他在画这画时,心头也许远比我尝到人世更大的孤凄,要不他为什么画出行将衰败的花朵呢?但他也梦想欢欣,要不他又为什么要用这耀眼的黄色作底呢?

    梵高的《向日葵》已经卖入富人家,可那幅复制品,却永远陪伴着我的记忆;难免想起作画者对生活的疯狂渴望。人的一生尽管有多少波涛起伏,对生活的热爱却难能泯灭。阳光的金色不断出现在我的眼前,这原是梵高的《向日葵》说出了我未能一表的心思。

    不要急

    ——[中国]苏童

    不要太急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金玉良言,

    但做起来却不容易。急躁不是美德,

    却几乎是我们共有的思维和行为方式。

    多年以前在我们那条街上曾经发生过一起令人唏嘘的车祸,死于车祸的是一个初为人父的男子。据说是婴儿的尿布在那个阴雨天都用完了,而头天洗的尿布都在工厂的锅炉房烘烤着,婴儿的母亲让做父亲的去工厂取那些尿布来救急。这件事情使年轻的父母心急火燎的,那男子的自行车骑得飞快,结果被一辆卡车撞了。

    后来事故现场的目击者都说,他的自行车确实骑得太快了,他赶路太急了。

    想起这个不幸的故事完全是缘于最近流行的一句话:不要太急哦!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牌桌上,我打牌一直没什么风度,输多了就很急躁。那位朋友相反,输得越多人越轻松,而且妙语连珠,从来不急,是真正那种好牌风的人。有一次他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我们说,不要太急了。他的声音使热闹的骂声沸腾的牌桌突然安静下来,然后我们听见那位朋友说,最近流行这句话,这句话真好。

    这确实是一句好话,是不多见的具有劝世意义的流行话语。不知怎么,又想起另一个好脾气的朋友。有一次他的孩子发高烧,他的妻子急得手忙脚乱,光着脚抱起孩子就往医院冲,而那位朋友一如既往地穿戴整齐才尾随妻儿而去。事后他妻子指责他,他说,再怎么急也不至于光着脚出门呀!他妻子便一时无言以对。

    我想人的性情通达至此,生活便是另一种坦荡的境界了。那两位朋友对于危机的处理方法出于天生的性情,其实也是一种对生活的态度。他们不肯受制于危机的打压,他们用理性控制着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如此,危机便仅仅成为正常生活的一个部分了。

    不要太急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金玉良言,但做起来却不容易。急躁不是美德,却几乎是我们共有的思维和行为方式。每一次急躁都有其自然而然的理由,正如你的小宝贝没有尿布换了,而尿不湿这种新产品还没有面世;正如你在牌桌上大输特输,而你口袋里的筹码却不多了;正如你的孩子高烧四十度,病因却不详。你有理由着急,但是我们却总是容易忘记这个常识:急有什么用?

    不要太急了,说的是嘛,我们急了这么多年,生活中该有的有了,不该有的还是没有,急出什么名堂来了?一着急说不定就像那个不幸的父亲,为了尿布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我不提倡市侩哲学,但我一直认为为了生命献出生命是值得的,为了尿布献出生命却是很可惜的。

    友谊和花香一样

    ——[中国台湾]席慕蓉

    友谊和花香一样,还是淡一点的比较好,

    越淡的香气越使人依恋,也越能持久。

    淡淡的花香

    曾经有人问过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植物?为什么总喜欢画花?

    其实,我喜欢的不仅是那一朵花,而是伴随着那一朵花同时出现的所有的记忆;我喜欢的甚至也许不是眼前的大自然,而是大自然在我心里所唤起的那一种心情。

    我从朋友那里听到一句使我动心的话:“友谊和花香一样,还是淡一点的比较好,越淡的香气越使人依恋,也越能持久。”

    真的啊!在这条人生的长路上,有过多少次,迎面袭来的是那种淡淡的花香?有过多少朋友,曾含笑以花香贻我?使我心中永远留着他们微笑的面容和他们的淡淡的爱怜。

    中年的心情

    今夜,在我的灯下,我终于感觉到一种中年的心情了。

    这是一种既复杂却又单纯,既悲伤却又欢喜,既无奈却又无怨的心情。

    在人生的长路上,总会遇到分歧的一点,无论我选择了哪一个方向,总是会有一个方向与我相背,使我后悔。此刻,我置身的这条路上,和风丽日,满眼苍翠,而我相信,我当初若是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也必然会有同样的阳光,同样的鸟语花香。越走越远以后,每次回顾,就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怅惘。

    生命里到处都铺展着如谜般的轨道,理想依旧存在,先是在每一个昼夜的反复里,会发生很多细小琐碎的错误,将我与我的理想慢慢隔开。回头望过去,生命里所有的记忆都只能变成一幅褪色的画。

    希望终于有一天,画出一幅永不褪色的画来。

    多好啊!活得很美

    ——[中国台湾]刘墉

    他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

    在那么不如意的时候,他依然快乐,依然生活得很美。

    “我最近好为难。”有个条件不错的男学生对我说,“我有两个女朋友,都很爱我,我也很喜欢她们,不知该选哪一个。”

    “表明两个条件差不多。”我说。

    “不!条件差得多。”学生瞪着我说,“一个很有钱,家里放了一架史坦威钢琴。另一个很穷,我常给她打电话,打一半,就没法说了。因为她的卧室正靠着铁道,火车过,整个房子都震动,什么也听不见,只好拿着电话发呆。”

    隔了半年,遇到那学生,他已经结婚了。

    “娶了史坦威钢琴的?”我笑道。

    “不!娶了铁道旁边贫民区的。”

    “噢!”我点了点头,“不简单哪!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有!有一天,我到她家去,坐在她卧室聊天,突然火车过,好响!带起一阵风,把窗帘都吹起来了,那是一块很便宜的薄棉布的窗帘,她自己用手缝的。”这时候,阳光射进来,我看见窗台上放了一个宝特瓶切一半做成的花盆,里面开着一丛不知名的小黄花。我问她那是什么花。她很不好意思,挡在前面说:“是不值钱的花。”我又问:“很漂亮啊!是什么花吗?”她吞吞吐吐半天,才说:“是野地里挖来的小草花,不值钱!”学生脸上露出一种好特殊的光彩,你知道吗?我那时突然产生一种感动,冲上去抱住她,叫她不要那么说,不要说不值钱,美的感觉是不能用钱衡量的。就在那一刻,我发觉我深深爱上了她。

    感动心灵的美,不见得华丽

    学生的话,常浮过我的脑海,我常想像那个浴着午后的阳光,被风拂起的窗帘,和窗台上逆光看去的那丛野草花。多么平凡,多么美!

    记得有一年情人节,去花店定花,花店老板随手拿了一枝玫瑰送我。

    回家,我把那枝玫瑰插在细细的小瓶子里。隔了两天情人节的花也送到了,是24朵玫瑰。我又找了一个大大的水晶瓶,放进去。

    奇怪的是那24朵馥郁的玫瑰和旁边孤零的一小枝比起来,我却对那一枝有种特别的感动。觉得好精巧、好细致、好有慧心。

    也想起有一次到前历史博物馆馆长何浩天先生家去。他的家布置得很简朴,案上没花,只有一盆番薯冒出的青苗。淡红色的番薯皮,翠绿弯转的藤叶给人一种特别的雅致。让我回到童年,记忆中父亲用小水皿养的蒜苗,在冬天的窗前盎出一片新绿。

    真正会心的美,常像是简简单单的禅宗水墨画,不必华丽的色彩,也无须复杂的构图,却能在那“空灵”引人遐想,给人美。

    美,帮我们度过人生的苦难

    自从女儿上幼儿园,也常常给我这种美。

    她有个放自制玩具的篮子,乍看好像垃圾桶。里面有用超级市场上的牛皮纸袋做的帽子,用衣服夹子和钮扣组成的小人,用纸盘做的面具,用黄豆组成的图画。学校动不动就发通知,要家长给孩子准备空的鲜奶盒子或卫生纸用剩下的“纸轴”。跟着就让孩子从学校带回那些废物组成的玩具。问题是大人眼中的废物,却成为孩子的宝贝。他们不在乎世俗的价值,只在乎自己有没有感动,有没有想像。

    于是,常看见小丫头举着她的劳作炫耀。先觉得她傻。想想,才发觉是自己俗。她让我又想起那个学生的女朋友,窗台上放的宝特瓶花盆和里面的小草花。更让我想起以前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的一段话:

    “你们将来教美术,目的不应该是造就几个专业的艺术家,而是培养一批有美感的国民,让他们能在最平凡的东西上见到美,也懂得利用身边平凡的东西创造美;使他们对生活有一种积极快乐的态度,而不只是现实的价值;更使他们能以美的感觉面对人生的苦难。”

    人,就是一种美

    记得初到纽约的时候,去苏活区看一位艺术界的老朋友。进入他的工作室,我差点窒息。

    只见一片烟尘飞扬,四处弥漫着浓浓的油漆味,他正埋头修理古董。

    他把顾客送来的瓷器碎片,慢慢拼起来。先用胶水粘合,再用瓷粉填补、打光。然后把断缺的花纹,照原来的样子画好。再用喷飞机的罐装油漆,将表面喷成釉彩的光亮。

    朋友摘下口罩,陪我走出工作室,小心跨过残雪的泥泞,步上曼哈顿昏暗的街头。

    “多美啊!”他一面呵着手、吐着白烟,一面抬着头,看那四周像要围过来的高楼,近乎咏叹地说,“纽约!一个真正看到人的城市。”指指高楼,又指指蹲在街角的浪人,“都是人创造的,各式各样的人,多美”!

    我看着他的脸,看到脸上的感动,也从心底产生一种感动——他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在那么不如意的时候,他依然快乐,依然生活得很美。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美国]奥格·曼狄诺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白日做梦

    ——除非我们付诸行动。

    我的幻想毫无价值,我的计划将石沉大海,我的目标将不会达到。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白日做梦——除非我们付诸行动。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一张地图,不论多么详尽,比例多么精确,它永远不可能带着它的主人在地面上行走半步。一个国家的法律,不论多么公正、严明,永远不可能防止罪恶的发生。任何宝典,即使我手中的羊皮卷,永远不可能创造财富。惟有行动才能使地图、法律、宝典、梦想、计划、目标具有实在意义。行动,像食物和水一样,它滋润我,使我成功。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拖延使我裹足不前,它来自恐惧现在我从所有勇敢的心灵深处,了解到这一秘密。我知道想克服恐惧必须毫不犹豫,起而行动,只有如此,心中的慌乱才可以得到平定。现在我知道行动会使猛狮般的恐惧,减缓为蚂蚁般的平静。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此刻我要牢记萤火虫的启迪:只有在振翅的时候才能发出光芒。我要成为一只萤火虫,即使在艳阳高照的白天我也要发出光芒。别像蝴蝶一样,舞动翅膀,靠花朵的施舍生活;我要做萤火虫,照亮大地。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我决不把今天的事情留给明天,因为我已深知明天是永远不会来临的。现在就付诸行动吧!即使我的行动不会带来快乐与成功,但只要我已行动过,就足已把那些坐以待毙者比下去。行动也许不会结出快乐的果实,但没有行动,所有的果实都得不到收获。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立刻行动!立刻行动!立刻行动!从今往后,我要一遍又一遍,每时每刻默诵这句话,直到成为习惯,好比呼吸一般,成为本能,好比眨眼一样。有了这句话,我就能调整自己的情绪,迎接失败者避而远之的每一次挑战。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

    清晨醒来时,失败者流连于床榻,我却要想到这句话,然后开始行动。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外出推销时,失败者还在考虑是否会遭到拒绝的时候,我要想到这句话,面对第一个来临的顾客。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面对紧闭的大门时,失败者怀着恐惧与惶惑的心情,在门外等候;我却想到这句话,随即上前敲门。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面对诱惑时,我想到这句话,远离罪恶。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只有行动才能决定我在商场上的价值。若要加倍我的价值,我必须加倍努力。我要前往失败者惧怕的地方,当失败者休息的时候,我要继续工作。当失败者沉默的时候,我开口推销,我要拜访十户可能买我东西的人家,而失败者在一番周详的计划之后,却只拜访一家。在失败者认为太晚时,我能够骄傲地说大功告成。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现在是我的所有。明天是为懒汉保留的工作日,我并不懒惰。明天是弃恶从善的日子,我并不邪恶。明天是弱者变强者的日子,我并不软弱。明天是失败者借口成功的日子,我并不是失败者。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我是雄狮,我是苍鹰,饥即食,渴即饮。除非行动,否则就此灭亡。

    我渴望成功,快乐,心灵的平静。除非行动,否则我将在失败、不幸、夜不成眠的日子中奄奄一息。

    我向自己发布命令并且必须服从自己的命令。

    成功不是等待。如果我迟疑,她会投入别人的怀抱,永远弃我而去。

    我现在就付诸行动。

    我的梦中城市

    ——[美国]德莱塞

    我的梦中城市,它是沉默的,

    清冷的,静穆的。

    我的梦中城市,它是沉默的,清冷的,静穆的。这也许是由于我实际上对于群众、贫穷及像灰砂一般刮过人生路途的那些缺憾的风波风暴都一无所知的缘故。这是一个可惊可愕的城市,这么的大气魄,这么的美丽,这么的死寂。这里有跨过高空的铁轨,有像狭谷的街道,有大规模升上壮伟城市的楼梯,有下通深处的通道,而那里所有的却奇怪得很,是下界的沉默。又有公园、花卉、河流。而过了二十年之后,它竟然在这里了,和我的梦差不多一般可惊可愕,只不过当我醒来时它是罩在生活的骚动底下的。它具有追逐、梦想、热情、欢乐、恐怖、失望等等的情感。通过它的道路、峡谷、广场、地道,是奔跑着、沸腾着、闪烁着、聚拢着的一大堆的存在,这都是我的梦中城市从来不知道的。

    关于纽约——其实也可以说关于任何大城市,不过说纽约更加确切,因为它曾经是而且仍旧是非常与众不同的——在从前也如在现在,那使我感到有兴趣的东西就是它显示于迟钝和乖巧、强壮和薄弱、富有和贫穷、聪明和愚昧之间的那种十分鲜明而同时又无限广泛的对照。这之中大概数量和机会上的理由比任何别的理由都占得多些,因为别处地方的人类当然也并无两样。不过在这里,能够从中挑选的人类是这么的多,因而强壮的或那种根本支配着人的,是无比的强壮,而薄弱的也是那么的薄弱。

    我有一次看见一个可怜的缝衣妇。她那失了神的眼睛没有半点光彩,粗糙的脸上叠着很多皱纹。她住在冷街上一所分租房子厅堂角落的夹板房里,用着一个放在柜子上的火酒炉子在做饭。那间房子的空间,大概只够一个人迈上三步。

    “我宁可住在纽约这种夹板房里,不情愿住乡下那种十五间房的屋子。”她有一次发过这样的议论,说这话时,她那无神的眼睛放射出无限的光彩,这是我在她身上从来不曾看见过,也从来不再见到的。她有一种方法贴补她的缝纫的收入,就是替那些和她一样的下等人在纸牌、茶叶、咖啡渣之类里面望运气,告诉许多人说要有恋爱和财气了,其实这两项东西都是他们永远不会得到的。原来这个城市的色彩、声音和光耀,哪怕只叫她见识见识,也就足够赔补她一切的不幸了。

    其实我自己不是也曾感觉到过那种炫耀吗?现在不是仍然感觉到吗?百老汇路,当四十二条街口,在这些始终如一的夜晚,城市被西部来的如云的游览闲人所拥挤。所有的店门都开着,差不多所有酒店的窗户都开得大大的,让那些无所事事的过路人可以观望。这里就是这个大城市,而它是醉态的,梦态的。一个五月或是六月的月亮将要像擦亮的银盘一样高高挂在高楼间。一百乃至一千面电灯招牌将街面照得如同白昼。穿着夏衣戴着漂亮帽子的市民和游人的潮水;载着大包小包的货品担负着无足重轻的使命的街车;像嵌宝石的苍蝇一般飞来飞去的出租汽车和私人汽车。还有那轧士林也贡献了一种特异的香气。生活在发泡,在闪耀;漂亮的言谈,散漫的材料。百老汇路就是这样的。

    还有那五马路,那条歌中所唱的水晶的街,在一个有市集的下午,无论春夏秋冬,总是一般热闹。正当二三月间,春来欢迎你的时候,那条街的窗口都拥塞着精美无遮的薄绸以及各色各样的缥缈玲珑的饰品,还有什么能这样分明地报告你春的到来呢?十一月一开头,它便歌唱起洛杉矶、新开港以及热带和暖海的大大小小的快乐。直到十二月,这条马路上又将皮货、地毯,舞会和宴会,陈列得那么傲慢,对你大喊着风雪快要来了,其实你那时从山上或海边度假回来还不到十天哩。你看见这么一幅图画,看见那些划开了上层的住宅,总以为全世界都是非常的繁荣,无限地快乐的了。然而,你倘使知道那个俗艳的社会的矮丛,那个介于成功的高树之间的徒然生长的乱莽和丛簇,你就觉得这些无边的巨厦里面并没有一件事情是完美而崇高的了!

    我常常想到那数量巨大的下层人,那些除开自己的青春和志向之外再没有东西推荐他们的男孩子和女孩子,时时刻刻将他们的面孔朝着纽约,侦察着那个城市能够给他们怎样的财富或名誉,不然就是未来的位置和舒适,再不然就是他们将可收获的无论什么。啊,他们的青春的眼睛是沉醉在它的无穷的希望里了!于是,我又想到全世界一切有力的和半有力的男男女女们,在纽约以外的什么地方勤劳从事着这样或那样的工作——一间店铺,一个矿场,一家银行,一种职业——惟一的志向就是要去达到一个地位,然后靠他们的财富进入并居留纽约,然后过着支配大众的奢侈生活。

    你就想想这里面的幻觉吧,真是深刻而动人的催眠术哩!强者和弱者、聪明人和愚蠢人、心的贪馋者和眼的贪馋者,都怎样的向那庞大的东西寻求忘忧草,寻求迷魂汤。我每次看见人们似乎愿意拿出任何的代价——拿出那样的代价——去祈求品尝这口毒酒,总觉得十分惊奇。他们是展示着怎样一种令人心痛的热心。美愿意出卖它的花,德性出卖它的最后的残片,力量出卖它所能支配范围里面一个几乎是高利贷的部分,名誉和权力出卖它们的尊严和存在,老年出卖它的疲乏的时间,以求得这一切中一小部分东西,以求触摸这个城市的真实存在和它构成的图画。难道你还没有听见他们正唱着它的赞美歌吗?

    快乐不是自来水

    ——[美国]迪尼斯·普雷格

    如果你凡事都从好的方面看,对人生一定有好处;

    如果你总是往坏处想,日子就难过了。

    我有幸参加了一次以快乐为题的演讲,事后,有位女听众站起来说:“我真该带我的丈夫来听听这次演讲。”她解释说自己的丈夫老是很不快乐,虽然她很爱他,但和他生活在一起实在不容易。

    这位女士的话让我想到道理应该是这样讲的:不管是谁,要把寻觅快乐当一回事。我告诉她,为了我们的另一半,我们的孩子、朋友,我们要尽量快乐。你若不同意我的意见,不妨去问问孩子跟不快乐的父母长大是什么滋味;或者问问做父母的,如果他们有一个不快乐的孩子有多痛苦。

    其实,我自己的童年就不是特别快乐,而且跟大多数少年一样沉溺在不能自拔的痛苦中。但有一天我忽然醒悟,原来自己只是在害怕困难而唯唯诺诺。要快乐起来也很容易,这种事不需花心思费力气。真正的成就在于尽我所能以求快乐。

    不少人并没有意识到快乐是必须去求去找才会有的。我们都以为快乐只是一种感觉,源自碰巧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好事,而那种好事会不会发生则非我们所能主宰。

    快乐主要是由我们支配的,我们应该主动争取;真相却刚好相反,需要被动等待。希望自己有个快乐的人生,就必须克服一些障碍,其中三个障碍是:

    第一,与别人比较。

    多数人都拿自己跟我们以为人生顺利的人比较,有些是亲友,有些是我们其实只听说过的人。我认识一个年轻人,是外表看去纯粹的事业有成、日子美满的那种人。他谈起他挚爱的妻女,谈起他在他中意的城市当电台节目主持人,喜不自禁。我记得当时我心里想的是怎么什么好事都让这个家伙碰上了。

    然后我们谈起电脑和互联网。他告诉我,他感激这世界上有互联网,因为他可以从中查索关于多发性硬化症的资料——他妻子正在饱受此症煎熬。我先前认为他是人生的幸运儿,此时只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第二,过于追求完美。

    每个人都在追求着想像中最完美的生活。问题却是很少有人事业与家庭都合乎他们自己想像中的标准。

    就我自己而言。我出身的家庭没有人离过婚,在我看来婚姻是一生一世的事。因此,当我和第一任妻子在结婚五年,儿子出世三年后离异时,我整个人都垮掉了,我觉得自己还不如死掉。

    接着我再婚,婚后向妻子芬妮坦承自己一直无法摆脱先前婚姻失败的阴影。这时,家里共有四人:我和儿子、她和她前夫的女儿。当芬妮问我觉得家里还有什么问题时,我老实回答,就是和儿子相处的时间太短。

    “那么你为什么不因此而开心生活?”她问。理当如此。但首先我必须从自己内心想像的“完美”家庭中走出。

    第三,过分在意自己的缺憾。

    破坏快乐的有效方法莫过于对任何事物只集中注意瑕疵,假如望向天花板时只盯着缺了块天花板的那处地方。又如有个秃子对我说的:“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首先观察人群中有否另一个秃头。”

    一旦你找出自己缺了哪一块天花板,就要探讨,若重新取得这块天花板是否真的可以使你快乐。然后你有三个行动选择:去找到这块天花板,或用另一块不同的天花板补上,又或者根本不予理会,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没掉的天花板上。

    我多年来研究快乐的道理,得到最重要的结论之一是:人的一生遭遇和他是否会获得快乐并无太大关系。稍加细想就会明白这道理,很明显。你一定也认识不少人,生活颇为顺利,但从根本上来说不快乐;我们也知道有些人吃过不少苦头,却能乐天知命的生活。

    第一道秘方是感激。快乐都存于有感激之心的人,无感激之心的人不会快乐。我们总以为人是因为不快乐才抱怨,事实上,是抱怨促使人不快乐。

    第二,要知道快乐是另一件事情的副产品。明显的快乐源泉是各种使我们生活有目标的活动,例如研究昆虫或打打球。当你用心投入自己喜好的运动时,你获得的快乐将不计其数。

    最后,应有如下的信念:这世界上有些永恒的事物是超越我们的,而且我们的生存有更重大的意义。这信念会使我们生活更快乐。我们需要精神上或宗教上的信仰,或者秉持自己的人生观。

    无论你的人生观是什么,都该包含这个道理:如果你凡事都从好的方面看,对人生一定有好处;如果你总是往坏处想,日子就难过了。如果你想开心过日子的话,那么,请立即快乐起来。

    机会在敲门

    ——[美国]魏特利·薇特

    机会并非外界的生存实体,

    它存在你的内心之中,你自己就是机会。

    艾略特是英国著名小说家,他曾经这样写道:

    “生命巨流中的黄金时刻稍纵即逝,除了砂砾之外我们别无所见;天使前来探访,我们却当面不识,失之交臂。”

    20世纪的美国人也有一句俗谚:“通往失败的路上处处是错失了的机会。”

    期盼幸运从前门进来的人,却没有回头看看后窗进入的机会。

    马娇丽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在一家小型制造业公司谋得一份好差事,可是上司要她做一件不在她职责范围内的工作,她拒绝了。不久以后,在另一个部门的一位同事建议她尝试那个部门的工作,她再度回绝。马娇丽不愿做不属于她职责内的事情,除非给她加薪,升她的级。她没有发觉其实那都是些她成功的机会。假使她接受新任务并且顺利完成,她就极有资格要求加薪和升级了。结果她被认为是不思进取的青年。

    我们常把机会拟人化,误以为幸运之神真的存在,于是,便坐在那里等待机会敲门。

    可惜的是,机会从来不会自动前来敲门。不管你等待多少年,也听不到它的敲门声。

    原因是机会并非外界的生存实体,它存在你的内心之中,你自己就是机会。

    而只有你才能制造机会。只有你能发挥自己的能力来利用机会。也只有你才能发现机会,然后把失败与挫折转变为成功与满足。

    有些人给机会下了狭隘的定义,认为是指一笔交易成功或职务升迁。其实机会所涵盖的范围很广,它意味着众人皆陷入消极的泥潭中时,你却能寻出一条积极思考的途径。机会是在强大压力之下圆满完成任务;机会是不卷入办公室里的勾心斗角;机会是不受紧张、冲突和自疑的牵绊;机会是接纳自己的一切,求得内心的宁静,并享受充满自信的愉悦。

    朝向一个值得努力的目标前进,尽量利用造物主慷慨赐予你的才华和能力,机会就在其中。

    自然会认清机会所在,只要你不再打击自己。

    你会发掘出无穷的机会,只要你不再担心别人怎么想。

    你一定能掌握好机会,只要你不再空想着你的前途多美妙。

    你也一定能够为自己创造机会,但你必须放弃对昔日挫败的思想。

    记住,任何人都有失意和挫折的时候,但是人人也都有丰富的潜力。悲观者只看见自己的错处和弱点,乐观者则专注于自己内心的力量和创造力。

    你该怎样为自己开创机会?那就必须要你不断地探索、发现并且适应新来乍到的机运。

    还有一点请记住:随时保持你那开放与乐观的心。

    听,机会已经在敲你的门,哦,不是敲你的前门,而是叩你的心扉。

    把世界的喧闹变成音乐

    ——[美国]富尔顿·沃斯勒

    如同艺术家在把美带给别人时感到愉快一样,

    任何掌握了赞扬艺术的人都会发现,赞扬不仅给听者,也给自己带来极大的愉快。

    它给平凡的生活带来了温暖和快乐,把世界的喧闹声变成了音乐。

    百老汇的一位喜剧演员有一次做了个梦:自己在一个座无虚席的剧院给成千的观众表演——讲笑话、唱歌,可全场竟没有一个人发出会意的笑声和掌声。

    “即使一个星期能赚上10万美元,”他说,“这种生活也如同下地狱一般。”

    事实上不只演员需要鼓掌,如果没有赞扬和鼓励,任何人都会丧失自信。可以这样说:我们大家都有一种双重需要,即被别人称赞和去称赞别人。

    赞扬人也是一种艺术,不但需要合适的方式加以表达,而且还要有洞察力和创造性。一位举止优雅的妇女对一位朋友说:“你今天晚上的演讲太精彩了。我情不自禁地想,你当一名律师该会是多么出色。”这位朋友听了这意想不到的评语后,像小学生似的红了脸。正如安德烈·毛雷斯曾经说过的:“当我谈论一名将军的功劳时,他并没有感谢我。但当一位女士提到他眼睛里的光彩时,他却表露出无限的感激。”

    没有人不会被真心诚意地赞赏所触动。耶鲁大学著名的教授威廉·莱昂·弗尔帕斯经历过这样一件事:有一年夏天又闷又热,他走进拥挤的列车餐车去吃午饭,在服务员递给他菜单的时候,他说:“今天那些在炉子边烧菜的小伙子一定是够受的了。”那位服务员听了后吃惊地看着他说:“上这儿来的人不是抱怨这里的食物,便是指责这里的服务,要不就是因为车厢里闷热大发牢骚。19年来,你是第一位对我们表示同情的人。”弗尔帕斯得出结论说:“人们所需要的,是一点作为人所应享有的被关注。”

    在这种关注之中,真诚是最为重要的。因为只有真诚才能使赞语具有效力。做父亲的劳累了一天后回家,当他看到自己的孩子将脸贴着窗子正等待和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便会感到自己的灵魂沐浴在甜蜜的甘露之中。

    真诚地赞扬别人,能帮助我们消除在日常接触中所产生的种种摩擦与不快。这一点在家庭生活中体现得最为明显。妻子或丈夫如能有心经常适时地讲些使对方感到高兴的话,那就等于取得了最好的婚姻保险。

    孩子们总是特别渴望得到别人的肯定。一个孩子如果在童年时代缺少家长善意的赞扬,那就可能影响到他个性的发展,甚至还可能成为他终生的不幸。一位年轻的母亲讲了一件令人深思的事:我的小女儿经常淘气,我不得不常常责骂她。有一天她表现得特别好,没有做一件惹人生气的事。那天晚上,我把她安顿上床后正要下楼时,突然听到她在低声哭泣。我不禁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一边哭一边问道:“难道我今天不是一个很乖的小姑娘吗?”

    说话和善——适用于所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小时候住在巴尔的摩,邻近的街区新开了一家药店,而帕克·巴洛——我们的经验丰富的久有声望的药店主,对此感到非常气愤。他指责他年轻的对手卖次药,毫无配药方的经验。后来,这个受到攻击的新来者准备为此事向法院起诉。他去请教一位律师,这名律师劝告他说:“别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你不妨试着表示善意。”

    第二天,当顾客们又向他述说帕克的攻击时,他说:“一定是在什么事上产生了误会。帕克是这个城里最好的药店主,他在任何时候都乐意给病人配药。他这种对病人的关心给我们大家树立了榜样。我们这个地方正在发展之中,有足够的余地可供我们两家做生意。我是以巴洛医生的药店作为自己的榜样的。”

    帕克听到这些话后——因为好话乘上闲谈之翼也跟流言飞得一样快——便急不可待地去见自己的年轻对手,并向他介绍了自己的一些经验,提了一些有益的劝告。这样,真诚的赞扬消除了怨恨。

    要是有不少人聚在一起,那就需要考虑周到。大家集在一起交谈,一个有心人会让每个人都感到自己是这场讨论的参加者。我的一位朋友曾经常带着赞赏谈论亚瑟·詹姆斯·巴尔弗总理作为餐桌上的主人的情况:“他会接过一个害羞的人所讲的犹犹豫豫的观点,从中发现出人意料的智慧之处,把它加以扩展,直至最初提出这个观点的人都感到自己确实对人类智慧做出了某种贡献。每个客人在离开餐桌时,都会感到像是在空中行走,相信自己比原来想像的要伟大些。”

    为什么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没能把一些令人愉快的真实感受说出口呢?而这本来是可以使别人感到十分快乐的。有这样一句话:“给活着的人献上一朵玫瑰,比给死者送去豪华的花圈要好得多。”此话不无道理。有一位商人常去光顾一家古董店。一天,他刚离开,店主的妻子对丈夫说:“刚才我真想告诉他,我们对他经常上这儿来感到多么高兴。”丈夫回答说:“那么等他下次来时告诉他吧。”

    第二年的夏天,一名年轻女子来到这家古董店,自我介绍说她是那个商人的女儿,并说她父亲已经去世了。店主的妻子告诉了她,在她父亲最后一次来店里时自己和丈夫的谈话。这个女子顿时含着泪水说:“要是你当时把你的话给我父亲说了,那该有多好啊!”

    “从那天以后,”这位店主说,“每当我想到某人有什么好的地方,我就告诉他。因为说不定我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如同艺术家在把美带给别人时感到愉快一样,任何掌握了赞扬艺术的人都会发现,赞扬不仅给听者,也给自己带来极大的愉快。它给平凡的生活带来了温暖和快乐,把世界的喧闹声变成了音乐。

    人人都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我们只须把它说出来就是了。

    为何自讨苦吃

    ——[美国]弗兰克·苏里文

    每天最好自寻烦恼,即便只是芝麻大的小苦恼,也要烦恼一下。

    要不然,待到真正的大烦恼来临时,你怎么经受得住?

    别人说:“快乐总比忧愁好。”而我说:“忧愁更胜快乐一筹。”请问,哪有像今天这样充满了忧愁的大好机会?既然如此,不好好发愁一下,怎能对得住自己?每天最好自寻烦恼,即便只是芝麻大的小苦恼,也要烦恼一下。要不然,待到真正的大烦恼来临时,你怎么经受得住?

    我可是出了名的自寻烦恼、自讨苦吃的专家,凭这个称号,现在提出几点成功的心得:

    忧愁须及时,不可拖延。你不能说,我今天不必忧愁,我太开心了,明天再发愁吧。但明天你要是更加开心,那又怎么办?

    不要以为有人说你年轻,不应该忧愁。其实,开始忧愁越早越好。善于自寻烦恼的朋友十几岁便开始了忧愁,这倒是个好现象。也不要方枘圆凿、格格不入。觉着自己的脾气适合那一类烦恼,然后顺道而行,锲而不舍。

    也许你可能对自己说:“这么一件小事,我值得为此烦恼吗?”这种态度实在不可取。要知道,所有的大事都是由小事转化过来的。例如,你对朋友可能说了不客气或无聊的呆话,你曾否因此烦心?如能善为运用,这种思想就可使你终日寡欢。或者想想,他曾否故意说了得罪你的话?诸如此类的事,也可以使你一天到晚忧愁。

    我最擅长于制造一些无聊的小烦恼,善加培养,把它酿成称心如意的大烦恼。或许是我的想像力太过丰富。一封信寄出以后,我常常苦思:可曾贴了邮票?地址是否正确?直想到神智疲惫而后已。

    不忽视传统的烦恼,文明的命运问题和缝纫刺绣一样,可以随时拿出来忧愁一番。也不要忘记以你的健康为题,你可能以为目前身体很好,但是你也可以想像自己生了什么病,建议你看几本医学书籍,我保证你至少会发现自己有几种乃至十几种病状。

    如果你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任何书籍也无法使你找出病症。那总可以为家人或朋友烦心吧。我就知道有一位太太,为她独生子的健康烦心了19年,而她却从来未曾有过病痛。

    对了,你还可以为了钱而发愁。方法很简单:如果没有钱,就为赚钱发愁;如果有钱,就为怕损失发愁。

    不论如何,千万别与那些劝你不要烦恼的人为友。不要让一天白白过去而毫无愁事。即使没有发愁的理由,也要设法找些理由来杞人忧天,这才算得上自讨苦吃。

    快乐的真谛

    ——[美国]诺宾·基尔福德

    乐观者和悲观者之间的差别十分微妙:

    乐观者看到的是甜甜圈,

    而悲伤者看到的则是甜甜圈中间的小小空洞。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往往见到有人乐观,有人悲观。为何会这样?其实,外在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个人的处世态度不同罢了。

    最能说明这个问题的是我在一家卖甜甜圈的商店前面见到一块招牌,上面写着:“乐观者和悲观者之间的差别十分微妙:乐观者看到的是甜甜圈,而悲伤者看到的则是甜甜圈中间的小小空洞。”这个短短的幽默句子,透露了快乐的本质。事实上,人们眼睛见到的往往并非事物的全貌,只看见自己想寻求的东西。乐观者和悲观者各自寻求的东西不同,因而对同样的事物就采取了两种不同的态度。

    有一天,我站在一间珠宝店的柜台前,把一个装着几本书的包裹放在旁边。当一个衣着讲究、仪表堂堂的男子进来,开始在柜台前看珠宝时,我礼貌地将我的包裹移开,但这个人却愤怒地看着我,他说,他是个正直的人,绝对无意偷我的包裹。他觉得受到了侮辱,重重地将门关上,走出了珠宝店。我感到十分惊讶,这样一个无心的动作,竟会引起他如此的愤怒。后来,我领悟到这个人和我仿佛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但事实上世界是一样的,所差别的是我和他对事物的看法相反而已。

    几天后的一天早晨,我一醒来便心情不佳,想到这一天又要在单调的例行工作中度过时,便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枯燥、乏味。当我挤在密密麻麻的车阵中,缓慢地向市中心前进时,我满腔怨气地想:“为什么有那么多笨蛋也能拿到驾驶执照?他们开车不是太快就是太慢,根本没有资格在高峰时间开车,这些人的驾驶执照都该被吊销。后来,我和一辆大型卡车同时到达一个交叉路口,我心想:“这家伙开的是大车,他一定会直冲过去的。”但就在这时,卡车司机将头伸出车窗外,向我招招手给我一个开朗、愉快的微笑。当我将车子驶离叉路口时,我的愤怒突然完全消失,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这位卡车司机的行为,使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但事实上,这个世界依旧,所不同的只是我们的心境。

    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有类似的小插曲,这些小插曲正是我们追求快乐的最佳方法。要活得快乐,就必须改变自己的态度。我想,这就是快乐的真谛吧!

    我的一天

    ——[前苏联]奥斯特洛夫斯基

    ……黑夜,我睡下,疲倦了,但很满意。

    这就是我的一天,虽很平凡,但却很重要……

    正当我美梦酣畅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把我唤了回来,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我这被瘫痪所钉住的身体疼得难以忍受。这就是说,几秒钟之前我还在做梦,在梦中我年轻、有力,骑着战马像疾风一般奔向初升的太阳。我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因为这么做没有什么意义:在这一瞬间我正回忆着一切。八年前,残酷的疾病使我倒在床上,动弹不得,害我瞎了眼睛,把我周围的一切变成了黑夜。

    痛楚,确切点说是肉体的痛楚又向我发动了袭击,来势凶猛。我紧紧地咬着牙。第二次电话铃声赶紧地跑来援助我。我知道,生活并没有离我远去。母亲走进来。她送来早晨的邮件——报纸、书籍、一束信件。今天还有好几次有趣味的约会。生活要取得它应有的权利。快滚吧!你这只会令懦弱的人屈服的家伙!同往日一样,我战胜了肉体的痛苦。

    “快点,妈妈,快点!洗脸,吃饭……”

    母亲把未喝完的咖啡拿走。我马上听见我的秘书阿列克山得拉·彼得洛夫娜的问安。她像钟一样准确。

    像往常一样,我召呼众人把我抬到花园阴凉的地方,预备开始工作,赶快生活。就因为这个,我的一切欲望才那样强烈。“请读报吧,让我了解一下阿比西尼亚和意大利边界又有哪些新情况发生?法西斯主义——这个带着炸弹的疯子——已经向这里猛袭了,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向什么方向扔下这个炸弹。”

    报上说:国际关系宛如乱蜘蛛网一样复杂,破产了的帝国主义的麻烦毕生都解决不了……战争的威胁像乌鸦一样盘旋在世界上空。日暮途穷的资产阶级已将自己仅有的后备军——法西斯青年匪徒——投入竞技场。而这些匪徒正凭借着斧头和绳索,将资产阶级的文化很快地拉回中世纪去。欧洲大地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那笼罩上空的阴云连最瞎的人也能看得真切,世界狂热地扩充着军备……

    不要再读了!我已不忍心再听下去了,我希望听听我国的生活!

    于是我听到了可爱的祖国的心脏的跳动。在我面前立即便显现出一个青春、美丽、健康、活泼、不可战胜的苏维埃国家。只有她,毅然举起社会主义这面大旗为着和平公道、正义而战,也只有她,真实地把民族间的友谊落到实处。做这样的祖国的儿子该是多么幸福啊!……

    阿列克山得拉·彼得洛夫娜念信啦。这是从辽阔的苏联遥远的尽头给我写来的——海参威、塔什干、费尔干、第弗利斯、白俄罗斯、乌克兰、列宁格勒、莫斯科。

    莫斯科、莫斯科呀!世界的心脏!这是我的祖国在和他的儿子中的一个互相通话,和我,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的著者,一个年轻的、初学的作者互相通话。几千封被我小心保存在纸夹中的信——这是我最珍贵的宝藏。都是谁写的呢?谁都写。工厂和制造厂的青年工人、波罗的海和黑海的海员、飞行家、少年先锋队员——大家都忙着说出自己的思想,讲一讲由那本书所激发的情感。这里的每一封信都让我增益不少,也让我非常感动。看吧,一封劝我劳动的信写道:“亲爱的奥斯特洛夫斯基同志!我们焦急地期待着您的新小说《暴风雨所诞生的》早日问世。你快点写吧。你一定会把这本书完成得不错。祝你健康和有伟大的成就。别列兹尼克制工厂全体工人……”

    又有一封信通知我说,一九三六年,我的小说将在几家出版社同时出版,印刷总数五十二万册。这简直是一支书籍大军了……

    我听见:门外,有汽车轻轻的刹车声、脚步声、问好。我听出来是马里切夫工程师来了。他正在建筑一所别墅,是乌克兰政府将把这所别墅作为礼物赠给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在古老花园的绿树浓荫中,距海滨不远,将建造起一所美丽的小型别墅。工程师打开了设计图。

    “您的办公室、藏书室、秘书办公室、浴室都在这边。这半边是给您的家属住。有很大的凉台,夏天您可以在那里工作。周围阳光很充足。另外,还有一些高大的绿色植物……”

    一切都预备好了,就为着让我能安心工作。我深深体会到祖国的关怀和抚爱。

    “您还有些什么别的要求吗?”工程师问。

    “没什么了,这已经让我十分满意了……”

    “那么我们就动工啦。”

    工程师走了。阿列克山得拉·彼得洛夫娜翻开记录本子。我的工作开始了,在我工作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我。几个钟头的紧张工作。我忘却周围一切。回忆着往事。在记忆中出现了动乱的一九一九年。大炮在怒吼……黑夜里火光冲天……大队的武装干涉者侵入了我国,我小说的主人公出现了,忘我牺牲的青年和自己的父亲们并肩作战,给这种进攻以反击。

    “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休息的时间到了!”秘书小声说。

    午餐……一小时休息……晚间的邮件——报纸、杂志,又有来信。下午的时光又这样在记忆中度过,阳光已躲在了树后,我虽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得到。

    我听见了有许多人来了,他们脚步轻盈,笑声爽朗,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国英勇的少女们——女跳伞家,她们曾打破了世界迟缓跳伞的记录。同来的还有索契城参加新建筑工程的共青团员们。伟大建筑的隆隆响声竟被带进了这幽静的花园。我禁不住遐想着,外面正在怎样用水泥和柏油铺着我这小城的街道。一年前还是旷野的地方,现在已经耸立着宫殿似的疗养院的高大建筑了。

    夜色渐渐浓重起来,客人们告辞离去。人们念书报给我听。轻轻的敲门声。这是工作日程上规定的最后一次约会,前来的是英文《莫斯科日报》的记者。他的俄语不太好。

    “您说您以前是个普通工人?”

    “不错,当过烧锅炉的工人。”

    他的铅笔很快地擦着纸响。

    “您不认为您很痛苦吗?您想,您是瞎子呀,多年躺在床上不能动了。难道您一次也没有想到自己失去了幸福,没有想到永远不能再看东西、走路,而感到生活无望?”

    我微笑着。

    “我从来没有感觉我是痛苦的,相反,我感觉我很幸福,幸福是有多重含义的。创作使我产生了无比惊人的快乐,而且我感觉出自己的手也在为我们大家共同建造的美丽楼房——社会主义——砌着砖块,这样,我个人的悲痛便被排除了。”

    ……黑夜,我睡下,疲倦了,但很满意。这就是我的一天,虽很平凡,但却很重要……

    敲门声

    ——[英国]莎士比亚

    那打门的声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点点的声音都会吓得我心惊肉跳?

    麦克白:那打门的声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点点的声音都会吓得我心惊肉跳?这是什么手!嘿!它们要挖出我的眼睛。大洋里所有的水,能够洗净我手上的血迹吗?不,恐怕我这一手的血,倒要把一碧无垠的海水染成一片殷红呢。

    麦克白夫人:我的两手也跟你的同样颜色了,可是我的心却羞于像你那样变成惨白。我听见有人打着南面的门。让我们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一点点的水就可以替我们清除痕迹,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吗?你的魄力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听!又在那儿打门了。披上你的睡衣,也许人家会来找我们,不要让他们看见我们还没有睡觉。别这样傻头傻脑地呆想了。

    麦克白:要想到我所干的事,最好还是忘掉我自己。用你打门的声音把邓肯惊醒了吧!我希望你能够惊醒他!

    ……

    门房:门打得这样厉害!要是一个人在地狱里做了管门人,就是拔闩开锁也足够他办的了。敲,敲,敲!凭着魔鬼的名义,谁在那儿?一定是个囤积粮食的富农,眼看碰上了丰收的年头,就此上了吊。赶快进来吧,多预备几方手帕,这儿是火坑,包你淌一身臭汗。敲,敲!凭着还有一个魔鬼的名字,是谁在那儿?哼,一定是什么讲起话来暧昧含糊的家伙,他会同时站在两方面,一会儿帮着这个骂那个,一会儿帮着那个骂这个。他曾经为了上帝的缘故,干过不少亏心事,可是他那条暧昧含糊的舌头却不能把他送上天堂去。啊!进来吧,暧昧含糊的家伙。敲,敲,敲!谁在那儿?哼,一定是什么英国的裁缝,他生前给人做条法国裤还要偷材料,所以到了这里来。进来吧,裁缝!你可以在这儿烧你的烙铁。敲,敲,敲个不停!你是什么人?可是这儿太冷,当不成地狱呢。我再也不想做这鬼看门人了。我倒很想放进几个各式各样的人来,让他们经过酒池肉林,一直到刀山火焰上去。来了,来了!请你记着我这看门的人。

    正当的享乐

    ——[英国]休谟

    在奢侈豪华的餐桌上,

    如果人们品尝不到彼此交谈志向、学问和各种事情的愉快,

    这种奢华不过是无聊没趣的标志,同生气勃勃或天才毫无关系。

    如果我说:各种感官上的满足,各种精美的饮食衣饰给予我们的快乐其实是丑恶的,那么,这种想法是决不可能被人接受的,只要这个人的头脑还没有被狂热弄得颠倒错乱。我确实听说有一位外国僧侣,他因为房间的窗户是朝一个神圣的方向开的,就给自己的眼睛立下誓约:千万别朝那边看,那里会见到使全身感到愉悦的东西。

    喝香槟酒或勃艮第葡萄酒也是罪过,不如喝点淡啤酒、黑啤酒好。那些追求享乐的人,如果以损害美德如自由或仁爱为代价的话,就是可恶的;同样,如果为了享乐,一个人毁了自己的前程,把自己弄到一贫如洗甚至四处乞求的地步,那也是愚蠢的;如果这些享乐并不损害美德,而是给朋友和家庭以宽裕豁达的关怀,是各种各样行之有效的慷慨和同情,它们就是完全无害的。在一切时代,所有的道德家都会认为这是完全正确的。

    在奢侈豪华的餐桌上,如果人们品尝不到彼此交谈志向、学问和各种事情的愉快,这种奢华不过是无聊没趣的标志,同生气勃勃或天才毫无关系。一个不关心、不尊重朋友和家人,只知道自己花钱享乐的人,他的心是石头。但是如果一个人匀出足够的时间来从事有益的研究讨论,拿出自己的财富来做仗义有为的事,他将会受到社会各界的赞扬。

    无益的优点

    ——[英国]休谟

    羞恶之心,在一个有毛病的人身上确实是一种美德,

    可是它产生的是巨大的不快和悔恨。

    但也正因为如此,有的坏人才能完全摆脱罪恶而从善。

    一个人的优点与缺点是相互对应的,这种优点会使他比全身缺点要更加可悲。一身都是毛病的人容易因为受困而惊醒,可是如果他有慷慨大度和友善的性格,能活跃地关照他人,使他能得到很多幸运和奇遇,就是他的最大的不幸。羞恶之心,在一个有毛病的人身上确实是一种美德,可是它产生的是巨大的不快和悔恨。但也正因为如此,有的坏人才能完全摆脱罪恶而从善。没有友善的心肠,却徒有一副多情的面孔的人,在无节制的恋爱里比豪放性格的人更幸运,但这个人因此就丧失了他自己,完全成为自己情欲的奴隶。

    性格上的郁郁寡欢,对我们的情感来说确实是个缺陷和不足,但它常常伴随着高度的荣誉感和正直诚实,在很高尚的人品中就时常能见到它,尽管它足以使生活加重痛苦,给人的影响很坏。反之,一个自私的坏蛋可以具有活跃快乐的性格和某种欢快的心情,这的确是一个好品质,可是他借助这点好处,使他受到了多大的惩罚啊!即使他交了好运,他的好些罪过也会使他悔恨和不得安逸。

    快乐的期待

    ——[英国]塞缪尔·约翰逊

    希望虽然常常带来失望,但却非常必要,

    因为,希望本身就是幸福,尽管它常遭挫折,

    但这种挫折毕竟不比希望破灭那样可怕。

    因为存在意外的火花,才使得我们有机会看到了最明亮的欢乐火焰,人生道路上不时散发出花朵的芳香,那是聪明的人偶然播下的种子而生长起来的。

    若想设计一场欢乐却不是容易办到的。例如,把一些有聪明才智的人士和妙趣横生的幽默家,从遥远的地方邀请来会聚一堂。他们出现便会接受赞赏者的欢呼与喝彩。然而他们面面相觑,沉默吧,心中有愧;说话吧,又有所顾虑。人们的全身开始不适,终于愤恨起给自己施加痛苦的人了,于是决意对这种毫无价值的欢乐聚会表示冷漠态度。这时,有一种东西可以燃起仇恨——酒。它可以将阴郁变成暴躁,直到最后把大家弄得不欢而散。他们退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去发泄自己的愤慨,但谁知又在那儿被细心人们听见了,于是他们的重要性又得以恢复,性情开始变好了。终于,他们用诙谐的言行,使整个夜晚充满喜悦。

    快乐总是仅在于一瞬间。最活跃的想像,有时在忧郁的冷淡影响下,也将会变得呆钝;但在某些特殊场合,又需要诱发心情突破原来的境界,驰骋放纵。这时就用不着什么非凡的巧妙言辞,只消凭借机遇就行了。因此,才智和勇气必定满意地与机遇共享荣誉。

    当然,世界上还有一些快乐是不言而喻的。心境不佳的补救方法一般就是变换环境;差不多每个人都经历过旅行的快乐,改变一下自己的环境会使自己心理上得到暂时的解脱。从理论上说做到这一点,对旅行的人来说是没有什么困难的。阴影和阳光由他任意支配,他无论歇于何处,都会遇上丰盛的餐桌和快活的容颜。在出发日期到来以前,他便一直沉溺于这些向往之中。然后他雇了四轮旅行马车,开始朝着幸福的境界前进。

    可行程才走到十分之一,他就得到教训,知道以前的想像太脱离现实了。路上风尘仆仆,天气十分闷热,马跑得慢,赶车的又粗暴野蛮。他只觉得胃里空空,饿得不行,想着要吃顿饱饭,睡上一觉。但旅店拥挤不堪,他的吩咐也无人理睬。他无可奈何地将令人倒胃口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然后上车继续赶路,另寻快乐。到了夜晚,他终于找到一间较为宽敞的住所,可那也比他想像中的场所要糟好几倍。

    最后他想到了故乡,于是便决意走访故旧谈心消遣,或以回忆青梅竹马的情景为乐事。他在一个朋友家门口停下来,并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可惜,他要不是自报家门,主人就不认识他了。好不容易解释一番,主人才忆起他来。可怜他只能受到冷淡的接待和礼节上的宴请,于是他不得不匆匆告辞,另访一位友人。不幸的是那位朋友又因事外出,远走他方,眼见房屋空空,他只好怅然离去。这种意料不到的失望真叫人懊恼不已,原因在于未能预见到。后来他又走访了一家,那家人因不幸的事个个愁容满面,他们把他视为讨厌的不速之客,认为他不是来拜访的,而是来嘲笑他们的。

    一切的事情都和自己的幻想有那么遥远的距离,凭借幻想和希望绘出美好画景的人将得不到什么快乐;希望作机智谈话的人,总想知道他的声誉应归功于什么私见。希望虽然常常带来失望,但却非常必要,因为,希望本身就是幸福,尽管它常遭挫折,但这种挫折毕竟没有希望破灭那样可怕。

    为快乐而工作

    ——[英国]罗素

    始终一贯的目标并不足以使生活幸福,但它是幸福生活不可或缺的条件。

    而在工作中,始终一贯的目标才是主要的体现。

    许多从事文化工作的人,找不到独立运用自己才能的机会,而只得受雇于由庸人、外行把持的富有公司,被迫制作那些荒诞无聊的东西,这是现今存在于西方知识界中的不幸的原因之一。如果你去问英国或美国的记者,他们是否相信他们为之奔走的报纸政策,我相信,你会发现只有少数人相信,其余的人都是为生计所迫,才将自己的技能出卖给那些有害无益的事业。这样的工作不能给人带来任何满足,并且当他勉为其难地从事这种工作时,不能从任何事物中获得完全的满足,从而变得玩世不恭。

    我不能指责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因为舍此他们就会挨饿,而挨饿是不好受的。不过我还是认为,只要有可能从事能满足一个人的建设性本能冲动的工作而无其他之累,那么他最好还是为自己的幸福去做这种劳动。对自己的工作引以为耻的人是没有自尊可言的,幸福就更无从谈起了。

    在现实生活中,建设性劳动的快乐是少数人所特有的享受,然而这少数人的具体人数并不少。任何人,只要他是自己工作的主人,他就能感受到这一点,其他所有认为自己工作有益且需要相当技巧的人均有同感。培养令人满意的孩子是一件能给人以极大快乐的,但又是艰难的、富于建设性的劳动。凡是取得这方面成就的女性都觉得:由于她辛勤操持的结果,世界才包含了某些有价值的东西,要不是她的劳作,这些东西就不会在世界上存在。

    在如何从总体上看待自己生活这一问题上,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深刻的差异。对于一些人来说,把生活看作一个整体是很自然的做法,能够做到这一点也是幸福的关键;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生活是一连串并不相关的事情,它们之间缺乏统一性,运动也没有方向。我认为前者比后者更易获得幸福,因为前者能够从自己营造的环境中获得满足和自尊,而后者则会被命运之风一会儿刮到东,一会儿刮到西,永远找不到落脚点。

    把生活看作一个整体,这不仅是智慧的,而且也是真正道德的重要部分,是应被教育极力倡导的内容之一。始终一贯的目标并不足以使生活幸福,但它是幸福生活不可或缺的条件。而在工作中,始终一贯的目标才是主要的体现。

    祈祷悠闲

    ——[英国]V·李

    悠闲意味着不仅有充裕的时间,

    而且有充沛的愉快度时的精力。

    当我们才走到别人房间的门口时,便说:“噢!这才是人们感到宁静的地方!”在一般情况下,我们不期望去分享一座古宅的安宁,比如说,在僻静郊区的一座古宅,周围是结着鲜红果实的树,雪松半掩住窗;或者某座修道院,门廊前面依稀可见搭起支架的橘树。但在那整洁宽敞、精心装饰的房里,或在那座修道院里,绝无宁静可以分享,最多只能勉强过日子。我通常不善于发现别人生活中的苦恼和烦恼。而对自己生活里的些微不便却很敏感;在某些问题上,我们自己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泥沙,可面对邻人所遭受的困苦却不屑一顾。

    悠闲事实上是指某种特别的心境,它源自于我们切身的真实感受,而又不仅仅是时间的因素。我们所说的空闲时间,实际上是指我们感到闲适的时候。什么是闲适?那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了。这与无所事事或游手好闲无关,尽管我们明白,它的确牵涉到自由支配时间的概念。等候在律师的客厅里可谓空闲的时刻,但并无闲适之感;同样,我们在火车站换车,即使等上两三个小时,也享受不了那份悠闲的清福。这两种情形,我们都不会感到安宁自在——在这种场合能安心读报、学习或回味往日在海外的游历,那根本就不可能。这时,我们的心里急躁得如油锅中的跳蚤,就像我们在童年时不住地用脚去踢那慢吞吞的四轮车的软垫的心情一样。

    悠闲意味着不仅有充裕的时间,而且有充沛的愉快度过时间的精力。同时,要真正领略到悠闲的滋味,必须从事优雅得体的活动,因为悠闲所要求的活动是发自内心的自然冲动,而非出自勉强的需要,像舞蹈家起舞或滑冰者滑动,都必须合着节拍;而不像扶犁耕地或听差跑腿,为了得到报偿。正是这个缘故,一切悠闲皆是艺术。

    但这是一个难办的问题。时光,已经飞速而过!我们必须结束这段闲话,各自行动起来才不枉费光阴,以免登上时光那单调的车轮!这样,我们愈是感到工作的乐趣就愈少尝到无聊的滋味,如果碰巧我们的工作很有意义。很可惜的是,我们今天的工作常常无益。让我们乞求我们的上帝吧,请他赐予我们闲暇,并给予使用它的快活精力。圣者,请为我们祈祷!

    鱼

    ——[法国]法朗士

    他们约定,每次钓起一条鱼,

    钓竿就得轮流从哥哥转到妹妹的手中来。

    暑假的一天早晨,热昂和他妹妹热昂妮,很早就扛着一根钓竿,挂着一个鱼篓出发了。他们沿着河岸往前走,热昂是杜林人,他的妹妹也是一个杜林姑娘。今天的天气湿润而柔和,在两排银色的杨柳中间,杜林河不慌不忙地向前流,水清得像镜子。早晨和晚间,这里总有一层白雾在水草地上移动。但热昂和热昂妮所喜爱的并不是它两岸的绿色,也不是那映着天空的一平如镜的清水,他们所喜爱的是河里的鱼。他们在一个合适的地点停下脚步,热昂妮在一个秃顶的杨树下坐下来,热昂把鱼篓放在一边,解开他的鱼具。这是一件很原始的钓鱼工具——一根枝条,系上一根线,线的尽头有一根弯过来的针。枝条是热昂提供的,线和钩子则是热昂妮的贡献。因此这一套鱼具是哥哥和妹妹的共同财产。虽然是一套非常简陋的钓鱼工具,但兄妹俩都想占为己有,发展到最后,这一套本来是和鱼儿开玩笑的东西,却成了兄妹俩斗殴的导火索:热昂的胳膊被拧得发紫,热昂妮的双颊被她哥哥的耳光打得发红。终于,他们拧累了,也打累了,热昂和热昂妮只好达成协议,同意不用武力攫取鱼具,而在友谊的气氛中共用。他们约定,每次钓起一条鱼,钓竿就得轮流从哥哥转到妹妹的手中来。

    协定当然是由热昂开始执行。可是他执行到什么时候为止,那可就无法预测了。他没有公开破坏协定,但他却用了一个很不光彩的办法来逃避约定。为了不把鱼竿交给他的妹妹,即使鱼儿把食饵啃得浮子上下移动,他也不把鱼儿提出水面。

    热昂是诡计多端的,但热昂妮却也不是平庸之辈。她已经等待了两个钟头了。但最后她终于感到闲得发慌了。她打呵欠,伸懒腰,并躺在柳树阴下闭起眼睛来。热昂从眼角里斜斜地望了她一眼,以为她睡着了。他突然把线抽出水来,线尾上悬着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一条白杨鱼已经挂在钩子上了。

    “啊!现在轮到我了!”热昂妮一跃而起,一把把钓竿抢了过来。

    石头下面的一颗心

    ——[法国]雨果

    如果你是石头,便应当做磁石;

    如果你是植物,便应当做含羞草;

    如果你是人,便应当做意中人。

    把宇宙缩减到惟一的一个人,把惟一的一个人扩张到上帝,这才是爱。

    爱,便是众天使向群星的膜拜。

    上帝在一切的后面,但是一切遮住了上帝。东西是黑的,人是不透明的,爱一个人,便是要使他透明。

    某些思想是祈祷。有时候,无论身体的姿势如何,灵魂却总是双膝跪下的。

    相爱而不能相见的人有千百种虚幻而真实的东西用来骗走离愁别恨。别人不让他们见面,他们不能互通音信,他们却能找到无数神秘的通信方法。他们互送飞鸟的啼唱、花朵的香味、孩子们的笑声、太阳的光辉、风的叹息、星的闪光、整个宇宙。这有什么办不到呢?上帝的整个事业是为爱服务的。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命令大自然为它传递书信。

    啊,春天,你便是我写给她的一封信。

    未来仍是属于心灵的多,属于精神的少。爱,是惟一能占领和充满永恒的东西。对于无极,必须不竭。

    上帝不能增加相爱的人们的幸福,除非给予他们无止境的岁月。在爱的一生之后,有爱的永生,那确是一种增益;但是,如果要从此生开始,便增加爱给予灵魂的那种无可言喻的极乐的强度,那是无法做到的,甚至上帝也做不到。上帝是天上的饱和,爱是人间的饱和。

    如果你是石头,便应当做磁石;如果你是植物,便应当做含羞草;如果你是人,便应当做意中人。

    深邃的心灵们,明智的精灵们,按照上帝的安排来接受生命吧。这是一种长久的考验,一种为未知的命运所做的不可理解的准备工作。这个命运,真正的命运,对人来说,是从他第一步踏出墓穴时开始的。到这时,便会有一种东西出现在他眼前,他也开始能辨认永定的命运。永定,请你仔细想想这个词儿。活着的人只能望见无极,而永定只让死了的人望见它。在死以前,为爱而忍痛,为希望而景仰吧。不幸的是那些只爱躯壳、形体、表相的人,唉!这一切都将由一死而全部化为乌有。应当知道爱灵魂,你日后还能找到它。

    一心一意

    ——[法国]安德烈·莫洛亚

    生活的艺术则是选择一个高尚的目标,

    全力以赴地为之奋斗。

    没有人敢说他的精力和才智是无穷的。面面俱到者,往往一事无成。我见多了那些见异思迁的人。他们一会儿觉得“我能成为一名伟大的音乐家”;一会儿又认为“办企业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一会儿又说“我若涉足政界,准能一举成功”。到头来,这号人只是五音不全的业余音乐爱好者、破产的企业老板以及失业的公务员。拿破仑曾这样说:“战争的艺术就是在某一点上集中最大优势兵力。”生活的艺术则是选择一个高尚的目标,全力以赴地为之奋斗。职业的选择不能听任自然,初出茅庐者都应该扪心自问:“我具有哪种本领?哪个工作才适合我?”如果力所不及,强求也是徒劳。如果你有个大胆又果敢的儿子,那么,就让他去当飞行员。因为留他在办公室只能埋没他的才干。但选择一旦做出,除非发生错误或严重意外,你决对不可轻易改变主意。

    在已确定的职业范围内,仍有必要做进一步的选择。一位作家不可能什么小说都写,一位官员不可能改变全世界。一位旅行家不可能走遍天涯海角。除此以外,你最好顺从天意,摆脱权力欲。给你一点必要的选择时间,但是有限。军人在充分考虑了一道命令的后果之后,他们习惯于在讨论中一语定夺:“执行!”你也可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你的自我讨论。“明年我干什么?是继续上学,还是就此工作?是先立业,还是先成家?”对这些问题,反复考虑是自然的,但是为自己限定一定的时间也是必要的。时间一过,就应当做出决定。“执行”的决定既已做出,就别给自己找后悔的理由,因为,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在千变万化。

    为了保证忠实地执行自己做出的决定,经常制定既能体现长远规划,又能显示近期目标的工作计划是有益的。几个月之后,几年之后,再回头看看当初的计划,我们会对自己的能力和素质产生信心。但是,在项目众多的计划中,我们还有必要分清事件的轻重缓急。在这方面,应该倾注全部的心血,全心全意干你该干的事。当你的思想和行动都朝着一个目标努力时,人便能够快速达到目的地。然后,你可以回顾一下以往的足迹,察看一番走过的弯路,如果事业尚未成功,那么继续前进。

    什么都懂一点的人是讨人喜欢的。但是干事业,你只能在一定的时间内,专心致志于一个目标。美国人讲:“一心一意。”也许你常常会被一些问题纠缠不清,难以下手,并由此而心烦意乱,但是,只要你肯不懈努力,障碍就会乖乖地成为你走向成功的踏脚石。

    漫步

    ——[法国]卢梭

    绝对的安静则导致哀伤,向我们展现死亡的形象。

    因此,有必要向欢快的想像力求助,

    而对天生有这种想像力的人来说,它是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际的。

    在我住过的地方当中,只有比埃纳湖中的圣皮埃尔岛才使我感到真正的幸福,使我如此亲切地怀念。这个小岛,纳沙泰尔人称之为土块岛,即使在瑞士也很不知名。据我所知,没有哪个旅行家曾提起过它。然而它却非常宜人,对一个想把自己禁锢起来的人来说,位置真是出奇地适宜,尽管我是世上惟一命定要把自己禁锢起来的一个人。我并不认为这种爱好只有我一个人才有——不过我迄今还没有在任何他人身上发现这一如此合乎自然的爱好。

    比埃纳湖边的岩石和树林离水更近,显然比日内瓦湖荒野些、浪漫色彩也浓些,但和它一样的秀丽。这里的田地和葡萄园没有那么多,城市和房屋也少些,但更多的是大自然中青翠的树木、草地和浓荫覆盖的幽静所在,相互衬托着的景色比比皆是,起伏不平的地势也颇为常见。湖滨没有可通车辆的大道,游客也就不常光临。对喜欢悠然自得地陶醉于大自然的美景之中,喜欢在除了莺鸣鸟啼和顺山而下的急流轰鸣之外别无声息的环境中进行沉思默想的孤独者来说,这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地方。这个差不多呈圆形的美丽的湖泊,正中有两个小岛,一个有人居住,种了庄稼,方圆约半里;另一个小些,荒无人烟,后来为了不断挖土去修大岛上被波涛和暴风雨冲毁之处而终于遭到破坏。弱肉总为强食。岛上只有一所房子,很大,很讨人喜欢,也很舒适,跟整个岛一样,也是伯尔尼医院的产业,里面住着一个税务官和他的一家人,以及他的仆役。他在那里经营一个有很多家禽的饲养场、一个鸟栏、几片鱼塘。岛虽小,地形和地貌却变化多端,景色宜人的地点颇多,也能种各式各样的庄稼。有田地、葡萄园、树林、果园、肥沃的牧地,浓荫覆盖,灌木丛生,水源充足,一片清新;沿海有一个平台,种着两行树木,平台中央盖了一间漂亮的大厅,收摘葡萄的季节,湖岸附近的居民每星期天都来欢聚跳舞。

    在莫蒂埃村住所的投石事件以后,我就逃到了这个岛上。我觉得在这里真感到心旷神怡,生活和我的气质是如此相合,所以决心在此度过余年。我没有别的担心,就怕人家不让我实现我的计划,这计划是跟有人要把我送到英国去的那个计划很不协调的,而后者会产生什么结果,我那时已经有所感觉了。这样的预感困扰着我,我真巴不得别人就把这个避难所作为我终身监禁的监狱,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消除我离去的可能和希望,禁止我同外界的任何联系,从而使我对世上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忘掉它的存在,也让别人忘掉我的存在。

    人们只让我在这个岛上待了两个月,而我却是愿意在这里待上两年,待上两个世纪,待到来世而不会有片刻厌烦的,尽管我在这里除了我的伴侣以外来往的就只有税务官、他的太太还有他的仆人。他们确实都是好人,不过也就是如此而已,而我所需要的却也正是这样的人。我把这两个月看成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要是能终生如此,我就心满意足,片刻也不作他想了。

    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幸福?享受这样的幸福又是怎么回事?我要请本世纪的人都来猜一猜我在那里度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可贵的闲逸的甘美滋味是我要品尝的最主要的第一位的享受,我在居留期间所做的事情完全是一个献身于闲逸生活的人所必需做的乐趣无穷的活动。

    有人求之不得地盼望我就这样与世隔绝,画地为牢,不得外力的援助就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没有周围的人帮忙就既不能同外界联系,也不能同外界通讯。他们的这个希望使我产生了在此以前所未曾有过的就此安度一生的指望。想到我有充分时间来悠悠闲闲地处理我的生活,所以在开始时我并没有作出任何安排。我被突然遣送到那里,孤独一人,身无长物,我接连把我的女管家叫去,把我的书籍和简单的行李运去。幸而我没有把我的大小箱子打开,而是让它们照运到时的原样摆在我打算了此一生的住处,就好像是住一宿旅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摆着,我连想都没有想去整理一下。最叫我高兴的是我没有把书箱打开,连一件文具也没有。碰到收到倒霉的来信,使我不得不拿起笔来时,只好嘟嚷着向税务官去借,用毕赶紧归还,但愿下次无需开口。我屋里没有那讨厌的文具纸张,却堆满了花木和干草。我那时生平第一次对植物学产生了狂热的兴趣,这种爱好原是在狄维尔诺瓦博士启发下养成的,后来马上就成为一种嗜好。

    我不想做什么正经的工作,只想做些合我心意、连懒人也爱干的消磨时间的活儿。我着手编皮埃尔岛植物志,要把岛上所有的植物都描写一番,一种也不遗漏,细节详尽得足以占去我的余生。听说有个德国人曾就一块柠檬皮写了一本书,我真想就草地上的每一种禾本植物、树林里的每一种苔藓、岩石上的每一种地衣去写一本书;我也不愿看到任何一株小草、任何一颗植物微粒没有得到充分的描述。按照这个美好的计划,每天早晨我们一起吃过早饭以后,我就手上端着放大镜,腋下夹着我的自然分类法,去考察岛上的一个地区,为此我把全岛分成若干方块,准备每一个季节都在各个方块上跑上一圈。每次观察植物的构造和组织、观察性器官在结果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时,我都感到欣喜若狂,心驰神往,真是其妙无比。

    各类植物特性的不同,我在以前是毫无概念的,当我把这些特性在常见的种属身上加以验证,期待着发现更罕见的种属时,真是心醉神迷。夏枯草两根长长的雄蕊上的分叉、荨麻和墙草雄蕊的弹然而必须承认,在一个跟世界其余部分天然隔绝的丰沃而孤寂的小岛上进行这种遐想却要好得多,愉快得多。在那里,到处都呈现出欢快的景象,没有任何东西勾起我辛酸的回忆,屈指可数的居民虽然还没有使我乐于与之朝夕相处,却都和蔼可亲,温和体贴;在那里,我终于能毫无阻碍、毫无牵挂地整日从事合我口味的工作,或者置身于最慵懒的闲逸之中。

    对一个懂得如何在最令人扫兴的事物中沉浸在愉快的幻想里的遐想者来说,能借助他感官对现实事物的感受而纵横驰骋于幻想之间,这样的机会当然是美好的。当我从长时间的甘美的遐想中回到现实中来时,眼看周围是一片苍翠,有花有鸟;极目远眺,在广阔无垠的清澈见底的水面周围的是富有浪漫色彩的湖岸,这时我以为这些可爱的景色也都是出之于我的想像;等到我逐渐恢复自我意识,恢复对周围事物的意识时,我连想像与现实之间的界限也确定不了了:两者都同样有助于使我感到我在这美妙的逗留期间所过的沉思与孤寂的生活是何等可贵。这样的生活现在为何还不重现?我为什么不能到这亲爱的岛上去度过我的余年,永远不再离开,永远也不再看到任何大陆居民?看到他们就会想起他们多年来兴高采烈地加之于我的种种灾难。他们不久就将被人永远遗忘,但他们肯定不会把我忘却。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来搅乱我的安宁。摆脱了纷繁的社会生活所形成的种种尘世的情欲,我的灵魂就经常神游于这一氛围之上,提前跟天使们亲切交谈,并希望不久就将进入这一行列。我知道,人们将竭力避免把这样一处甘美的退隐之所交还给我,他们早就不愿让我待在那里了。但是他们却阻止不了我每天借想像之翼飞到那里,一连几个小时重尝我住在那里时的喜悦。

    我还可以做一件更美妙的事,那就是我可以尽情想像。假如我设想我现在就在岛上,我不是同样可以遐想吗?我甚至还可以更进一步,在抽象的、单调的遐想之外,再添上一些可爱的形象,使得这一遐想更为生动活泼。在我心醉神迷时,这些形象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连我的感官也时常是不甚清楚的。现在还想越来越深入,它们也就被勾画得越来越清晰了。跟我当年真在那里时相比,我现在时常是更融洽地生活在这些形象之中,心情也更加舒畅。不幸的是,随着想像力的衰退,这些形象也就越来越难以映上脑际,而且也不能长时间地停留。唉!正在一个人开始摆脱他的躯壳时,他的视线却被他的躯壳阻挡得最厉害。

    互异成趣

    ——[日本]松下幸之助

    天底下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我都各有长处与缺点。

    若是我们能坦然地不断活用这些长处与缺点,

    就能提高我们的品味与生活。

    你喜欢吃青菜,我喜欢吃鱼肉。虽然嗜好各有不同,然而我们还是一桌共食。若是我们每个人都尝到了自己喜爱的食物,大家都会感到舒舒服服。要是你说自己不愿吃青菜,别人也不会因此而排斥你,更不会命令你非吃不可。

    当我们能够体悟到各自互异的本质时,便会对彼此的互异成趣感到快乐。这种快乐可以稳定一个人的心。

    每个人都有思考问题的不同方式,但最终我们还是同席而坐。倘若我们相互讨论、相互学习,方可和气生财。天底下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我都各有长处与缺点。若是我们能坦然地不断活用这些长处与缺点,就能提高我们的品味与生活。因此,去批评、排斥、怀疑别人是大可不必的。

    这才是人类进步的原因,可只有真正的君子才能达到如此之境界。因思想不同而彼此相争的态度,因嗜好不同而彼此反目的行为,都不是真正的君子所为。

    生命是短暂的,未来却是无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何必不去追寻能使你我互相进步的途径呢?

    论逸乐

    ——[黎巴嫩]纪伯伦

    逸乐是一阕自由的歌,却不是自由;

    是你的愿望所开的花朵,却不是所结的果实。

    有个每年进城一次的隐士,走上前来说:给我们谈逸乐。

    他回答说:

    逸乐是一阕自由的歌,

    却不是自由;

    是你的愿望所开的花朵,

    却不是所结的果实。

    是从深处到高处的招呼,

    却不是深,也不是高。

    是闭在笼中的翅翼,

    却不是被围绕住的太空。

    噫,实话说,逸乐只是一阕自由的歌。

    我愿意你们全心全意地歌唱,我却不愿你们在歌唱中迷恋。

    你们中间有些年轻的人,寻求逸乐,似乎这便是世上的一切,他们已被裁判、被谴责了。

    我不要裁判、谴责他们,我要他们去寻求。

    因为他们必会寻到逸乐,但不止找到她一人;

    她有七个姊妹,最小的比逸乐还娇媚。你们没听见过有人因要挖掘树根却发现了宝藏么?

    你们中间有些老人,想起逸乐时总带些懊悔,如同想起醉中所犯的过失。

    然而懊悔只是心灵的蒙蔽,而不是心灵的惩罚。

    他们想起逸乐时应当带着感谢,如同秋收对于夏季的感谢。

    但是假如懊悔能予他们以安慰,就让他们得到安慰吧。

    你们中间有的不是寻求的青年人,也不是追忆的老年人;

    在他们畏惧寻求与追忆之中,他们远离了一切的逸乐,他们深恐疏远了或触犯了心灵。

    然而他们的放弃,就是逸乐了。

    这样,他们虽用震颤的手挖掘树根,他们也找到宝藏了。

    告诉我,谁能触犯心灵呢?

    夜莺能触犯夜的静默么,萤火虫能触犯星辰么?

    你们的火焰和烟气能使风觉得负载么?

    你们想心灵是一池止水,你能用竿子去搅拨它么?

    常常在你拒绝逸乐的时候,你只是把欲望收藏在你心身的隐处。

    谁知道在今日似乎避免了的事情,等到明日不会再浮现呢?

    连你的身体都知道他的遗传与正当的需要,而不肯被欺骗。

    你的身体是你灵魂的琴,

    无论他发出甜柔的音乐或嘈杂的声响,那都是你的。

    现在你们在心中自问:“我们如何辨别逸乐中的善与不善呢?”

    到你的田野与花园里去,你就知道在花中采蜜是蜜蜂的娱乐;但是,将蜜汁送给蜜蜂也是花的娱乐。

    因为对于蜜蜂,花是他生命的泉源,对于花,蜜蜂是他恋爱的使者。

    对于蜂和花,两下里,娱乐的接受是一种需要与欢乐。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在娱乐中你们应当像花朵与蜜蜂。

    与爱同行

    ——[印度]泰戈尔

    爱情能使人落泪,

    也能叫人抹去眼里的泪水,从而容颜焕发。

    川流不息的行人走在我的前面,晨光为他们祝福,真诚地说:“祝你们一路顺风。”鸟儿为他们唱起吉祥的歌。道路两旁,花朵竞相怒放。启程时人人都说:前进吧,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赶不上他们,只好将他们的身影留入我的作品。他们忘却哀乐,抛下每一瞬间生活的负荷。我把他们的欢笑悲啼注入文稿,并在那里生根发芽。

    他们忘记了他们所唱的歌谣,留下了他们的爱情。是的,除了爱情,他们一无所有。他们爱脚下的路,爱脚踩过的地面,企望留下足印。他们离别洒下的泪水沃泽了立足之处。他们和同路的陌生人结为挚友。爱情是他们前进的动力,消除他们跋涉的疲累。大自然的美景和母亲的慈爱,伴随着他们,召唤他们走出心境的黯淡,鼓励他们勇敢向前。

    爱情若被锁缚,世人的旅程会即刻中止。爱情若被葬入坟墓,旅人就是倒在坟上的墓碑。就像船的特点是被驾驭着航行,爱情不允许被幽禁,只允许被推着向前。爱情的纽带的力量,足以粉碎一切羁绊。在崇高爱情的影响下,渺小爱情的绳索断裂;世界得以运动,否则会被本身的重量压瘫。

    当旅人行进时,我倚窗望见他们开怀大笑,听见他们伤心哭泣。爱情能使人落泪,也能叫人抹去眼里的泪水,从而容颜焕发。欢笑、泪水、阳光、雨露,使我四周“美”的茂林百花吐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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