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蒋师傅打了个电话，把家里突然住进小孩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来我单位吧，今天我值班。”蒋师傅说，“就在家政公司一楼。”

    挂了电话，刚要走，就看到那个孩子趴在地上看着我，一半身子掩在卧室里，一半身子露在外面。他在观察我，仅仅是一瞬间，他的目光重又变得童真。想想昨晚我跟这样一个不明来历的小孩睡在一张大床上，心里就毛毛的。

    8点多钟，我如约来到蒋师傅的办公室，他正在听收音机。

    “呵，条件不错啊，”我看了看办公室的布置，“我要是有这么一间办公室就好了。”

    蒋师傅笑笑，指了指其他空着的位置：“你也可以搬进来的，只是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来，说到底谁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是个挑粪的。”

    眼看着气氛有点儿尴尬，我就把话题转到那个小男孩身上了。

    蒋师傅听完我的叙述，眯着眼睛好一会儿：“那孩子穿什么衣服？”

    这个还真是问着了，今天早上去阳台刷牙，看到小男孩的小衣服在晾衣架上挂着，不用猜就知道是小桃洗的。“一条小牛仔裤，一件海魂衫。”

    蒋师傅正在调收音机频率的手停住了：“说详细点。”

    “那件海魂衫，好像有点旧，中间有个红色的桃心。”我努力回想。

    “那孩子穿什么样的鞋子？”蒋师傅脸色都变了，声音很激动。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蒋师傅说了：“是不是奶牛花纹的凉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好掏出手机给小桃打过去。

    小桃好像正在洗衣间，洗衣机轰隆隆开着，一开口就问：“大伟，你昨天去哪了？衣服好臭。”我没回答，问她：“昨天你抱回来那小孩，脚上穿什么鞋子？”

    “奶牛花纹的，我正在给他刷鞋子呢。”小桃说，“可是我看到他就穿着一只鞋子。”

    小桃还在说什么，我已经挂了。我对蒋师傅说：“你说得没错，是奶牛花纹的。”听到这话，蒋师傅黝黑布满皱纹的脸开始一层层翻出难以抑制的恐惧。

    “我女朋友说，只找到一只鞋子。”

    蒋师傅缓缓起身，背上的疙瘩像一口小锅，他走到另一面墙的立橱前，用钥匙打开，取出了一只鞋子。

    “另一只，在我这里。”蒋师傅的声音在发抖。

    我把那只奶牛花纹的鞋子捧在手里，惊讶地看着蒋师傅：“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个月前，就在我们昨晚遇到夜哭郎的那个厕所里面，我亲手捞上来一个被溺死的孩子。”

    【4】

    随后，蒋师傅拿出来一张照片。一个满身污垢全身赤裸的小孩躺在地上，闭着眼。这是蒋师傅从警局专门要来的，他生平最恨这种事，打算帮着警察一道追查凶手。

    “住进你们家的孩子跟照片上的，是不是一个人？”蒋师傅问我。

    我摇摇头，自己是不会看错的，这完全是两个小孩，住进我们家的那个小男孩个头要高一些，胖一些。

    “那晚，我发现这个溺死的小孩后，吓得赶紧跑出去报警，结果回来以后，就只剩下这一只鞋子，当时我害怕警察会多想，就把这只鞋子从那个死去的小孩脚上脱下来藏在了身上。”蒋师傅的眼神在躲避我。

    我明白了，嘴角有一丝嘲笑：“所以你要求单位派一个身强体健的小伙子跟你一起工作，这样你就不用十分害怕了。”

    蒋师傅满怀歉意地看着我：“但还是遇上了这种怪事，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跟单位说一声，反正没有签什么合同。”

    “不。”我态度坚决，“我不但要跟师傅一起工作下去，还要把这件事调查个一清二楚。”

    蒋师傅也激动起来：“大伟啊，我听说，这个夜哭郎是至阴之物，死后会爬到生前生活过的地方……你住在哪里？”

    蒋师傅的话提醒了我，我跟小桃现在居住的地方是三个月前从一个女人手里租来的。她租给我们的时候好像很着急，我就使劲压价，她想都没想就把房子租给了我。结果前几天有人拿着房产证来收租，我才知道那女人不是房东。

    接下来我离开蒋师傅的办公室，又跟单位请了假赶回住处。我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径自去了邻居那里。邻居夫妇是一对小学教师，对我的到访很是惊讶。

    我开门见山地问：“之前住在我房子里的女人有没有孩子？”

    邻居男人说：“那女人深居简出，有没有孩子我确实不知道。”

    “她肯定有孩子。”邻居女人发话了，我一惊，赶忙问：“你怎么知道的？”

    邻居女人说：“有一次我下楼去倒垃圾，正巧碰上那女的也下楼，她的垃圾袋没有系紧，结果洒了出来，我看到有很多小孩子用的纸尿布、奶粉盒之类的东西。”

    如果邻居女人所言属实，那么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去了哪里呢？我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如果那个女人的孩子死掉了，灵魂附在一个孩子身上，重新爬了回来……我不敢想了，告别邻居夫妇，回到了家中。

    那个孩子在沙发上躺着睡觉。

    小桃一见到我，就把我叫到了卧室，还神秘兮兮地关上门。

    “这个孩子有点怪。”小桃紧张地看我，“刚才房东来收下半年的房租，我去取钱，发现这个小孩爬了进来，像蛇一样撑起身子，在背后盯着我。”

    我没说话，安静地听小桃把话说完。

    “大伟，我们把这孩子送走吧。”小桃看着我。

    “不行。”我拒绝了，因为蒋师傅告诉我，千万不可以把夜哭郎送走，时候到了，他自己就会离开。看着小桃一脸惊慌，我只好安慰她，“等再过段时间，我们凑够首付，就搬进新房子里去住，还有那笔钱你要放好。”

    那笔钱一共13万，是我和小桃双方家长省吃俭用凑出来的，因此它们的分量可想而知。

    “放心吧。”小桃说。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