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毫情-化险情小狼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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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蟾宫到了德清县城后,住在城西泰安客栈,不知怎的心中忐忑不安。

    宗小辫却喜形于色地说道:“大少爷,奴才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宗蟾宫看这奴才一眼,说道:“什么大功,不就得了三条尾巴?”宗蟾宫根本没看重那三条黄鼠狼尾,思量与茅文妤闹翻了脸,不辞而别,很对不住文妤小姐。

    宗小辫说道:“我为咱宗家报了仇,怎么不是大功一件?”说着,掩嘴笑了起来,“大少爷,你别去想那黄鼠狼精了,她们这会儿呀说不定正和那黄鼠狼亲热呢!”宗蟾宫一听,大惑不解,问小辫是怎么回事?宗小辫便沾沾自喜地向宗蟾宫讲了去茅文妤房间藏狼毫的经过。

    “什么,你狗东西想引狼入室谋害茅小姐?!”宗蟾宫大惊失色,不想这奴才背着他做出这等狠毒的事来,忽然扬手打小辫一记耳光。宗小辫捂着脸,一蹦跳到了炕上,抱起被子抵挡宗蟾宫挥来的拳头:“大少爷,奴才只想吓唬吓唬她们……”

    宗蟾宫想到那胡贵说过,黄狼报复心极强,会寻着气味追到凤鸣客栈去,现今茅小姐主仆命在旦夕!便顾不得打小辫,急急忙忙夺门而出,大声喊车夫赶快备车,他要返回金凤镇。

    车夫见宗蟾宫着急万分,赶紧去马棚牵出马套好马车。宗蟾宫急忙跳上马车叫道:“快,去金凤镇!”

    这时天已黑尽,大雪纷飞,马车出了客栈朝着城外官道驰去。此去金镇约有三十里地,宗蟾宫心系茅文妤主仆的安危,不停地催促车夫扬鞭快跑。那车夫被他催急了,鞭梢打得马儿四蹄如飞。这雪夜路上冰雪覆盖,本来就难以行走,加上漫天大雪车夫看不清路径,又在慌忙急迫之中,忽然飞奔的车偏离大道,只听轰隆一声响,翻下沟去。当初宗小辫在店小二面前谎称他家主人翻车,这回还真应验了。

    宗蟾宫被抛出马车,一个跟斗栽在田野里,半截身子被雪埋了。所幸积雪很厚,这一个倒栽葱没要了他性命,却摔得鼻青脸肿口鼻流血。他挂念着茅文妤主仆,顾不得疼痛,咬着牙关从雪地里爬起来,也不管车夫怎样了,便摸着夜路一瘸一拐地向金凤镇走去……

    天大亮时,宗蟾宫才疲惫不堪地走进金凤镇。他忽然惊呆了,但见镇子里到处是黄鼠狼留下的爪印,狼群把各家各户的鸡鸭猪羊拖出来咬死扔了一地,整个镇子如一座血腥的屠宰场,令人触目惊心!人们默默地跪在自家门前焚香祈祷,口里念着“黄大仙,黄大仙……”感谢昨夜大仙娘娘手下留情未入室咬死人。《德清县志》将这场罕见的黄鼠狼浩劫记入史册。

    宗蟾宫眼见这血腥的场面,手脚打颤,失魂落魄地走进凤鸣客栈里。

    客栈里一片狼藉,众人惊魂未定地在院子里议论。昨夜那像潮水一样涌来的狼群,来得快也去得快。

    “文妤,杏儿……”宗蟾宫像发疯一般奔向后院女客房。一进院,却见一些女客围在茅文妤房间外摇头叹息,宗蟾宫忽然收住脚步,心想来晚了,茅文妤主仆肯定被那狼群撕成了碎片!只觉得头发晕眼发花天旋地转。他害怕进屋去,可又不得不进去。

    宗蟾宫进得房间,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但见茅文妤和杏儿面向洞开的窗户焚香跪拜,她俩没遇害!房中却布满黄鼠狼的爪印,炕上被褥凌乱,桌倒椅翻,地上撒落着花瓶茶壶杯子的碎片,空气里还残留着黄鼠狼的气味。

    “谢天谢地,你们还活着!”宗蟾宫又惊又喜地叫道,感到十分诧异,想她两个柔弱女人怎会在千万狼口利爪下安然无恙?!

    茅文妤听见宗蟾宫声音,正弯腰磕头的脸上一怔,却没回头去愤怒地发泄,红红的眼眶里泪珠儿簌簌地流下。她心里好不悲伤和愤恨!杏儿猛地起身来,一下抓住宗蟾宫衣襟就是拳打脚踢,骂道:“你这蛇蝎心肠的家伙!”脸上怒火燃烧。

    茅文妤主仆怎么逃过了昨夜那场劫难?

    当时,那蹲在炕头上的狼王,正要向躺在地上昏厥的茅文妤扑去撕咬,忽然,狼群中钻出一只小黄鼠狼来,它咬住狼王的尾巴,发出咕咕的叫声。原来这只小黄鼠狼是那狼王生的一只小崽,它认出了茅文妤。那天它在镇外树林里被夹子夹住,茅文妤救了它性命。狼王不知小黄鼠狼咬它尾巴干啥,便瞪眼号叫。小黄鼠狼便跳下炕去,瞧瞧昏迷不醒的茅文妤,忽然伸出前爪卧在她胸脯上,然后抬起脑袋向狼王和周围的狼群咕咕叫唤,好像在告诉它们,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得伤害!常言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那狼王闻听小黄鼠狼的叫声,便一纵身下炕,围着茅文妤转了几圈,又仔细地嗅嗅她身上气味,辨别出她并非是残害那三只断尾黄鼠狼的仇人。于是,狼王便一声呼啸率领狼群跃出窗户。狼王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不滥杀无辜。

    恐怖的狼群走了,狼嚎声远去了。杏儿战战兢兢地从桌子下爬出来,抱起小姐千呼万唤,以为她被吓死了。茅文妤缓缓地睁开眼睛,惶恐地环顾遭狼群蹂躏的房间,仿佛做了一场噩梦。杏儿见小姐活过来了,便把在桌下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她。茅文妤木讷地说:“是那只小黄鼠狼救了我们么?!”她好生惊诧,想那小黄鼠狼知恩报恩,那凶恶的狼王竟这般通情达理,而宗蟾宫却叫宗小辫埋下狼毫加害于她,真是人不及黄鼠狼有情呀!我等人类,为何要滥杀这有情的动物?剥其皮,食其肉,取其毛,残忍之极,仁爱同情之心都被狗吃了?!

    杏儿怒火满腔,抡起拳头揍着宗蟾宫。宗蟾宫自知理亏,任凭杏儿打他只是用手护着头脸全不吭声。这时周兴走来,将围在门外的众人赶开。

    茅文妤便叫杏儿住手,泪流满面指着宗蟾宫说道:“你们宗家记恨我父亲,你也不该这样狠毒地来报复我!今日与你说明了吧,当年若不是我父亲在慈禧太后面前为你宗家求情,你家已是满门抄斩被诛灭九族了!”就讲出了十五年前宗家未知之事。

    当时慈禧太后见茅翰璋用火烧马尾毛,鉴别出真假狼毫,气得拍案而起,要杀宗先德全家和惩罚玩忽职守的隆科利及内务府大臣洪大人。茅翰璋立刻意识到做错了事,自己将结怨于三家,于是慌忙向太后跪下说:“老佛爷,刚才臣看错了眼,此笔毫非马尾乃是马鬃也!马鬃为笔古人称之为‘虎须笔’,亦是上品,毫不逊色于狼毫笔。臣以为,善聿堂进贡虎须笔乃是取悦于圣上!”茅翰璋一下想到,自己与宗先德和两位大臣无冤无仇,何故要在老佛爷面前逞能害了他三人?他怨自己多嘴多舌,惹下了大祸,便灵机一动,想出个“虎须笔”来替宗先德开脱罪责。隆科利和洪大人赶紧连连点头,说虎须笔比狼毫笔还好。慈禧太后不懂什么虎须马尾,给弄糊涂了,便说:“皇上要的是狼毫笔,宗先德怎么送来了虎须笔?这虎须笔再好,也不是狼毫笔!”茅翰璋便请求老佛爷宽恕宗先德,说善聿堂以往制作御笔有功,是古州的一块名牌,若杀了宗先德全家毁了这块名牌,各笔庄寒心无人再敢制作御笔。慈禧太后这才网开一面没诛杀宗家九族,只叫砍宗先德一人的脑袋。事后,茅翰璋回到家来把此事告知夫人,茅夫人埋怨夫君不该在那祸国殃民的慈禧太后跟前逞能招惹是非。茅翰璋后悔不已。后来康梁闹变法,慈禧太后捕杀变法维新官员,隆科利和洪大人记恨茅翰璋多嘴多舌,便在慈禧太后那儿奏了他一本。茅翰璋蒙冤入狱,半年后在狱中含恨病死。

    宗蟾宫听罢,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直愣愣地看着茅文妤。原来爷爷被杀,还有个“虎须笔”的故事在里面,它拯救了他宗家家族上百口人性命!

    “茅小姐,在你房中埋下狼毫招来这滔天大祸,我实属不知,都是宗小辫那狗东西……”宗蟾宫向茅文妤忏悔解释。

    茅文妤怒不可遏:“宗蟾宫你休怪宗小辫!我真是瞎了眼睛,没看透你这衣冠禽兽!”

    杏儿骂道:“禽兽还晓得恩情,你比禽兽不如!”

    宗蟾宫深知是收购那三只元尾惹的祸,千悔万悔,忽然跪在地上:“茅小姐,杏儿,我错了!”恳求茅文妤和杏儿原谅他的过失。

    茅文妤看宗蟾宫脸上流着忏悔的眼泪,却毫不动心,对他主仆造成的这场滔天大祸不予宽恕。一边吩咐杏儿立刻收拾行李起身,一边随同周兴走出房间。

    周兴已在门外备好了马车,茅文妤和杏儿走出客栈上了车,宗蟾宫一路追来双手拉住马车说尽好话想挽留住茅文妤。然而,他哪里拉得住气他恨他怨他坐在车里流泪的茅文妤?马车走了,宗蟾宫无奈而绝望地撒了手。他恨不得立刻回到德清县,揪住宗小辫把他脑袋拧下来。

    等宗蟾宫赶回县城泰安客栈时,宗小辫早逃之夭夭了。店家见他包着包袱走的。天明时,车夫也回来了,说马儿摔死在路上。如今全城人都在惊骇地议论昨晚那场恐怖的黄狼浩劫,官府正追查全县的猎户。

    宗蟾宫感到自己对茅文妤和金凤镇众人犯下了大罪,哪敢言语?便去房间提了箱子,埋着头走出客栈。猜小辫定是逃回古州去了,没去追他。宗蟾宫便朝杨家沟大仙庵走去。

    来到大仙庵,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庵里已没了人,大仙娘娘的神龛下摆放了许多祭品,香烟缭绕。宗蟾宫进得殿内,良久地仰望着大仙娘娘,然后跪下磕头,忏悔……

    庵主刘道婆问他:“这位施主,你家也遭难了?”

    宗蟾宫没说话,起身来打开箱子将所带的银票搜出,双手献与刘道婆,说道:“我是罪人,罪不容赦!这些钱请你给大仙娘娘盖一座大殿吧。”

    刘道婆困惑地望着他,随后收下宗蟾宫敬献的银票,一数足有一万块大洋,便着实地吃一惊:“施主为何这般慷慨?”

    宗蟾宫没作说明,他觉得这一万块大洋远远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默默地走出大仙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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