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古州的几千里路上,他将那三只尾巴掖着捂着,生怕人看出。想着虽然没有车载船装而归,可总算弄到了三只尾巴,而且还替宗家老爷子报了仇,东家宗泽富定会奖赏他。心中暗暗高兴。
回到笔城,宗小辫没有直接回宗府,而是昂首阔步地穿过街子跨进善聿堂。店里的掌柜伙计和作坊的笔工师傅忽见小辫归来,都吃了一惊,忙问这半年多他跟大少爷跑到哪儿去了,东家老爷和夫人都快急死了!宗小辫也不答话,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三只黄鼠狼尾,先向大家炫耀一番,然后把狼尾挂在店门口。
他大声吆喝张扬:“各位来瞧瞧,这是什么,东北元尾!我才从东北带来的,地地道道的,刚剁下来的新新鲜鲜的黄鼠狼尾,血还在上面呢!过去有人说,咱善聿堂制作的狼毫笔是马尾巴,完全是胡说八道!”
宗小辫想到大少爷曾经说过,要将那黄鼠狼挂在店门上剥皮抽筋为宗家雪耻,于是一回来便在店门口嚷开了。他想让东家知道他凯旋而归,派来轿子吹吹打打地迎接他回府。
立马围来许多人,纷纷堵在善聿堂门口。众人看着这三只黄鼠狼尾议论纷纷,没想到宗家这奴才还真有能耐,硬是跑到东北割来了黄鼠狼尾巴。
人群里站着几个皮货商,凑到门上去看个仔细。那专卖黄鼠狼皮的侯五,拿鼻子朝宗小辫身上嗅了嗅,说道:“不错,是东北的黄鼠狼,我一嗅你身上气味就对头,正宗的大秋尾!”
众人哈哈大笑。
“去你妈的,你才是大秋尾!”宗小辫骂道。
这时候宗府管家老杜带着几个仆人走来,立刻将小辫拿下,并取下挂在店门上的那三条元尾。宗小辫一惊,叫道:“杜管家,你们这是……”老杜冷笑道:“小辫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夫人正等着犒劳你呢!”宗小辫忽然被绳捆索绑押回府中。他眨巴着眼睛,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宗府堂屋,宗泽富和夫人何氏气呼呼地坐在堂上,见小辫被押进来,气愤得一拍桌子,怒目喝道:“杜萱,先打这奴才二十棍子!”夫人也说:“给我狠狠地打!”
几个家奴马上七手八脚地将宗小辫按到地上,管家杜萱操起一根棍子,啪的一下落在宗小辫屁股上,打得他杀猪一般号叫,哪里还来得及分辩,只有哇哇地叫唤,连饶命二字也喊不出来了。宗小辫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会挨打?
原来,宗泽富是气恼宗小辫和宗蟾宫偷偷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半年多,竟连封信也不捎回来,他与夫人整日为他主仆担心。刚才得知小辫回来了,未想这奴才先不回府禀报,却将那三条黄鼠狼尾悬挂在店门上,像卖狗皮膏药一样大声吆喝,招来众人围观嘲笑。宗泽富便气不打一处来。夫人何氏认为儿子去了东北杨家沟,定是受小辫这奴才唆使怂恿,还拿走了宗泽仁两万块大洋,今日非要将小辫朝死里打。
宗小辫大呼小叫:“老爷,住手!奴才见到了那茅翰璋的女儿……你冤枉了我呀!”宗小辫眼见自己要被这一顿乱棍打死,想再不报出他的功绩来,怕是要做个冤死鬼了,就大声叫出了茅翰璋的名字。那三条黄鼠狼尾没引起老爷的重视,宗家的仇人茅翰璋他该要重视了吧?
“停下!”宗泽富一听,就叫杜萱住手。他不知小辫因何见到了茅翰璋的女儿,便起身来问他:“你怎会在东北见到那茅翰璋的女儿?”二十五年前茅翰璋害死了宗家老爷子,宗泽富没忘记那仇恨。
小辫机灵,拿出了这张救命符,一五一十将他们如何遇见茅文妤,他怎样埋藏狼毫的经过细说了一遍。想茅文妤和杏儿肯定被狼群撕成了碎片,得意地说道:“奴才引那狼群进了茅文妤房间,狼群已将茅翰璋的女儿茅文妤咬死!老爷,夫人,奴才为咱宗家立了大功一件,为何还要打死奴才?”说着,呜呜地哭起来。棍子虽然停下,他屁股却已经打烂,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宗泽富听罢与夫人面面相觑,不想这奴才竟然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来!挥了挥手,叫杜萱快快给他松绑。
“那么,宫儿他怎样了?为啥没和你一块回来?”夫人很关心儿子的安危,紧张地问道。
宗小辫没敢说当时宗蟾宫从德清县城赶去救茅小姐,想了想,便撒了个谎说:“大少爷听了奴才的劝告没和那黄鼠狼精来往了,杨舅爷家里人留住了大少爷。他还要在杨家沟呆几天才回来,叫我先带着三条黄鼠狼尾回家报个信。哎哟,痛死奴才了!”他被杜萱扶起来站立不住,屁股上血肉模糊,痛得喊爹叫娘的。
宗泽富感到错打了宗小辫,想这奴才对茅翰璋的报复手段虽然有些残忍,却为宗家出了一口气,也还是个忠心的奴才,忙叫杜萱搀扶他回房快去请郎中治疗。
随后杜萱提着三条黄鼠狼尾,问东家如何处置?郭参议员要的狼毫笔还做不做?自宗蟾宫走后古州那郭参议派人来问过宗泽富多次,非要宗家制作的狼毫笔,宗泽富一直没敢应承。今天小辫带回来这三条东北元尾,宗泽富想这事可以办了,便说:“拿到作坊去叫赵师傅他们做一套笔送与郭参议吧。”
那郭参议何许人也?乃是省府参议员古州书画院的院长,书法家。他对善聿堂制作的狼毫笔特别喜爱,自那年宗先德被杀,善聿堂从此没制作狼毫笔,他感到很遗憾,就想为宗家正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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