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红是个幸福的女人。在许多人看来,找一个麻醉师做丈夫,是一件新奇无比的事。身边睡个麻醉师,至少,睡觉是安稳的,要多安稳有多安稳。
有人问秋红:“麻醉师是怎样麻醉你的?你是怎样被麻醉的?”
秋红嘻嘻地笑,神态充满了天真。
没错,当初秋红爱上麻醉师,爱得不可救药。父母为她担忧:嫁给一个麻醉师,这事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麻醉师就不靠谱了?秋红摆出了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态,将一摞照片推给了父母。照片上的秋红,牵着麻醉师的手,走进了一道又一道风景,甜美的样子,是非他不嫁了。
秋红不顾一切地嫁给了麻醉师。虽说没什么曲折或神秘,却打动了要好的姐妹们。
“他会将麻醉药带回家吗?”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哪里的话呢!医院有纪律。”秋红笑道,“不过,他身上总有一股来苏水的味道。当然,我喜欢这种味道。”
“哈,连同他身上的所有味道吧?”
“当然,还有他外套的味道!”秋红仰面大笑。
秋红真的是一个幸福得令人嫉妒的女人。因为他嫁的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麻醉师。
麻醉师的形象是儒雅的,技术是卓越的。有了这样的优秀丈夫,秋红的笑声越来越烂漫了。
有一天,秋红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因为她从报纸上看到了一条新闻:在火车卧铺车厢里,一位女乘客,被人麻醉后,遭遇抢劫。
读到这条新闻,秋红惴惴不安了。联想到自己的丈夫,不禁毛骨悚然。会不会在某一天早晨,自己永远都不再醒来呢?可怕,太可怕了!
秋红失眠了,眼窝陷得很深很深,脸上的皮肉一阵阵发紧。
“秋红,怎么了?要不要我联系医生?”麻醉师温情脉脉地问。
“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像个犯罪嫌疑人呢?”秋红说着,将那张报纸递给了麻醉师。
“哦,这种事,不稀罕。”麻醉师扫了报纸一眼,轻描淡写地说。
“那么,我问你,你会不会对我下手?”
“怎么会呢?从医学角度上说,麻醉师是不能对自家人实施麻醉的。”
“为什么呢?”秋红天真地问。
“药量不好掌握呀,太熟了,不好下手!”麻醉师认真地说。
“哈,这么说,我就乐而无忧了?”秋红盯着麻醉师。
“随你怎么想好了。”麻醉师忧郁地望着秋红,不知她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秋红浅浅地一笑。
秋红并未走出阴影,她开始吞服安眠药了。
“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麻醉师瞅着药瓶说,“我知道一个最好的心理医生。”
“最好的医生应该是自己的丈夫。”
“我真的不明白,一篇报道,会让你变成这样。”
“我请求你麻醉我一次,好吗?快下手吧。不然的话,我会疯掉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不会对自家人下手的。”
“你是胆小鬼吧?你不敢?”
“不是我不敢,是我不能!”
“噢,既然不是你不敢,我相信你就能!你去做准备吧,给我来一针硫苯妥钠,我要体验被你麻醉的感觉。当然,我得先写好遗书。”
“我不会干这种傻事的!你无聊透了!”麻醉师终于被激怒了。
“看看,露出真面目了吧?对我这么凶!你干脆动手吧!最好不要让我醒过来!”矜持中的秋红,仍不忘记调侃。
麻醉师怒目圆睁,摔门而去。
冷战,他和她陷入了持久的冷战。
秋红曾渴望麻醉师突然抱住她,然后,他们深情地接吻,然后,双双倒在松软的席梦思上。
可是,没有,期待中的转机没有出现。
几天后,有个坏消息传来了:丈夫参与的手术失败了,患者死掉了。责任或许在麻醉师,他把硫苯妥钠推入了病人的静脉。
秋红听到这个消息,歪在床上,呼呼沉睡了一天一夜。
丈夫被停职了。秋红每天陪着丈夫在街上散步。她竟然口无遮拦,见到熟人就说,丈夫出了责任事故。
丈夫面带微笑,是那种无所谓的微笑。他仿佛并不在乎秋红和别人说什么。他显得温文尔雅,且举止浪漫。他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开了家宠物医院,将宠物麻醉,然后,实施手术。
秋红感到了生活的恬静。每天,她都能安然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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