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法权

    哨所在高高的山顶上，四周光秃秃的，一切显得那样荒凉，唯独哨所门前长着的一棵榆树显得生机勃勃。只因一年四季刮风，榆树长得十分艰难，头弯曲着，身躯也严重扭曲，显得十分难看，活脱脱一个歪脖子树。可它在哨兵盖宝的眼里却是哨所最有生气、最有活力、最好看的一道风景。

    在一个夏日的雨后，盖宝像往日一样端着一碗汤泡饭，边吃边欣赏门前的榆树。刚被暴雨冲刷过的榆树叶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翡翠一般的光泽，突然，一条长四尺有余的大花蛇在晶亮的叶片中出现，大花蛇的尾巴缠在树枝上，头朝下，时而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荡着秋千，时而像一个飞轮旋转。盖宝很是惊奇，在阎王山他从来没有见过蛇。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每天夕阳西下时，大花蛇就会准时出现在哨所门前的榆树上，像舞蹈演员那样，先做一些练形体的动作，然后再一招一式进行表演。于是盖宝的眼里又多了一个鲜活的景象。夏天真正来临了，阎王山的蚊子一夜之间突然多了起来。阎王山的蚊子不仅个儿大，而且特毒。盖宝想尽办法躲避蚊子叮咬，还是被咬了一身红疙瘩，先是奇痒，手抓后形成肿块，接下来就是化脓流黄水。

    夏天是漫长的，盖宝的痛苦也是漫长的。盖宝吃了很多的药，花露水、风油精也用了不少，可根本不管用。远在山下的医生听说山上有蛇后，打电话建议他将蛇打摔炖汤喝，说这是最好的以毒攻毒消热解毒方法。盖宝一次次下决心打死那条大花蛇，可每次当他走近大花蛇时，大花蛇并不躲避，反而更加一往情深地在树枝上舞来舞去。盖宝的心就软了，高高举起的竹竿一次次地低下来。

    大花蛇成了盖宝寂寞生活的亮点。转眼到了秋天，大花蛇并没走开。进入秋尾，大花蛇还没有走。后来盖宝亲眼看到大花蛇在树下的乱石缝里安营扎寨。

    初冬到来的时候，阎王山突然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气温一下子降低了十几度。雪后连续几天，盖宝都没有看到大花蛇。大雪停后，盖宝决定到树下看一看，没有想到大花蛇一动不动地倒挂在歪脖子榆树枝上，随风轻轻地摇晃着。蛇整个身体冻僵了，嘴里的长信伸出老长。盖宝犹豫片刻，回身取来砍刀，将树枝砍断，把大花蛇搬到哨所里。

    盖宝小时候读过《农夫与蛇》的寓言，他自然不会将蛇放进被窝里，而是将蛇放进不冷不热的仓库里，锁好门窗。在以后的日子里，盖宝常站在窗外细心观看。10天以后，大花蛇奇迹般地苏醒过来，盘绕在米缸下。盖宝知道大花蛇转危为安后将进入漫长的冬眠。

    盖宝第一次感到冬天的日子好长，他在盼望着春雷、春雨和春风，他深信，大花蛇冬眠之后会一如既往地陪伴着他坚守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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