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玲

    莫北第一次看到子尘抽烟，是在一个叫“烟灰”的酒吧里。那时候他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子尘去酒吧。

    酒吧藏在小城的一处角落里。酒吧很小，但用子尘的话来说就是，它太格调了，格调得让人受了蛊惑般想要往那里去。

    莫北是在跨进门的一瞬间看到那个瘦瘦的身影的。那时候酒吧里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吧台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很随意地举着，半眯着眼睛斜着门口。当看到走进门里的他时，她先是睁大了半眯着的眼睛，然后慢慢地收回如梦似幻的眼神，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倒进嘴里。疼痛而玩世不恭！对，就是这种感觉。莫北在心里说。

    子尘说，莫总你也知道这个地方呀。

    子尘是莫北公司的员工。莫北公司里的女员工有各种各样的特点，子尘的特点就是清纯而阳光。

    莫总您好，我叫叶子尘，是来应聘的。当莫北把头从面前的文件上抬起来时，叶子尘清清纯纯一尘不染地站在他的面前，她躲开他注视她的目光，微微地低着头，一绺直发轻轻地滑过肩头。

    从那天开始，叶子尘就成了莫北公司设计部的一名职员。

    莫北的公司遍布全省，他总是要不停地穿行在全省各处，去打理他的公司，当然也顺便打理一下别的事情。比如那些等待他，随时去跟她们说些什么或者是做些什么的女人们。

    对于事业，莫北从来都是找准时机主动出击，在商海纵横捭阖。对于女人，莫北说，还是一切随缘吧。但你却总会看到那些如飞蛾般扑向他身边的漂亮且时尚的女人们，无论她们是个性奔放还是含蓄内敛，到了莫北这里都成了清一色的柔情女子。

    莫北打理事业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对于飞向他的女人们，莫北也从来都不吝啬他的温情以及其他的一切。他把他的温情和能给出的一切都散发给她们。莫北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雾，然后看着那些如醉如痴的烟雾说，生活其实有时候挺无聊的，哪怕你拥有的再多，而女人不同，她们会给我或无聊或紧张的生活带来美妙的感觉。莫北弹一下烟灰接着说，但男人和女人交往一定要有个度，度是什么，就是不要给自己和别人带来任何的麻烦。莫北把尾音落得干脆利索，一如他惯常的作风。

    当然，除了那些如飞蛾般主动飞向他的女人，莫北有时候也会主动去靠近某个让他心动过的女子。但莫北说，靠近不等于强求，一切还是要建立在平等自愿的原则上。子尘就属于这一类，像别的漂亮且时尚的女孩子一样，莫北用他成熟男人的魅力，轻而易举地就把她俘获在他的身边了。

    子尘却不能够从容地对待莫北给予她的一切，她只单纯地守候了一种感觉，对于别的都视若无睹。当她确定莫北只能给她这么多时，她在莫北为她准备的办公室里，把自己忧伤成一株缺乏阳光和水分的紫罗兰，一天天地枯萎着。直到像被蛊惑了一样一次次走进这个叫着烟灰的酒吧，一次次把一种很男人的香烟很不协调地夹在她细长的指间。

    莫北看一眼子尘苍白的脸，又看一眼子尘手指间的香烟，莫北说，子尘，求求你别这样，你这样会让我心疼的。子尘幽幽地说，知道吗？你就像这个叫着烟灰的酒吧，让我受了蛊。

    莫北端着一种叫做螺丝起子的鸡尾酒，看着子尘把一杯杯红色的液体倒进嘴里，直到她柔柔地贴在他的身上。

    他知道她醉了，但他不知道她是第几次这样忧伤到醉的。

    他抱起她走出酒吧，把她轻轻地放进车里，然后开着车行驶在夜幕中。

    车子徘徊在他的别墅和子尘的单身公寓间的那段路上，当徘徊过N次后，他把车停在了子尘的单身公寓的窗下。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女子。

    莫北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也许无法不让女人忧伤，但我不能允许因为自己让女人如此忧伤，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女人。

    当阳光丝丝缕缕地撒在子尘的脸上时，莫北对着面前的子尘说，我想好了，离开你，只能让你更忧伤，所以我决定走近你。睡梦中的子尘轻轻翻了一下身子，让头发遮掩着她光洁的面孔，也遮掩着她内心的一切和眼角的雾气。

    从那天开始，子尘消失在莫北的生活里。

    莫北在第七次来到这个叫烟灰的酒吧后，端起一杯螺丝起子说，子尘说得对，这个叫着烟灰的酒吧，的确让人像受了蛊般想要往这里来。可是子尘，你不是烟灰，你怎么能让自己如烟灰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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