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大鼓咚咚响。
海罕命令所有兵和将,
还有天兵八十万,
继续进攻勐景罕。
千军万马又出动,
团团把允龙来包围。
海罕骑着“占拜舍”,
亲自指挥亲临战。
金幡幢插在象舆上,
虎形图案雄赳赳,
海罕的命令,
天兵也不敢违抗。
围城兵丁战鼓催,
鼓声震动景罕城。
水中蛟龙纷纷出,
出水蛟龙把江水堵。
所有天神都来到,
一时风云突变暴雨降。
海罕骑着占拜舍,
逼近城池要把俸改斩。
聪明的婻崩在城中,
看见海罕亲自来作战,
她心生一计,
甜言蜜语向俸改,
口中含着牙万冷,
喷向俸改把话讲:
“兵马已团团把城围,
你那勇猛的兵和将,
为什么不叫他们快出战?
战火已布满勐景坝,
为什么还不去扑灭光?
你应走出宫廷去,
站在转颂上仔细看,
你应该布置兵马快点将。”
俸改听了有道理,
把手中仙笛放床上,
走出宫廷到转颂,
然后又把将来点,
再把命令高声传:
“如今撒马姓已战死,
你们要夺回失地努力战!”
婻崩趁俸改站在转颂点兵将,
偷偷把仙笛拿手上,
转身把它丢下楼,
顿时战象吼声起,
你踏我踩仙笛烂。
她又把酒糟往下撒,
三百头公猪奔过来,
你拱我挤把食抢,
踩得仙笛破又碎,
变成几百只花蝴蝶,
围着俸改飞飞扬,
战象战马也在厩中吼得慌。
俸改急忙回宫廷,
一看仙笛已不在,
心中明白怒火上。
他拔出宝剑杀婻崩,
婻崩吹出牙万冷,
吹在脸上钻进心。
俸改迷迷糊糊心发软,
伸出左手把婻崩牵,
右手把宝剑丢一旁,
犹如哥哥牵妹妹。
牵着婻崩把话讲:
“今天我要蹬大象,
与海罕拼死决一战。
两头战象阵对阵,
不知谁的象牙会绞断?
两把宝刀要出鞘,
不知天命要谁亡?
两支金矛要交锋,
不知神灵要谁的身体被洞穿?
两只大象要格斗,
不知哪一头要倒在血地上?”
说完牵出英着节,
它虽然力大但行动迟缓,
俸改指象大声骂:
“我精心来喂养,
就像养只斑鸠一个样。
象栏涂的是金粉,
喂的是雪白米饭团,
早晚还有蔗叶和蔗秆。
哪一头象牙不锐利,
都要修整削尖如龙角。
现在战火熊熊燃,
我们双混[1]都要各自蹬大象,
手持金矛互交战,
要拼杀得血染矛杆。
两头大象相斗时,
你要顶住不能动。
两对象牙相交时,
你要站稳不后退,
英着节啊,我的象!”
俸改下令敲大鼓,
接着鸣炮又三响。
各路兵马都出动,
到处只听人马喊。
象栏大开群象出,
乱石踏得遍地滚,
箐沟踩得平坦坦,
各色旗帜满山岗。
海罕大军紧围城,
重重叠叠千百层。
只见象牙白花花,
只见象鼻翻腾如森林。
天空神灵在巡视,
金斧银斧来保护。
海罕停住大象驻足看,
只见金幡幢闪闪。
千军万马顶烈日,
箭满弦紧绷,
严阵以待望前方。
只见俸改大军出城来,
两军相遇如云海,
把天地相连。
又如两股巨大洪流相会集,
杀声喊声骤然起,
如同四月的风和雨。
四面八方土炮响,
黑烟滚滚冲天际,
烟雾笼罩景罕城。
鲁非串串穿空过,
红光闪闪如火龙。
俸改兵丁乱糟糟,
成群成片如山倒。
两军混战惊心魄,
满脸鲜血如雨淋。
边揩边抹边死战,
俸改的人马死得多,
死尸密密犹如遍地攀枝花,
人血、象血四处淌,
涓涓细流汇成河。
俸改心头冒火催战鼓,
蹬着大象冲海罕,
英着节象牙锋利如龙角。
海罕蹬着占拜舍,
挥动长矛来迎战。
两头大象力相当,
你冲我挑猛又猛,
犹如飓风吹大树,
树干摇晃树叶响。
又如巨石相击撞,
砰砰巨响火花起。
俸改开口大声骂:
“海罕啊,海罕!
不是我主动找婻崩,
而是她对我献殷勤。
她早已对你变了心,
因此我才把她抢。
她已和我成一家,
天天坐在我身旁,
早晚和我同桌吃饭。
美丽的婻崩属于我,
每日与我共欢心,
已经与你不相干。
莫非你认为我太软,
莫非认为我无战象,
你才带领兵马来捣乱?
你可能小看了勐景罕,
你以为这里没有男子汉,
才带领象队来侵犯。
我说你是为了婻崩来送死,
你真是要把头放在竹箩上!
今日我们双混干戈动,
为的是婻崩。
不论谁死魂升天,
也不后悔心也甘。
海罕啊,
天地作证并让后人把此事记,
召尼啊,
你今日必死已无疑,
见鬼去吧让你永离人世!”
海罕听了开口答:
“卡腊艾俸改,
你这只豹子最凶残,
老象未死就拔牙,
象牙要戳你肋巴;
老虎未死就拔牙,
虎牙爆炸变火花,
烈火燃烧勐景罕。
我召海法还未死,
你就把婻崩抢,
使我夫妻不能同桌吃饭。
我现在坐着占拜舍,
率领无数兵和将,
报仇雪耻寻爱妻。
我的宝刀已出鞘,
要把你这头豹子砍。
砍了丢下河,
再把肚腹剖,
让鱼虾围上吃个光。
艾卡腊,
你这只豹子啊,
作恶多端没有好下场!”
话刚落音尘土扬,
双混交锋齐蹬象。
象牙交错象鼻甩,
象头相碰相顶撞。
天兵助战卷席来,
好像天塌把地盖。
俸改取出通香轻摇晃,
一群花蝴蝶飞起来,
围着俸改四面转。
海罕也把通香轻轻摇,
一时雷鸣电又闪。
俸改挥舞金矛如旋风,
海罕勇猛灵活左右挡。
俸改求胜心切露破绽,
海罕看准机会猛一矛,
一矛飞出正中俸改,
鲜血喷流地上淌。
俸改急忙勾象往后退,
稳稳地靠在象舆上。
身后猛士三百人,
纷纷杀出救俸改。
海罕乘胜追击紧不放,
占拜舍胆怯不向前,
原来是看见俸改的坐骑,
象舆上插着孔雀尾。
要不是占拜舍脚步慢,
海罕早已把他戳下象,
亲手把他首级砍。
俸改被兵将救回城,
败兵蜂拥逃命忙。
海罕大军齐追杀,
天兵四处俘大象。
凶猛的大象难捉拿,
就用刀砍矛又刺,
大象受伤吼叫惨,
乱踩乱跑又乱撞。
俸改的贺悍[2]被吓坏,
纷纷忙忙跳下象,
拔掉象舆上的金幡幢,
战象无主四处窜。
海罕大军穷追不舍跟在后,
追杀到允龙一块平地上。
只见矛往肋骨戳,
只听惨叫声不断。
一直追杀到洪冈[3]的中心,
老弱妇孺忙求饶,
到处鬼哭神嚎人又喊。
有的开口骂俸改:
只因俸改太霸道,
勐景罕才遭此大难。
俸改的土地宽又广,
年轻的妻子多又多,
即使从早算到晚,
也难以个个轮着玩。
他人心不足做坏事,
又把海罕的婻崩抢,
使得海罕派大军,
勐景罕因此遭祸殃。
海罕军队势力大,
攻城如同在卷布,
围城如同栽桩打栅栏,
层层围困欲逃无地方。
满城百姓人心乱,
绫罗绸缎遍地扔。
年轻姑娘流眼泪,
一手拿背巾,
一手又把娃娃牵,
开口求饶跪地上:
“求你海罕军,
十几岁的人请不要杀,
留下为你当奴隶,
为你割草采冬叶[4],
只求吃碗热乎饭。
勐景罕归你来管,
留下我们不要杀,
为你守在火塘边,
为你服侍在床旁。
善良的召法尼海罕啊,
我们的命在你手上!”
傣景罕[5]的兵丁舞刀矛,
如醉如痴乱戳又乱砍,
无法突围困城中,
尸体成堆人叠人,
鲜血满脸难分辨,
哭哭叫叫阴风惨。
桑洛率领兵和将,
冲到贺允中城吼声响,
海罕另一支兵马也赶来,
战象齐聚如森林。
桑色、桑温天兵也赶到,
浩浩荡荡洪水般。
桑温、赛伦也来到,
象牙密似秧田的篱笆。
罕高波也随后来,
身后兵马一串串。
混嘿南也到达,
象队排列如鱼贯。
崩南宛多法也来了,
带领兵马到处砍。
冈庄也来了,
大象多又多,
栅栏全部被撞翻。
向冈、向戛也来了,
象牙沾着的人血还未干。
艾包、尼崩也来了,
士兵紧握手中矛。
赛道和桑混伦也来了,
象群把城中房屋撞。
波道坚混缅也来了,
兵将杀人如砍瓜。
天神布冈罕也来了,
天兵放火把房烧,
烟雾笼罩勐景罕。
艾道闷鲁天也来了,
带领千头好战象。
雷公召法免也来了,
天兵宝剑如星闪。
召桑本也来了,
蹬着大象要出战。
占拜兵大象到处冲,
踩死俸改的兵和将。
冈罕和桑海也来了,
手下人马遍山岗。
天神召法洪桑兰在天空,
又是呼风又唤雨。
天兵拿着雷斧劈下来,
只听一声霹雳响,
击中俸改的金幡幢,
金幡幢插在转颂上,
转眼散落成碎片。
俸改的大象乱又乱,
失去主人跑四方。
兵将撤退到允龙,
海罕大军追杀到允冈,
允冈地处允龙城中央。
在允冈的洪囡[6]又开战,
只见矛戳血溅人倒地,
尸首分家各一方。
杀到俸改住地洪允坚[7],
此处有二十层防御大栅栏,
内有精锐兵马和战象。
俸改困守洪允坚,
翻身一跃下了象。
妻妾全都围上来,
拉着衣服问长又问短。
婻崩看见俸改已受伤,
躲在后面暗自笑。
娥宾拿出牙窝莱,
给俸改止血医创伤。
海罕命令阿巫戛:
“阿巫戛啊,阿巫戛,
请你快把婻崩看!”
阿巫戛拿出万拉纳[8],
朝自己身上一涂抹,
马上变成一个黑奴隶,
全身黑黑如烧炭。
又把身子轻轻摇,
转眼就到俸改宫廷中。
他到处寻找到处看,
别人却不能看见他。
他看见婻崩仍安在,
急忙回营报海罕。
雷公继续劈天斧,
劈中洪允坚北面,
城墙轰然倒地响。
劈中洪允坚南面,
城墙哗哗倒塌。
海罕率领各路军,
直捣勐景城心脏。
俸改走头无路心中急,
如同野火在烧伤,
大火已烧到身旁。
他知死难已临头,
面对众妻妾把话讲:
“我的城池已攻破,
大象被俘又被砍。
我只好骑着飞马找‘叶金’,
她是我的大姐会帮忙。
她管辖下的地方宽又广,
靠近天边望不断。
我这个落难的大官,
只有靠她躲灾难!
她住的地方远又远,
除了我谁也走不到。
众妻妾啊,莫悲伤。
你们取出我的宝剑和宝袋,
宝袋挎肩上,
手持宝剑先往东面看,
东面长矛闪闪映阳光;
再朝北面看,
桑洛的象队到处是;
再往南面瞧,
红杆金矛看不断;
又朝西面看,
海罕的象队排成串,
象牙如秧田间的篱笆。
形势危急我先走,
离开你们时间不会长!”
俸改刚把话说完,
只听北面“咚”的一声巨响,
二十路人马冲杀来。
又听南面“咚”的一声响,
俸改的兵丁哭又喊。
占艾兰呆立不吃草,
英着节大象也一样。
眼看主人要远走,
两头大象吼声呜咽身打战。
满屋妻妾急又慌,
宫廷中央团团转。
全都拉着俸改的手,
哭哭啼啼声凄凉。
婻崩也假装在流泪,
手揩眼睛无泪珠。
娥宾搂着俸改腰,
哭得晕倒在地上。
咪埃汪[9]把俸改搂抱,
哭得像个醉人样,
边哭边对俸改说:
“亲爱的召法勐俸罕啊,
请你拔出宝刀来,
先把我们都杀光!”
妻妾中有人又开口:
“召法勐俸罕啊,
请你把毒药给我们,
别把我们留在世,
做人家的奴隶命太惨!”
有的妻妾又开口:
“自从我们来到宫廷中,
早晚只知摆桌椅,
小心侍奉送酒又送饭。
不知你心中想些啥,
一年才同我们玩一次,
好像把我们关在厩里养,
太阳一落门上闩,
有人守卫在门旁。”
有的妻妾互相说:
“一年到头长又长,
只有一二天才能床头见,
现在混俸要逃了,
我们应该放声笑,
为什么还要空悲伤?
海罕来攻勐景罕,
要夺走占艾兰大象,
还有山包样高大的英着节。
还要夺走妻子和姑娘,
决不会把我们一刀杀。
勐哈的伙子见我们,
眼睛就会斜着看。
我们生得白又嫩,
就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一个样。
等着勐哈的伙子来,
我们和他们随心玩。
你们不要再哭了,
应该欢笑开心肠!”
俸改手持宝刀肩背宝石袋,
到处观察到处看。
只见大小城门烟雾漫,
他趁机翻身骑飞马,
飞往空中去逃亡。
勐景罕城内一片乱,
俸改的兵马死的死,
受伤的忙找地方藏,
不受伤的四处逃散。
海罕大军一直冲,
冲到俸改宫廷墙院下,
有的守兵还抵抗,
人少力单怎能挡?
勐景罕的城内城外,
都是海罕的兵和将。
俸改的军队越战人越少,
海罕的兵丁忙着抢大象。
有的被大象踩伤,
勇猛的武士骑在象身上,
把踩伤的兵丁来嘲笑,
笑声哭声传四方。
有的一人俘虏大象二三头,
有的牵着俘虏一串串。
弱小的兵丁眼巴巴,
看着别人把战利品抢。
边看边把眼泪揩,
自骂无能不像样。
海罕坐着占拜舍,
冲进俸改宫廷四处看,
贺纳[10]不见婻崩影,
又转过大象到贺得[11],
贺得不见婻崩面。
占拜舍又鼻指贺干[12],
海罕急忙蹬大象,
崩果然在那里,
坐在金堆银堆上。
婻崩一见海罕忙起身,
频频招手口中喊。
大象知情地下跪,
海罕急忙跳下象,
夫妻二人紧拥抱。
婻崩呜咽把话讲:
“自从离开你以后,
日子苦似黄连般。
每天求神保佑我,
与你早日相见偎身旁。
自从与你分别后,
就像跳入火坑中,
梦中团圆夜夜想。
我的召海法啊,
我几次打算去死掉,
又怕你心中太悲伤。
我知道你定会来救我,
有朝一日打进来,
站在俸改的八层高楼上,
你我二人同喜又共欢。
想到这些我咬紧牙,
忍受侮辱活下来,
终于乌云消散见太阳!”
婻崩牵着海罕手,
坐在宫廷正中央,
面对众人开口讲:
“亲爱的众将官啊,
我的弟弟们[13]!
你们为我太辛苦,
我当姐姐的太惭愧,
没有衣物来送上。
我要请求混海罕,
挑选出最美丽的姑娘,
送给你们做妻子。
我为你们拴线祝美满,
亲爱的弟弟们啊!”
众将让出一条路,
桑本走上前,
向嫂嫂婻崩叩拜,
桑温穿着龙袍也跟上。
召冈、召伴也叩拜,
一千个勐的首领,
所有的俸混,
齐来叩拜婻崩和海罕。
海罕一一来扶起,
让大家坐在金椅上。
婻娥宾心术很不正,
心中还把俸改想,
蒙头盖被哭得慌。
阿巫戛闻声走进房,
把她牵出见桑洛。
她一手揩眼泪,
一手牵着女儿一小双。
桑洛看见怒火起,
拔出宝刀杀娥宾,
海罕急忙来劝告:
“当混的不能把妻砍,
命运让你们结成双。
当召的不能把妻砍,
杀妻有罪不应当。
亲爱的召桑洛弟弟啊,
你要冷静细思量。”
桑洛把宝刀插入鞘,
心中暗暗在自想:
当众杀妻不太好,
还会得罪混海罕。
我只好息下怒,
拿出好心肠。
他想到这里大声说:
“我奋力来攻勐景罕,
一心想着爱妻不变心。
拼命作战不怕死,
肋巴骨挣得痛又痛,
为的是爱妻回身旁。
海罕也为婻崩来,
婻崩梳妆又打扮,
坐在金堆银堆上,
把郎君等待和盼望。
娥宾你却不像她,
哭哭啼啼恋俸改,
不知羞耻我心伤。
婻娥宾啊,
你完全变了一个样!”
桑洛愤怒又迷茫,
就像山中云雾一团团。
要不是海罕在劝阻,
他真想了结此事,
和娥宾一刀成两段。
海罕获胜分姑娘,
俸改的小女儿曾出嫁,
嫁给腊姐的首领做妻子,
现在分配给混桑洛,
服侍桑洛不离他身旁。
另一个分配给桑本,
早晚为他把衣服穿。
俸改所有的妻妾全分完,
分给海罕手下的众将官。
第二天海罕早起床,
命令打扫宫廷设酒宴。
各勐的官员都来齐,
海罕拿出金银和财宝,
分给大家作奖赏。
牵出战马和战象,
分给桑色和桑勐。
两位天神不接受,
齐声开口把话讲:
“树虽砍倒根未挖,
将来还会重发芽。
攻城没有得到召,
俸改逃亡在他乡,
恐怕战争不会断。
金银财宝我们有,
你们拿去作战费,
建设地方蓄力量。
亲爱的海法侄儿啊,
你的心意我们记心上!”
海罕摇头又回答:
“你两老率领天兵和天将,
支援我们打胜仗。
为什么不接受金银和财宝,
亲爱的长辈双混啊,
这样做我心中很不安!”
海罕又转问阿巫戛:
“阿巫戛啊,阿巫戛,
我们已占领了勐景罕,
可是俸改逃跑了,
不知现在在何方?
你行走如飞似斑鸠,
请你快快去察看。
找到之后快回来,
我们率军再征战,
不捉回俸改心不甘!”
阿巫戛接令离宫廷,
站在高处放眼望,
他身上长有千只眼,
能看到一切毫不放。
他行走如风云,
看见俸改在前方,
那是勐龙拍郎林,
那里人走不到有魔王。
阿巫戛回营急报告,
海罕命令传冈罕:
“艾冈罕啊,艾冈罕,
俗话说得好,
胜利者才能当‘道’[14],
勤奋才能当混,
有福才能坐大象,
倾家荡产者臭名传千里。
冈罕啊,
你要把俸改活捉拿,
立功回来我重赏。
哪里的土地最宽广,
我就把它封给你。
众婻满室又满堂,
由你挑选随你占,
还要赐给你大象。”
冈罕跪下忙叩拜:
“我的召海法啊,
我冈罕是奴臣,
你的吩咐重如山,
怎敢不听来违抗?
我冈罕是孤儿,
无牵无挂身胆壮,
混勐让我捉俸改,
我立即出发不停留。
我的召海法啊,
俸改不捉我不回转!”
冈罕回营敲金鼓,
鼓声咚咚命令传。
全军整装齐出发,
日夜兼程蹬大象。
来到一条大江边,
水流湍急无人烟,
渡口拴着几只船。
只见一只大螃蟹,
大如篾笆一个样。
冈罕下令快渡江,
大象吼叫往回退,
原来是螃蟹把大象腿夹伤。
冈罕急得没办法,
只好把大象紧紧拉,
拴在竹筏和船上。
螃蟹又来夹竹筏,
竹筏在水中摇摇晃。
冈罕只好不渡江,
扎起大营在江岸。
派人到山中砍藤条,
又将藤条搓成绳。
再把绳子织成网,
然后把网水中放,
捉住螃蟹甩岸上。
——从此以后传下来,
人们织网会捕鱼。
冈罕人马渡过江,
到达勐龙拍郎林,
一座城池在前方。
冈罕人马不停蹄,
立即把城团团围。
城中住着魔鬼群,
上天入地不费力,
凶猛可怕不一般。
见到冈罕来围城,
他们派人把话讲:
“俸改有难来投奔,
我们怎能把他捆,
轻而易举送你们?
你们赶快骑上象,
空跑一趟回家转。”
冈罕几次派使者,
面对魔鬼把话传:
“俸改的领土那么大,
已经陷落不归他。
你们孤城一座势力单,
为什么留下俸改还不放?
如果我们要攻城,
你们无人支援无人帮。
你们快把俸改来捆绑,
交给我们送海罕。
只有这样做,
你们才能得平安。”
魔王名叫布皮拍,
冷笑一声来回答:
“海罕攻下勐景罕,
算他撞在好运上。
如果事前俸改通知我,
我会带着魔鬼皮来里,
他手拿长刀会钻地,
把海罕大军搅得天昏地暗,
他就攻不下勐景罕。
现在派来你冈罕,
人少马少象也少,
要想攻城是梦想!
你未免过分小看人,
好像天下只有你是男子汉!”
话刚落音下命令,
城中敲锣又打鼓,
魔鬼纷纷跑出来,
又吼又叫战冈罕。
冈罕的兵马久经战,
人人武艺都高强,
同魔鬼作战手不软。
冈罕下令放土炮,
魔鬼密密满城墙,
射出鲁非一串串。
有的魔鬼钻进地,
城中空空无一人,
后面包抄围冈罕。
冈罕人马只顾前,
忽听后面吼声响,
魔鬼从地下钻出来,
前后左右齐冲上。
冈罕兵丁难招架,
死伤成堆难计算,
犹如满山木柴遍地放。
活着的只好互相掩护往后退,
败回营中气还喘。
勐龙拍郎林攻不下,
冈罕心中似火燃。
阿巫戛想出一妙计,
派兵上山把竹砍,
做成达了[15]一个个,
沿途沿路到处放,
魔鬼必经之路全放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冈罕下令敲起鼓,
兵丁纷纷去攻城,
城中魔鬼又钻入地。
当从地下钻出来,
头脖正好卡在达了上。
冈罕的兵丁返回身,
把魔鬼脑袋全部砍,
如砍南瓜一个样。
魔鬼伤亡惨又重,
血迹斑斑映泥塘。
达了的功劳实在大,
用它来把魔鬼克,
世世代代后人传。
俸改失去依靠心发慌,
骑上飞马穿云层,
到达遥远天边勐乜缅,
他大姐住在这地方。
冈罕派人送书信,
详细情况告海罕:
“到了勐龙拍郎林,
准备把俸改来捉拿,
魔鬼保护俸改又作乱,
我们已把城攻陷,
攻城伤亡一千五。
俸改无处再躲藏,
骑着飞马上天际。
我们带着兵马去追赶,
不捉拿俸改心不甘。
我的混勐啊,
等着胜利消息传!”
第二天冈罕又起程,
大军滚滚如波浪。
到达天边勐乜缅,
一封书信射城中,
要求尽快把俸改放,
如果不放就攻城。
城中派出使者来,
提出问题问冈罕:
“勐景罕已经被攻下,
海罕的人马到底有多少?
勐景罕已成灰烬!
海罕的战象到底有多少?
冈罕啊!
请你回答别隐瞒。”
冈罕连忙来回答:
“海罕的战象数不清,
天兵就有八十万。
我带的人马多又多,
他们在途中放大象,
让我冈罕打先锋。
我紧跟俸改足迹来,
大队人马在后面,
浩浩荡荡云雾般。
战象到处在吃草,
足足遍布十个勐。
如果海罕大军到,
勐乜缅很快也要亡!
如果你们想和好,
就把俸改反剪胳膊牢牢绑,
然后把他送出来,
我要用一个大颈枷,
卡在他的脖子上,
押回营中送海罕。
我的陶姐冈俸勐[16]啊,
请你认真考虑仔细想!”
使者传话回城中,
大家忙把事商量。
有的说:
——俸改遇难来投靠,
不应把他交对方。
有的说:
——海罕的兵马多如沙,
海罕的战象多如草,
我们只有兵马三十万,
怎么能抵挡!
如果不把俸改交,
全城百姓要遭殃!
有的说:
——俸改只是一个人,
却把灾祸带全城。
应该把他送出去,
才能保住全城得安宁。
大家最后下决心,
决定把俸改交海罕。
于是就去捆俸改,
边捆边把他安慰。
俸改拉着姐姐不肯去,
失声痛哭开口讲:
“亲爱的姐姐啊,
从此不能来相见,
亲人分离太悲伤!”
姐姐流泪说了话:
“我孤身一人到这里,
骨肉无人在身旁。
好像一根细芦苇,
夹在苦竹丛中央。
姐姐我啊有难处,
不能救你免灾难。
你回去应该快求情,
说尽好话求海罕,
他一定会发慈悲心,
最后把你来饶放。
我的弟弟啊,
可怜的召法勐俸罕!”
姐弟二人抱头哭,
姐姐挥泪转身去,
兵丁带着俸改出,
打开城门交冈罕。
冈罕拿出金颈枷,
卡在俸改脖子上。
然后开口把话讲:
“因为路途太遥远,
我怕你半路逃脱找麻烦,
因此把你的手脚捆,
脖上套个大颈枷。
你的死期还未到,
还要把你交海罕。
见了海罕要下跪,
叩拜求饶不杀你,
还要赏你一口饭。”
冈罕人马凯旋归,
马放南山象入栏,
马欢象吼耳朵扇,
冈罕拉着俸改进宫廷,
人群蜂拥来围观。
俸改进入八层高楼上,
只见到处金光闪,
昔日的宝座仍然在,
如今已被海罕占。
他想起往事双泪流,
喉头哽咽拜海罕。
海罕端坐眯眯笑,
拿起金杯把酒饮,
然后叫俸改起身去坐下。
海罕开口把话讲:
“艾俸温你啊罪该杀,
为了给勐景罕留情面,
我饶你不死活世上。
让你作为奴隶去养马,
让你割草喂大象!”
俸改挺着脖子来回答:
“我不怕杀也不怕砍,
只求你杀我不要把脸伤,
我的脸要留下来,
留给婻崩亲个够。
只求你砍我莫砍脖,
脖子要留给娥宾搂。
要砍只能砍背脊,
那里跳蚤咬了就发痒,
是手抓不到的地方。
海罕啊,
快快动手莫心慌!”
海罕听了怒火上,
俸改死到临头还逞强,
怎能留他当奴隶?
于是下令把他斩。
只见俸改脸变色,
忽黑忽绿忽发黄。
皮哇豪[17]拉着他往外走,
俸改吓得全身软。
走啊走啊向前走,
走到太阳落山的阴地方,
俸改的胡须迎风飘,
两眼暗淡无神光。
走到丛林深处停下来,
前面一个大凹坑,
俸改将要被埋葬。
兵丁拿出绳索来,
套住他的脖子就要拉。
俸改顿时脸发紫,
哆哆嗦嗦弯腰站。
前面的士兵猛一拉,
俸改“咚”的一声往前倒。
后面的士兵猛一拉,
俸改“咚”的一声往后翻。
皮哇豪阵阵发吼声,
俸改咽气蹬脚命已亡。
全城敲起锣和大鼓,
欢呼声震动勐景罕。
俸改已经被杀死,
消息传到天宫上。
天神传话到人间:
“做人不要像俸改,
作恶多端无好死,
死后埋葬烂泥塘。
海罕把此事详细记,
俸改的恶行一一写,
留给后人天下传。”
召尼二月开始攻俸改,
野花开落已七次,
秋雨绵绵已七载,
终于才攻下勐景罕。
杀了俸改,
海罕坐镇勐景罕,
从此婻崩回身旁,
二人共把美酒饮,
二人同桌共吃饭,
欢歌度日情意长。
海罕称“召”是道勐俸,
消息传遍四面和八方,
村村寨寨心喜欢。
内地汉族的君王知道了,
也齐声把他来称赞。
海罕称“召”力量大,
攻下村寨有一万,
成为食邑的好地方。
海罕已经得天下,
对部将分封又赐赏,
每年用象、马、金、银作贡纳。
海罕心善良,
美名天下扬!
海罕写信上天宫,
请求布领暖赐仙丹,
救活冈晓回人间。
布领暖派遣召戛拍,
拿着仙丹就下凡。
冈晓的身子仍然在,
冈晓的头被崩藏。
召戛拍拿过头来脖上连,
又喂冈晓牙布老[18]。
冈晓身子渐渐暖,
睁开眼睛已复活。
他起身叩拜召戛拍,
高兴得手舞足蹈胡须扬!
好像睡了几十年,
如今一梦就醒转。
他走向海罕又叩拜,
又去问候众将官。
人们纷纷围上来,
看望冈晓房摇晃。
乐坏了召冈和召伴,
二人开口把话讲:
“自从你战死在战场,
日夜都在思念你。
现在勐景罕已属我们管,
你的英名人人传。”
冈晓捋起手袖说了话:
“我死又复生不容易,
要与各位有福同享有难当。
白发到老不变心,
保住天下永平安!
亲爱的混贺信勐[19]啊,
所有的陶姐冈混俸[20],
咱们同心有力量!”
海罕命令摆金桌,
冈晓坐在金椅上,
只见胡须两边飞,
冈罕、冈庄坐在旁。
海罕也已坐下来,
两边是布冈戈和布冈伴,
还有桑本和桑温。
鼓乐齐鸣歌声扬,
群群宫女把口弦弹。
众人边饮美酒边谈笑,
海罕和冈晓干杯忙。
酒宴快要结束时,
海罕微笑把令传:
“从栏中牵出占拜舍,
罩上一个好金舆。
所有的召兰闷[21],
备齐礼品骑上象,
欢送混宛回家乡。
送到遥远的天边皆法,
那是混宛住的好地方。”
宴会一散众人忙,
欢送的人马排成队,
渡过美丽的勐卯江,
江水哗哗波浪翻。
海罕日夜兼程把路赶,
终于平安到家乡。
锣鼓齐鸣人欢腾,
只见允罕[22]映阳光,
顿觉眼睛明又亮。
海罕把混宛送进宫,
混宛又把酒宴设。
海罕与混宛相告辞,
蹬着大象往回返。
婻崩见海罕回来了,
骑着花牛迎路旁。
耳坠上的宝石多又多,
映得两颊真漂亮。
左右侍女高举金幡幢,
彩色旗帜迎风展。
混勐缓缓入宫廷,
坐上金椅把召当。
庆贺的人群来来往,
到处挂满金幡幢,
宫中金碧映辉煌!
注释:
[1]俸改和海罕。
[2]贺:首领。悍:勇猛的士卒。
[3]城的中心地带。
[4]叶宽约二十到三十公分,长约四十公分,用来包菜饭。
[5]即俸改。
[6]洪:衙门。囡:小。
[7]洪:衙门。允:城。坚:核心,坚固。
[8]万:甜。拉:变形。纳:脸。涂上这种药,人会改变脸形。
[9]俸改的正妻。
[10]北面宫廷。
[11]南面宫廷。
[12]中间的宫廷。
[13]婻崩出身在王族家庭,等级比她小的人,不论年龄大小,都称为弟妹。
[14]官职,勐以上的官员。
[15]用竹篾编成菱形的篱笆,用木棍插在路上,表示外勐的人不能进入村寨。如果用艾草绳穿挂在家门口,能克制魔鬼。
[16]陶姐:民主选举的有威望的老人。冈:官名。俸勐:管理勐的事务的头人。
[17]行刑官。
[18]仙草,能使人起死回生。
[19]千勐的召幢。
[20]所有的将官,老的布冈等。
[21]参加宴会的所有官员。
[22]混宛住的金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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