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者的阴谋-得陇望蜀 博爱蚕食鲸吞 不遗余力 振华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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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柏荣心满意足地和洪静从苏州回来后,听了铁柱的申诉,只是把方鸿远叫来,说打碗不要赔了,要小宁照样干他的杂务活,每天擦洗桌椅,涮洗碗筷杯盏。懂事的小宁似乎知道了爸爸的难处,再也不吵着要上学了。不过在他幼小的心中。已埋下了对章柏荣,方鸿远等人愤恨的种子。

    尽管老师们多次来找铁柱,叫他让小宁复学,但执迷不悟的铁柱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倒还是陈华经常来关怀小宁,把他带回去补习功课,不时地给小宁买些生活和学习用品,小宁的学业没有荒废。

    铁柱把河南朋友领到博爱公司,河南朋友看在铁柱的面上,勉强买了“博爱”一千套西装,还硬给搭配了一些老式服装。临走,他对铁柱说:“你那个大舅哥不是人,你不要和他再混下去了。否则,早晚得被他吃掉。”

    刘铁柱给章柏荣承揽的这笔生意,博爱公司净赚了一万多元钱,还销掉了一批滞销服装。可结果,铁柱还倒欠章柏荣五元钱。他真是骑虎难下了,只好四处奔波,为“博爱”去招徕生意。不然,他分文没有。在这件事上,“博爱”公司的人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唯有赵金刚感到忿忿不平。他抱着同情的心情,多次向章柏荣提出:应当多给铁柱些报酬。可章柏荣哼哼哈哈地支吾、推脱,照样我行我素。

    转眼秋季过去了,博爱公司的决策人物通过几次讨论,一致同意了章柏荣的战略方针:“在较短的时间内,挤垮‘南北’、‘万家’、‘小培罗蒙’,吞掉他们的股金而壮大自己;逐步蚕食‘振华’,最后消化掉‘振华’独占市面。然后再开拓外地市场。”

    座落在江边的豪华“明星大舞厅”,华灯初上时分,已是宾朋满厅,座无虚席了。优美的“华尔滋”舞曲,节奏明快的“伦巴”音乐,更有那疯狂的尸迪斯科”、“吉特巴”,彼伏此起,一片喧嚣。舞池里,一对对情侣互依互偎,若即若离地旋转着,跳跃着,摆着腰肢,扭着屁股,陶醉在淫乐的享受之中。旁边的雅座里,坐着许多西装革履,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在悠闲地喝着咖啡,谈着交易,不时地传来叫唤声:“再来一杯雀巢。”“这里还要两杯奶咖”。“清咖,清咖……”

    在东面靠窗的雅座里,章柏荣和徐小道在呷着咖啡,悄悄地耳语着。章柏荣不时地斜眼看看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的赵金刚和洪静,不无得意地对徐小道说:“我略施雕虫小技。就把这穷小子笼络住了。由此看来,赵金刚的确是个有才干而无心计的人啊。”

    徐小道酸溜溜地一撇嘴,说:“他和我们不是一个路子,你倒把洪静介绍给他。我和你这么贴心,也……”

    “啊呀,你别急呀,对他这种人要恩威并用,他是个人才,而我们是要干大事的。你知道项羽为什么打不过刘邦而落得个别姬送骓;自刎乌江?就是他不会用人呀!”

    徐小道眼睁睁地盯着赵金刚亲热地搂着洪静的细腰在旋转,在轻言细语,他不由地妒火直窜。于是,把半截香烟恶狠狠地一扔:“什么项鱼,带鱼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赚钱发财玩女人。你不成全我,我白叫你大哥了。”

    “啊呀老三啊,你怎么这么小鸡肚肠啊。”章柏荣伸手拍拍徐小道的肩膀:“先成大事要紧,以后还怕没女人跟着你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正说到这里,背后传来一声:“章经理,劳你久等了……”

    章柏荣回头一看,是陈华、苏律、吕仲伯和一个绝色女子走了过来。他们是章柏荣特意邀请来的。但那个女子是谁呢?章柏荣不得而知。只见她上身穿一件“皮夹克”,外披一件裘皮大衣,一头“真由美”的发型。下着一条牛仔裤,脚上套了双黑色羊皮靴……亭亭玉立,光彩照人,一副风流妩媚的娇相。章柏荣看得愣住了:“竟有如此美貌绝伦的姑娘!”他倏地站起身来,和陈华等寒暄着,不时地瞟瞟这位姑娘。

    陈华向章柏荣介绍说:“叫沈碧雯,你们认识一下吧!”章柏荣立刻笑着戏谑地说:“‘振华’真会金屋藏娇啊。”说完,便伸手要握沈碧雯的手,“认识你真高兴,月宫里下来的嫦娥。”

    沈碧雯抬起戴着黑羊皮手套的手,矜持地挺胸昂头,也不脱手套,只轻轻碰了碰章柏荣伸到她面前的手:“是吗,能和大名鼎鼎的章经理有幸相会,受益不浅。”

    “我想,你一定不反对和我跳舞吧?我希望得到恩赐,请!”章柏荣伸手,弯腰,显得彬彬有礼。

    “非常荣幸,不过我身不由己。”沈碧雯冷冷地回绝。

    “很遗憾,初次见面,你给了我当头一棒,叫我出丑了!章柏荣窘得满脸通红。”

    沈碧雯骄气十足地说:“我一点儿也不抱歉,那是你自找的。陈华,陪我跳一场,我的脚早痒了。”说着,把手中那只精致的小包往吕仲伯怀里一扔,脱下大衣,又习惯地捋了捋乌黑的头发,挽起陈华,步入舞池。

    章柏荣一脸愠色,骂了句:“小婊子,等着瞧!然后和苏律寒暄着走向雅座。他边走边问:“这个女的是陈华的什么入哪?” 苏律立即回答:“总经理是否管得太多了?我无可奉告。不过,我看得出你欲火中烧。不好受吧?”

    章柏荣到底还算有涵养,他只是讪笑着,并不理会苏律刻薄的挖苦,在雅座里和苏律,徐小道互斟着咖啡,品尝着,议论着什么。那吕仲伯则一双鼠目骨碌碌地往舞池里扫来扫去,在寻找着洪静。当他发现洪静被赵金刚紧紧地搂在怀里,那张猴脸气得通红,骂道:“不要脸的骚货!背信弃义。你赵金刚也不是个东西,在我身上撬行,可耻!可恨!”

    一曲终了,陈华走了过来,问章柏荣:“你约我们前来,有何贵干哪?”

    章柏荣吐了口烟圈,望着那久久不散的烟雾,沉思了好久才说:“陈经理,你我两家同属个体经济,我邀你们前来,想商量一下:咱们是否能携起手来,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搞些联营项目,你看怎样?”

    陈华一听心里很高兴:“对合作一事,我也早有想法。既然你提出来了,那么,就由我们两家共同集资,和街道联合,把待业青年组织起来,办一个小型工厂。这样,一来可以解决青年人的就业问题,二来也可造福于人民。我想这是很有意义的事。”

    “好!陈经理很有韬略!但我想这是否叫‘越俎代庖’,‘邯郸学步’呢?我想还是实际点好。”

    “那你的意思呢? ”陈华有点不快。

    “我想由‘振华’出面进货,主要包括全毛面料。家用电器等,再由‘博爱’出面加工成服装,然后两家一同销售。”章柏荣露出了庐山真面貌。

    “章经理可真是用心良苦啊!那样做,我们就给你当义务采购员了!要合作,就得志同道合,彼此以诚相见,不应该追名逐利;尔虞我诈。”苏律不等陈华回答,便一针见直地回绝了他。

    章柏荣见达不到目的,便岔开了话题:“还是找个舞伴吧!”恰好,这时沈碧雯走过来,他急忙站起身,说:“啊,你的舞姿太美妙了,可你的脸色却使我想起了北极的风光。”

    沈碧雯停下来,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章柏荣,乜着眼说:“对不起,我对你的评价不感兴趣。”

    “好厉害的嘴,太高傲了吧?”

    “我认为你是空耗口舌。”

    “你不认为幸运在向你招手吗?”

    “你以为我没有见到过钱吗?”

    “可在这里,人人称我为总——经——理……

    “总经理?不就是一个买卖人吗?”她说完就要走,章柏荣上去一步抓住她的手:“我说,我为你专门举办一次舞会怎么样?也让更多的人来学习欣赏一下你优美的舞姿。同时,为了你的出席,我可付给你三百元的出场费。地点就在博爱酒家,时间由你来决定。”说完,撒下沈碧雯的手,转身就走。他这是嗅出了沈碧雯爱虚荣又爱钱的味道。

    沈碧雯愣了愣,很快追上几步,眉开眼笑地说:总经理,怪我冒昧得罪了你,请原谅。钱,我倒无所谓,可对于跳舞,那是我的第二生命。我想,时间还是由你定吧。”

    “要不要通知陈华呢?”章柏荣狡黠而又阴险地问。

    “客随主便。”沈碧雯上钩了。

    说来,沈碧雯最近几个月很伤心,她一心追随陈华,热心地帮振华介绍生意,只不过拿了几个介绍费,可陈华对她却动辄得咎,丝毫也没有眷恋之情,更没有体谅之心。近来,“振华’公司生意情景不妙,有好几笔买卖亏了事。她很想帮振华一把,自己也好从中捞点外快。上次,河南长垣县外贸局的一个采购员到上海来采购大批电扇,她托人介绍搭上了关系,把那个采购员领到了振华,只要订一个合同,大量的汇款就会来到振华的帐上,她本人也可拿一笔相当可观的小费。可陈华对此买空卖空的做法很反感,非但不见机行事,反而还教训了她一顿,使她下不了台。更有甚者,陈华和苏律商定准备和街道合作办皮革厂,把待业青年组织起来,扶助他们走仁富裕的道路。这可是桩赔本的买卖;投资极大,收效甚微。沈碧雯竭力反对,多次陈词利害得失,而陈华却嗤之以鼻;还告诫她不要干涉公司业务。她一腔热血,换来的却是一盆冰水,这真使她恼火。而后,她又得知,陈华的个人存款正急剧下跌。这对于她,不能不说是个莫大的打击。她原以为陈华也和她一样,是个追逐金钱的人。但通过近一年来的接触知道,她的想法完全错了。再这样下去,陈华就要变成一个穷工人了,因此,她早就想和陈华分道扬镳了。今天,她与章柏荣邂逅相遇,章柏荣投其所好,她自然是随声附合另寻新欢了。

    两天后博爱酒家的百花厅里,疯狂的流行歌曲在声嘶力竭地叫嚣着,里面的桌椅都已撤去,成了一个非常理想的舞场。天色刚黑,已经有好几对男女在跳着迪斯科、贴面舞,恰恰舞了。灯光忽明忽暗,忽暗的一刹那,那狗男女们便紧紧地搂在一起,接吻,抚摸……互相说着别人不能听的情话,简直是一片乌烟瘴气。

    章柏荣举办这个舞会,得到了叶家顺的赞同。叶家顺上次施计没将章柏荣绊倒,便处处事事奉迎他,窥测时机,尽量怂恿他胡作非为,好能抓住把柄。置他于死地。所以,当章柏荣一谈要举办舞会,他立即拉着方鸿远举手赞成,並亲自带着照相机参加。

    此刻,章柏荣身穿玄青色全毛华达呢西装,系着绎色的真丝领带,西装的左上口袋里,插着露出三角的白手帕,外披一件全毛栲花呢长大衣,脚穿一双铁锈红鎯头皮鞋,他头梳得油光贼亮,手上戴了副雪白的手套,站在门口比比划划。实际他是在恭候着沈碧雯。现在虽然时间已过,但他坚信沈碧雯一定会来,因为有三百元钱吸引着她呢!

    其实,沈碧雯早已到了,只是她不愿意准时进去,是想端一点架子给人看。所以,她故意在外面转了几个圈子,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点,才从从容容地迈着舞步,向候在门口的章柏荣走来。

    章柏荣远远地见她过来了,故意东张西望,不时地看看表,摆出一翻急不可耐的样子。沈碧雯来到章柏荣面前;眉头一皱抱怨道:“真忙;好客易才脱身。本想不来了,惟恐扫了章总经理的兴趣,有失相邀之理,只好急忙赶来了。看,这时间都过了,讨厌的公共汽车,又挤又慢……”

    章柏荣微笑着:“我等你一个多小时了,再不来就要放轿车去接你了,等走时我叫车送你。”

    沈碧雯耸耸肩,斜眼瞋了下章柏荣,抿了抿涂着口红的小嘴,骄傲地伸出戴着黑手套的右手,手指向下垂着:“去!我才不信呢!今晚我还有事,一会儿得回去。”

    章柏荣一听,左手抓住她的手臂,右手替她脱去手套,急忙攥住她柔软的小手,一本正经地说:“既来之,则玩之!哪能一会儿就走呢!今晚要一‘醉’方休。”

    沈碧雯没再说什么,低头一笑,便让他挽着自己的手臂,矜持地步向大厅。

    章柏荣边走边仔细打量着沈碧雯,只见她精心梳烫过的长波浪黑发下,隐约挂着两只黄澄澄的耳环,在半敞半扣的大衣里,穿了件桃红色水缎紧身中式小袄;小袄里是乳白色高领羊毛衫;下身穿条簇新的“巴拿马麻西裤”,再配上鹅黄的高跟皮鞋,中西合壁,美艳极了。章柏荣的眼光,从她敞开的大衣里看进去,停留在她微微耸起的胸脯上,心想:“哼!苏律,看谁在笑谁!”

    进入大厅,章柏荣高声喊道:“诸位,沈碧雯小姐来了,请大家欢迎!”顿时,那帮经章柏荣事先打过招呼的人,都劈劈啪啪地鼓起掌来。音乐停止了播放,大家敛声屏息了。的确,沈碧雯具有摄人魂魄的魅力,她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迷人的风采。

    章柏荣帮她脱去大衣,自己也甩了大衣,正襟地对沈碧雯弯腰,伸手:“请。这回能允许我为你伴舞吧?”

    沈碧雯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推在脸上的笑靥!把她的内心暴露得一览无遗。她甜蜜地轻启小嘴:“总经理,这回没让你失望吧?”

    章柏荣高举起她的手,回头叫道:“放音乐,先来个迪斯科。大家都尽情地跳吧……”

    这一夜,沈碧雯一直玩到凌晨二点,棉袄也脱了,直跳得如痴如醉,精疲力尽而瘫倒在章柏荣的怀里……

    在送她回去的轿车里,章柏荣多情地嘘寒问暖,一直紧紧地搂着她。沈碧雯倚在他怀里,脑子里直想着富丽堂皇的“博爱”和寒酸的“振华”……

    “你的脸为啥板着?是累的?还是……笑一笑十年少嘛!”章柏荣低声细语,脸凑着脸地问着说着。

    “我一直在笑呀,只是笑一个傻子,一个没有灵性的傻子……”

    “你说的是谁?”

    “你还猜不到?”

    “是呀,象你这样的女人完全应该生活在鲜花和黄金之中。你那轻盈的舞姿,你这绝伦的美貌,只有我能配得起你,他陈华行吗?”

    “你不愧是个总经理,真会玩,也会手腕儿……你不是在取笑我吧?”

    “哪能呢?我一向尊重女人,特别象你这样有胆有识的女人,必要时可牺牲自己……我真佩服!雯,我崇拜你,我愿匍匐在你的脚下……我嫉妒泥土,它能时常吻你的脚,而我不能;我很羡慕夜风,它能天天吹拂你的笑靥,而我只能现在吹拂你……”

    “你真有意思,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你就不会孤单了吧?”

    “雯……”章柏荣扑在她身上紧紧地搂着,疯狂地吻着……

    数日之后,南北水果店终于挡不住博爱的凌厉攻势而岌岌可危了。顾凤仙先是东借西补,顽强地硬撑着门面。然则博爱仗着家大业大,其攻势一日甚过一日,真所谓势如破竹,非逼得南北水果店关门不可。顾风仙呼天喊地,悲痛欲绝,也无济于事。但她尚不知章柏荣还有更恶毒的杀手锏呢!那就是她的借帐单,在暗中被悄悄地回笼到章柏荣的手里,章柏荣就要收网了……

    只一个多月的时间,顾凤仙就显得衰老了,白头发也出来了。她才三十岁的人,吃不下,睡不着,走路也跌跌撞撞。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浮现那一箩箩一筐筐烂掉的苹果,这是她的血汗啊!想当初,她和丈夫从农村返回上海,身无分文,是街道办事处借给他家两百元钱,才做起水果生意来。那时。夏天骄阳似火,夫妻俩蹬着三轮车到昆山去贩西瓜。一个来回十几个小时,他俩相依为命,在路上互相争着踏车,舍不得吃一根冰棍而喝冷水,丈夫的胳膊,背上都晒掉了,一层皮。由于极度疲劳,以致于边踏车边打瞌睡,结果连人带车翻倒在路边的河里……到南汇去贩水蜜桃,丈夫在路上中暑,差点把命送掉……吃尽了千辛万苦,实指望能红虹火火一直发展下去,可现在……犹如毒蛇在啃咬着她的心,她再也忍不住了,硬挣扎着爬起来,叫丈夫陪着她到博爱去,她要向章柏荣告饶求情,丈夫拗不过她,只得搀扶着她去找章柏荣。

    到了博爱公司,只见许良正和方鸿远在争吵。许良指着方鸿远的鼻子,面红耳赤地大声吼道:“老实告诉你:你不让我吃饭,我也不让你屙屎。这笔款子再不给,我就天天坐在你酒家门口,骂你们这批骗子,骗我的猪肉,叫你也做小成生意。我还要到区里去告你们……”

    这时,章柏荣从楼上噔噔噔地下来了,他没理许良,先热乎乎地对顾凤仙说:“啊呀顾老板,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难得难得。来,楼上去坐会儿,我马上就来。”说着,他叫一个服务员把顾凤仙领到了二楼的小客厅。他转身对许良不冷不热地说:“许老板,要讲捣蛋耍无赖,恐怕你还得叫我声祖师爷。要讲动武吧,你又不是块料,凭你这点本事,就想到老虎头上拍苍蝇?做梦!老实告诉你,我对你算是客气的了,可你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我决意奉陪。来,把他的肉抬出来,让许老板过过目,然后去打官司。”说着,方鸿远和另一个人便从厨房冰箱里抬出一大块肉来。许良定睛一看,肉上面的豆疱粒粒,分明是块“米猪肉”。翻过肉皮一看,上面清晰地印着许良的戳记。他傻眼了,刚才的疯狂劲头一下子消失了,他的头耷拉下来……

    章柏荣一看许良的狼狈样子,冷笑着说:“许老板,这事是公办呢,还是私了?”

    许良清楚地知道:这块肉送到市场管理所,他是吃不消的,罚款是小事,弄得不好还要吊销营业执照。他这时暗暗后悔,真不该投机取巧呀!结果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让章柏荣钻了空子。事到如今,他只得苦苦哀求章柏荣了:“章总经理,你是老朋友了,都怨我一时糊涂,我有眼无珠,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回吧,我许良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如今我是山穷水尽,一点现款也没有了,马上要进货,你就好歹付一点,让我有条生路,我求求你了。”

    章柏荣嘿嘿一笑:“我是最讲交情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何况你也是,‘博爱酒家’的一位股东,总要互相照顾嘛。不瞒你讲,我现在也是捉襟见肘,相当困难。再说,你拿病猪肉批给我,我用了,对不起顾客;不用,又对不起你,没办法,只好把肉全扔了;蚀本也只好蚀本了,这损失只有你我俩人来分担了吧?”

    许良暗想,几百斤肉才搀混了这一块,可现在叫他抓住了把柄,他就小题大作起来,真是倒霉遇丘了雷击木。于是,他只好认倒霉,“对对,我懂,我情愿赔偿损失。”

    章柏荣转脸问方鸿远:“一共欠许老板多少钱?”

    方鸿远眼珠一转:“不多,八、九百元钱。”

    章柏荣再问许良:“你想要多少?”

    许良一副奴才相:“你说吧,你财大气粗,不比我小本经营……”

    “好!我讲个价,你也别讨价还价了,我付你一百元钱,这事就算了结,也算我倒霉,念你是老朋友了,吃亏就是占便宜嘛!不然,咱公事公办,你吃不了,得兜着走。”

    “啊?”许良一听惊呆了,八、九百元钱的猪肉,他就付给一百元钱,还说是看在老朋友面上。章柏荣啊章柏荣,你真是狼心狗肺啊!许良气得说不出话来。章柏荣见状,漫不经心地说:“好,我已拍板了,你和鸿远具体谈吧,我和顾老板谈事去了。他说着,便撇下苦苦哀求的许良,转身上楼去了。

    到了楼上,顾风仙见他进来,二话没说,“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哀求道:“总经理,你救我一命吧!不然,我就得去跳黄浦江了。”

    章柏荣急忙躬身把她扶起:“唉,何必呢!有话好讲嘛。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一切都好商量。”

    顾凤仙的丈夫硬把顾风仙拖开,好说好商量地要求章柏荣开恩照顾。不料,章柏荣从衣袋里掏出几张债据,念给他俩听,然后就开口向他们讨债了。顾风仙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几张债据都转到章柏荣手里,而且到期了。

    章柏荣双手一摊,装模作样地说:“你们也看到了,讨债都讨上门来了,我也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你们也帮帮我的忙,把这几笔债还清了吧。否则,我只好起诉,我想法院会判决用你们的家产作抵押。你们考虑考虑吧。”

    顾凤仙和丈夫一听愣住了,怎么办?无奈,顾风仙的丈夫只好向章柏荣求情。

    章柏荣故意沉思了一会儿说:“我看只有一个办法:你们把股票统统去兑成现钱来还给我。等我有钱了,可以再借给你们嘛。作为交换,我水果生意不做了,地盘让给你们,这行了吧?”

    “那股票要打折扣的呀,那损失……”

    “这没办法。你们总不能欠债不还吧?

    顾凤仙的丈夫还想说什么,不料顾凤仙“呼”地摇摇晃晃地挺起身子,开口大骂:“好你个贪心不足的吸血鬼!黑了心的狼!你原来是打我股票的主意呀!不要险的东西,钞票我还!走,跟这种人求什么情?算我瞎了眼睛。章柏荣,我看你能逞凶到何时,我就不信没有人收拾你,你个强盗!”

    章柏荣目送着骂骂咧咧出去的顾凤仙两口子,恶狠狠地说:“晚上,我来收债。你们走好,别怪我不客气啊!”

    顾凤仙两口子回家之后,决定去找振华公司求援。于是,顾凤仙马不停蹄地找到了陈华,陈华听完顾凤仙的叙述,气得暴跳,拍案而起:“章柏荣真是不择手段!”

    “章柏荣的面貌,这下你总该认清了吧?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我们该向他讨债了。”苏律激动地说。

    “有我陈华在,决不能让他为所欲为。顾老板,你欠博爱多少钱?”

    “不!陈经理,我来不是向你们借钱的,我知道你们也有困难。我是想把股票卖给你们。与其让章柏荣骗去,还不如我们之间友好往来,我也打六折给你们。”她说得很凄凉。

    “不,我不会混水摸鱼,乘人之危。别说我们有过多次交易,即使是初次打交道,我也不会叫你吃亏的。你这股票不是马上就可以收红利了吗?干嘛要卖呢?章柏荣越是逼你,你越应该是寸步不让。晚上,我来会一会上门的讨债章柏荣。苏律,我们帐上还有多少现款?”

    “除去提货的钱,基本上没有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借钱给章柏荣,还是动动脑筋早日向他讨回来吧!”苏律有点报怨陈华。

    “债是要讨的。仓库里还有什么紧俏货?数量多少?”

    “还有三十多台‘金星牌’十四时黑白电视。那是准备在生意消淡时和春节时上柜台的。”

    当晚,陈华和苏律赶到南北水果店时,章柏荣和赵金刚等人已经到半个多小时了。章柏荣见陈华赶来,先是一怔,随即,他明白了:这肯定是顾凤仙拉来做说客的。于是,话题谈到了债务问题。

    陈华婉言地劝说章柏荣,要他放弃逼迫南北水果店的做法。章柏荣强词夺理,巧言诡辩。旁边的苏律实在忍不住了,他不客气地责问:“那你欠我们的债呢?”

    “这不是一码事,不可相提并论。再说,你们并没有规定几时还呀?可她欠我的全都到期了。”章柏荣厚颜无耻地狡辩道。

    陈华还是规劝道:“‘振华’的宗旨你不是不知道。当初,你与我的谈话,我一直记忆犹新,我等着你改邪归正。”

    “当初归当初,现在是现在,做生意就要随机应变。”章柏荣有些蛮不讲理了。

    “那么,你一定要一意孤行啰?”

    “我想,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那好!”陈华怒目圆睁,寸步不让地说:“既然你不改变主意,那就对我来好了!南北水果店和万家肉行的债款由振华公司来付,请你把这两家欠你的债务拉好清单,我保证替他们按期付款!”陈华说完,又安慰顾风仙一句:“你安心开店,别再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了,有困难找我就是。”然后他怒视章柏荣,说:“请你明天派人到振华公司收债,你如能亲临更表欢迎。走吧?”章柏荣没再说什么,他看陈华和苏律走了,招呼一声赵金刚,讪不搭地离开了南北水果店。

    第二天,陈华和苏律将三十多台黑白电视机和一些抢手的服装,全部摆上柜台,不到一天,销售一空,所得款项当即贷给顾风仙和许良,付清了欠章柏荣的债。然后,陈华和苏律找来小培罗蒙服装社的王友才,告诉他:“章柏荣想挤垮顾凤仙,许良,包括你王友才在内,他下了毒手。”王友才一听,说:“这小子,我早就看他狠毒!他还欠我的商标债呢!”苏律接上说:“对,他不仅欠你的商标债,而且还拿你的商标来欺骗顾客!你知道吗?他在苏州买的一批没商标的西装,就贴的是‘小培罗蒙’商标。何况他尚欠振华很多借款,迟迟不还。我们能答应他吗?”

    “好,我们一起向他讨债,揭发他的不法行为。”王友才气愤地说。

    苏律和王友才说罢,一同跑到“市信息协会”通报了博爱公司欠债累累,无力偿还的消息。这一下博爱公司立即声名狼籍了,很多人都不敢和章柏荣打交道了。

    当章柏荣读到“信息协会通报”时,手脚都凉了。但他不服辖地说:“好呀,既然你们向我宣战,我也就只好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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