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者的阴谋-长歌当哭 章若云遭霜归地府 趋炎附势 沉碧雯乘霄欲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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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华贸易公司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作为和它唇齿相依刚刚诞生的振华制革厂,势不可免地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刚刚开始运转的机器停止了轰鸣,热气腾腾的工厂车间变得死一般沉寂。几十个兴高彩烈地跳着蹦着捧着自己的赤心,来到制革厂的待业青年,都象遭瘟似的呆住了;他们刚刚在美妙、的路上迈了第一步,命运便无情地给了他们沉重的当头一棒。当他们从发懵中突然清醒过来后,愤怒地吼道:“我们的钱呢?我们的投资呢?我们昨向亲人们交代啊?”这无数双冒火的眼睛,无数根愤怒的手指,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陈华身上。

    在一片辱骂中,陈华就象一个木雕泥塑的人一样,呆呆地伫立在公司办公室里,木然地瞧着这群他一直视为父老乡亲。并立志为他们谋利益的人们。他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他的心在哭泣,在淌血!他深深责备自己对不起他们,哪怕他们把刀子戳在自己身上,他也不会怪罪他们,因为他扑灭了他们美好的幻想。这时,他才深深感到:苏律的先“积累资金,后办厂”的决策是多么英明。而自己则急于求成,毕竟功于一役,又误用了吕仲伯,结果落得个一败涂地的困境;多年来的夙愿,几年来日以继夜创立的事业,势必要付之东流了。更令他痛心疾首的是,人们并不理解他,没有人同情他,就连他最亲密的战友苏律,也在今天早上郑重地对他说,要辞去副经理的职务,到外地去。这真是浴血奋斗,却换来个孑然一身。形影相吊的结局;命运是多么残酷啊!

    堆道真就没有一个人同情。理解。支持他了吗?不。在这关键的时刻。还是有多许久理解并支持他的,陆景妍就是其中一个。

    当陆景妍得知情况后,又见陈华一夜没归,便向厂里请了假,急匆匆叫了一辆出租轿车赶到振华公司,把呆若木鸡的陈华叫出来,推上车就向“功得令”素菜馆驶去……

    陆景妍深知,现在陈华迫切需要的是,要在精神上给予最大的支持。现在的问题,并不象想象的那样严重和不可收拾。因为我们的国家毕竟是社会主义制度,而不是资产阶级互相倾轧的时代。只要陈华在精神上振作起来,还会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到了“功得令”素菜馆。陆景妍叫来了酒菜,说:“我这是破天荒第一次喝酒。请你放量和我比试一下酒量。”

    陈华哪有心思喝酒。只是一个劲地长吁短叹,低头不语……陆景妍一看大笑起来:“你这哪象个男子汉呀?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么脆弱,一点风浪都经不起,还想干大事呢,别害臊了!”

    “我现在什么都完了呀!”陈华叹道。

    “你人不是没完吗?”陆景妍给他斟了杯酒,语重心长地说:“你根本没看清问题的实质,古人说:‘祸兮福所倚,棉兮祸所伏’。任何事情都是会转化的。我仔细分析了博爱和振华的情况,我认为博爱必将大败,而且败得更惨!你们振华一定会大胜,而且胜的更红火!”

    “你别开玩笑了。”除华勉强地喝了口酒。

    “谁和你开玩笑?”陆景妍脸色严肃起来,“你听我讲,章柏荣唯利是图,巧取豪夺,这你是清楚的吧?他这样的人能干出什么事业?迟早他必然自己毁灭自己。而你们呢?不是为了单纯追求金钱,而是为四化办事业,这就会得到人民的欢迎、国家的支持。他们博爱虽然人才不少,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誓不两立,这怎能不垮台?而你们振华,虽然人力单薄,但能团结一致,相互肝胆相照,这就是干好事业的保障……”

    “你这一说,我心里倒真的亮堂些了!”陈华欣然将酒杯一饮而进,感叹地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妹也!”说着,他一把握住陆景妍的手,急切地问:“景妍,照你说来,我该怎么办好呢?”

    “你呀,沾事者迷!工商局个体科有凌科长,公司里有苏律和那些好同事,社会上街道里有那一大帮群众,你怕什么?多问问这些人,什么都解决了。”陆景妍不失时机地开导着陈华。

    当陈华再度回到振华公司时,只见小宁眼泪汪汪地在等他。他猛然想起,多好天没去看若云了。他忙问小宁:“你妈妈怎么样了?”

    “妈妈她……”一提起若云,小宁便泣不成声地说:“医生说妈妈不行了……好几次妈妈听不见我叫她的声音了……今天,她叫我给你送封信来?……”

    陈华一阵心悸,手颤抖着打开信,只见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陈华:我得知了一切。现在写几行宇,供你参考,权当给你的纪念吧!

    当初,我执意反对你经商,现今看来,还是你尉。你倾力办厂一事很得人心,可叹我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了,只能奉上一孔之见而已!你对章柏荣一类人,千万注意,别再上他的当。现在你受点挫折莫灰心,只要有勇有谋,会把事业办好。我不行了!最后奉你一句高尔基的名言:‘一个人追求的目标越高,他的才力就发展得越快,对社会就越有益,我确信,这是一个真理’。请珍重,祝你胜利!

    当陈华领着小宁,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的时候,章若云已经与世长辞了。小宁哭得死去活来,陈华悲痛地搂过小宁,将孩子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前,泪水也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春寒料峭,当夜色迷漫大地的时候,行人就显得稀少了。苏律要离开上海,到外地去,临上路时对陈华说:“陈华,请留步,保重自己。我这次出走,是万不得已了,望谅解我吧!”陈华仰面朝天,望着布满苍穹的繁星,说:“苏律,你我倾心共事一场,今民仓促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聚。更兼章若云陈户于医院,我心很不好受,让我送你一程吧!”

    “送君千里,总有一别。你这一送,我受之有愧,不要送了。”苏律站定,低头叹息。

    “苏律,我你相交几年,我深知你的为人,你并非薄情寡义。这次出走,是恨我重用吕仲伯。仲伯这个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他投身到咱们振华,并不是为发横财。就凭这一点,也远比精明的徐小道。叶家顺之流强十倍。这次他的错误,固然很严重,但对我们来说,既然立志为国为民,置个人身家私利于不顾,又何必容不下一个吕仲伯呢?你知道,咱振华大业,是独立难支啊!让我们的胸怀更宽广一些吧。

    两人默默无语地并肩走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了黄浦江边。抬眼望去,江中几条小船朔流而上,虽浪头不时地掠过船首,但船只还是昂首直前。陈华触景生情地说:“苏律,你忘了没有?一年多前,你我在这儿畅谈人生理想,可谓书生意气十足吧?曾几何时,我俩废寝忘食,共举振华大业,轰轰烈烈,真令人难以忘怀!现在虽受大挫,但我认为:

    ‘胜败乃兵家常事’,怎能一厥而不振呢?我妹景妍说得很有道理使我兴奋不已,若云临去遗书给我,其意甚重。我不能辜负她的好意,况且现在大势未定,我又怎会轻易认输!”

    “陈华,别说了。你名曰送我,其实是在挽留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当然,这次大挫,我也有责任,你叫我有啥面目去见振华的朋友们?”

    “苏律,这话就不对了。要讲责任,首先是我。而我都不以为然,你为啥要那么自责呢?振华上下都知你苏律是栋梁大柱,我更视你为股肱。特别是社会上,街道里,就连博爱公司一些人,都认为你是振华的诸葛亮,振华没你,就不堪设想!所以,收拾残局,独赖于你。我深知自己才疏智浅,与你比相形见绌。‘照我本愿,也想一走了之。但是,这怎么对得起那些寄厚望于我们的数十名青年呢!常言说·逆境之下,方显出英雄本色’我既然献身于这个事业,就绝不半途而废,当然,我希望你也有这样的志向,为振华争口气!”

    苏律听罢这一席话,长叹一声,从衣袋里掏出车票,慢慢地撕成碎片,撒向江中……

    这些天,沈碧雯的日子也相当难过,她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章柏荣一直在找她的薄弱环节,大举进攻,她爱虚荣,就给她一顶大帽子,投其所好,博她欢心:她欣赏西方的生活方式,就千方百计地给她灌输腐朽没落的思想,大淡性解放,并给她看黄色颓废的录象,有些镜头,她都不好意思看下去。

    这些赤裸裸的东西,着实使沈碧雯心动过速。她的精神防线差不多要崩溃了。她凭直觉感到,章柏荣对她,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是的,章柏荣要彻底俘虏沈碧雯,给陈华以致命的一击,使他在精神上完全崩溃。所以,他尽管对沈碧雯“馋”得要命,但在表面上仍竭力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正人君子。有好多次,他得知沈碧雯要来,便捧起一本厚厚的文学著作,佯装出看得入神的样子。在沈碧雯惊异的神情下,他又蝇娓动听地和她大谈读书的感受。什么我国文学的凝重感;印度文学的哲理感:德意志文学的深邃感;法兰西文学的华丽感:英吉利文学的雍容感;美利坚文学的幽默感;俄罗斯文学的宏大感等等。这一切,对沈碧雯来讲,无疑是对牛弹琴,—但起到的作用却是相当大的。章柏荣懂得;用假象欺骗一个人,也要看对象。如对象对此一窍不通而不感兴趣,那则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如对象是内行,则这种班门弄斧只会适得其反。偏偏碰上沈碧雯对文学似懂非懂,且又喜欢附庸风雅。所以,她对章柏荣又多了层好感,甚至认为他的文学修养不亚于陈华。在惊叹之余,她大有和章柏荣相见恨晚之感。在章柏荣这里,她什么都得到了满足。她酸溜溜地对章柏荣说:“人真不可貌相,你真博学多才而且又富足。”

    章柏荣狡黠地一笑:“不!我是个贫乏的人。我没有人生最重要的财富——爱情。我和丁敏娟的结合,只能说是一种苟合,也是一种痛苦。这是命运在摆布我,作弄我。自从认识了你,我简直认为自己是个穷光蛋,一个很丑很丑的俗物。我常暗叹,为什么要认识你?空添无限怨恨与烦恼……”

    “何必呢?我并不是象你所说的那么好。”沈碧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因被恭维而感到满足。

    “你在劝我?但我还是觉得,你真使我痛苦万分。”章柏荣装腔作势,无病呻吟地迂回着进攻。

    “哟!是吗?那我简直成了罪人了。如我不慎在何处得罪了你,那一定是无意的,请你原谅,不然,我可要内疚死了。”沈碧雯听到有人为她痛苦,特别是象章柏荣这样的才、财,貌俱全的人为自己而痛苦,真是一种莫大的无以言状的幸福,所以讲起话来就轻飘多情了。

    “啊!不!那只是我单方面的原因。你难道不明白吗?如果你真不理解我的心,那是我的悲剧了。”章柏荣真会演戏,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老奸巨滑地迫使沈碧雯就范。

    “我……”沈碧雯当然听出了话中之音。她又惊又喜又怕,猛然用双手紧紧捂住发红发烫的脸颊……突然,她掩面夺门而出……

    怀着对过去酸痛的回忆,怀着那一丝难以名状的内疚,在听到振华大亏本的消息后,也就是章若云死去的第二天,沈碧雯来到了振华公司。她的心情很复杂,不管怎样,她内心毕竟对陈华还是有好感的。振华尽管亏本,欠债,陈华仍不失为一位当代有影响的青年作家,只要他拿起笔,他的名字会重新在大地上响起;他名下的金钱,也会源源不断地涌现。说句老实话,只要他温柔地抚慰一下媳;她就仍会投入他的怀抱里。郎才女貌,一直是她认为人间最美满的结合。章柏荣哪能和他相比呢?章柏荣有妻子,他对自己的多情,充其量是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他会无保留地真心地爱自己吗?是的,他是暗示过自己,要抛弃丁敏娟和自己结合。但他今天会抛弃丁敏娟,谁又能保证他明天不会如法泡制而抛弃自己呢?一旦红颜退尽,岁月在脸上刻下皱纹,他又会如何呢?可陈华就不一样了。陈华淳朴、厚道、憨直、忠诚、表面上冷冰冰,可内心却沸腾着炽热的,岩浆一般的热情。一旦他爱上你,就会矢志不移,忠心到底。和这样的人失之交臂,未免太可惜了。

    踏进振华经理室,一股奋起的气氛扑面而来。陈华经过陆景妍的开导,已经摆脱了消沉的心情。

    此刻,他正热情地劝慰着吕仲伯:“凌科长为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安定了人心;在资金方面大力周全我们,并仗义执言,帮助我们起诉博爱。他还向纪委早报了张达明的种种不法行为。形势已趋明朗,群众知道了内幕后,都谅解了我们,愿意同心协力和我们一起渡过难关。现在正需要你我奋起努力的关键时刻,你为啥这么颓废消沉,还要厌世轻生呢?”

    吕仲伯红着脸,低头说:“我自知罪责深重,难以再当大任,我决意退出这是非之地……再说。你们还能相信我吗?”这酸溜溜的模样,惹得沈碧雯也忍俊不住而笑出声来。

    “瞧你这副酸样。我再给你讲一遍,我们还是信任你的。只要你真心为群众着想,偶然失误,大家会原谅的,现在,苏律在制革厂等你,他还是愿意和你一起共事的。你去不去? ”陈华拍着吕仲伯的肩膀诚恳地说。

    “真的?我……”吕仲伯足足盯了陈华有半分钟,拔腿向制革厂奔去……

    “陈华,你这是何苦呢?吃力不讨好,要累坏的。还是想通一点吧。”沈碧雯不失时机地上去劝道。

    陈华抬头看看昔日崇拜自己的沈碧雯。她依旧是那么美丽。娇嫩。特别是她那双饱含秋水的美目,熠熠闪光,微微一斜,更显得楚楚动人。但是,由于她常和章柏荣在一起鬼混,陈华对她非常反感。他没好气地回答:“我累不累,自有人会来关心。又何必劳你长吁短叹,谢谢你的怜悯,请把这份深情献给你志同道合的人吧!”

    “好呀,你就这样不识好歹,拿恶语来刺激我!唉……陈华,你不要误会,外面的流言不可信!我……我……我是清……清白的。请理解我。我在你面前,总感到有一种安慰。”她的眼里充溢着泪水。

    “哦?这可算奇闻了。我是不会给你安慰的。再说,你也不需要我安慰。”陈华不理解她的感情,玲冷地说。

    “你……,你为啥总是推我?你……,你为啥不拉我一把啊。”她绝望地喊道。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还是彼此自爱自重点吧!”

    沈碧雯气得脸色由白变青,猛一跺脚:“好!我再也不想听你的陈词滥调了”说着,一阵“咯咯咯”的皮鞋声,她昂首含泪走了。到了门口,又回头歇斯底里大叫:“告诉你,陈华!以后,你只能在博爱公司里看到我了,你嫉妒去吧!”

    陈华惊愕地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不由为她感到深深地惋惜:“一个本来可以成为对人民有用的人,真的就这样投靠章柏荣去了吗?·将来她会后悔吗?”

    他愣了片刻,忽然想到和凌峰科长酌约会,暗道:“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干部,总是在振华的困难关头给予帮助和支持。该向他好好汇报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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