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再回学校,当着老师的面说,没。娃一脸的无奈。老师又对娃说,不给不动身。
娃听着。
娃没要到学费,一步也不肯迈,书包也丢了。
娃爹发火,抽娃两巴掌。娃不哭。
娃仍旧不哭。
队长家的堰塘放干了,队长一家大小在抓鱼,从天亮抓到中午,鱼抓了不少,一篓篓一担担担上来后,队长发一句话,搞野鱼的可以下塘了。
于是,岸上等了好久的人下塘了。
娃早早地站在岸边,看队长一家抓鱼,娃心里清楚,热天里游到岸边的王八还没起来。娃也下塘了。
娃用竹子织成的一把叉,学大人的样在叉王八。
娃叉了个来回,就听岸上的人喊,定定,老师搭信来了,要你去考试。
娃回了一句,一块钱的书费没交,不考了。娃又继续叉王八。
也有喊定定他爹的,定定他爹,你不能让娃不上学不学字。娃爹当没听见。
塘里叉王八的有十几个,娃爹和娃碰头的那刻,娃爹说,叉到了,喊我,别让王八跑了。
娃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是寒冷的天,尽管天上还挂着个橘子,娃的水靴里进了水,一阵一阵浸得娃疼痛,娃没歇气。
娃坚信,叉到了王八,学费就有望头了。所有叉王八的人中,就娃叉到了。
娃丢了叉子,死死抱着王八回家了。娃爹跟着回家了。娃跟爹说开了。
娃说,卖了王八交学费。
娃爹也说,卖了王八交学费。娃又说,变卦了,咋办?
娃爹说,变卦了,爹断腿。
娃又跟爹拉钩,拉钩拉钩,一百年不变休。娃这才有了信心。
娃拉完钩,又有点后悔了,今天的考试没参加,老师怕不要我了,唉!娃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收王八的是一个老头,坝里人管他叫贩子。贩子跟娃爹出了价,掂了掂重量,说,给二百五十块钱。
二百五,同意不?娃爹问娃。
行。娃说。
娃知道,上学期的学费还差二百块,还了欠费,多的可以预交了。
行。娃爹说。
贩子提走了娃叉到的王八,口里还一句,杂种的,叉这么大一个王八。
二百五十块钱,娃爹死死地捻着。
娃要那二百五十块钱,娃爹不同意。娃爹想起了前两天许下的话,答应还队长二百块钱,便说,定定,上次为你借的学费钱,队长催着要过年。
娃说,队长要钱干什么?没儿子念书,又不起屋,还抓了那么多鱼,卖了不是钱?队长也太没良心了。
娃爹看了看娃,说,别念书了,明年跟七儿师傅到常德城里搞小工去。
娃发话,我才读四年级呃,老师讲的,往后的路还长着呃。娃开始掉泪,呜呜地哭起来,哭声中有这么几句,讲好了的,卖王八的钱交学费,就你坏就你坏,我要王八——我要王八。娃发疯般地朝坝子外面跑,心想,自己还能赶上那个收王八的,要回自己的王八……
娃回来的时候,天黑定了,娃爹温了一盆水让他洗脚,还说,下午队长过来了,那二百块钱不要咱们还了,热天里,你帮他看过几晚上堰塘,这二百五十块钱,你拿去交学费。
娃那晚好高兴。
天亮时分,娃来了忧郁,自己没参加考试,老师还要自己吗?这学期的学费交了,下学期的又从哪儿生根呢?
娃还是装着高兴的样子去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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