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故事-“狗乡长”的绝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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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穿衣戴帽,各有所好。原阳乡乡长苟三不嫖不赌,却独好狗肉,一日不吃就像丢了魂似的,吃啥都没滋味,人送外号“狗乡长”。可狗乡长哪里想到,正是这个嗜好,差点要了他的命。

    那天北风呼啸,寒冷刺骨,傍晚下班后,狗乡长缩着脖子正想去“胖子狗肉馆”饱餐一顿,忽见一辆小车急急地驶进乡政府。这么晚了,谁还会来?狗乡长正疑惑着,从车里钻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位老板模样的男子。

    男子走上前来,问狗乡长:“你是苟乡长吧?”

    狗乡长疑惑地点点头。

    男子说,他姓吴,是绿野公司的经理,是特地为投资找来的。

    一听对方说是来投资的,狗乡长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最近镇政府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招商引资,还下了军令状,各乡凡完不成招商任务的,坚决摘掉乌纱帽,没想今天就从天上掉下个财神来。

    狗乡长一把拉住吴经理的手,激动地说:“吴经理,欢迎,欢迎啊!”

    一阵寒暄过后,狗乡长对吴经理说:“走,我做东,请你们尝尝咱这儿的狗肉,好吃得很哩,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好极了!”吴经理脱口道,“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谁都知道这玩意儿既暖身又壮阳,鄙人正是冲它而来的。”

    狗乡长见吴经理的喜好和自己不谋而合,真是喜不自禁,于是便钻上吴经理的车给司机指路,带着这行人来到了胖子狗肉馆。

    真是“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车子还没停稳,店主阿胖的老婆阿玉已经眉开眼笑地迎了出来。

    狗乡长下得车来,对阿玉说:“老板娘,快点弄一桌狗肉上来,红烧、清炖、油焖、五香,哪样也不能少,再来一个狗杂煲。噢,对了,别忘了来盆‘太太乐’!”

    “太太乐?”阿玉疑惑地看着狗乡长,皱起了眉头。

    狗乡长朝阿玉诡秘一笑,说:“太太乐都不知道?就是红烧狗鞭嘛!”

    一句话,逗得一行人禁不住狂笑起来。

    阿玉不由面露难色,对狗乡长说:“不瞒你说,‘冬至到,狗肉俏’,今天狗肉刚卖完,我家胖子进城买狗肉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狗乡长一听,很是懊恼:好不容易引来一位财神,自己又怂恿人家吃狗肉,现在如何是好?

    狗乡长让阿玉想想办法,阿玉为难地说:“办法么,除非你去轧条狗来。”

    “轧狗?”吴经理耳朵尖,他好奇地盯着狗乡长,“你还有这一手?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

    轧狗对狗乡长来说是“小菜一碟”!狗乡长平时喜好吃狗肉,又不想花钱,所以就常用车去轧狗,久而久之,就练得了这手轧狗的本事,路上的狗只要遇上他这个狗乡长,都休想逃脱。此刻狗乡长被吴经理这么一激,他心想:今天去轧狗,既可让吴经理开开眼界,又能搞来狗肉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当即从吴经理的司机手里接过车钥匙,请吴经理上车,一起去看他的轧狗表演。

    冬日夜长,此时刚过五点,可天就黑得看不清对方的脸了,狗乡长驾车疾驰如飞,他将车开上公路后,眨眼就开出原阳乡,向东墩方向而去。为啥?狗乡长知道,东墩养狗的人家多,他以前在这条路上曾经轧死过不少狗。

    一路上,狗乡长的两只眼睛瞪得跟探照灯似的,不停地在路面上扫视,随时准备“笊篱擦屁股——露一手”。然而事与愿违,不知是否天气寒冷的缘故,他连狗毛也没见到一根。没有狗,怎么让吴经理开眼?他急得抓耳挠腮,脸涨得通红。

    忽然吴经理大叫起来:“快看!”

    狗乡长凝神一看,开心啊:一条膘肥体壮的黑狗正在前面不远处觅食。

    施展绝活的时候到了!然而,狗乡长这时候却突然把车停了下来。为啥?原来狗乡长轧狗有原则,就是“两轧两不轧”:成熟的狗轧,身强体壮的狗轧;怀孕的母狗不轧,疯狗和病狗不轧。

    狗乡长审视过后,断定这只黑狗可以轧,于是将油门一踩到底,车便像匹烈马似的直朝黑狗冲去。那黑狗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坏了,拼命地朝前狂奔,狗乡长就驾着车紧咬不放。

    狗腿哪跑得过车轮子,眼看就要撞上了,可是狗乡长却突然一个急刹车,又将车停了下来。吴经理看在眼里,疑在心头:为啥不轧上去呢?

    吴经理正在疑惑间,黑狗已经撒腿朝路边逃去,只见狗乡长这时突然又加大油门,将车朝黑狗冲了过去。可就在撞上黑狗的刹那间,狗乡长猛地又踩下了刹车,同时两只手急扳方向盘,车头一偏,车尾横扫路面,只听一声凄惨的尖叫声传来,狗乡长这才长吁了口气,扭头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吴经理:“您猜,轧着了吗?”

    吴经理怔怔地看着狗乡长,说:“没轧……轧着了?”

    狗乡长笑着邀吴经理一起下车去瞧,借着车灯两人下车一看,只见黑狗正倒在车子的前轮边上。

    吴经理顿时惊叹不已,问狗乡长:“你干吗一开始不轧上去呢?”

    狗乡长颇为得意地说:“这就是我的绝招,你知道它叫什么?‘横碰’。横碰的好处可大啦!”

    狗乡长接着就眉飞色舞地给吴经理讲了一个故事:清朝光绪年间,有一个为皇家养鹿的鹿苑,每逢采茸季节,苑里都要将养得膘肥体壮的鹿拴在树上,然后敲锣打鼓地故意惊吓它们,让它们因此而狂跳不止,使其全身血液涌到鹿茸上,再将鹿茸割下,这样的鹿茸药用价值特别高。轧狗也是如此,如果把狗轧得血肉模糊,谁还敢来吃?

    狗乡长这番话,听得吴经理连连点头。吴经理正要夸赞狗乡长几句,没想那黑狗忽然从地上跳起来,撒腿就朝路边的稻田里蹿,转眼便没了踪影。不用说,黑狗刚才只是被撞晕了。

    可是狗乡长却惊呆了,轧狗多年,他还从来没有上过狗的当,气得一拳砸在车上:“妈的,这狗成精了!”

    吴经理意犹未尽,趁机安慰狗乡长说:“没关系,没关系,再轧一条嘛,我还没过足眼瘾呢!”

    狗乡长一听,心里却没有底,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过了这个村,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狗”呢!

    果然,不出狗乡长所料,他接着又开了很长一段路,就是不见狗的踪影。

    狗乡长正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前面昏暗的路灯下,有一条肥硕的黄狗正蹲在那里。狗乡长生怕把黄狗惊跑,立即将车减速,还“啪”地关了车灯,他决定这次采用速战速决的直轧办法,一次性解决问题,所以当车悄悄逼近黄狗时,他突然猛地加大油门,将车头照准黄狗就“嗖”地撞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卟卟”两声,黄狗被车撞到路灯柱上又反弹到地上,连哼都没哼,就一命呜呼了。狗乡长刹住车,脸上露出了笑容。

    吴经理眨巴着眼睛问他:“轧着了?”

    狗乡长得意地点点头。

    “真的?”吴经理狐疑地看着狗乡长,因为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他根本没有来得及看清楚。

    狗乡长不吱声,很自信地跳下车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前面路上传来一声喊:“哎——”

    狗乡长抬头一看,有个人影大叫着朝他狂奔过来,他突然想起这一带曾发生过几起当地人用狗撞车来敲诈过路司机的案子,肚子里暗叫不妙,于是第一反应就是奔过去捡狗,得赶紧把狗藏起来。

    可当狗乡长弯腰去捡那条黄狗时,他突然像被电击一般僵住了。吴经理不知出了什么事,正要凑上来看,只听狗乡长大叫一声“天哪”,“咚”地就栽倒在了地上。

    吴经理顿时大惊失色,上去一看,这才发现狗乡长轧死的哪里是狗,分明是一个身穿黄皮大衣的姑娘。

    那个朝这儿狂奔的人此时也跑近前来,他正是被撞姑娘的男友。

    原来,刚才姑娘与男友逛马路,没想逛着逛着鞋带散了,便蹲在路灯下系鞋带,男友则不紧不慢地继续朝前走着,谁知昏暗的灯光下,狗乡长远远看过来,竟把裹着黄皮大衣的姑娘错看成了黄狗,因为关了车灯,黑灯瞎火里的狗乡长又轧狗心切,姑娘就这样成了他的车下冤魂……

    想不到吃狗肉竟吃出了如此大祸,吴经理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赶紧用瑟瑟发抖的手拨打110和120。

    这下,狗乡长的招商引资愿望自然泡了汤,他的乌纱帽就更不用说了。醒来后,他还没来得及被送进监狱,就先进了精神病院,因为他疯了……

    (徐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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