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咖啡岁月&黑胶年代-春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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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起则聚,缘灭则散,世间分合乃老天作主,凡人只能顺受。只是,生活里总有些小事物会突然发声,召唤我们回望某段过往。

    这张凯斯·贾勒特(Keith Jarrett)的《我的歌》(My Song)专辑是1980年7月杜可风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跟他和另外两位朋友在台湾做过一个收视率很高的电视节目《映象之旅》,大约有两年时间,几个人几乎天天泡在一起,直到小组成员各奔东西。杜可风之所以离开,纯粹是被电影吸引,跑去为杨德昌的电影《海滩的一天》掌镜。这部电影的成功,杜可风功不可没。之后他就忙个不停,经常跟王家卫等大牌导演合作,荣获的奖项一个接一个。

    当时,德国ECM唱片公司出版了一系列的新爵士乐,钢琴家凯斯·贾勒特正是其中高手。受过严格古典音乐训练的他不只在新爵士乐界享有拔尖的地位,就是平时很少接触古典、爵士的流行乐爱好者,也很容易就会被他迷住。

    贾勒特的专辑实在是太多了,我本来已拥有不少,但杜可风送的这张还是让我特别开心。刚上市不久,我还没来得及买,尤其封面照还是音乐家自己用傻瓜相机拍的。影像小小的,但走在石板路上的小女孩天真甜笑、毫不设防的模样,让我顿时感到无比的放松。

    电视工作实在是压力太大了,整个工作小组只有四人,身为执行制作的我除了勘景、找场地、租机器、调度车辆、安排食宿,后来还扛上了剪接、配乐、写脚本,时常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节目颇受欢迎,但我毫无成就感,唯一的享受就是找音乐。节目有配乐经费,让我们得以搜购当时价格不菲的进口原版黑胶唱片。片头音乐用的是迈克尔·欧菲尔德(Michael Oldfield)的《QE2》,扬·葛巴瑞克(Jan Garbarek)、娜娜·凡斯康赛洛丝(Nana Vasconcelos)、斯蒂芬·米库斯(Stephan Micus)、喜多郎、让—米歇尔·雅尔(Jean-Michel Jarre)等人的作品也经常出现在内容里。

    几位大师的音乐除了有跨国界之感,共同的特色是旋律几乎可跟任何场景搭配,不但气氛对,还会彼此互相加分。大家经常说笑:“只要找出整张专辑里不痛不痒、不紧不弛的那一段,配上画面感觉一定对。”当然,这只是开玩笑。真要巧妙,就得让人感觉音乐是专门为某段影片而创作的。

    杜可风虽生长于澳大利亚,中文说、写却比许多华人还好。《映象之旅》开播时,主要工作人员每人写了一篇文章登在台湾《中国时报》上。记得杜可风是回忆跟父亲的关系。我首次叙述自己的创作背景,英文翻译找的也是他,题目“我的创作自述”被他改成生动切题的“The Mud Between my Toes”(脚趾缝中的泥土)。

    现在想起来,对杜可风最抱歉的就是没让茹素的他吃好。那时我还吃荤,出差时,总觉得替他张罗餐食是件麻烦事儿。后来他干脆对我说:“你把伙食费给我,我自己解决好了!”有天在虎尾糖厂拍摄,地点十分偏僻,吃住都必须在糖厂招待所。杜可风想独自觅食也没办法,只好跟大家同席。好菜一盘盘上桌,他能吃的却很少,只有一道让他赞不绝口、频频下箸。大家也不吭气,等他吃饱了问:“这叫什么菇,怎么这么好吃?”才笑嘻嘻地告诉他:“那是鳝鱼……”把他气得满脸通红,久久不搭理我们。

    最后一次见到杜可风,我办《摄影家》杂志正来劲儿,而他在电影界也闯出了字号。约在明星咖啡屋,一见面他就掏出一本精心整理过的作品展示簿,客气地要我给点意见。当时他热衷于静照表现,拍了许多电影片场的画面以及大明星们下戏后的有趣镜头。

    说实在的,他照片拍得很好,也有个人风格,但我却没答应发表。当年的我过于执着,认为应该谨守杂志的既定方向和宗旨,除了他,还放弃过介绍德国大导演维姆·文德斯(Wim Wenders)的机会。还好后来他出了一本摄影书《杜可风春光乍泄摄影手记》,看到时特别为他高兴。

    久久没听凯斯·贾勒特的音乐,写这篇文章前,我把黑胶找出来,从头到尾听了一遍。虽是近四十年前出品的,经过洗碟机处理,音质仍然有如刚出厂般地通透。这就是黑胶的好处。A、B两面共有六首曲子,最好听的就是《我的歌》和《乡下》(Country),不像其他四首那般即兴,有点乡村音乐的感觉,透着淡淡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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