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站正、瞪眼、滑稽的跑开。“自由了，自由了，感谢博大的长生天，终于自由了！”这从肺里发出，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来自教室最后一排的墙角。只见一个头无寸毛的男孩，顶着长檐网帽，清秀的面颊上有几滴汗，宽阔的胸膛上两个饱满的胸肌撑起有李宁标志的体恤，特别是从侧面看上去，中间像是少了些东西。
他干脆利落地跨过椅子，正要从后门一跃而出，只听见其中的一个本校监考老师怒气中带着责备的吼道：“霍健，你干什么？回去，没看见别人都在排队验证吗？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这句话像干柴中的一个火星，点燃了霍健心中压抑已久的反抗之火。这句话他听得太多了“你咋就和别人不一样呢？”“你那就是不正常。”“在哪都别给我搞特殊……”
以往他都以沉默应之，今天不同了，他自由了，他眯缝着眼，把两只放光的眼睛一举对准了老师瞪的圆溜溜的大眼。“我——自——由——了。”他一字一停的说。
洞开的窗口缕缕凉风从他身边溜走，带来从未有过的清凉，他稍稍移了移身体，只剩半个脑盖儿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油亮碧绿的树叶轻快的哗哗摆动，映射着光与影的绚美，宽阔的操场上晴明而舒适。
“是我自己判我自己自由的。”说完他从后门一跨而出，径直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那个被他顶撞的老师有些呆了，呆的忘记了掩饰尴尬，他是霍健的数学老师：“平时这个一星期说不了五句话的霍健一向不反驳老师批评的呀！虽然他常挨批，今天——”老师呆呆的站在那里竞忘了收卷子，这给那些砍掉脑袋也要再瞄上几眼的考生以机会。
没错！这就是霍健的超常规行为，同学们会感到惊讶或斥责吗？不！这从他们用看英雄的眼神送走不正常儿霍健可以看出。霍健想当个哲学家，一直以来他都非常重视实践观察，这次也不例外，他当然要看看他的异行所产生的效果。当他回过头，透过前门向教室看去。不出意料的，所有人除了那个惊呆了的数学老师，都在看着他，而令他欣慰的是。
他竟从同学们的眼神中读出：“好样的，就该这么干。”
霍健一身轻松，觉得心头和臂膀都少了些使自己难受不自在的东西，他虽健步稳走着，其实他的心是在蹦跳着的。
穿过花园就是他的班级所在楼，走在短窄的花园中，他因几盆鲜活的真花停住了脚步。“啊，我们学校的花园里还有真花？它们不都是假的吗？”他蹲下，趴在花上闻了闻，没有味，咬下一片，有红汁，这才确定了是真花。他亲了一口被它咬断的花，面如娇花的向教室走去。
教室里只有他一人，他简洁轻快地把书一层一层垒好，垒好的书放在桌子上比他还要高一头，做完这些，他发现还有些笔筒、书夹、水杯、胶带、速记小册等用具无法搬运。
他站那呆了一会儿，立即，他脱去体恤，用胶带粘住领口和袖口，将那些小东西一股脑儿敷进体恤，他用嘴叼住体恤，把它甩到背后，抱起书向校门口走。
六月的上海，热浪包围着人群，大把大把浮躁热烈的气息在空中游走，执着地缠绕着路上的行人。
霍健抱着三年来的高中教材和资料书，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校园的水泥小道上，汗水包裹着他，脸上的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线条流向他古铜色的宽阔胸膛上，汗水使他的肌肉线条更加清晰，温度使他的肌肉更大更饱满，热涨冷缩同样适用于人体，不是吗？
他一口气来到自己的合租宿舍，顺手穿上一件白衬衣，又回到教学楼，清理他那六楼“鬼屋。”里的学习用具。
整栋教学楼共五层，他那所谓的六楼，只不过是一个外面看上去的楼顶装饰建筑，里面不足放下一张双人床，光线昏暗，上学期间很少有人进来，就是有人进来，也会被“主人。”的怪异学习姿势吓的离开，在这个鬼屋里有霍健的一个单人帐篷、一个防潮垫和成堆的各科速记小本以及厚过阎王生死薄的数学习题集，另外还有一个手电筒。
霍健吹着轻快的口哨，双手插兜，一步一晃的向鬼屋爬，站立、开门、进屋，他被眼前的这幕吓了一跳。一个文弱的女生跪在那儿，双手抱头呜咽，不时发出几声尖锐的通过摇头才能发出的疯狂尖叫。——无疑，这又是一个考场上留有遗憾的同学。他飞快的像个扒手，从“鬼屋。”的右墙角拽出已打包好的用具，小偷一样怯怯地往楼下退。
他不愿打扰她，也不愿安慰她，因为他深切的理解她。
校园里人来人往，浮躁中夹杂着自由活跃地气氛。
霍健背着背包，像负重的民工踏着轻快的步伐，只不过他的心比民工的要鲜活得多、腰也直得多、腿也更加稳重。
人群中拜拜声、道別声、谈试题声、咒骂声、不时有几声尖叫声混为一团躁动而活跃的急促声。
路过操场，在操场的四周杨树下，一对对少男少女面对着面，似谈判而非谈峦爱的阵式不同以往的拉手、拥抱、亲嘴。这使霍健感到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校门早己被家长们围堵，一个个父母的眼神像刚下崽的母羊寻找羔子，霍健低头快速穿过人群，他不想在这种气氛中多呆，因为那会勾起他伤心的往事。
14岁那年，一场发生在冰雪中的冰冷车祸夺走了他那一辆车中的父母，从此，他只能和奶奶回乡下相依为命。不过大笔的事故赔偿和遗产使他并没有失去父母生前的富裕生活。
那时他正读初一，父母是几家公司的老板，家境很富裕，当然，他也和大多数富家子弟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吃、喝、嫖、赌、偷、他不嫖；烧、杀、抢、掠、他不杀；其余他样样都干。他们还连了一个叫“十六雄。”的帮，他们这些人平时并不算团结，只有一个旗号能使他们抱成一团，那就是干坏事、搞破坏。无束无缚甚至说有些丧尽天良的生活在那场车祸后结束了。他主动断绝了与那些“兄弟。”们的联系，又转了一个学校，从此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开始了玩命式的学习，竟在初三毕业时以全校第四的成绩考进了县里最好的一所高级中学，现在高中也毕业了。
他回到宿舍，对室友也是他唯数不多的朋友中最亲近的一个朋友说：“易恒，我要走了。”他说的很平静，易恒却很惊讶。“我最怕听到的话还是被你说出来了。”易恒说，声音很低“以前我还以为是你在受压抑时说的一时疯话，不会真去干，现在看来我错了，好吧！朋友，和我到学校后院的树林去谈谈怎么样。”“好哇！我们也该放松放松，道个别了。”霍健说，双眼凝视着地面。
经霍健建议，他们直接从宿舍的隔壁翻墙到树林，而不是穿过一条胡同、两条街道经学校后门到那儿。“我是再也不想进那坟墓一样另人缺氧的学校了。”霍说，愤愤的。易恒同意了，在霍健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站在了微风轻浮，氧气充足的郊区树林了。
有些灼热的南风经树林一过滤，竟给人一种心旷神贻的清爽。
“为什么非要走，难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易恒平静的问。
“现存的教育强奸了我，我必须反抗，因为不在强奸中揭竿，就定会在强奸中沉沦，我决不想成为牺牲品。”霍健说，凝望着远方。
“是谁强奸了你？”易恒随即问。
“现存的教育迫使乐于强奸的老师。”霍健说。
“难道你考不好也是他们强奸你吗？”易恒问。
“是的，我不是一个好学生，但我以此为荣，我没考好只是因为我不愿按他们说的做——躺好姿势以利于其强奸。”霍健说。
“别用这个词行吗？我建议你应该换一个比喻方式，你应该对老师有一个起码的尊重。”易恒说。
“当然，我们应这样说：每一个学生都像一堆金属，有的同学是铝，有的同学是软铁，而有少数的同学是金刚石。老师在道路的正中央竖一个模型，然后手拿一把雕刀，要把每一位同学削成模型的形态，以放他们能从此通过，铝很快被削成了模形状，蹦蹦跳跳的轻松通过，此所谓好学生！而对于金刚石，老师用刀狂砍猛剁，但不能改变他丝毫，却把老师的刚刀顶弯了，老师用刀指着它的鼻尖说：朽木不可雕也。此所谓坏学生！”霍健说。
“被强奸的受害者，死守高洁的金刚石，如果历史的法庭就由我掌握，你将如何控告使你受害的现代教育，说服我判它死刑。”易恒说，带着嘲谑的口气。
“最最公平的历史法庭啊！我不敢也没有能力致任何人以死地，我只是有一些问题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请允许这个年轻的孩子问问您。”霍健说。
“我们到底为什么学习呢？是为了提升自己、认识世界以改造世界呢？还是为了考试？”
“为什么语文课上我们专背答题公式而不思古今圣人光辉思想之道呢？”
“为什么我们在英语课上当哲学家谋思破题之术而不开口呢？在与外国人的对话中我只能背、听不懂，这是我的错还是别的什么人的错呢？”
“为什么历史课上我们往死里背哪年哪月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老师认为会考之段落，而从不思先贤圣人之高德尚行以从他们身上有所学以成为他们一样的人呢？”
“我不知道作文的目的是什么，是表达思想的工具呢？还是按着老套一遍遍临摹的手部运动？我们是要对思想负责呢？还是听从形式的吩咐？”
“为什么我们的作文都穿同样的裤衩长着同样的心，当我对着作文思考时，我感到空虚，我既得不到光辉的思想，也学不来表达的文体，是我悟性太低，还是作文本身的问题？”
“为什么平时的考试竟训练到尿尿姿势，以前我都是站着尿，为安全起见，老师让我们蹲着尿。高考时，因同学们都蹲着尿，导致厕坑不够，而我排队又排在最后，到考试开始我也没尿成，因而影响了考试发挥，是我太笨呢？还是别的原因？”
“我们到底是信陶行知先生的：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会做人。还是信老师的：去他的素质教育吧！我们只要分！”
“我们到底是党员政客呢？还是人民学生，那为什么课本总告诉我们党如何如何做，而从不告诉我们做为一个普通的平民个体，我们本身应怎样做才能有利于社会、国家、以及历史呢？看那些美丽我的方法论呦！又有哪一个是真正有益于我们本身？又有哪一个是我们做为一个个体平民能实施行动的呢？”
“我虽还是处男，可强奸之感无时无刻不在攻击我。新闻看到尽心时，突然脑袋里跳出：她还纯么？书本读得愤慨时，脑袋里又会自动问：她是处吗？是真吗？总之，一切信息来到我的嗓子眼儿，刚要吞下，总有一种吃市场食物般的‘不会含有致癌物质吧？’我有病吗？”
“现在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没有伟大的思想来滋润我的大脑，他快干枯了，一遍遍的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又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的激情熄灭了，身体也在衰亡，这是因为我太脆弱了呢？还因为别的原因？”
“老师有两面，我们到底信那一面？思想政治课上，老师要求我们做一个文明、涵养、举止得体的学生。老师的话尾还在嗓子眼里没出来，只听见其在鼻腔里‘吭咔、吭咔’的就吸出一大口痰，‘啪’的一声就落在离老师一米多远的教室门角里。”
“老师常教导我们‘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而我清晰的记得，会考那次，乐于奉献的老师，藏在垃圾桶里给我们这些考场上文科生做理科卷的可怜虫们发答案。”
“高考前，老师、领导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通告：高考英语听力虽不计入总分，但你们必须得听。而高考我真听了，老师又为什么说我是个傻B呢？不计入分值，为什么要放呢？我认为一定是高考命题组的教师们因肚子太圆而影响了智力的结果，这样认为对吗……”
“你不该这么讽刺老师，应有最起码的尊敬。”。易恒说。
“但那是事实啊。”霍健说。
“就算那样，你也应该尊敬老师，这是起码的。”易恒说。
“去你的尊敬老师吧，你这个蠢驴生的驴蛋！”霍健骂道。
“我们尊敬老师是因为我们尊重知识，老师充当了知识的代言，承受了我们对知识的尊重，老师只是我们尊重知识的一种情感倾泄对象。尊重老师根本就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本质目的在于尊重知识。”
“当然，老师是值得尊敬的，但这种尊敬与尊敬有诚信的商人、务实的农民、为民着想的官员是同等的，有师德的老师当然值得我们尊敬，但这种尊敬决非现在的盲目尊敬——是个老师就尊敬，尊敬老师这一称号。”
“你现在又要问了是不是，老师教我们知识呀，难道不应该尊敬吗？好，那我问：妓女为我们提供情感慰藉，难道不应该尊敬吗？”
易恒没有回答，几分钟的沉默后。易恒低声说：“怒气冲冲，像个暴君。”
“现存的教育强奸了我，难道还让我笑吗？”霍健答，带着哭腔。
易恒没有反驳他的朋友。
“你确定对自己的决定无怨无悔吗？”易恒继而问。
“如果一个农民播撒了一切，还不能使种子开花结果的话，那一定是种子有问题，或这个农夫不适合种地。三年来，我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我把我的全部、包括身体和意志都交给了这场战役，战役失败了，但我无怨无悔！”霍健叫起来。
“我敢对世界上的任何神明发誓：在学习上，我他妈尽力了。好哇！既然现存的路不适合我的脚，我又怎因以生命为代价开路而有愧有悔呢？既然汗水无法换取我想要的，那就用血来换吧！”霍健像一个战胜归来的将军高昂的呼喊。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必须对你的选择负责，完全负责，你要明白，你是在打一场以生命为代价地赌。”易恒接着说。
“是的，我喜欢打赌，它虽是使财富速损的神瘟，也同样是使财富速加的幸运神。但对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又有什么输不起的呢？”霍健回答。
“霍健，你说现存的教育连婊子都不如，毫无价值，但你睁眼看看，在她的培养哺育下不也出了很多成功人士吗？”易恒逼问道。
“是的，这是一个事实，谁敢否认呢？”霍健顿了顿。
“我不敢说中国现存的教育培养不出成功者，但我敢大喊中国的教育永远无法培养出改变世界的人！”
一阵沉默。
“我个人倒是没有觉得现存教育有什么大错啊。”易恒强硬着头皮说。
“好，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今天的一切行动、努力、奋斗的目的是不是——好车好房好女人、有面子、兴家族。”霍健愤愤道。
又是一阵沉默。
“这就是大错。”，霍健高喊。
“我觉得他没有使我失去什么呀。”易恒低声说。
“你的思维在一个小圈子里徘徊自足。”霍健说着冷不防的一个低扫把易恒踢跪在地“你的身体如弱猫无力，这就是你失去的。”
霍健看易恒没有立即爬起来也没有跪着问，接着说。
“当代教育之下，我们像一个被束住双脚的舞者。双脚无法完全迈开，舞步也显得有些猥琐，不！我们根本不是在跳舞，我们只是在限定的空间模仿前人的舞姿，不容半点迂越。我想纵横飞舞，却被教练呵斥！我忍着忍着，终于这一天来了，今天——是我撞向刀子不惜割伤自己也要割断绳锁的时候了，是的，是忍到同归于尽也要反抗的时候了。就是今天我必须指着教练的脸骂道：去你那该死的套套吧！我宁愿做一个王八蛋也要自由，我要自由舞动，让舞步像军队一样纵横驰骋！”
易恒还没有爬起来。
“看来你是不愿为我送行了，当然，我也不愿你来。”。说完迈着他那特有的稳而轻快的歩伐向树林的那一头走去。
太阳下去了，月亮领着群星上来了。天空同样是亮的，地面也明得足以夜间捕猎。
两个好朋友，一个跪地不动，一个愤愤疾行。
一个人怎么能明白另一个人的心和所受的苦呢？
从小学到高中，从城市到乡村，他无时无刻不在被强奸。为了躲避强奸，他惯于转学，而结果总是从一个强奸群调到另一个强奸队。他透心的失望和愤怒，因此他把自己从身体和精神上都裹起来，不管春夏秋冬他都穿着带连衣帽的衣服，并时刻把帽子戴上，在冬天他还要带上宽口罩，因此它展现给人们的除了那两只有穿透力的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外什么也没有了。
生活中他很少说话，他也要求自己少说话，他的朋友很少，他总是独来独往，始终忠于阴暗的角落，好像那里才是他的家，才有他的知己一样，现在他唯一的知心朋友也站在了他的对面。
——还好，烈火把软蛋炼成了稀屎，把英雄炼成了涅磐。他总是以钢一样的意志让以往的苦难明白：不管乌云蔽日，诸事违心，我雄心依旧。
翻过一个小坡，他来到校园围墙外。
一阵助跑正准备翻墙，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拦住了他“我怎么不愿为英雄勇士送别呢？那是我莫大的荣幸，你又怎么不愿意我为你送别呢？你忘了我们是朋友。”易恒追上来说道。
“谢谢，我的朋友，谢谢你的帮助，我为我的粗暴抱歉。”霍健顿时若有所悟。
两个朋友并肩走在了一起，这次经易恒建议他们沿树林绕着学校围墙回宿舍。
并肩的朋友，同路的心是不甘寂寞的，易恒又一次先开口。
“我觉得呀，当今教育改革就应从运行机制下手。政策、制度、规章无法如愿运行以达目的根本原因就是运行机制与所愿相违相背！是的，运行机制是政策的最大支持者，同时也是它的最大反对者。你看，国家的教育政策是育人为本、德育为先，实施素质教育，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而运行机制却是高考只以分定人才，德测了吗？体呢？美呢？素质呢？当然也没有全面发展可言。”
易恒继续说着，霍健把头向易恒凑了凑，“我们的目的不应该是把口号叫得响彻云宵，而是要把行动的暴雨奔洒而浇。”
“我还认为呀！教育应与统治分开，不是为统治辩护宣传的工具。所以校园里的主席像应推倒，飘扬的党旗应坠落，小学生的红领巾应撕碎。”
因为教育的目的在于光辉人们的思想，先进人们的劳作手段，使人有更强的面对自己面对世界的能力。实质上她该自由，脱离统治，教育人们本身的思想，而不是引导人们的思想，教育人们怎么获取真正的实用的有意义的知识，如何向善，如何做才能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如何把人从外在和内在解放，而这种教育的实施行动权还握在人本身手中，人是自由选择的。
“是的，教育应该直指人本身而不是告诉人们什么是对的，要求人们怎么做，把人们的思维固定在限定的空间，从而为统治服务。教育是促进人本身自由、进步、解放的手段，而不是达成统治目的的工具。”易恒侃侃而谈：“是的，至少我认为政治应施行开明专制，而思想应完全自由！”
“教育如果不能脱离统治，人的思想就得不到自由，得不到自由就会失去创造力，人如果失去了创造力，人类的进步也就被大大的拖累，人类的历史无法推进，这一人类活动的根本目的得不到保障，这可真是人类的一大悲哀！人类本身赐予自己的一条绳索，锁住了自己，锁住了未来。”
“中国自孔子以来，近二千多年没有出现一个真正的思想家，就是政治把人统治的太死，思想把人框在为政治服务的框框里，不让人自由思考。当然也有人可以自由思考，但会因没有饭吃而饿死或被唾沫淹死，千年的压抑直逼我们的骨髓，要改变这一现状，我们必须勇敢到战死而后生的地步。做一个炸弹，炸醒一代人，炸开思想自由之牢门，让中国的崛起伴随着思想自由的腾跃。我坚决支持你这个有些疯狂的炸弹。”
霍健把手搭在易恒的脖子上，易恒继续说。
“我一直这样认为，任何真正对自己有利的经验都必须由我们自己从苦难中汲取，就算我们从别人的经验中学到某些经验，要想让它们真正为我们服务，我们就必须得亲自去验证它——是的，经验是不能直接学来的。也就是说，任何教育都不能教会我们任何东西，仅仅能起到一定的导向作用。你的这次非凡旅行定能给你带来真正有利于你本身的经验，使你受到真正的最好的教育。”
“噢——你要和我一起走吗？朋友！”霍健激动地嚷。
“不，我不能，我…我…”易恒有些迟疑的正要说下去，霍健打断他。
“人人都知道被强奸是痛苦的，而真正敢以死来反抗强奸的人却少之又少，并且还有些人……。”
“并且还有些人厚着脸皮高呼：既然我们无力反抗，那为什么不慢慢享受呢？”易恒打断霍健，二人异口同声。随后是自由到颠疯的一阵少年的笑，二人肩搭肩向宿舍走去。
月亮升的更高也更明亮了，野地里的蛙叫虫鸣像一曲清幽的夜曲。
两人一路畅谈，对于朋友，霍健是不遵循他“宪法。”中听而少说的戒条的。清新的夏夜清风送他们到宿舍门口，而宿舍里却无一人与他们相伴。
所有的同学都像松缰的野马，到网吧的、去K厅的、找妓店的、与女友包房的，一个个匆匆疾行。就连那些平时的好学生也在这一浪潮的裹胁下随群而动了，可能全校就他们两个，甘于宿舍的寂寞，一盏节能灯一直亮到午夜，灯下两人触膝长谈，计划并安排着“后事。”与未来。
6月9号清晨5点，两人的闹钟一先一后几乎同时响起，两人也同时从床上跳起，使身体不再碰着床。
霍健的第一件事是：走到主墙的正前方，左手放在左腿的大腿窝处，使左臂与腰形成一个三角形，挺胸，将右手放左胸上，叉腿30，鞠躬45，口中有时默背他的“宪法。”，有时念着不忘大志并思索着古往今来的英雄往事。
在他的正前方挂着一幅布制成吉思汗大挂像，这是他在祭祀成吉思汗。每天如此，已经3年多了。
挂像的左边贴着他的宪法八条和本质人生路线一条，其它墙面贴着他对自已在学习和做人上的要求和命令，不过他只有两面墙可贴，因为另两面是属于易恒的。
崭新的，充满激情的一天开始了，他迅速跑到水龙头前三下五除二捅完牙，用手对着水龙头将水往脸上抹几抹，再往光头上抹一圈就完了。他从来不用热水洗脸，也很少用毛巾，所以当他洗漱完毕已经换上球服准备晨跑时，易恒才刚从洗漱间出来。
总是这样，每天他们同时五点起床，霍健晨跑30-40分钟回来学习到6:50分去上早读，而易恒则一直学到6:50，中午他们都只睡30分钟，下午9点放学，霍健打拳到9:45，洗冷水浴到10:00，学习到11:30，而易恒则一直坐在那儿学到11:30。
等霍健跑回来，易恒已经收拾好东西，今天他要回家。
两人握手告别。易恒走了几步回头对霍健说：“别忘了，走的那天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为你送行。”
两罐牛奶，两个鸡蛋，一个肉夹馍下肚。今天，霍健也要回家。
坐在回家的班车上，他一刻也没有闲，他在为自己规划回家这段时间他要做的事，规划如下：做一切可做之事，使奶奶开心，使奶奶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放心的孩子；写信给舅舅，说服他把房产本给我；整理笔记以方便带走。
从学校到家6里路，他很快搬着书，全身掉着褡菈到家了。
进家他就闻到一股瓦罐炖肉的香气。奶奶虽一字不识，两耳不闻窗外事，但高考这件事奶奶还是知道的，所以，和往常一样，煮肉给孙子吃，老人认为在学校吃不着有油的菜，要炖肉给孙子补补。
老人一见孙子，高兴的可怜的老人差点没摔在地上。霍健一心备考，一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虽常常给老人打电话，但也只能他给老人打，霍健没有手机。其实也是老人不让孙子常回来，她不想让孙子分心，当然，这些老人从来不说出来。今一见孙子两手抱着，背上背着，嘴里含着的都是书，各各衣袋也被塞的鼓鼓的。老人竟迈着70多岁的颤抖步子来帮孙子，霍健哪儿同意，老人只好帮孙子开门、帮孙子清路、帮孙子腾放书的地方。
霍健来到自己的房间。屋里的书架上、窗台上、地板上虽全被古今中外的文史名著和哲学论著挤满，是藏污纳垢的乐园，但房间里收拾的可以在地上打滚。霍健有些想哭，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奶奶没天没夜的在自己房间打灰尘、擦地板、缝被子…的景象，孙子离老人很近，但老人不能去找他。那是老人唯一的牵挂了。
霍健还在清理书和用具就听见奶奶在叫他吃饭，桌子上摆满了在他们这个上海小村能买到的一切肉食，没有素菜，这些菜都是老人提前做好的，放在冰箱或架子上，孙子一回来立即就能摆上来。看着满桌的肉，霍健不知所措，他早晨已经吃了饭，就算没有吃饭，他也很难吃下几块肉。
高考的前几个月他就发现自己患了厌食症，什么都不想吃，吃也不能多吃，吃一点也吃得非常慢，吃到肚子还想把它吐出来。
几个月来，他都是用意志吃饭，特别是肉，他闻着就想吐，一桌子的肉，那又是一埸战斗。可他深知，这是奶奶这一代人表达关心的唯一方式了。他们从饥荒中走来，深知饥饿的痛苦，她要尽自己的一切努力让自己的亲人吃饱吃好，这一观念并没有因家庭的富裕而改变，就像现在霍健家里的存款本里有几百万，奶奶仍然吃剩饭。
霍健用手从还冒着热气的瓦罐里抓出一个大鸡腿，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边吹边哈边啃，一个大肥鸡腿就成了一个大头笔杆了。他又抓起炖的烂糊糊的牛肉排，开口就撕，奶奶乐开花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态：饿坏了吧，吃，还多的很呢。
霍健拉奶奶坐下，边说边吃，霍健向奶奶吹嘘这次自己发挥的好，在学校吃的住的都好，同学们也…他猜着老人的心把老人爱听的都说了个遍，吃完饭帮奶奶收桌洗碗，夜里还把他从城里给奶奶买的礼物送给奶奶。
几天来，霍健都以最大的热情使奶奶开心。同时也忙着给舅舅写信，忙着整理五年来的十二本像女人高跟鞋一样厚的笔记，这是五年来他在文史经典以及生活密林中留下的脚印，他要把他们整理好带走。
6月15日，他办完了这些事，早晨吃完饭，他对老人说：“奶奶，我被选中到美国留学了，今天我要到上海找舅舅办一些事，过几天我就回来了，千万别让人到我房间里碰我的那一大摞白纸。”
并且与奶奶商量，别把它留学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亲戚。这一点奶奶是同意的，因为奶奶一直认为，做人要低调，出国留学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没学成归来是不应该大肆宣扬的。
老人从小到大都支持信任孙子，孙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家里的存款本也是和孙子一起放的。因为孙子是她带大的，她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老人送霍健到村口。霍健上车后，老人还站在路口，吃力的望着渐远的车子，不时颤抖的往前迈几步，把手遮在前额，静静的瞅着远处的大路，——直到霍健也看不清老人。
霍健坐在车上觉得自己犯了一个比杀人还要罪恶的罪，以这样高明的谎言来欺骗一生除了那次生病到过上海，从未离开那个小县城的奶奶，这是一个对历史有用的人的作为吗？
他又回忆起自己的那句关于诚实的名言：我绝不撒谎，除非一种情况——外星人截住了我的去路问：地球上还有人吗？如若我说：有。他们就杀死所有的地球人。如果我说：没有。他们就会杀死我这个最后的人离去。我会说：没有了，真的！
他的思绪在诚实的划分标准上，来回游荡思索。
霍健的背包里背着给舅舅的那封写了几天的信，他的这位舅舅是个有几十亿资产和46栋分布在全国各地别墅的年仅31岁的巨富，信如下：
尊敬的别墅舅舅，你好！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在你家了，之所以用写的方式谈一下我那伟大的计划是因为一、我担心你没有时间听我侃侃而谈。二、我无法用说的方式使你理解并支持我的行动。
高考这场不是我真心实意上战场的战役，打败了，但请千万不要以为战役的失败是我采取以下行动的原因，他的成功只是我不采取以下行动的原因。
我要走了，去环游世界，去把地球绕一圈。方式：骑自行车、要饭、睡睡袋。既不带一分钱的骑自行车环游世界。向真实的存在要知识、向亲身的实践要知识、向自己的自我见闻洞事要知识。当然我不会放弃学习，尽管离开了学校，回来时我将完成《裸体沉思》这部伟大的著作。计划是一年后的现在回到出发地。
你现在有两个疑问了吧？为什么不带一分钱环球？
我这次环球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不能像工人农民一样创造实在的房屋庄稼；也不能像政客一样用智慧谋略为国家带来利益；同样不能像商人一样为己赚利为国创收；我拼死奋斗的目的就在于——精神。以身试法看一个人在脱离一切，包括温饱后能干什么？是否真的会灭亡？人的意志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大？当我光着屁股完成我的旅程，这一精神就会树立，所以我不能食有所保、人有所依、只光着屁股出发。
到底是什么原因趋使我不顾生命危险的像飞蛾扑火一样采取如此疯狂的行动呢？答：怕死。
好了，我想你已经迷糊不解我这个思想有些脱轨的少年了，你干的是一件冒险的事，一件时时刻刻都可能被死亡之神抓住不放的事，你还怕死？是的，怕的要不惜与之同归于尽的地步。
请让我引用歌德的一句话来解释吧：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为了生存而放弃生存。请再加上一句鲁迅的话：只有把人埋在人们的心里，才不会死去。请再加上我的一句：只有以精神为存在形式的人才不会死去。怕死，有思想感受力的人都怕死，但人又一定必然毫无商量余地的会死去，但请听我言之：人们的身体会死去，而生前所做的伟大功业会在其死去后化为一种精神，以精神为存在形式人就会永生，这就是“长生。”的秘诀。
马克思以《共产党宣言》《资本论》为存在形式，从而永生；爱因斯坦以《相对论》为形式，从而永生；李白以《静夜思》等名诗作为存在形式，从而永生；海明威以《老人与海》为存在形式，从而永生；毛泽东以开创了新中国而永生；乔布斯因把苹果公司与创新连在一起而永生……一句话，人因伟大的奉献而永生，因推动人类历史的进步而永生，历史是人永生的墓地。
你不信吗？那你自问一下，你记得姥姥的爸爸是谁叫什么吗？如果你知道，那姥姥的爷爷呢？而你再自问一下你是否刚脱掉开裆裤就知道了李白？如果你不知道，那上了一年级之后呢？
是的！人的价值在于创造价值，在于奉献人类。这句话是一句真理。那么请再献一条真理：一个人的成功与否的判评标准只有一个——历史。历史是一个成功者的最终评判者，所以人们常说的成功都是假象的成功而不是本质的成功，为了与这个假象成功的定义区分开，舅舅，请让我们这样解释，我们把真正的本质的成功叫——功成。
一个人为社会创造一袋粮食、一个工厂、一本书，这都能说明这个人有价值，也可以说他是一个成功者。但对于这种非本质奉献的人绝不能称之为——功成者，因为功成者的终极评判是历史。评判一个人是否是功成者的根本是站在历史的高台上回看这个人是否还存在，即一千年，一千年后这个曾活过的人是否还在对历史和人们有作用。
当然我们不敢说曾一时一瞬是历史的纤夫，而时间磨灭了他们足迹的人不是功成者。
狭义的我们可以这样：是否被写入了史书。请明白：这个史书绝非仅是客观存在的史书，写这一史书的不是政治走狗，不是惯于强加自我观点的野史传主，而是人民，是人民的真诚意志之手——是历史本身。
你现在定要问：人民的真诚意志之手把秦桧也写上去了，现在没有人不知道秦绘这个人，他现在对人们还有影响和作用呢。而我要说的是：如果秦桧起到告诫后人莫害忠良的效果，那我们不得不承认秦桧充当了人们陷害忠良的警戒线，从而推动了历史，是一个功成者者。
另一个误区是，切不可把我们的这位功成追求者等同于疯狂的图名者。要离断臂杀妻以图名，为后人所不耻，而同样也为我不耻，我们的功成者的评判标准绝非是看谁猎取的名誉多，而是历史。为历史铭记不是目的，目的是对历史有所作用。
即我们只有一个功成者的评判标准——推动人类历史的巨轮进步。
当然，我想活着的人没有谁愿意用血与汗的努力把自己扮演成秦桧，人性的向好导向系统还是会指导人们向先贤圣人进发的。
一个商人不管他多么富有，只要他没有用自己的财富优势推动社会的发展与历史的进步，那么他就只能称之为一个有价值的人或一个成功者，而非一个功成者；一个政治家，不管他的官多大，在现存时段多么有号召力多么受人们敬爱（当然这些事实与之是功成者是决不矛盾的），如果没有开创新的制度为社会以及历史谋福，没有起到历史纤夫的作用，那就永远不能称之为功成者；一个学者，不管他的文章写的多好，修辞用的多妙，如果他没有开创新文体，突破新思想，以此指导服务人类，惠及历史，那他就永远不能称之为功成者；一个人不管他享受了多高的世间荣华，不是历史的工人就永不能称之为功成者。
功成者是历史的儿子，是人类的真正的朋友和造福者。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应这样：在一个国家最神圣的地方竖立一本巨书，将那些历史的纤夫、人类的真正朋友、真正造福者的名字都刻在上面，这一本巨书应成为对人类最大认可的标志，名字刻在上面的人将在人类世界得到永恒，同时上面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后代活着的奋斗榜样。
一个人可以这样：首先他对自己有用，成为一个人；之后他对他人有用，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再之后他对社会有用，成为一个成功者；最后他对历史的进步有用，成为一个功成者。当然，这是一允许跳级的奋斗方式与追求，我就准备跳过前三级，直接做历史的工人。
功成者，这是人类奋斗的终极目标，这种人才值得受人八方万世敬仰，这样的人是人类的榜样，而要成为这种人的唯一途径就是——为人类谋福，为历史巨轮的前进献力。功成者是一个永恒的人，永恒的人也是一个功成者。因为他们不是以生命为存在形式，而是以物质精神——他的本质决定性奉献为存在形式。
是的，舅舅，功成者，不死之人，这就是我的追求，我的奋斗归宿，也是作为人类一员的使命与义务。同时，我也是多么希望你，你们能有与我同样的追求和奋斗目标。其实这也是一个真理，是整个人类的终极目标、活着的真正意义、走向的真正归宿。
我将把这一生的时间与精力献给历史，做历史的仆人，以求功成。因为生命的价值（砝码）被历史攒着，我只有诚心的臣服于她，为她工作才能成就这生的意义。是的，生的意义——历史。为了你我甘愿投身烈火，把骨灰撒向人间的大地以利后代耕种；为了你我甘愿以血浸剑以锋利剑供人类使用；为了你我甘愿时刻沉浸于思考的苦海，在艰险中探寻，把游荡中拾到的五彩贝壳抛上岸，以供你们观赏。
然而当下她就有一个呼唤。人一诞生就被扣上了四道枷锁：饥饿、神、君、人性弱点。随着人类历史的进步，社会的发展，解除了第一枷锁；文艺复兴的旋风卷走了第二枷锁；启蒙运动的先贤们砸碎了第三木架锁；但现在人并不自由，因为第四道枷锁还牢牢的坠在人的脖子上。21世纪，为物质外锁而战的时代过去了，今天我们为内锁人性弱而战。
我这次光屁股的出征就是向第四枷锁宣战，抡锤向那牢锁砸去，我要让它见证人的力量、人的勇力、意志的光辉。从而彰显人的意志精神，誓碎枷锁的精神，精神的力量，无坚不摧的意志力量，当我再次凯旋，意志的大军俘虏了人性的弱点，人内在的力量得到净化，得以壮大，这一精神竖立了，我的奉献使命就完成，我就可以以此为精神而存在而功成！
害怕死亡，我的这种害怕绝非那种停留在口头上的怕。这种怕使我在睡梦中惊醒，天未亮的清晨，我坐在床上苦思冥想——到底怎样才能不死；这种怕使我连做爱的时候都不能不顾一切（我没碰过女人）。是的，我怕到骨髓里了，怕到为躲避它的索随而自杀的地步。童年像匆匆溜出人群的窃贼，童子的天真象一串美妙的银铃哗哗陨落，青春像秋花在疯狂凋谢呀！靓丽的少女在一个个失真，可餐的面容，纤细的身腰也在时间的风，岁月的雨里风化呀！啊！进化了的人在古老的长生天面前就真的如此无力吗？
不，人是可以做些什么的，人是不可以屈服的。岁月的年轮，规律的巨轮，来吧！碾压吧！看这个年轻的孩子是一直紧锁眉头，还是锁后立即又露出笑脸，来吧！在你们的威逼下，看这个孩子如何用行动让你们知道：要么战死，要么强立，屈服是最大的耻辱。是的，我要拼死奋斗，通过奋斗改变这一切现存，对于我本身而言，我要在时间飞逝的大浪中竖一坚固的标杆，向世人宣布，我曾经来过，并且因我的贡献而永恒于人世。而做为人类，我要代表我们这一代向岁月的年轮投掷坚硬的石块，并试图梗碎巨轮使其减速，让他知道我们这一代人的存在和力量，向他宣告：我们不是一代臭虫，可以轻易一碾而过。
我害怕死亡，难道你不怕吗？舅舅，回想往昔那个14岁辍学在街头巷尾叫卖北京烤鸭的伊力，现在成了别人的支柱，从无助到支柱就这么短的时间，那么从支柱到枯木呢？啊！人的一生就这么完了。我害怕别人叫我‘叔’叫我‘爷’，因为昔日我还这样叫别人，而如今却成了别人的爷。不，不，这些都迫使我不顾生命的要做些什么。给你写信的时候，二大爷叫我帮他拉秧，我从后院经过，见我儿时最爱爬的糖梨树，歪斜的老树依旧歪斜，只是更壮更粗了，而如果我不上学了，现在爬它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儿子——与我同龄的玩伴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噢！怎么能如此，妈呀！救我。
舅舅，不要以为就我害怕死亡，其实世界上古往今来的大多数伟者圣贤都和我患有同样的症状。请举例，孔子曾说：“君子最担忧的就是去世后不能给后人留一个好的名声。”莎士比亚的74首14行诗中每一首都论及死亡，死亡无时无刻不占据着他那敏感的大脑。乔布斯这样说：“记住你即将死去，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箴言，它帮我指明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方向，因为几乎所有的事情，包括所有的荣誉，所有的骄傲，所有对难堪和失败的恐惧，在死亡面前都会消失，我看到的是能留下来的真正重要的东西！”马克思中学时就确立——不享受人世小乐而追求永恒的志向，于是他在毕业作文《青年择业时的选择》中这样写：“我们的事业并非显赫一时，但那将永远发挥作用，当我们死后，后世中高尚的人面对我们的骨处将洒下真诚的热泪。”所以现在我觉得我仿佛可以这样说：常人是为今世生活而奋斗，伟人圣贤为死后永恒而鏖战。
舅舅，我追求的是不朽，而尼采曾说过：要想成为不朽，其代价有时就是生命。不过我已经做好了为真理停止呼吸的准备。是的，我的乐趣不在于享受生活，而在于改变世界。以我现有的认识，真正能使我露出诚心笑容的除了功于历史别无他事，财富无法使我满足，女人的倩体在我清醒时，不会成为我的最爱，要我像所有其他90后一样衷情于女人，方法只有一个：把我灌醉（解散我的意志大军）扔在床上、关上灯、再扔上一个女人。
好吧！舅舅，就让我以一首我的长诗为言志方式吧！
长生天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安份？”
“给你一个漂亮姑娘怎么样，我将赋予她娇柔、甜蜜、善良、还有美貌。”
“不，我如此奋斗绝不是为了女人，女人给我的只是现世的美，并且她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老而失去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我说。
“赐你百万黄金如何，你将成为凡间的富翁。”长生天说。
“我决不要，金钱会安逸我的身体使我远离苦难，从而丧失思考能力，告诉你只要我能吃饱，我就绝不让自己渴求其他。”我说。
“那赏你无尚的荣誉可要，你将受世人的恭维敬仰，你将生活在光圈中。”长生天说。
“别开玩笑了，不是通过为人类造福（改变某一行业的历史）而得来的荣誉不会长久，那种荣誉会使我空虚，这难道你不明白吗？”我说。
“哼！你这个给脸不亲，专亲脚趾头的家伙，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非要战斗到死吗？”长生天振怒的说。
“是的，只要我看到人们在现实面前麻木不仁，无力反击我就战斗到底；只要我不能为历史造福使人活的幸福我就战斗到底；只要历史的巨轮不因我而前进奔赴我就战斗到底。”我说：“就算身体死亡，骨灰依然坚持战斗；就算骨灰被吹散，灵魂依然坚持战斗；就算灵魂灭亡，下辈子投胎我还要做一个无谓的战士。”
“我要战斗，战斗，直到有一天，历史用柔和而欣慰的眼神望着我，摸着我的额头说：‘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好孩子，累了吧，跟我一起回家！做我的儿子，我们生活在一起。’”
结束，舅舅，我的论述结束了。精明的商人定有开其口，知其意的智能，一句话，我需要你的帮助，需要你把一栋别墅的房产本借给我，我要用它做抵押贷二万元的款，之所以贷款，原因很简单：我要以我的力量完成环游——我现在是在游说你。
贷款的钱将由明年我的《裸体沉思》稿费还清。
真心的希望你的理解和支持，我需要它们。
尊敬你的侄子：霍健
霍健径直来到舅舅的上海别墅，没有回答舅舅的问候就将信递了过去，舅舅看完信，舅侄有如下对话。
“你确定你是在清醒的时候做的决定，嗯！应该说是：你确定你一定要走，没有商量的余地。”舅舅冷静的问。
“是的。一定要走。”霍健盯着舅舅的眼睛答。
“那为什么又非要以这种方式呢？”舅舅依旧冷静的问。
“因为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将自己送向我自己的手术台，解剖他的五脏六腑研究个究竟，解剖他的中枢神经并记录下他的感觉，把解剖过程中的所看所闻所思精华成能穿越沧桑的方式论。我是一个人，与你们有共性，等我研究透了我，我想我得出的方法论是有指导意义的，这是我的追求。”霍健有些激动的说。
“你死了怎么办。”舅舅冷冷的问。
“我为哲学而来，亦做好了为它而去的准备；我为理想而战亦战死犹荣。”霍健激动的说。
“看到你长大了，我真的很欣慰，想你少年时的低品劣行，现在的你使我高兴呀！那时候姐和姐夫还在，记得他们一提起你就皱眉头，他们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该有多高兴呀！我是姐和姐夫一手带出出来的，现在姐走了，你是我唯数不多的亲人了，现在舅舅算是立住脚了，有这么多的公司，我想过些时候，舅舅想把他们交给你一部分，就像我从姐夫手中接过他们一样，你看，现在是一个现实的社会，一切讲实力，而你非要搞那漫无边际的哲学，这不仅当代就是后世也不一定看得到成果的东西。健，你说你想上那个学校，你给舅舅说，舅舅给你想办法，相信舅舅，有实力，咱没有办不成的事。”这个语气冷静的富翁的眼神中渐渐露出祈求之情，他温情地像个孩子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霍健甚至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仁慈地父亲因惧怕法律而不敢强行改变儿子走向深渊地航向，不得不用膝盖拦住孩子去路的情景。
“你是说我错了吗？”霍健问。
“如果你还有理智的话，你自己就会给予肯定的回答。”舅舅说。
“噢，别傻了，世间那有对错之分，只有高尚与卑劣之别罢了。如果你知道妓女要用身体快速赚钱的目的是为了救及病危的父亲，你就会明白她没有错，只是行为离高尚远了些而已。你试图将世界的别墅打包装进口袋，我尽力将自己的身体意志点燃以光亮后代的慧眼，谁又敢说你是错的我是对的呢？只不过我因与历史同路而更接近高尚一些罢了。”霍健说。
“你是说我是一心只为自己的肥侏儒吗？好，就算是，那你不也是为了名留人心、身埋历史的所谓自身不死吗？我不明白你那所谓的精神不死与我的为己奋斗有何区别。”舅舅说。
“是的，人人都是为了自我，为自我也未触犯任何天条，只不过是有些人为了那个大我价值，有些人为了那个小我生活。为大我者在为自我时也惠及他人、社会、以及历史。而为小我者在为自我时除了为我还是为我，从不惜损他人及社会。所以为大我者诞生了伟大，为小我者孕育了卑劣。”霍健盯着舅舅说。
“你会受苦的，霍健，为你那高尚的行为。”舅舅说。
“我为理想而战，我亦愈苦愈战。”霍健说。
“你要知道你在向深渊走去。”舅舅说。
“我虽不知走向深渊的后果，但我深知漫步大道的结局。即不为所求战死，也无法通过已有形式强立，而是像所有命运前面的平静者一样，打着美丽的旗号在理想与现实面前折中，那我知道下一步我将怎样：将良心与激昂关押——上大学——谈恋爱——结婚——生小孩——训小孩——吹牛——等死，从此在这个茫茫的硕大阴冷屋宇再也没有我的痕迹，彻彻底底的消失。啊！就这样什么也没留下的没了，没了？”
“还不如现在我就说，要么战死要么强立，屈服是最大的耻辱。”
“为一种新的生活而战，脊断梁弯不由惜，一点苦又算得了什么？”霍健说。
舅舅正要反驳，霍健打断了他，因为他觉得舅舅那女人一样白皙的皮肤是没有资格与他多谈的，他仅仅是个光鲜的皮囊。
“你不同意我？”霍健问。
“等你将来长大了，你就会明白……”舅舅没有说完霍健打断他问：“你不支持我？”“我不能害你……”舅舅没有说完，霍健转身提包就走。舅舅没有拦住他，只是一直跟他走到大门口，目送霍键离去。
一切都不像想像的那样，一切都打乱了。像是军队开到城门下才发现城门是画上去的，前路无路可通，霍健第一次感到人们关于理想与现实的论述的真理性。
还要坚持吗？家里的存款本像一个嗷嗷哭哺的婴儿引诱着他这个饿狼，使用它们是毫不费力的，密码就在他的手中，而心中的那个声音一直在呼喊：“生命与斗争同行，伟大与执着同在。”
回到家里已是深夜，这一夜的梦是一个法庭，梦中不同立场的双方辩得是如此激烈。
早晨，霍健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直到奶奶拿着一包东西递给他。他无力地站起来，打开密封邮件，里面是一册房产本和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别让你舅舅知道，支持你的舅娘。
“我就说嘛！只要你干的是一件伟大的事，你就永远不会觉得孤独与无助。”他一个空翻，跳出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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