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漂游·沉思-第五个记录: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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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路。公路在开阔的华北大平原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像支射出了箭,头小屁股大,一直到最后成了一个点。这样的景象就使他产生是在下坡的幻象,虽然是在平路上骑行,感觉和眼睛看到的确是一直在下这像是永远也不到底的坡。这对骑行者是有利的,它会诱使人产生追逐的冲动,从而使骑行者把平路当做下坡路骑,所以他一路骑得很快。

    这一天中午,吃完要来的西红柿汤拌米饭,中午的太阳烧烤着大地,他在107国道旁的铁路桥下午休。厚实的桥体在烈日下撑起一片阴凉,桥体下的小河虽被臭水污染水草覆盖,但流动的液体还是泛起层层凉意。

    舒适的环境总是使人沉醉,他一口气睡到了下午4点。

    醒来时,天气大转,大片大片的乌云快速的在低空运动,天暗的如白昼的黑夜。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此时,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伤感和落魄,感到前路渺茫、希望朦胧,他坐在那儿,也不愿意动,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伤。

    “我为什么会心伤呢?”他自问?

    “身体醒了,和身体一起睡下的精神还未醒?”

    “时间在自己不知不觉中过了那么多,而人的行动没有同时间一起飞,所以因惜时叹光阴而伤心?”

    “意志的大军还未上岗,而人性弱趁虚而入?”

    “人醒了,发现无路可走?”

    “现实没有梦美。”

    “身体的新陈代谢决定的?”

    “还想睡而意志非让起来导致。”

    “嗯!这种伤感不止一次的光临,它是常客,并且来做客的时间还是很有规律。”

    “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想世界因我而精彩,我的思想是多么的热血,我觉得我追梦的行动是多么的伟大、充满希望、目标又是多么的有意义,值得以生命为代价去行动开拓。在阴暗的风雨中我又想,要是这样毫不受打扰的躺一辈子那该有多好呀!你为什么干这么冒险的事呢?它有意义吗?”

    “壮志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赳赳昂昂冉冉而立,天空微亮的晨曦,我躺在床上,意志就像被强奸的少女一样沮丧忧伤。”

    “噢!思想情绪为什么这么漂浮不定,像妓女一样调戏我这个还深深爱着她的人,是因为我太年轻吗?如果是那样,但愿随着年龄的增长,它能最终定格在战斗激昂,服务历史终成功成之业上。”

    他想站起来出发,趁雨停了下来,还可以赶四五个小时的路,但身体就是不愿起来。

    “我发现人的行动也受惯性的支配,像物体运动起来不愿停止,静止下来不愿运动一样。人总是在从做一件事向做另一件事转换时,显得不情愿,而这不情愿总是坏人的大事——让我们的计划毁于一旦。而战胜这‘惯性’必须有意志的出动。夜晚需要意志把激愤的心熄火,早晨需要意志把熄火的心点燃。”

    他一拳打向脑袋,强行上车继续赶路。这是他以往对待瞌睡与惰性的惯性方法。这一惯性的习惯将他以往的生活习惯全部唤醒。

    六年来他每天工作18个小时,这种近乎残忍的生活使他疲惫到工作着工作着眼睛就产生幻像。他曾在笔记中这样写道:每一次上床前都应放一挂鞭炮庆祝庆祝,睡觉,这是我人生中的幸福时刻。关紧防盗门、隔音窗、摔了闹钟、盖上长被子、把头蒙在被子里,不顾一切、贪婪的、奢侈的、狠狠的睡上一整天,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了。

    这种生活方式使他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战斗,意志与惰性,精神与身体的战斗,强力的战斗一旦停止或失败,身体将倒在失败的停止点上,这种持久性的、无时无刻的战斗是最好的阶石,使他的意志得到了最残酷最科学最完美的训练,是的,完全可以说是它强壮了他的意志。

    然而这种生活方式使他得到的并不是磨练了意志赢得了时间,而是使他明白了两点:一个人的承受能力到底是多少,一个人到底能忍受多少。每天午夜入睡,星辰起床,则把世界的神秘面纱戳破了,使他有了开拓的眼界与勇气。

    每天例行的跑步打拳,冷水浴,不管炎炎夏日还是天寒地冻,每天晚上跑步45分钟,打拳半小时,之后四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冬天,雾大到一定程度可以照人,一滴水滴在地上,很快就结成了冰珠,晚自习下课后,同学们三五成群的从自己身体“制造。”的暖气室里走出来,捂着鼻子缩着肩,低头哈腰的向宿舍跑。他总是习惯性的用他那大而稳的军步,超越一个个“哈腰老汉。”,来到住室、脱去羽绒服羽绒裤从墙壁的吸钩上取下铠甲(篮球服)、带上工人手套、兴奋的跑向操场。一路上,同学们习以为常的依然惊讶的仰视着他,显然他并没有在意他们,他只是喜欢利用他们看神一样的眼神,来鼓舞他那内心深处的连他自己也叫不上来的什么东西,匆忙的跑上二十圈、做一百个俯卧撑、拉五十个升东起、跑回寝室狂击硬梆梆的沙袋半小时后来到井边。

    在井台上把结了冰的盆向石板碰几碰,昏昏沉沉的压出四盆“圣水。”,来到床边脱掉铠甲,看似兴奋的跑到圣水前,润润脸和火热的胸膛,随着四声不息、不屈、不淫、不移,四盆圣水从他的头顶奔腾到脚跟。顿时,身体像一块正在燃烧的木炭迎来了波面水,可以看得见的白气从身体向四周散开,他顿时精神倍增、心情大悦。“苦吗?不,生命就像一根有弹性的皮带,我喜欢让这根韧带在力的作用下颤抖,我明白只要不到达这韧带的断点,生命就还有藏着的潜力,生命就会越拉越挑战越坚韧。累吗?不,有句话这样说:你要活得随意些,你就只能活得平凡些;你要活得辉煌些,就只能活得痛苦些,我志在璀璨天空,苦痛为我归宿。”

    如工作18小时一样,这些残酷的身体训练,使他得到的最重要的不是身体慢慢强壮,意志越来越坚韧,而是使他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有些事你不可以想象,但可以做,对恐惧本身的恐惧要远远大于恐惧本身。

    根据毛泽东的三不谈他拟出了自己的少年几不:①不照镜子不梳头;②不用卫生纸;③不睡席梦思床;④不用热水洗澡。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的头发很顺、脸很干净、还有一阵少年的清香!噢!那我得解释,这真不是我干的,一定是我的梦遭到美神的光顾,她对这个少年的这副模样看不下去,竟在不经我同意的打扮了我,我保证早晨我只是用手捧水把脸打湿了一下,连毛巾都没有用的哈。”

    他有一条毛巾,他用它洗脸、洗澡、洗脚带洗牙、当抹布、擦屁股、抹地板、擦球鞋。他这样说:你们认为我干的不对吗?你要我毛巾分类,胭脂分种吗?不,那不是我的意志,那是大众的意志,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按我的意志听我的心行事,它告诉我:你是个男人,不是女人,你的力量全在于意志与品格,对你的身体就该这么干。你们想怎样,要踢我屁股吗?噢!我的屁股上有刺,你要是攻击我,我会反击的。

    在他的卧室正中挂着成吉思汗大挂像,左边是他的大宪法:第一条:静;第二条:听;第三条:度;第四条:意志为刚;第五条:专注;第六条:与伟大为伍;第七条:一丝不苟;第八条:简洁。在条款的最下面是本质人生路线:1000年后人们还知道曾经有一个叫霍键的曾经来过、活过、给予过。

    在宪法的背面刻着违宪违法惩罚措施:违宪见血,违法见红。下面有:大夹掀肉法、针扎法、狂吃柠檬法、狂跑圈方法、电棍电击法……

    “你现在比以前可舒服多了,你这叫什么出征,难道有战场上比在家中还安逸的理。”精神说。他的名字叫眼睛,宣言是:“我必须战斗。”

    “你又来挤兑我,我都成了你的奴隶了,何时舒服过。”身体说:“我的名字叫‘脚指头’宣言:别弄醒我,这样挺好,你疯了吗?又来折腾。”

    “那我问你,你现在为何不工作十八个小时了。”精神说。

    “我吃不饱。”身体说。

    “借口,你曾经还说:‘没女人陪呢?’”精神说:“你现在就像一个醉汉,不负责任的找各种理由来安逸流浪。”

    “我现在是为你守粮仓,你这样无节制的吃粮损粮,总有一天会把这任你驱使的奴隶消耗殆尽的。”身体说。

    “你别吓唬我,恐惧只是对恐惧本身的恐惧,担忧只是替担忧担忧,我十八岁时把腿劈成了180度,这按科学来说是不可能的。告诉你:身体是永远也累不坏的,倒是太安逸会使它生锈。”精神说。

    “你是一个独夫,总有一天我倒下了,你会哭的,我是你的士兵呀!没有我,你将军能比天、力撼地又能怎样,你应该爱我、惜护我。”身体说。

    “我是年轻人,我有的是力量,如果士兵倒下,那我就抛弃你,由将军一个人带着剑上战场。”精神说。

    “你不觉得这样活着很累吗?”身体说。

    “是,我是活的很累,但我是我的主人。我是食不果腹的猴王。”精神说。

    “我太累了,我为你牵马坠蹬,你总该赏我一些时光。让我安逸一会吧!就是暴君也有体察下臣的时候呀!让我躺一会,就一会!”身体说。

    “你抱怨太苦了吗?你想过一种慢嚼食物,细品茶,于躺椅上轻晃,在暖阳下卧晒的生活吗?”精神说。

    “哇,太美了,我正是想那样,可怜可怜我,让我向那美丽的幸福飞去吧!”身体说。

    “你像一个孩子奔上奔下,摔倒了冽开嘴就哭,妈妈递过来一块糖,舔着糖块抹一下眼泪就又笑了。你毫无克制毫无责任感,你知道前方的路有多远多艰辛吗?苦能磨砺一个人的骨头,使他不致于在摔倒时被路上的冰冷硬石梗碎了骨头。告诉你,对于一个有追求的人来说,他宁愿在苦难的冰石上跳舞,也不愿在柔光中沐浴生活的恩泽。”精神说。

    “我要死了,你太苛刻我了。”身体说。

    “你是一个堕落胚子,小心我抽你的屁股,给我站起来,别给我找任何理由,我还不了解你。”精神说。

    “你了解什么?”身体说。

    “人性本堕,人——他总是忠于休息,而惧于开路;他总是乐于随风而坠,而不愿御风而驰;他总是美于悠闲散步,而疲于奋力奔跑;他像一个飞鸟,却天生具有堕落胚子;他要想高飞就必须启动意志。人的一生如果不用意志加以克制,让人性自由发展,人性的弱点将会把人腐蚀的平凡而丑陋,丑陋而可悲。”精神说。

    “我再一次提醒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太困了,快支持不住了,我得休息一会。”身体说。

    “我也再次提醒你,意志呢?瞌睡了,你就睡;不开心了,你就哭;一碰冷石了,你就躺倒;稍遇困难了,你就撤退;我问你:到底是谁放了意志的假。”精神说。

    “身体挨饿了,他被透支了;身体受伤了,他被奴役了;意志没了家,他害怕了;意志没了剑,他退却了。”身体说。

    “噢!多么美好的说辞呀!英雄呀!英雄呢?是谁杀死了英雄的意志;是谁埋葬了战士的血性;又是谁平息了豪杰的雄心。”精神说。

    “是惰性借着饿饥的名义,你投降吧!”身体说。

    “噢!朋友,你不能这样。顺从的投降是简单安逸的,抵抗的战斗是艰辛苦楚的,但伟大与后者同在。”精神说。

    “安逸使我安乐,伟大的虚名对我何益。”身体说。

    “堕落金刚比堕落绵羊更可耻,投降的浩浩荡荡,比投降的零零散散更可悲。朋友如果你的力量尚在,战剑尚存,消灭沉沦的借口,挺起破碎的战剑战到最后一刻吧!让生命在战斗中永恒,而不是让身体在投降中不死。孩子,站起来,昔日的英雄,今日不能稍一屈膝就变成了狗熊。”精神说。

    “昔日做英雄好苦,我要辞职。”身体说。

    “你疯了吗?起来,起来……军队,军队……”精神喊。

    “噢!别斗了,停下来,静下来吧!我要死了。他的想死只是吓唬,或许一杯小酒醉了他,他就又活过来了,而我则不同了。我受了内伤,而且伤得不轻。这场仗不管是打赢了还是打胜了,结果总是输了,这根本就是一场不该开战的仗。想死,为什么?因为矛盾,我想向高处飞,而我却在走下坡路;我要成就功成大业以得不朽,而我却每天只想躺在床上打鼾;一方面我往死里批判、刻薄、瞧不起那些终日下坡整天酣睡的行为,另一方面我的一举一动却在下坡酣睡;我自己踩着自己规定的警戒线呀!我好苦。”

    “矛盾·矛盾呀!

    矛出于高山呀!盾出于盆地。

    矛出于烈火呀!盾出于洪水。

    矛出于冰川呀!盾出于热岛。

    伟人之行激励我身心呀!没有糖吃我好苦。

    进攻之役不利呀!因为盾横于路,

    败退之时心宽呀!因为矛坚于心。

    行军之路懈怠呀!与我心矛。

    小睡酣睡自勉呀!与我心盾。

    对着盾哭泣呀!拿着矛扬威。

    因着梦思考呀!看着饭发愁。

    噢!生活呀!如果你摧毁了我的意志,还留下我这枯死的身体干什么呢?让它贪婪的、可怜的、麻木的吃着它的同胞抛来的嗟来之食吗?”

    “矛盾·矛盾噢!

    为逐新梦离乡关,身不由己好困难。

    心要腾云冲九霄,身若灌铅实难着。

    纤纤冷石迎面铺,我人我梦自相残。

    将军百战不畏艰,将士怕死两阵前。

    不堪思觉春秋梦。

    空自叹,苦心间。

    梦与饭,芦与楼。

    矛与盾,志与愁。

    好困难,好心煎。

    黄粱大梦该醒否,喜闲饭乐闲谈?

    或是恒心撑九天,穷追逐,猛攻击。

    要论最利兵者当属谁,谁君可及矛与盾。”

    “思想者是最幸福的,也是最痛苦的,幸福的是有幸站在雄鹰的翅膀上看世界,痛苦的是偷窥了现实的腐朽却无力改变,然而最痛苦和最幸福都不会杀死思想者,谋杀他的凶手只有一个——自相矛盾。”

    他失魂无魄的走着,眼睛里没有了光,他没有了灵,现在走着的只是一团终将腐烂的腐肉。

    “早就该这样嘛,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自找麻烦,自我负累?”身体说。

    没有应答,肉团继续走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来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作为战士只能勇往直前,寸土不让。”精神说:“钢,钢,钢只有断掉没有弯掉;狼,狼,狼只有战死没有屈服。给我站起来,打起精神,站好岗、上战场。你要问为什么吗?我说:没有为什么,就这么干,不这么干我就毁了你,没有丝毫的谈判余地,你这个婊子。”

    每天工作18个小时,骑行2天,行200公里。

    超负荷的身体运动,显然使身体有些成受不了了,无意间拿起平板电脑照见了自己的脸——面色苍白、嘴干唇裂。他笑了,他喜欢看意志把身体“折磨。”的够呛的样子,然而肉笑了,干枯的年轻面皮却毫不显笑意。

    “我想哭。”身体说。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重要的是别忘了赶路。”精神说。

    “为什么,为什么非这样整我,你他妈把我往死里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嘛?”身体说。

    “不解释,不为了什么,就想整你,就爱整你。”精神说:“如果说你非要听理由的话,我会说:走在为理想奋斗的路上是很苦!可是再苦也没有在自己临死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活过苦!”

    “好,多么他妈高尚的回答呀!你看看谁像你一样疯狂的完全丧失理智的整为你服务的士兵了,将军。”身体说。

    “我管不了别人,但我必须比他们更苦更战斗,因为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奋斗,而我是为了人的价值而出击,他们只为自己而斗,而我为历史而战。”精神说。

    “你为什么……”身体说。

    “你别问了,你是不是不想吃饭、不想睡觉、想上刑架了?”精神说。

    “别、别、别,我想吃饭,我很饿,别再罚我了,将军,我听命就是。”身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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