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结束了,古人的脚步就到了这里,古时的春风到了这儿也不敢再前进了。从这里到乌鲁木齐,下面等着他的不再是几百公里的沙漠或几十公里的荒原,下面等着他的是将近1200公里的大弋壁滩,他的脚步停在一个古城的城脚下不走了,他挪也挪不动。
精神:你又怎么了,大哥。
身体:我肚子痛。
身体:你小鸡鸡痛不痛?
身体:嗯!小鸡鸡也痛,浑身都痛,痛的历害,咱回家吧。
精神:没事孩子,你作梦吓的,喝口凉水就好了。
身体:不行呀!会死人的,咱坐火车过去吧!
精神:不行呀!你过去了我过不去呀!
身体:不行呀!你过去了我又过不去了!
精神:人的伟大在于精神,这是我追求之路上一盏永不模糊的明灯,如果精神站立,那么不管身体处于何种姿态,人依然是伟大高贵的。
身体:身体死了人就没了。
精神:我不求生命长久,只求精神永驻;我不求岁月长留,我只求历史驻足。
身体:身体死了你就不能为精神而战了,有士兵方可成就将帅之功德呀!
精神:噢!我都为精神战死了,还不是为之而战吗?
身体:动不动就以生命赌注,你好狠哪。
精神:动不动就以生命为赌注,这正是我的力量所在。
身体:给个面子,咱坐火车吧!不然搭个便车也行呀!
精神:你怕死了。
身体:噢——不,我不是害怕死亡,我是害怕时间毫无价值的流逝;我不是害怕死亡,我是害怕死的毫无价值;我不是害怕死亡,我是害怕死后没有留下丝毫活过的痕迹。
精神:噢!老虎发威了,小猫长大了。
身体:那可不。
精神:你学的好快呀!这不是你的台词吧!
身体:你,你……你耍赖。
精神:你,你……你玩乎职守。我是谁?统帅,你是谁?士兵,统帅负责命令,士兵负责执行,战胜最终目标。我命令了,你现在为什么不去执行。
身体:你会把我弄死的,我不去,我还没娶媳妇呢?
精神:可怜的孩子,听令、站立、行动!要么战死,要么强立,屈服是最大的耻辱;要么战胜,要么毁灭,绝对没有拆中。
身体:我喜欢不上不下。
精神:你是我的敌人。
身体:我知道,你都几次捅我刀子了,现在才说。
精神:我恨不得没捅死你。
身体:你是我的杀手。
精神:你是我的障碍。
身体:你是踢我的脚,踢好疼呀!
精神:你卑劣。
身体:我卑劣,我幸福。
精神:我想哭。
身体:我想笑。
精神:听着,孩子,我现在约束你、驱使你、磨砺你,原因只有一个,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做,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任务没有完成,将来有一天我到达预定之目的,你任务已尽、职责已完,我将完全放你自由。
身体:你哄小孩,说什么也不能去,这分明是个死嘛!
精神:噢!是谁杀死了英雄的霸气,是谁平息了壮士的决心,又是谁,埋葬了豪杰的愤怒,你是一个儒夫。
身体:儒夫可以见风就跑,躲在暗处享福。
精神:是的,日很烈,风很强,又没有村庄,但若是不去,那就证明我怕了,我要是去了,或穿过,或倒下,那只能证明我不怕,但我不行。怕是我的因素,我能控制的因素,而行不行则与我无关,那是长生天所控制的,我们只能各斯其职,我必须对这大漠说:要么让我穿过去,要么我倒在这儿,而不是它对我说:要么你穿过,要么你倒这儿。
失败不耻,屈服才是真正的耻辱。
对于英雄,死在床上是一种耻辱,战死沙场才是一个好男儿的最美归宿。
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屈服的丈夫。
就是战死,死亡本身也是一种最强的战斗,身体可以灭亡,但眼睛必须活着。
况且曾经的苦难赋予了我对抗如今苦难的盾牌,谁又敢说我一定会倒下,我倒认为可以站立。
嘿!拿我的鞭子,对待儒夫鞭子最好用。
身体:妈呀!救命。
精神:你妈不承认你是他的儿子,你是一个软橡皮捏出来的。
身体:我向如来佛祖诅咒你。
精神:如来佛祖说你因怯懦而不值钱,诅咒像放屁。
在嘉峪关收集食物。
人:啊,都没有人呀,你们都到哪里去了呢?都去自杀了吗?噢!那我也去自杀,我杀死潜藏在我体内的所有借口。
今天一路无人,只有娇阳下的沙石土相伴。
天气闷热,几乎使人透不过气来。汗水一遍遍湿透了他的衬衫,又一遍遍被烈日晒干,他觉得背上很不舒服,用手在背上一摸,麻麻的像细沙一样的东西覆在背上,拿出来一看是灰白的,是盐,用嘴一尝,没错,就是盐。他不得不停下来,脱下衣服猛抖一番又用它在背上抽来抽去,觉得舒服点儿了,又把衣服穿上。
已经三天没换衣服了,原本白色的衬衫现在又黑又厚,汗水和泥灰使它整整厚了一层,像是在上面敷了一层胶。
烈日烤着他,厚衣裹着他,热的他边走边骂。
他把舌头伸的长长的,希望能像狗一样散热,可效果不佳,不过他还是一直长长的伸着舌头,希望它多少能帮忙散一些热。
学狗的这一动作突然勾起了他在报纸上看到的关于动物散热的介绍。
猪会在泥塘里打滚。可这里没有泥塘,如果有,那怕里面卧着吃人的野猪,他也会跳进泥塘的。想来想去,只能向身上泼那珍贵的自带饮用水。
身上的水很快被蒸发干了,他开始学习大象,大象扇动大耳朵来自我凉快,他没有那么大的耳朵,只能不停的摇头,效果不错,只是不一会儿,就摇的他头昏脑涨。
袋鼠靠唾液散热,海马靠分泌在体表的粘液蒸发散热,他把它们一结合就成了他向自己身上疯狂的吐唾味,直到吐的口干舌燥,嘴里冒烟。
蝴蝶靠毛茸茸的鳞片反光来散热。于是他把他那明晃晃的不透钢饭盒盖子捆在头顶上:小样的刺光,我把你顶回去。
前面是一大片风力发电站,巨大的白色风扇呼呼的转着,他不由分说,扔下车子向那巨物跑去,一大股凉意顿时包围了他,但一大股斥力也差点把他扇飞。他趁着巨大叶片还没转过来的空当,一个猛冲冲到扇柱下,抱着扇柱不走了。现在,如果大风扇要是试图赶他走,他肯定会像唐吉坷德一样不惜余力的与这巨怪打一架。还好,这慷慨的大家伙收留了他。
夜晚他睡在一根躺在荒漠中的天燃气管道里,他先用自行车挡住一头,钻进去,用行李封住另一头,铺下防朝垫,躺在里面,挡风遮雨避野兽,不得不说他这夜睡的很美了。
第二天食物吃完了。但他在路上捡到很多食物。一整天都在捡,有被轧扁了的长馍馍,有被咬了一口从车里扔出来的火腿肠,有烂了的葡萄。下午他还捡了一包没有开封的熟豆,再走一段,他竟在路旁看到一大堆方便面、火腿肠、面包、熟豆还有成包成包的瓜子,他当时兴奋的看了一眼不敢再去看,难道是哪只漂亮的沙漠狐妖暗恋上了我?这是她的定情礼物?
可当他从“彩礼。”中拿起一包,打开,里面进了空气,烈日还在袋子上晒出了水汽珠,一看日期,已经过期一个多月了,打开一尝,果然走味了,火腿肠有死猪的味道,方便面有煤球的气味。不过都还没有臭,他适量吃了一些,不敢吃多,又在走时向背包里装上一些。
“看来我还不够帅。”
这天中午孤行在荒漠中,又一次被饥饿包围,他拼命的骑车,希望能在前方遇到有人的地方。
终于他在前方看到一群骆驼,骆驼群悠闭的像挖地雷一样一嘴嘴啃着荒原上稀疏的青草。他就跟着骆驼群,希望能在山谷中寻到一户牧民。
骆驼悠闭的边走边啃,而他却饿的心花缭乱:造物主一定是先创造食草动物后创造食肉动物的,啊!食草动物才是长生天的宝贝疙瘩,地球上到处都有草,为什么就饿我。
他拔起几根青草塞进嘴里,干嚼就是吞不下去,他把它们吐了出来,简直浪费了他的口水。
在两个山谷的夹角处,他看见一户用木板和帐蓬搭起来的小屋,急忙向小屋冲去。
走进一看,门锁了,围圈是空的,看来主人出门放牧了,他当时害怕了,他怕饿死在这山谷,而恐惧又加深了他对饥饿的感知,他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旁边的一只大狗拼死的挣着铁链向他狂吼猛吠,他无心瞟了它一眼,他已没有精力害怕狗了,大的恐惧会淹没小的恐惧。
可当他再回过头时,他看见离狗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狗盆,仔细一看,狗盆里竟装满了食物,狗盆恰恰在狗链半径以处的地方,狗恰恰差那么几厘米够不着。
他盯着狗盆不动了,而狗盯着他向他拼命的扑咬。他向狗走去,狗呲牙咧嘴扑咬的更加厉害,挣的铁链哗哗作响,像是要把铁链挣断把眼前的这个入侵者撕碎。
他越走越近,狗扑咬的就越加凶猛,可当他走到铁链半径圈上时,大狗退却了,疯狂的撕咬变成了哼哼,它夹上了尾巴,向木屋里退。而他则不紧不慢的将狗盆里的食物倒进了他的饭盒,把空盆扔进狗圈里,吓了狗一个大趔趄,他一回到山体的阴凉处准备吃饭,狗又回复了原样,拼命的挣着铁链,咬牙切齿的向他扑咬,他一边吃着美食,一边看着表演:链子没有减弱狗的威力,而是恰恰相反,它提开了狗的威力,因为狗是一个光说不干的家伙,让它自由,它是不敢进攻的,用铁链拴着它,它就可以把链子挣的哗哗响,像是在宣扬:快跑吧,小样,我要是挣开链子非把你撕碎。
他突然想到一个增加狗之威力的方法:用最牢固的链子把狗拴住,在狗脖子上套一个防摩垫,这样狗就可以肆无忌惮拼命的挣铁链,就可以把狗装扮的像狮子一样凶猛。
狗盆太大,食物太多,当他狼吞虎咽,全身心投入的把肚子撑圆后,饭盒里还有很多食物。他吃着吃着开始在食物里检察,看看有没有不该有之脏物,看看有没有残计盛饭混在里面,看看有没有臭虫蚂蚁之物,吃着吃着,他开始在饭盒里闻,闻不清,又把食物挑起来闻,嗯!有一股狗口水味,他又冲到狗圈里,吓退狂叫的猛狗,把食物倒了回去:大哥吃饱了,你继续吃吧!
晚上他赶到了星星峡,这个戈壁上的百户小镇,虽然天还没有黑,但他已不敢再向前走了,如果以这里为中心,那方原几百公里除了荒地就是戈壁,再也没有哪里像这里一样有人的踪迹了。
至此他已经离开甘萧进入新疆的第一个小镇,今夜他的饭就在新疆吃了,依然方式,他避开了饭店、居民,向一个工地走去,他轻易的从这些朴实的工人手中得到一大盒实实在在的“工人饭。”。
躲在一户牧人的马棚干草堆上慢慢享受他这盛宴,现在对他来说,人生第一乐事莫过于吃饭了,所以他像一只捉到鱼的猫,不愿有任何因素打扰他享受这人生第一大乐事。
在他吃饭的时候,吃的太专一,手竟然忘了他的职责——端稳饭盒,饭盒从手上滑落,正好坎在一堆干马粪上。他看着地上的饭,呆了,迟凝片刻,蹲下,先用手把一块块还成形的米饭抓起,放进饭盒,之后,几粒几粒的抓,最后一颗一颗的抓,直到把地上所有洒的饭全部抓进饭盒——融在马粪上的那几粒颗不算。找一个面前没有马粪的地方又狼吞虎咽起来。现在,对他来说,到手的饭没有任何情况能使它们逃脱他牙齿的撕咬和胃酸的侵蚀,因为这是一个饭的饿魔他说:我专吃饭。
吃饱了就睡在马棚里,不过他必须先写完他的游记,把他“屎口夺饭。”的壮举也写上去。
他顺着筋脉凸起的右手看向整个手臂,捏紧拳头鼓起肌肉,又摸一摸,饭的能量从胃囊输向全身,他的肌肉像是充了水,又满又粗,又粗又硬,他动了动全身,在空气中空打几拳,脱口而出:我能打死一头狼,一头母狼。
一切的问题只一个问题,吃饭问题,吃饱了,我就不怕冷、不怕坏人、不怕野兽,我信心十足。
夜里马一直叫,不时的还撩几下蹄子,踢的马棚咚咚响:小气的家伙,我又没占你地方,我不来你不也是站着睡吗?
终于,一束亮照了进来,一个穿着维族服饰的中年牧人走进来,一见里面有一个人,先是惊了一跳,赶快又回到屋里。霍键看着牧人惊吓的走开,自己乐了,我跑到你家,吓了你一跳,为什么,为什么呀……对,你们就应该吓一跳,是我跑到你家吓了你一跳,而不是你来了吓我一跳,是我……
他正想着,牧人领着家人,拿着好几把手电又来了,他用汉语与他们交流,还好他们也能说汉语。听了他的解释后,他们立即友好的邀请他到屋里睡,活泼的小儿子还帮着他把他的装备往家里拿,牧人也来帮着把他辅下的睡垫和睡袋往家里运。
躺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避开了风吹,放开了防备,他竟舒服的睡不着了:真舒服呀!他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这样他就可以多躺一会儿,他不愿入睡,他要多享受一会儿这美好的舒适。
早晨美美的起床,睡的那叫一个美,因为那是正常人的睡法。环游期间正常人的生活总是让他觉得妙不可言,是神仙般的生活。
早饭吃的很好,主人对他很热情友好。
中午,正当他为午饭着急时,前面路旁不远处,出现一个工程队。他赶快扛车冲过去,工人叔叔们很热情的接待了他。把他领到屋里,热心的阿姨重新和面,给他做了一顿热腾腾的刀削面。
阿姨让他吃慢一些,吃完了锅里还有,他听了阿姨的话,吃慢了些,可刚吃几口又狼吞起来,阿姨慈笑的看着他,他只好对阿姨说:“吃慢一些?那是正常人吃饭的准则,不适合我,我这肚子像一个无底洞,它说,除了食物我什么也不想要,你快快将食物灌来吧。”
当他路过一坐戈壁上的桥洞,突然从桥洞下窜出七八只黄羊,他先是一惊,立刻,猛的向下跳,他从几米高的桥上飞下来,差一点骑在一头最后随群冲出来的小羊背上,他的手还摸到了小羊的软毛。站稳脚步跋腿就追,可没等他跑开十步,黄羊群就连蹦带跳加狂跑的把他甩开了几十米,追羊无望,赶快拿出相机来排照,可等他从背包里取出相机,他只能看到戈壁滩上的几点黄毛了。
“哇!它们跑的太快了。”
“哎,你为什么追他们,他们可是国家保护动物?”
“哎,我为什么追它们?是这腿带着我去追它们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它吃饱了撑的吧!”
追羊的兴奋劲还没有退,他脑筋一转开始害怕了。有草的地方就有羊,那怕是多么稀疏的草,那有羊的地方一定也有狼了,他想到狼,心又一惊,要是我遇见了狼,那就成了它追我了,而我可没有黄羊跑的那么快。
这一遭遇使他在午体时心惊胆颤,他把地图铺在另一桥洞的沙石上,躺下,头枕着他的皮革包装的笔记本,右手握着刀,左手捂着勃子,但愿遇见了狼它能别先咬我的脖子,哼!你要是一口咬不死我,我的蒙古猎刀可是要伸向你的喉咙的。
还好,他安然无样的醒来。
晚上天黑时,他正为晚饭和睡觉担心,他又遇到一个工程队,他向着工程部队狂跑,边跑边喊:天助我也,天助爱我也。
有人的地方,他就饿不死,应该说他就饿不着,可爱的工人们不仅把他喂的饱饱的,还要留他在工地住下。
躺在板床上他在思考着两个问题:
这是人共同的困难,共同的灾难总是能将人们团聚起来,使我们之间互助、团结冲满了爱,总是这样,一场外星来的灾难能将整个人类团聚起来,仅此而以,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勇气可直接和间接的当饭吃,似乎今天我可以说一句:老天爱冒险的小孩了。
第二天,工人们为冒险的小孩备上了食物,并集体为他送行,走时,工人们清一色的蓝色工作服手臂高高的向他挥起。他看着他们有些想哭,他突然产生跑回去亲他们一口的冲动,这种冲动比去亲娇辱嫩舌的少女还要强烈!这些可爱的幸勤劳动者,中国的无畏脊梁。上刀山下火海,风不怕雨无阻,穿越在沙漠,游行在戈壁,凶涌的风暴也吓不退他的意志,卷地的狂沙淹没不了他们的决心。他觉得他们像一个电源给他冲了一次电,一股强劲的电,一股无畏的电,一股勤劳勇敢的电,一股属于卓越父辈们的电。使他无所畏惧,奋然前行。
白天,戈壁滩上的风很强,走在向西的国道上,北风狂刮,使他必须斜着身子,靠风而行才能不被吹的车子打漂人摔倒。强劲的强风使他这个南方人有些不适应,他的头被惯的生疼。
他终于明白新疆的女人为什么用纱布把头蒙上了。学习她们,可他没有纱布,不得以,他把背包里的备用裤叉套在头上,在这戈壁上,反正没有人看见。
这么一来使他好受多了。
可要命的是这戈壁上的风转着刮,当风转成西风时,他可就受苦了,顶风而行使他在烈风中出汗。遇到一个大缓坡,长长的缓坡加顶风使他哭笑不得,蹬的他两腿发软,终于站在了坡顶,他回过头来对着大坡骂了一句:妈的——。一阵旋风卷起一堆黄沙吹在他脸上,吹的他满口是灰,在对着卷风吐了吐舌头站在那不动了,骂着:妈的,妈的,妈的……一股股旋风卷着沙土一波波吹来,他站在风中被沙土裹了一层又一层:脸又被化装了。他赶快逃离这风强多沙土的坡顶,走时他又回头骂了一句:妈的个巴子。
晚上赶到一条戈壁滩上的小河,卸下装备,穿着衣服扛着车,连车带人跳进去,疯狂的洗着冷水浴。
小河的下游拐角处是一个小村,在村里要到饭,填饱了肚子,他就不再害怕寒冷,所以他把帐蓬支在村边上的一堆草垛边上,钻进温暖的羽绒睡袋里舒服去了。
夜里2-3点钟,一只小哈巴狗对着他的帐蓬一直叫,在帐蓬边叫一阵,又跑回村边叫,叫一阵又跑回来对着帐蓬叫,像是在向人们告示:这里有一个大怪物,还有一个小怪物睡在大怪物里面,快来看呀,快来瞧……。
小哈巴狗一直叫到凌晨5点,他实在受不了了,光着屁股从帐蓬里爬出来,随手拾起一块大石头,满怀恶意的向小哈巴狗砸去,石头没砸住小狗,倒是把它吓的哼哼直跑,他随后又补上几石头,直到把小狗砸回村里。小狗跑出了他的射程范围又回过头来对他狂吠:你过来呀!你扔不过来了吧!别得意,我会再回来的!
不一会小狗又回来了,把他气的在帐蓬里打滚,随后他又笑了:真是一个执着的家伙,我真应该请它吃顿饭,可我没有钱。
下午烈日与饥渴煎熬着他,这两个恶魔生的同胞兄弟使他头脑昏沉,脑袋里像是装了铅块,他感到,一低头,头就会从身子上坠下来。
他冒着虚汗,大口的喘着粗气,而喘出的热气又烧的他鼻子痛,舌头麻。他的嘴里分沁不出一点唾沫,满口是白色的粉沫。他嗓子发干、呼吸困难,有时鼻孔和嗓子粘在一起,他就有致息的感觉,所以他不得不张大嘴巴对着天空大口的喘气,而这又增加了他的口渴。
他孤身昏沉的骑行在荒原上,爬一个缓坡,他无力的踩着踏板。突然他眼前一亮心里一乐,他看见了高楼,他看见了城市,他兴奋的向高楼奔去,越走高楼越大,越走高楼越清晰:太好了,我太需要这高楼了。可再走近一些,高楼分离了、变矮了、平面了,揉揉眼睛,摇摇头,他失望了,像皮球一样泄了气,他的高楼竟是几块路牌在他脑中的幻想,前面仍然是天高地阔,仍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与天边相接的灰色荒漠。
他无力蹬车了,他在车上闭上了眼,几乎任车而行,摔倒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他两腿瘫软,眼睛迷离,他顺手摸了摸嘴唇,像鱼鳞一样的干皮覆盖了嘴唇,他吓了一跳,赶快跳起来,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死亡。他不能休息,因为他怕他一旦休息过去闭上了眼就再也不会醒来,他拼命的晃头,在路上蹦蹦,假装精力十足的上车踩车蹬,他似乎有了一些勇气和力量:想到死亡你就有了勇气,冲满力量,我不能恐惧、退怯,必须勇往直前,因为我要生存,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傍晚,他真的看见了高楼,揉揉眼睛晃晃头,高楼依然在,并且越走高楼越清晰,他使出全身力气拼命的向哈密城区赶,他飞快的骑着,快的耳边响起了风,路过一块爪地,不停车的从车上飞跳下来扎向瓜地,捶开一个爪就向嗓子眼里塞,不停的塞,直到塞的喘不过气来才停下大喘一番后继续塞。
来了一个维人,凝惑的看着他问:这是我的瓜,你知道吗?他急忙解释,并说明了自己的状况,而维人微笑的看着他,你别吃这里的瓜,没熟、不甜、不香、不好吃,跟我来。维人把他带到一块哈密瓜地,满身皱纹的黄色哈密瓜像南方的西瓜那么大,他不由分说的抱起眼前最近的一个捶开就又往嗓子里塞,维人又笑了,没有说话,只是向地中央走,一路敲敲捏捏,终于在地的中央抱起了一个像南瓜那么大的橙黄色哈密瓜递给霍键说:“你手里的那个瓜也没熟,你喜欢吃不熟的瓜吗?吃这个试试。”此时他已吃的半饱,可当他咬第一口那个‘大南瓜’时,他才吃到以香脆闻名全国的真正哈密瓜,他恨不得把已经吞下肚子的瓜吐出重新吃。
今晚他没有吃饭,因为他在路旁葡萄园的一块空地上,看见一大片橙红的葡萄干,找一个葡萄密积的地方,坐下,一把把向嘴里送那甘美的葡萄干,吃的累了就干脆睡倒,将葡萄干撒起,让它们自己落在他嘴里。不知不觉的嚼着葡萄干,不知不觉的晃着二郎腿,不知不觉的他睡着了,醒来天已大黑,他又往嘴里塞几口葡萄,就直接把帐蓬支在葡萄干上。如果主人来了,他就准备说:我在给你看葡萄呢?
过了哈密区,又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不过这几天他很幸运,中午他说要睡一会儿,前面出现一个桥洞;他想喝点水出现一个加油站;烈日下正当他为午饭担心时,又出现一个工程队,他轻易得到一份丰盛的家乡饭;晚上正当他为晚饭睡觉担心,前面先出现一个工程队后出现一个废弃加油站,要得一顿饭,踹开加油小的门,然后反锁上,他又一次陷入了自我舒服的境地。
躺在废加油站里他尽兴的大声喊唱着:老天爱冒险的小孩,老天最爱冒险的小孩,老天对冒险的小孩——自有安排,老天说冒险的小孩——没有坏,老天……。
当他在烈日下苦熬一天,太阳落在山里,冷覆盖了大地他又一次孤身一人身陷戈壁戈时,担心和恐惧再次困扰了他。
不由自主的害怕使他颤抖,他正绝望时,一个下坡又一个爬坡,一个路标牌出现在他眼前:碱泉子服务区3Km。他奋力以虚拖的身体飞快向前奔骑,他又一次走出了危险,他又一次如愿以偿的找到一个工地,他又次吃饱了,他又一次无所畏惧了。
他一边颤抖,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饭,饭过一半颤抖停止了,这是饭的能量在他身体里起作用了。
他觉得口腔有些痛,用舌头舔舔,上牙花上有一块破了,舌头能感觉到破损的皮还搭在上面,显然是烈日使他上火了。不过他并不把这当回事,或许吃完这些营养的食物它就又恢愎如初了。
又一次投入戈壁滩,向那远方的尽头骑行。
这天傍晚他恰好路过一个荒漠小镇,他为自己的好运兴奋,他又可以无忧的吃住了。
可冒险精神又驱使他前进:为什么不找点刺激?感觉感觉夜行荒漠的情景岂不更妙?况且天还没有黑,还可以骑行1个小时呢?
于是他离开小镇又一次投入戈壁滩,他在戈壁滩上如愿的快骑了一个小时,直到太阳最后一丝余晖也隐入地平线,夜的黑幕从天边慢慢挂起,他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小镇半个小村,连一个有人的地方也没有。几天来的好运,使他对自己的前路信心百倍,他相信就在前方不远处,长生天爱冒险的小孩,长生天一定给他准备了一个工程队,并且里面有热心的工人会给他喂饱安顿下。
下一个斜坡,沙丘的影子使坡底更加昏暗,突然,前方一百米处,一堆颗草的后面,一个黑影在夜幕完全陇盖大地之前的夕光中清晰可见。
他揉了揉眼睛,黑影还在,并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只离家的野狗?一只狐狸?当他骑到离黑影只有几十米的地方,他看见了黑影的眼睛。
狼与狗的区别就在于眼睛,前方盯着他的那两只阴冷无情,瞳孔射刺的眼睛告诉他,它是一头狼。
他停住了,心差一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也差一点从车上裁下来。他醋爱《狼图腾》,对狼十分崇拜,也有些了解,他的宿舍墙壁上就长年帖着一张狼头挂相,并且时常良久的盯着它,希望它能给他一些男子汉的启示,可现在他想到了死亡。
狼的毛皮蓬松,体格巨大,半蹬在颗草后直勾勾的盯着他。
身体:我说不来吧!你非来,现在死了吧!都怪你,志未成业未立,死的好想哭。
精神:住口!想想应敌之策吧!
“是一头公狼,不是母狼,狼太太,我太饿,我两腿累软了,我头脑累昏了,我双臂……我有什么?”
“套马杆,铁器,火……我都没有。”
“人与动物相比,强于动物的是什么?是什么?”
“智力,智力,头撞不赢墙,但头可以让任何坚硬的墙倒塌。”
“我用什么样的智力对付它?有什么样的智力可以拿出来用?”
“逃跑,对,逃跑,不,它比我跑的快。”
“勇往直前,对,勇往直前,只有前进才有出路,这是在荒漠,只有弱肉强食,它是一个吃硬不吃软的家伙,我得吓退它,我拿出蒙古猎刀,向它冲击,它可能会后退,之后我再乘胜猛追,吓跑它。”
他右手反握着猎刀,左手紧握着铜质甩棍,勾着身子像动物扑击一样一步步向大狼走去,狼没有动,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越靠近大狼,就越害怕,他开始有些颤抖,为了给自己打气,也为了下吓狼,他张开双臂挥舞着刀棍发疯的向大狼狂吼一声,并假装的扑击两次。大狼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但没有后退,而是迈过颗草,毛发竖起,收低重心,做好了扑击动作。他慌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怎的,突然,他猛地回手从背包上扯下睡袋,顺手将睡袋割开,哗的抖张开睡袋,从背包里拽出火机点向睡袋,蓬松的羽绒沾火就着,轰的狂烧起来,火焰高过了头顶,他提着火睡袋发疯的最后一博,提前向大狼冲去。
大狼先是浑身一趔趄,向后缩退一步,他见壮,果敢的举着火睡袋向大狼扑去,恰似有将大狼裹在里面之势。大狼,一个后调头,像一颗导弹飞窜逃跑,他扑了一个空,自己压在火睡袋上。他不顾自己的衬衫着了火,爬起来,挥着火睡袋追狼,边追边吼,终于,狼翻过一个沙丘不见了,他立即抱着火睡袋在地上打几个滚,扑灭了火,拿着烧了一半的睡袋向自行车跑去,跨上自行车就狂蹬猛骑。
不知骑了多久,他见到一排亮光,又是一个工程队,他立即驱车向光亮跑去,站在工程队的大吊车前,他停下了,回过神来,觉得肚皮痛,撸开烧了几个窟窿的衬衫一看,肚子被烧了几个和衬衫破洞一样大的红疤。
他坐在地上。
精神:脚扯头,你看你是不是很无力,连个狼都打不赢,我都说了好几百遍了,人的力量在于精神、在于思想、在于意志、在于勇气,你现在服了吧!
身体:服了,这次真服了,谢谢你救了我。
精神:嗯,服了就好,下次你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吗?无力的孩子,可怜的小猫。
出来的工人收留了他,他向他们讲述了他的故事,他们有死活也不肯相信,直到看到他烧了的睡袋和烧伤的肚皮。
工人们像对待英雄一样款待他,他们在他的背包里装上各种饼干、罐头和方便面,他们还让他洗个澡,给他的伤口上敷白药。
你看,老天还是爱冒险的小孩吧!刚才只是给冒险的小孩开了一个小玩笑,你瞧,我是不是不一会就又遇见了一个工程队。
第二天,他的鼻涕中夹杂着血丝,这是烈日给他的礼物,吃饭时,他发现口腔坏的更狠了,上牙花的溃烂从左慢延到右,整个牙花全烂了,整个牙床也开始酸痛,嘴里不停的流着黏液,舌头一碰到上下牙花就疼的他心一抽。
中午一顿饭他吃了近2个小时。他倒靠在公路旁的一个路牌上,两脚缩在屁股下,吃饭时头对着天昂的高高的,不让食物碰到溃烂的牙花,嚼烂一口,顺到噪子眼吞下,再昂起头把食物小心放进嘴里,就这样他一口一口,嚼饭慢的像个老太太,有时食物梗到破了的裸露在外的牙花,他就疼的缩成一团。他缩紧了全身,像一只受伤的小狼,在这无人的荒漠,没有人关注他,身体的难受使他不再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所以,他就这样尽情的委缩着,坐靠在沙地上委缩着。
当身体不再为意志服务,不仅意志,整个人都开始萎靡畏惧起来,他坐在沙地上第一次感到从心底窜出的恐惧。这一次他是真正恐惧了。
精神:怎么了?生气了、翘了、罢工了?
身体:不是,我不行了。
精神:别丧气嘛,给哥笑一个。
身体:我难受,我想哭,我想我妈了。
精神:好孩子,你哭吧!你现在有理由有资本哭了。
身体:看,这都是你压迫苛刻的结果,你是一个勇敢的人,你敢独身露宿荒野,你敢单身搏斗野兽。可当我把你饿一整天打折一只胳膊投放荒野,你还敢吗?
精神:不敢了。是的,强健的身体,卓绝的意志,才铸就了钢铁的勇士。
身体:你认错了。
精神:认错了。强壮的身体,强壮的意志,强壮的人。
身体:那你以后还对我好一点不?
精神:决对好一点!
身体:那你以后还爱我不?
精神:爱,狠狠的爱。
身体:那你以后还压迫苛刻我不?
精神:再也不……
人:洋葱使勇士掉泪,你能责怪勇士不勇敢吗?你顶多只能怪一下勇士的眼睛吧!我得哄哄他,让他继续工作,噢,真无奈,控制不了,脚趾头!你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强。
托着受伤的身体,带着畏惧的心翻越像迷宫一样的火焰山,穿过牧草丰美的达坂城向乌鲁木齐赶。
狼的惊吓和身伤带来的恐惧,使他这几天睡觉时心惊胆颤。
以致他发明了很多夜间防御方法。例如他会在帐篷的入口横一条线,线的一端连在他的铁饭盒上,夜里一旦有什么袭击他,帐篷里的铁饭盒就会滑落打醒吵醒他,他就会抽刀自卫。
或他把细线与耳机连在一起,耳机他又绕带在耳朵上。
或他用自行车或其他能挪动之物把他的帐蓬围住。
或他把头藏在书包里。
或他把大腿横在明显处、最容易受攻击的地方,这样能保护他的脖子。
总之,这双重的打击使他真的恐惧、害怕了,害怕死亡。
当他骑入乌鲁木齐,他从车上下来对着东方,对着他走过的戈壁跪下了双腿,虔诚的磕了一个响头:噢!感谢生生天,是您对冒险小孩的钟爱,是您博大双手的佑护使我安然无恙的穿越了大漠,谢谢,谢谢!
现在,他再次见到人群,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多了一层光,显得光亮而尖锐,他在看人时总是目光如钻的盯着对方,如果要形容它一下,我们可以这样说:这是一双奇妙的眼睛,这双眼睛使野兽看了训服,训兽看了疯狂,女人看了觉得自己没穿服,男人看了反思自己是否在撒谎,就是他自己在无意间看镜子时也吓了一跳。
“噢,是那我曾经经历的波涛给了我傲视的勇气,现在不管我站在谁的面前,我的腰板都是硬直的,是曾经的苦难赋于了它力量!”
端着要来的美食,他躲进一个未建成的楼房,正准备开吃,看守把他轰走,他骑车走了近一公里又找一个空房子钻进去,坐下来正向嘴里倒食,主人出来了,又撵走了他。
他出来,骑行2公里,终于找到一个废旧的快倒塌的老房子钻进行,而此时,饭已经凉了。
“我在干什么,为什么非要在房子里吃饭,路边、荒野、田间不能吃吗?”
这一从他骨子里表现出来的行为使他陷入了深思。
“我渴望一个房子?”
“是的,我害怕外面的风,我渴望一个挡风之墙,我渴望一个避雨之地,长期的流浪漂泊使我对风雨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不再像少年时对暴风狂雨有种倾心的向往,喜欢在狂风中大叫,在暴雨中奔跑……”
“我怎么了,我太自由了,可自由的有些心酸,有些想哭,我现在需要一些挂牵羁绊了吗。”
“噢!我好像是真的太自由,自由的有些心惊胆颤,自由的有些不敢与人对话:‘你是谁?来自何方?为何在这里游荡?’是呀!我是谁?何方是我故乡?我又要游荡向何方?”
“我飞的太高,甩下了一切亲情、友情、爱情,噢!我好孤独。”
“我走的太远,远离现在,直向未来!远离人烟,一人在大漠中孤行,哦!我好寂寞。”
“开路者注定是孤独、寂寞、痛苦的,开路者总是不同行行路者,他总是苦于行路者,开路者的行为可能显的与世人格格不入,但要认识到,这是必须的。行为源于思想的支配,如果两者的行为别无二致,那两者的思想又有何差别?两者的本质又有何不同?你总不能一边街头挤来挤去的叫卖,一边高呼!我要改造世界。”
应对孤独与打击,开路者应坚守,新事物的成长总是由小到大,由逆到顺,有时几乎是无望,甚至是错误,人们对新事物的接受也需要一段时间,因此开路者注定是开始的承受者,未来的享受者,如果坚守不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就夭折了,那么所有努力将化为乌有或大打折扣。开路者应坚信,当后人面对着我们的的骨灰将洒下真诚的热泪,开路路应说,不,我应说:我像一列出轨的列车,艰辛的奔赴在荒原上,孤独、寂寞、看似可怜,可我是自动出轨的,我倒也倒在高于他们的地方。
“人类的每一次进步,那怕最微小的进步都充满了艰辛,有时会使人冥冥中感觉到自然在故意拉人的后腿,孤独的开拓者,前方的路虽远,恰是任重而道远。任重而道远,正是历史的青怜。”
他的精神依然高傲坚韧,他的意志依然不知疲倦,但他的身体受伤了需要体整,他的装备破损了需要补给。
现在,他还需要备上过冬衣物以供出国之用,所以他需要钱,因此他要在乌鲁木齐找一份短期工挣到这些钱。
首先他在城市转悠,希望能找一份体力活,如扛大包、装卸车之类的,即一些男人能干女人不能干的工作,但他落空了,不得不去一家餐厅应聘服务员。
很顺利的被顾用了,每天工资50元。
不过第二天他就得罪了老板。
社会是个大教堂,工作期间他时刻观察、时刻思考、时刻笔记,老板让他把笔记交出来并警告:上班期间不能记东西。不过这并没有终止他的行动,没有了笔记,还有笔,于是他就把所见、所思、所感记在手臂上,手臂记满了就记在肚皮上或大腿上。老板收了他几次笔并警告他:肚皮上也不行。所以他不得不偷偷的趁老板不注意跑到侧所里偷写。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不合格的服务员,经常出神、反应迟钝、常常落入自我思考的世界,被人叫醒时,思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被强行拉回来。老板看出了端倪,走到他跟前,用手在他眼前晃几晃,警告道:上班期间不准想别的,自己的事下班后再想。
一连半天的站着,当他一连站了5-6个小时,身子疆了,他站起来,狠狠的伸一个大懒腰,又在本能的驱使下蹲着放松放松腿骨,刚要站起来,还是晚了一步,老权又来了一个警告:工作时不准乱动。
他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噢!50块钱哟!把我的精神和身体都套上了锁。他又偷偷的在肚皮上写:我终于明白钱的作用了,人活一世值得人羡慕的不是有多少钱权,而是能真正按自己的方式去生活,而钱和其他一切物质、地位都只是我们能够按自我意志生存的护卫军和守护者,是他支持了我们的意志、镇守了我们的自由、捍卫了我们的尊严。
第二天老板把他调到了缺少人手的厨房,因为他不适合做服务员,而他也很乐意结束那没有自由的站相,那怕在厨房里打杂。
他一下厨房就得了一个名子,野人哥,因为厨房里全是哥,有毛哥,有蛋哥,b哥,还有超哥,虎哥,小人哥。
工作之余,哥们要么疯玩游戏,要么狂谈女人,要么群聚看毛片。特别是狂谈女人,终日不休,连日不厌。
关于女人禁部的话是最频繁的,任何事物都会与此连系在一起,所以他称哥们是:被女人禁部统治了思想的人。
他们把炒菜说成操菜,坩锅说成干锅,炒合菜说成驴鞭炒韭菜,花椒解释成:花是美女的意思,椒是性交,就是美女与我性交。炖排骨说成炖豆腐,炒豆芽说成炒B毛,尖椒土豆丝叫作尖叫土豆丝,四季斗说成四鸡斗,这时毛哥嘻皮哈哈的跳出来喊:是四鸡与我斗。为了使女人的禁部不离嘴,他们还把一个脸长嘴大的同伙叫做B。
每当哥们在说论这些时,他都一个人躲在角落看书笔记,以至来了几天和哥们说的话还不足十句。
厨房里的回收使他汗颜。水煮鱼的油是反复利用的,香辣一锅鲜的辣椒是反复利用的,客人吃剩下的炖排骨只要没有牙齿印还是反复利用的。
哥们在泡菜室里尿尿,用汤盆泡脚。当他吃水饺时,哥们都看着他笑,他问他们为什么不吃,而哥们的回答是:因为我们知道是怎么做的,另人作呕的口气使他也不敢吃了。
他问他们为什么,哥们的回答是:我们做菜的宗旨是,正看油光鲜亮,反正我们不吃。
他又问为什么,哥们不耐烦了:反正也不让你吃,你傻不傻呀!无法和你沟通!
他无言以对,他们说的何尝不是呢?努力奋斗者喝的咖啡有致瘤物质,领导们对孩子们说:你们是祖国的花朵,你们是祖国的未来,而花朵和未来们喝的奶粉又有致瘤物质。我们什么都不节约,一切大手大脚,而我们有一个洁癖:专门节约饭。
他想着想着突然笑了,我还在为戈壁滩上抢吃狗食担心得狂犬病呢?怎么可能?我的肠胃早就练出来了,百毒不侵,我有何惧。
不过他还是偷偷把废油、废辣椒、废排骨扔进垃圾箱,厨师长看见了,大怒,命令他再捞回来,他不从,怒目而视,厨师长指鼻而骂:不可理喻,扣一天工资。
他和哥们没有共同语言,哥们也发现:与野人无法沟通。终于聪明的北京厨师长发现:用比划与野人沟通更方便。其他的哥们也纷纷效仿。
昏暗的地下寝室里哥们打游戏到深夜,看电视喝酒斗牌到凌晨,一直睡到第二天10点,匆匆起床,牙不刷脸不洗跑去上班。
而他则一个人躲在寝室的帐蓬里看书笔记,思考哥们到凌晨。
“我们同坠低谷,只是有些人甘心了,有些人从未甘心,甘心者必安于现状、久居坑洼,不甘者必东冲西撞、纵横飞翔,终有一天,畜足了力、瞄准了向,一飞冲天。”
“可怜的家伙,你们饿了吃、困了睡、性了做爱,你们的原则是:在力能及之内,怎么舒服我怎么办。你们是一群脆弱的猫,是最原始的无力生灵,是依然受自然支配的畜群。一生吃睡性,像野草,活着吸收养分,死了烂在土里。”
不过B哥的行为使他迷惑不解,B哥几乎每天与他一同早起,他去晨跑,而B哥则飞奔向店里。
难道B哥是一个隐藏的黑马?
终于有一天,他跟着B哥来到店里,看他到底干什么。
这天他看到了,B哥正在店里的记单电脑上狂揍“僵尸。”。
这使他突然想起高一时的一对小情侣。冬天,他也一直坚持下夜自习后准时到操场上跑步,每天,他都能看到一对小情侣相抱在操场的角落里咬嘴,和他一样,每一天,风雨无阻,大雪必到,寒风必来,一个冬天从未断过。
他想到一个问题:难道卑劣的目的与欲望也能产生力量?难道它比高尚所产生的力量还要强,他们不痛苦吗?
他又想到妓女,在他的学校附近有一条被他命名为“蝴蝶巷。”的小道,那里是十几家妓院的聚集地。
一个署假,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凌晨2点路过那里,妓院依然灯红店绿,妓女们正在吃午夜餐,他被振惊了,站在那小道上不动了。
现在也正是他的吃饭时间,他以自己每天工作十八小时为荣,而现在他见到的是一群每天比他工作时间还要长,不仅忍受肉体上的摧残,还要忍受精神上的折磨,他的意志在这一刻,在妓女面前,矮了一大截。他们为什么这么强?他们不痛苦吗?又是什么使她们有如此强的承受力与意志?
经过长期的思考,甚至不惜到妓院中专访,始终没有弄明白,而现在B哥的行为突然使他有了眉目。
“他们只是痛而不是苦,因为对于对生活、人生没有思考能力,没有感受能力的人来说是没有苦可言的。就像牛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猪被摘掉了罩丸、奴隶被奴役,他们只是很痛而不是苦,只有有思想力的人才有痛苦,一个思想家一个小心看见了一个狰狞的笑所受的伤比一个奴隶妻离子散所受的伤还要严重一百倍。”
“所以越苦越强是对有思想力的人来说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受苦的人,而强者都寥寥无几的原因。”
“测验评判意志强弱的标准,不是我们去承受那些我们无法躲避的苦难,而是我们对那些只要我们不愿意,我们就可以随时避免的苦难所拿出的勇气与意志。”
他对哥们由内而发的渺视被一些不经意的小事表现出来了,也可能是因为高尚之行在卑劣者眼中就是玩笑与侮辱,他和哥们翻脸了,哥们群起来改之,而他,强壮的身体再一次捍卫了他的尊严,他将第一个扑上来的羊踢起几米,从而吓退了哥们群攻的气焰。
和老板的小儿子也闹翻了,因为他的电脑里全是黑呀呀的书,没有游戏。
老板与他谈话,让他合群些,指出他行为不正常,并真诚的劝他回家,以他这种状态出国会死在外面的。
而他的回答是:
群众的力量就在人多。
对于那些还未成功的开拓者、脱轨人,人们总是群聚而嘲之——疯子。
打击年轻人是一种罪恶。
他不领老板的情,致此他也得罪了老板。
只所以没有揍他走的原因有两个:一虽然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但是没有人敢瞧不起他,人们都反他而在心里又畏惧臣服于他。二年轻而美丽的老板娘很欣赏他,总是为他解围辩护。
他又被从厨房调到了送外卖。
不过,送外卖他并没有做好。他骑进小区把饭送给了主人,回来时骑车就走,撞上一堵墙:哦!没有路?转弯回头:啊!我是怎么进来的,回路呢?
他电动车不开就骑,两脚刚放在踏板上要走,车却不动,他从车上摔下来,翻了一个大跟头,饭洒了。
他把车停在楼下、爬上楼、敲开主人的门、主人出来了,而饭却在楼下。
他给客人送去了饭,可没有筷子。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有那个思想的精灵掠过他的眼前,他都随时随地定在那儿,思想不由自主的追随烤问那精灵,直到精灵在他面前透明,他记完烤问结果才依依不舍的回来,醒来时恍若隔世,又骑了回去,又把饭带了回去,又得老板一顿训。
嗨!嗨!嗨!你来自哪一个世界?你的身体在哪一个世界?你的思想又在哪一个世界?
哦!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噢!长生天呀!实在对不起,我把你赋予的这生命给完全忘记了!妈妈!请告诉我你给我起的名字。
明明是要去接杯水,结果脑袋导航偏了,脚把他带到了厕所。
每一次小憩醒来都像是一次死亡,他必须坐立良久才能将遍布在各地的思想重新收集聚笼,向过去的记忆寻找以定位自己现在在哪?在干什么?是否还活着?
“噢!思想!你想怎样,你要起义吗?你想造反吗?”
“噢!他太强大了,我控制不住了,它想独立,一个人存在。”
11点下班回到宿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他站在诺大的地下室,坐在自己的床上,他觉得很开心。
“我发现我在人群中不知所措,倒是独处使我自由欢乐。”
“你不会生活,你是一个云端的人。”
“我把生命,精力,还有思想都交给了奋斗与理想而忘记了生活。”
“你应该学会生活。”
“噢!不,会生活了的历史人就不在是历史人了;现实了的思想者也就不再是思想者。思想者的本质力量就在于基于现存的想象。如果思家学会了生活,那就如同蛟龙学会了卧泥,雄鹰学会了栖居,凤凰学会了抱儿,烈虎学会了腐食,将会显得毫无力量。”
几天笼子式的生活使他对自由又钻心的渴望,每当工作之余常偷跑出来久久的凝望着蓝天。
为了休养身体也为备战国外的征程,他把打工的这几天定为“长肉休养日。”。所以他降低了自己的生活式标准,每日安逸而机械的生活使他强烈的感觉到他那强力生命在消颓,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在走向灭亡。安逸无忧的生活直接夺走了他的强力生命,同时他也真正明白——生命力源于斗争。
“没有苦难,我的所有环节都松动了。”
“安逸的生活疲软劳代了我的骨头,使我失去了战斗的力量。”
“要么爬,要么飞,我不喜欢步行。”
“曾经我羡慕他们的生活,认为那是天堂,现在我像他们一样生活了,现在我倒觉得那像一个笼子,按部就班、毫无风波,好无聊——”
“噢!我觉得闭气,如果不能自由的飞,我连呼吸也不能了。”
提前两天他就向老板娘预支了工资,备上新睡袋、装上过冬衣、补好破衬衫、上胶带502,将驮包洗新一番、将战马擦亮一新,洗个热水澡、欠欠指缝泥、削削脚指头。
“这种使雄鹰折翅,烈虎立眷家,战士卷刀,英雄息志的生活终于结束了。”
可是在走的前一夜,他走出温暖的被窝出来尿尿,夜很黑。风很冷,他的脑子里突然闯进这样一个问题:要是我一个人在外,我该在哪睡,在哪找吃的,外面多冷呀!以前我是怎么做到的?
“啊!我在担心?”
“是的,我在害怕。”
“噢!真悲哀,看,这就是身处安逸所造成的结果。身处安逸中的人总是无法想象苦难中的人是如何度过的。看来我得再重复两点:恐惧本身真的很另人恐惧。有些事可以做,却永远不可以想象。”
走的那一天,收拾好家什,装备好车,最后一次回到宿舍,他久久站立就是不肯走,他在墙上摸摸、在地上蹦蹦、在床上坐坐。
虽然这里的生活并不让他喜欢,但他依然喜欢定居,因为那才是安乐的温床。
“我从远方走来,走来我不愿停下,停下我又不愿起航。”
“我不愿停止战斗,安享,安享呀!我不愿再起征程。”
他给了自己一大拳,上车毅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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