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漂游·沉思-第十六个记录:过完圣诞节向2月的俄国挺近——死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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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冷乡暖,这是一个放之全球皆准的真理,在友好的哈国也不例外。

    天黑赶到城市,他要了7次饭3次水全部被拒绝,在一个楼梯口铺下睡袋,刚躺下,就被过路的居民以叫警察的威胁把他辇走。

    人们都以警惕的眼神看着这个流浪者,当他好不容易被一个商店主人允许进屋洗脸,主人却跟着他一起进洗手间、看着他洗,直到他离开,一直用防贼的眼神瞄着他。

    他没有感到失望与沮丧,倒是陷入了反思:现代的文明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颓废了?城市的商品经济把人的本性腐化了,使人的精神与身体分离,这样认为对吗?至少现在的城市是一种文明,乡村是一种文明,一个是纯朴的诚待,一个是互防的猜凝,这可是无可争辩的吧!如果还要争辩,我说乡村处处给饭,城市饿我肚子总可以了吧!

    飞快的从城市向外赶。

    飞雪中被一个小伙子拦住,小伙子裹起衣服抱住双臂不住颤抖表示:外面很冷,让他进屋喝些茶,他立即撮起大拇指和食指表示:no tengge。少年用纯净而明亮的双眼对他笑笑,表示:不用tengge,并指着他说出了一个词:guest。他看着少年,像浊物污染了一块圣地,自愧难当。

    这天他路过一个小镇,一个个屋子散发着温馨欢快的气息。有肉香、有歌声、有炊烟、有亮光。

    突然,前方停下一辆矫车,从上面下来两个少年,他们用英语问他是不是中国人?要到哪里去?他指着车尾的红旗点头,告诉他们他要到巴黎。两个少年先是一惊,立即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并邀请他到家里去吃饭。

    吃饭,他就爱吃饭。

    跟着矫车来到小镇边的一个牧场,进入牧场的一座欧式小屋,小屋里被装饰的喜庆洋洋,到处贴满了红白绿的星星、彩花、玩具和圣诞老人卡片儿,屋子的正中央种着一颗被装饰的五彩缤纷的长青树。他这才记起来,今天是圣诞节。

    出来的两个和霍键年纪相当的姐妹欢迎这个外国人的到来,帮忙把霍键的背包和羽绒服脱下、挂在衣架上。

    他能看到两姐妹绯红的脸上写满了欢喜和羞涩。

    正在布置丰盛晚餐的阿妈慈爱的望着他,露出了祥和的微笑,阿爸亲切的与他握手,一个熊抱将他囊括,抱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坐在长餐桌的上席。

    阿爸给他带上一顶镶着金花的伊期兰帽,开始饭前祈祷。全家正坐,双手放在肚前,手心向上,口中信念念有词,阿妈不知怎的默默的呜咽起来,全家也都暗然伤神,两姐妹流着泪。

    不过,片刻,阿妈拉着他的手,指着墙壁上的黑白挂相告诉他,那是他的儿子,两哥俩也拿来了哥哥的相片。阿妈的儿子曾是北京奥运会的奖牌得主,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去世,今天是万家团圆的日子,老人想到儿子,心生怀念,伤感而泣。

    不过,今天他的到来,为这个家增添了些许安慰,恰恰他又是中国人,那是一个他们儿子生前去过的国家。

    阿爸摘掉他的金白帽,给他带上了一顶红色的圣诞帽。这是一顶孩子的圣诞帽,小小的红帽子站在他的头上,引的全家哈哈大笑,阿爸抱着他表示他是阿爸的儿子,他则像绵羊一样依慰在阿爸的怀里,阿爸喂他一只大羊腿,于是,全家的快乐盛餐开始了。

    饭桌上他是中心,两兄弟当翻译。他乐此不疲的讲着自己的故事,并拿出照片为自己渲染,听的两姐妹双手捂胸眼睛都呆了,在他讲到自己不带钱环球时,赢得了阿爸“马拉跌丝。”

    饭过半询,姐妹为他唱起了哈语民歌,哥弟跳起了骑马舞,阿爸问他会表演什么,他说他会kangfu。

    其实他表演的是跆拳道。他让弟弟拿着一个苹果骑在哥哥头上,他一个腾空翻踢将弟弟手中的苹果踢落在地,赢得一阵掌声。他表示他还可以踢碎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实诚的弟弟果真拿来一根木棍撑在地上,他一个泰式低扫将木棍踢飞了屋子,但没有断,弟弟跑出去捡了回来,怀凝的望着他:“这是我们家最结实的棍了。”

    他表示还没有吃饱,跑到餐桌上又吞半只羊腿,一个中国下邳将木棍拦腰劈断,使哥弟瞠目结舌,像他曾经的信徒一样,绕着他的身体捏捏掐掐。

    阿爸吃了醋,脱去毛衣亮出胸膛:“我也很强壮。”

    “好多的一身毛。”

    “我不冷。”

    “真的?”

    “不信你看。”

    阿爸光着膀子走到零下20度的屋外,双手交叉,洋洋自得。

    他也脱去上衣走到阿爸跟前:我也不怕冷。

    阿爸脱去了裤了,他也跟着,于是两人竟穿着裤叉在雪地里对跳起了骑马舞,直到阿爸的清鼻涕从胡须里躺出来,阿爸向他坚起了大拇指,举手投降,一溜烟的钻进温暖的屋子不出来了。

    他更加得意了,走到屋里提出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还伴随一句:不息。身体像一块正在燃烧的木炭突然迎来了一盆冷水,白汽从身体向四面散开,他像是着了火,全身冒烟的站在雪中,潇洒屹立。是的,他重演了他在国内一惯的勾当——冬天冷水浴。

    阿爸彻底屈服了,拿出毛毯披在他身上,从自己身上拨下几根毛贴在他身上说了句:K带依,马拉跌丝。

    全家人手拉手围成一圈,跳起了牧人舞。姐姐拉着他的手,满眼放光的看着他,羞的的秀脸绯红,他也自我感觉良好:男人用刚硬使女人心归,女人的娇柔激奋男人。这正合他的理论。

    阿爸问他需要什么补给,他一一说出。

    于是,姐妹为他清洗穿了一个月未洗的黑衣服,阿爸为他修车、上链油、补帐篷。

    他教哥弟俩他那所谓泰拳与跆拳道叠加而成的kongfu。练到用力时,伤腿发作,弟弟跑过来帮他揉按,哥哥帮他帖上一张止痛帖,仔细一看,竟是一袋中国虎牌止痛帖。

    夜里姐妹为他铺好柔软的床,躺在这女人细心布置的温暖窝中,他想起了妈妈,那是很久以前的女性关怀了,他突然一阵心酸,差点没哭出来。

    活着真好,这是他早晨起床的感觉。

    阿爸为他在睡袋上又盖了一床羊皮被,他的头上多了一顶崭新的圣诞帽,圣诞帽顶部的绵球上系着一个绳子,绳子的一端连着一个大包子,打开一看,全部都是食物:油纸包的羊腿、灌子装的牛奶、牛肉灌头、面包、火腿、腌黄瓜、锅盖馕……还有两张姐妹的相片。这是姐妹送给他的圣诞礼物,好一份美丽的圣诞礼物,还有什么能有食物对他来说更重要了呢?体贴的姐妹,虽然语言不通,但体贴的关怀却如此备至。突然有一个念头闯进他的脑袋,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想把姐妹娶回家。

    吃早饭时全家留他住几天再走,但他的签证期限快到了,不得不赶快离开。与全家告别,走时全家送他到牧场外,一双双温暖的手在空中飞舞。

    再见,亲爱的人,我会再回来的。

    背包里的热食物温暖了他的身体,也温暖了他的心。他回想起牧人的羊皮马夹;为他挡马蹄的别利根;四女孩的同屋而睡,如今的温暖一家……。谢谢!这是一种友谊、这是伤感动、这是一片温暖,这在少年的心中种下一种力量、一个信念、一伤爱。我怎敢忘记报答,就是为了这种爱我也要光着屁股把地球绕一圈,也就是你们的这种爱,更加坚定了我燃烧自己功于历史的决心,谢谢!谢谢!

    赶到哈俄边界才发现节假日闭关。

    于是,他在雪原的一个树林支起账蓬,砍足足够烧两天的木材,开始了他的雪原露营生活。

    他使火堆成天不灭,白天坐在火堆旁看书,著写他的《裸体沉思》,夜晚用火堆把自己的帐蓬围住,这样,即使他光着屁股睡觉也不再惧怕寒冷了。并且围成一圈的火堆简直就像孙悟空给唐憎画的一个圈,睡在里面,任何妖魔野兽也不敢攻击他。

    除了写作,他还规划了自己如下的路线:从边境沿P236到萨拉托夫,然后上P158到奔萨,之后上M5路过梁赞直通莫斯科,从莫斯科出来沿M9直通申根国拉托维亚进入欧洲。

    过哈边检站,下一个斜坡向俄边检站进发,他回过头久久的凝视着他身后的哈国,他放下自行车,单腿下跪,向哈国行了一个祭可汗礼,浑然而去。

    挂着国旗、骑行旗的自行车被红布裹着从朦胧的飞雪冻原上猛的杀入俄国边检站,简直吓了俄国人一跳,他们用置凝的崇拜眼神看着他,很快又变成了压抑不住的笑容。

    大象与猴子的组合又出出了,他眼前的两个军官一个是姚明,一个是潘长江,就连姚明和潘长江的装备也大不一样,姚明的枪比潘长江的枪长半个脚掌,水壶也大了一圈。

    军官们一直对他笑,笑的哈不拢嘴。来了一个高级军官,亮亮他的大旗,拍着他的肩对属下来了一通演讲。他虽听不懂俄语,但他知道,长官又在借题发挥了——让军人们学习他坚忍不拔的战斗精神与钢铁意志。

    俄国人的言淡举指都给人一种大国气质,使他甚至产生回到中国的感觉。他看军官一个眼神都知道军官要说什么,而军官司也对他的眼神和动作心领神会,所以在办入境手续时,他们几乎用眼神代替了语言。虽未说一句话,却把事情办的极其顺利。其间只有一次不得不用语言来解释,他用英语回答了军官司的问题,而军官却用英语对他讲:please speeK russian,口气就像他用维语让维族人讲汉语一样。他不会讲俄语,俄国人不愿意讲英语,结果两人不得不用拐弯抹角的高难度眼神和动作来穿词达意。

    当他向军官问如何上P236以及找到一个有人的村庄时,军官表示派一个车送他一程,他一口拒绝了,他是再也不想坐车了,沾都不想沾,他可不想遇到记着时,脊梁总把他往下拽了。

    他是以极其轻松愉乐的心情进入俄国的,哈国人的友好,一路的天踢好运使他对前路冲满了希望,在他的背包里背着足够吃几天的食物,这是他的力量。有食物,他就像永不疲倦的拖拉机,有食物,他就像吃饱的猛虎,前路毫无畏惧。

    现在,虽然他有足够的食物,但他还是向沿路的俄国人要饭,虽然没要到,但他也不沮丧,他完全把要饭当成了享受——可以了解异国风情、可以探索人之本性、可以得到美丽的食物。

    现在,他把主人给他饭视为理所当然,就像人去帮一个喊救命的人一样理所当然,不需要理由。如果你非要问他为什么,他又会说:因为我是人呀!你不给我饭我就饿死了,饿死了一个和你们同类的人呀!

    所以他要饭时挺起了胸,高高的挺起了胸瞠,他甚至觉得他去向主人要饭是在做一笔交易:你用面包给我身体的粮食,我用行动给你精神的力量。

    没有打击就没有感激。有时他发现自己像一个小狼,对给他送来食物的主人竟有一种渺视感,他觉得自己是给予者而不是索取者。虽然他曾多次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自我遗责,但他还是时时不由自主的表现出来。

    走在街上看到一个乞丐,他洋洋自得的说:噢!乞丐如此之脏不是因为没有水,而且因为他们不愿意洗。

    几天后他的食物吃光了,再要饭时,还是要不到。他着了急,像热锅上的蚂蚁跑街窜巷一家接着一户的要,北京的光景出现了,一连要了20多家不是屋里没有人,就是有人不开门,还有就是开了门辇他走。

    向一大妈要饭时,大妈一看见他的铁饭盒,立即怒目而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快速飞来的门撞在他的鼻子上,将他撞翻在地。

    向一阿姨要饭,阿姨看着他连说带比划半天,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阿姨关上了门,他以为阿姨是进屋给他拿食物去了,随后听到的是防盗门反锁三层的声音。

    向一叔叔要饭,叔叔接过他的饭盒,送出来一盒温水,他表示自己不要水、要饭,叔叔用英语讲:要水有,要饭没有。

    向一个美丽的少妇要热水,少妇躲进屋里,再怎么敲门就是不出来了。

    在一个饭点冲到一个户人家里,全家正在吃饭,他想这次有救了,可大叔让他站在桌旁看着他们吃,并不时的与其他两个男人瞅着他开玩笑,笑的合不拢嘴。他突然觉得自己在给中国人丢脸,不过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解释:一个人的伟大与否是取决于他的行动目的而绝非行动本身。我们每时每刻的举动都有目的,而目的的崇高与卑劣将我们的性质划清了界线。

    大叔递来了一根咬了一口的鸡腿,他又陷入了决择:吃还是不吃,不吃就有饿死的危险,吃就有丧失尊严的危险,他站在那儿望着鸡腿发呆。然而他一向是一个宁愿身处炼狱,也不容精神受到半点损伤的人,因为一个可修复,另一个永远也无法抚平。人只所以为人,就是能以意志来对抗本能。

    他拔出猎刀指着主人,向地毯上吞了一口唾沫,拂袖而去。

    从屋里追出来了女主人,向他塞一大包面包和火腿,他拒绝了,但走时向主人说了句sawobo。

    “噢!安享荣华的人哪,分一些你们享用不尽的福泽给穷人,让上天知道你们不是毫无良心的人呐!”这是他现在最想说的。

    他来到一家后院的荒地,偷偷溜向鸡群,躬身、慢慢的爬行、静静地匍匐、猛的一个扑冲,他抓住了一只家鸡的翅膀,家鸡拼命的拍打着翅膀嘎嘎乱叫,他手疾眼快,拔出猎刀,对准鸡的脖子狠的一抹,四周就又悄无声息了。

    严冬的俄国不承认任何装备,在野外支帐蓬,不管裹多少层避孕和睡袋都是无用的,现在,真正印证了出中国边检站时一俄国人对他的忠告:evertuing is No help。

    不得不向居民楼里钻,睡在楼梯口,那里有暖气,是一个很好的安家之地。

    然而俄国居民小区的自动门过于先进,居民进出都得刷卡,不仅得刷卡,还得输密码,有时还得按手印。

    他只能等在小区楼门口,守株待兔的等着入楼的居民。然而他们一见他是外国人,还推着一个自行车,纷纷拒绝他跟自己进楼。

    他把自行车藏在雪堆里,戴上骑行面纱,挺起胸瞠,晃着右腿,悠然自得,装出一幅本地人的样子,终于混进了楼内。用棉手套把自动门堵住,赶快去把藏起来的自行车推进来,他安定了自己的家。

    他是一个靠好运滋养的探险者,而好运也总频频出现来滋养他,然而现在他的好运不在了。

    就连要饭的轰炸机也失效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离开了哈国进入了俄国,他到现在才真正划清国界线。

    他回想着哈国的一幕幕:啊!人不坠入黑暗,怎么能明白光明的阳光是如此灿烂?

    然而他思想感慨的力量也没有了,他被饿的东倒西歪。

    他觉的俄国的路是如此之长,穿越俄国是如此的坚辛。

    寒冷的饥饿,异国的土地,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干些什么,他也不懂人们,他心情低落绝望的连车也不想骑,放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拷问着他。

    饥饿状态下的心是如此平静、淡然,思维很清晰,没有太多欲望,不在冲冲所图,几乎有的人性弱与人性优都离他而去了,一切归于平淡,只想吃东西,没别的,那是唯一的目标与幸福了。

    “我现在还是一颗窜窜的小星火,无力的在风中挣扎,伸出你们的手遮一遮这寒风,火苗燎原时难道不会温暖这双美丽的手吗?”

    “我像一条跃跃欲试的蛟龙,正在大地上吸吮这日月的精华、大地的恩泽,当有一天巨龙腾飞,火红的色焰难道不会点亮你们的眼球?呼风的唤雨难道不会滋润你们的田地?”

    他没有低下他高傲的头,又看到一个雪地上的乞丐:我们同处寒风、饥肠辘辘,你在颤抖,眼神里冲满了恐惧,而我,如绅士般屹立、哲人似的思考,虽然有是坚辛,但气节不改,这是意志在支撑着身体,这是神人在站立。这只是一个暂时的要饭人而决非一个永久的乞讨者。

    挂好大旗、理好衣服、准备着护照、拿好饭盒,他是带着誓死的决心再去要饭的,敲开主人的门把饭盒塞进主人手里,以乞求和坚定的目光望着主人,好像在说:你要不给我饭我就饿死了。你要不给我饭,今天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没有人能抗拒这种要饭者,主人给了他一个面包加火腿,又关上了门,他站在门口将食物塞进肚子。向大门口走去,在大门口站住了,双手合十向主人行一个礼,其实主人一直在屋内隔着窗帘看着他,看到他的敬礼,立即掀开窗窗向他露出了笑脸。

    以同样的方式又要得三个面包,暂时慰藉了他那饥肠辘辘的胃镶。

    莫斯科像一个冰源,越向它靠近就越冷。

    积雪的地面冻的硬邦邦,来回的车辆把雪面轨的透明,路滑的简直像溜冰场。

    路滑无摩擦,他跑的很快,然而跟头也吃了不少,他在受伤膝盖上捆上一本书,这使他再摔倒时不至于把伤腿摔残。

    突然“扑哧。”的一声,低头一看,前车轮瘪了,下车一检查,竟是冻住的冰住扎破了车子。

    只能推着车步行,在这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胶水也冻住了,手疆的像木棍,他根本无法修车。

    虽说骑车又冷又摔跟头,但不管怎样,总比步行舒服快速,现在他只能像蜗牛一样在这无尽的雪原爬行。

    从背包里掏出保温瓶,喝几口还有几丝热度的温水,把盖子盖好放回背包,沁在瓶壁上的水滴瞬间冻结,冻水像胶水一样粘住了他的手,他突然惚然大悟。

    把自行车倒过来,将水瓶里的水全部倒进车胎,不一会,充满水的车胎被冻住,里面的水也很快冻成了实体,他把自行车放正,上去试骑,噢!简直比充满气的车胎骑着还舒服。是的,他用冻水代替了充气,现在自行车又原好如初了,他在车上手舞足蹈,为自己的聪明喝彩。

    夜晚赶到一个小镇,见两个正在自家门前烤肉的俄人。他又用他的老招,带着誓死求助的决心冲到两父子中间,拿出旗帜和护照以及相片向他们介绍自己,连说带比划,又蹦又跳又打滚的讲述自己的遭遇,最后装出可怜相,表示如果他们不给予帮助,他就会死。

    终于,主人被眼前的这个极端热情的表演者征服了,把他领进屋,答应帮助他修车。

    主人让他坐在餐桌上喝些茶,并把刚烤好的肉放在他面前,对他说:你在这里吃饭,我们帮你修车。

    可爱的俄国人用细头电钻把他的自行车连着胎带刚川钻了三个洞,以把里面的冻水取出来帮他补车。

    俄国人的身边摆满了各种机械,一会儿用电钻、一会儿用钉锤、一会儿用他叫不上名的板手、一会儿又用上了电动砂磨轮……矫小的自行车在俄国人的手中像玩具被翻过来倒过去,一会被钻开,一会又被铅水补上。他发现身材高大的俄国人搞起机械来非常方便,并且有天生的搞机械天赋与热诚,在中国只有机械修理厂才有的工具,这里的普通人尽数拥有。

    三下五除二,俄国人修好了他的车。钻上三个孔,补了六个洞。若不是语言不通他一定问:为什么不用热水烫开冻水,直接补上破洞呢?

    夜里没有找到小区居民楼,只能窝进路旁的一个废弃平房安家。俄国不像中国,到外都是新建的新房,倒是废弃的旧屋有不少。

    废弃平房里阴暗狼藉,但有一样东西使他高兴的差一点跳起来,木材,并且是干的木材,他把横七坚八的木材出集起来架起一个火堆,关上破屋的破门,把帐蓬支在火堆旁,今夜他睡的叫一个幸福——久违的幸福。

    早晨火堆熄了,寒冷再一次统治了破屋。他窝在睡袋里冻的缩成一团,冷的不想动弹。他发现:当人的精神处在苦痛时人惯于变革,而当身体处在苦痛时,越难受就越不愿动弹。

    他躺在帐蓬里打颤,想象着外面的寒冷,自己把自己吓的半死。终于他还是本能的跳出睡袋穿上衣服。

    收拾好家拾走出屋外,屋外的冷并没有他在睡袋里想象的那样彻骨,并且差的远的远。

    “冬天的被窝比外面更冷,因为思维对冷的恐惧比真正的冷更冷,想象总是高于现实(坏的想象高于现实,好的想象也高于现实。正是所谓:生活,你瞧!它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对恐惧本身的恐惧使我们更加恐惧,对冷与饿的恐惧加重了我们的冷与饿。”

    越向西北就越冷,像是每走一步就换一个温度,由于向北进发的原故,使正午时的温度比早晨还要低。

    寒冷中身体上最冷的有三个地方,脸、手、小鸡鸡,特别是小鸡鸡,他可怜的小鸡鸡萎了,萎的几乎缩回肚子里,萎的任何人也想象不出它曾勃起时的雄姿,萎的像是死掉了,再也不会恢复生机,萎的在痛。全身都在运动,唯有一个小鸡鸡在闲着,冷它是应该的。他在问自己两个问题:现在你还想女人吗?答:我想把小鸡鸡插到滚水里。俄国人的小鸡鸡为什么那么大?答:可能是夏天长出来的。

    他蹲下来捂着冻萎的小鸡鸡,但还是冷,他把羽绒服下拽,把小鸡鸡包起来,果然好多了,不一会儿就不痛了,现在他多么希望有一个羽绒裤衩,忠告:冬骑的骑士记住,备一个羽绒裤衩。

    他猛的想起前天他杀了一只鸡,而鸡毛,对,鸡毛就在他的背包里。当时拔鸡毛时,他本能的预感到,这个能给鸡保暖的东西总有一天能暖暖我。于是他就把鸡毛收集了起来,但他实在没有预感到它会被用来保护小鸡鸡:噢!可爱的预感,谢谢!

    他脱掉身上的裤叉,又双从驮包里拽出另一个,将两个三角裤衩重在一起用针缝一圈,只留一个小口,把鸡毛塞进去,又把小孔缝上。穿上他发明的保暖裤衩又蹦又跳又翻跟头:噢……噢……啊……啊!他赶快停下来,未切断的大鸡毛尖羽扎的他小鸡鸡好痛。他不得不又脱下他的裤叉,把鸡毛取出来,用猎刀将尖瑞的毛羽一根根割断,再把纯鸡毛塞进裤叉。忘我的做完这一切再穿上保暖裤,他也兴不起来了,小鸡鸡早已冻的缩回肚子里,它为这个发明负出的代价竟是两次裸露在俄国寒冬的风雪中,不过,这为它以后的生活建了一个温暖的窝。

    向一位俄国奶奶要热水,奶奶像对待孙子一样把他拉到屋里,给他沏茶、给他端来糖果盒、给他拿来饼干盘,给他烤鞋、烤背包、考伤腿……。老人问他从哪来?要到哪去?他如实回答,当老人听到莫斯科,赶快拉着他的手,让他回去,回奔萨去,并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指着莫斯科表示:极冷。老人在说到莫斯科的冷时,眼里闪着恐惧的神情。

    当然,他从来都是一个无情者,不管谁向他讲述前路有老虎,他也要亲自去试一试的,谁知道这个不道德的小伙子有没有因老人的这一劝告而把老人当佣人看待——恐惧只会吓退胆小鬼呢?

    他走了,老人送他到门口,他能看到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当他离老人而去,老人双手捂住了心脏,他走出了大门,又踏上了公路,老人一直跟着他到大门外,目送他远去。当他回过头来,看见老人还站在公路上望着他,佝偻的背、宽宽的肩、颤抖的身体,他突然想起了奶奶,他想哭,他想大叫老人一句:奶奶,他想跑回去抱住老人,像孙子一样扑在老人温暖的怀里,他拿出相机照下了这一幕,他向老人挥手,老人也挥起了双手,又放下右手,悟着心脏。

    “不要关心我,所有我亲爱的人呀!都不要关心我,我是一个时刻挑战关心我之人的心脏的败类,对不起,对不起,奶奶,您是如论如何也不应受这一份苦的呀!”

    第二天早晨,暖暖的起床,掀开帐蓬,外面虽灰朦朦的不见阳光,可气温突升,简值像是回到了秋天。

    他高兴的乱蹦乱跳,他太需要这样的天气了,没有烈风撕裂他的皮肤,没有细雪吮呛他的口鼻,他可以放开的自由快骑,不用遮遮掩掩,时时防卫着烈风寒雪的入侵。

    路上的积雪在融化,路上的积水越来越多,慢慢的,冰冻的路就变成了水路。

    俄国不像哈国,货车很多,简直可以与中国货车少的地方有一拼,一列列疾驰的大货车溅起的泥水尽数向他洒来,他全身被点缀的污迹斑斑,污黑的泥雪混合物溅到他的嘴里:噢!咸的,fucking快,我要冷,我要冷……

    鸭毛大的片片鹅毛飞雪从天空纷纷飘落,松软的片雪沾物即化,他全身被融化的鹅毛搞的湿漉漉,使他浑身不自在。

    鹅毛纷纷变成了小冰珠点点,零乱的小冰珠又软又散,粘在身上即不像雪也不像冰,一会就又化成了水。

    终于,小冰珠慢慢的变成了雨点,大点大点的雨滴零零散散的砸下来,他全身都湿透了,大货车溅起的水又在他身上裹一层泥:噢——,fucking fucking... shit shit shit... 操,这是他妈俄国吗?严冬下起了雨,救命呀……

    可下午天气突转,北风呼啸,细沙的飞雪在北风的的裹协下竟裂奔腾,气温极下,冷的彻骨:“噢!傻傻的以往作家,你们总以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来衬托天气的寒冷,撒谎!真正的冷是烈风卷着细雪奔腾,真正的冷——雪花小而硬,硬而小;真正的冷——冻骨不冻皮;真正的冷——雪如钻、水如石、声如沙、感是痛;啊!我快受不了了。”

    他呼出的气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就被冻住了,他的帽檐和衣领上一缕缕一层层白霜一样的冰花就是证据。飞落在眼镜上的口气不愿再下来,用眼镜布擦它竟相互吸粘在一起,他不得不把眼镜放在身体里暖热后,才能擦去冰花,继续赶路。

    身上被雨水泥水淋湿的衣服很快被冻的硬邦邦,此时他被冻水裹住了全身,冰冷的衣服一点点吸食着他身上的体温。

    然而更要命的是,自行车除了两个轮子还能工作,其他的油刹、变速器、链条全部下岗,他只能推着车子前进:噢!那场该死的雨呀!像个妓女一样调戏我,先将我全身淋湿,再来一个奇冷将我所有的家什都冻死。噢!俄国的长生天呀!你想把我整死吗?不就骂你几句吗?用的还是英语,什么?英语你也听得懂?早知道用汉语骂了,救命呀!救命……

    他想哭,但哭不出来:莫斯科没有眼泪,大雪纷飞,噢!多么美丽的歌呀!莫斯科确实没有眼泪,泪都结冰了。对,没有眼泪,意志的片刻动摇,倒下了就永远不会再站起来,现在哭了,以后就再也哭不成了。可是这里并不是大雪纷飞,而是细雪袭人呀!

    终于,在这人烟稀少的冻原看见一个破旧小屋,此时天也渐黑,看来今天又要睡破屋了,但愿那里有木材。

    支下自行车,拿着甩棍去贞察他的新定之家,走进破屋,发现破屋旁还有一个小破屋,小木屋上帖着一个齿呲牙裂嘴的大狗头,他把头伸向小木屋侦查侦查里面到底有什么,如果什么也没有,他可以把这个小木屋劈碎当材烧。

    当他的头伸进木屋,两只发亮的眼睛飕的向他扑来,他赶快把头拔出来,一条半人高的大脑袋狗从破屋里窜来向他扑来,他赶快边退边甩甩棍进行自卫,糟糕的的是雨水打湿了甩棍,现在甩棍冻死了,不管他如何狠甩就是甩不出来,他拼命的往后退,几乎是倒着跑。大狗立起身子比他还高半头,两只狗爪搭在他的肩上,张开血盆大口向他的脖子咬来,他把甩棍横在手臂上,将手臂送进狗嘴,不住死命的后退,大狗咬住了甩棍和冻硬的衣服,没咬到他的胳膊,松开嘴又向他的脖子扑来,现在他已经转过了头,看来只能和大狗比谁跑的快了,他撒开腿以羚羊的速度,一步跨几米,飕的向公路蹿去,刚跑几步,他听到“哐。”的一声,回头一看,大狗被胳膊粗的铁链拉的掉下了舌头“汪汪汪。”的向他猛吼。

    得救了,他把甩棍在公路上狂摔猛砸,终于甩出了半米长的刚棍。向大狗扑去,对准大狗的猎牙就砸,没打住狗牙,打在了狗鼻子上,顿时大狗缩成团,连滚带爬的跑回洞里,恐惧的望着他“妈的,该死的冻雨,不然我会怕你。”他自言自语。

    向狗主人要饭,显然主人已经听到狗的惨叫,主人用凝惑的眼神望望自己的狗拒绝了他。

    又走了一段路程,没有再遇到人家,却又遇到了一间破屋。

    躲进破屋,破屋里黑的像黑膝染过,阴森甚人,一股腐臭扑鼻而来,像是屋子的下面刚埋了一个腐烂的死人。然而他没有丝毫惧怕,只有吃饱了穿暖的人才会惧怕,饥士不畏于大狗,不谙于颜面,敢与恶狗争食,寒士不恐于棺材死尸,如果棺材能避风,死尸能取暖,他是不惜于抱着死尸睡觉的。

    支下帐蓬,铺下睡垫,要从包里拿出备用棉袄和羊皮马夹才发现,两个驮包全湿了,里面的家什冻的拽到拽不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也全湿了、冻住了,鞋也进了水,鞋垫的边边也冻硬了,双腿冻的早已没有知觉,现在他所有的装备,除了避孕套以外,其他全部下岗。

    想看看时间,然而电脑冻迷离了,显视频晃晃的显视着三重画面,GPS冻的开不开机,一开机就乱叫唤。

    完了,什么也没有了,能帮他御寒的就只有避孕和劣质睡袋了,而破屋的破窗户像一个喝风口,呼呼的惯着冷风,像两只勾魂的野鬼在呼唤着他。但他并没有惧怕,倒是变态的有些兴奋,因为他想到了意志,是的,他还有无坚不摧的意志,而他一惯喜欢考验他的意志,使意志承受最大的重担,研究弹簧的极限一向是他乐于干的勾当。

    于是,他较有兴致的作了着即兴诗:

    春光无限好,只是磕睡多。

    北风甚寒,少年竟狂澜。

    “夏天谁都能挺胸阔步,而只有在冬天还挺直了腰杆子走路的人才叫好汉!”

    “只有意志最强的人才能梗碎时间的车轮,在历史的荒原上留下不朽的足迹。”

    这一激昂的宣言使他热血沸腾,甚至忘记了寒冷。

    他钻进双层避孕套,又钻进睡袋,他不住的颤抖,他又听到了生命的声音。

    “我说过多少次:人只有在坚难困苦中才能感受到生命的脉动,而舒适安逸的环境会使人忘记自己还活着的。”

    他为自己的苦痛兴奋。

    “如果说生命是感受生命的话,那么我说苦难赋予了人生命就是对的。”

    意志是精神的支柱,彰显人的高尚,激情是一种希望,给苦痛中的人以力量。然而现在的他更需要一种身体上的能量——食物与温暖。

    寒冷和饥饿是一对失散的魔鬼夫妻,当两人再次重逢结合,死亡便是他们生的孩子。

    一夜的寒气冷风早以侵入了他的骨头,他缩卷着身子萎在睡袋里,他清晰的听到了死亡的声音。他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也不想动弹。睁开双眼,天以经亮了,他看到枕边的保温杯已经冻实,他感到自己的嘴唇结了冰,把手放在嘴边,呼出来的气是凉的,他静静的躺着,什么也不再思想,就那样静静的毫无声息的躺着。

    寒冷下的死亡是如此的平淡,像是在等待,不想动,不想挣扎,就这样躺着,慢慢的由热物变为温物,之后是寒物。这里没有意志的对抗,它下岗了,不乐于被提起。也没有对未知世界的恐惧,淡淡的,没有责任,平平的,从生到死就在不动的等待中完成,甚至连痛若也没有,有的只是不动的等待和淡淡的未知,甚至连回忆也没有,更别提想象未来。

    以前他对死亡的钻心恐惧现在全消失了,他想象中的用意志对抗死亡也没有了,寒冷下的死亡是如此的不合情理,如此的平淡,所有的意志、反抗、惧怕都消失了。他甚至感到了死的静美,那是另一个世界,柔软、平淡、静谧、无痛苦、等待……

    阳光从窗缝射进来,明媚而刺眼,他的眼前先是一片血红,之后是一片模糊,再之后才是刺眼的光。是的,他还活着,他的脸感觉到了阳光的温度,暖暖的像母亲的纤手。一只中国麻雀站在窗台喳喳的拍着轻快的翅膀,他的心里泛起一股暖意,他试着感觉着四肢,没有任何感觉,但他感到了心跳,心在咚咚的快跳,喉结本能的不断上抽,他还是静静的蜷缩着,静静的,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

    突然,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他站了起来,披起上冻的羽绒服,裤子也不穿,骑上空自行车就往大狗主人家回跑。

    主人向他伸出了援手,收留了他,他得救了。

    主人先把他拖到热水的浴池里躺下,不停的用毛巾向他头上淋热水。

    女主人给他端来热茶,喂进他的嘴里,向他的嘴里塞巧克利、塞奶油、塞面包加奶油,塞到一半他开始自己吃起来,用手把盘子里的食物尽数往嘴里倒,胡吃海塞,连吃带吞,噎住了就把头插进浴池里喝几口洗澡水,直到把几叠面包和十几根火腿尽数吞进肚子,还在贪婪的向嘴里喂着,主人怕他撑坏,赶快抢过盘子,让他歇一歇再吃。

    女主人把热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男主人帮他揉着全身。

    男主人派儿子开车把他破屋里的自行车和装备载回来,女儿把他的衣服、睡袋摊在火炉上,手里拿着他的鞋烘烤。

    这一家人全家出动的尽力帮他,男主人解释说,昨天他们并不了解他,所以拒绝了他,希望他不要见怪。他则握住主人的手,虔诚的表示着自己的感激之情和救命之恩。

    躺在主人温暖的床上,他自我庆幸,没死真幸运,他想想昨晚的情景都后怕: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那平淡的对待死亡?差一点就被这平静的死亡悄无声息的骗去了生命,噢!寒冷下的死亡吆!为什么如此不合情理,不……。

    他突然想到他哈国遇到的莫斯科骑友,再过2天他就到达莫斯科了,想必骑友也到了西藏,于是,他借主人的电话给骑友打了过去。而电话显示的竟是莫斯科,难道骑友已经回来了?电话的那一头是一个讲英语的大妈接的,老人的回答是这样:他死了,在西藏的雪山上遇到了雪蹦……老人哽咽着继续说:他遗言说,如果一个中国年轻人打电话过来,就对他说,坚持下去,别放弃。老人还要说些什么他早已听不清,最后老人挂了电话,他还呆呆的举着电话不知所措。

    等他感觉好一点了,就继续赶路,一路上满脑子都是他的俄国朋友,他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他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像是自己害死了他的朋友,为什么?为什么?……

    中午没有要到饭,他的救命恩人虽然救了他的命,但并没有像哈国人一样走时给他带上一些下一顿的食物。

    他饿着肚子骑在冻原上。

    下午,昨天晚上的情景又出现了,太阳一落,温度在极温下又极降,北风呼啸的更历害,如沙的细雪像随夜而出的魔鬼又从冻原上卷起。

    极温冷到公路上的大卡车熄火在路中央,司机们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和苏联大场衣从车室里跳下来,在卡车底盘下点起一堆堆野火。

    他的清鼻涕流个不停,而他可以毫不顾及的用衣袖和手套擦源源不断的鼻涕,因为沾在身上的鼻涕瞬间被冻成了白粉沫,根本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饥饿使他的身体不能再产生足够的能量,他的双手双腿在不住的颤抖,脚后根冻的不能着地,只能掂着脚尖踩车。

    他的心脏在不停的上抽,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的意识又在迷离,他几乎是扒在车上本能的踩车。

    拐一个陡弯加一个斜坡,他迷离的骑行在路中央,借着下坡省一些力气,他松开刹车,赌一把,下面不会那么巧就冲上来一辆车吧!

    一阵急促的急刹,一辆黑色奔驰从坡下超速猛冲上来,极快的速度、冰雪的地面,刹车毫不起作用。他被极速的奔驰连人带车掀到斜坡左边的山下,自行车裹着人撞着丛树向山下滚,直到被一棵小树刺破衣服缴住他的身子,才拦住了他。

    等司机跑到山腰,将他抱起,他已全身是血,暂时昏迷。直到司机把他送到医院才恢复了微弱的呼吸,他对司机说:“你可以走了,是我冒险致成的祸。”

    “你也冒险,我也是赌一把,那里的风景太美了。”。司机这样回答。

    医生脱去他的衣服,他的羽绒袄和羽绒裤全被血湿透,在他的左腿和腰上两个血洞还在无力的向外涌着血沫子,他觉得嘴里一大口粘腥的东西,一吐,一大口血喷在地上,他的双眼像是被蒙上一层红布,眼前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医生把他抬到了重症室,输氧、输液、测血压、量体温、还做了心电图、脑电图、透视……可做完这些又把他抬了出来。

    司机上去询问,医生对司机摇头并说了一通他听不懂的俄语,此时他感到内脏疆痛,心抽成了一团,只知抽不知放,他觉得呼吸困难,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想到了骑友,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去见骑友了。

    医生把他抬到一个空荡的房间,放在一个的白色窄床上,他想:那就是停尸床了。

    医生开始帮他缝伤口:俄国人还挺仁道,都死了,还给死人保个全尸。

    他躺在“停尸床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出着粗气,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全身被血和汗弄的湿漉漉,他觉得双眼涩累,眼皮重的支不起。

    他用意志对抗痛苦和疲倦,这是他最后一次使用意志了,他就要死了。

    他不顾医生的反对从衣服里掏出随身笔记和笔。用颤抖的手写下了如下三封信。

    给医生:把我的尸体像埋死狗一样埋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埋死狗只需两个人对吧,并且没有任何祭祀)。你一定问为什么?人的全部力量就在于思想,精神形成了人的伟大,现在这身体——不争气的家伙,脱离了思想,不再为思想服务,所以我必须解雇他,没有了灵的它也就和动物没什么区别了,所以等同于死狗。(其实,如果有条件,他曾是这样安排自己的死亡的,在自己临死的前期,将自己凌迟解剖,由他自己记录凌迟时自己在思想些什么,由电脑记下他思维的路迹,测验人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强。凌迟至死后再用强心针把他救活,他想知道人死了到底去了哪里,到底有没有灵魂和地狱?如果有,他将在真死前动一下左手中指,如果什么也没有,他将动一下左手食指)。

    给奶奶:忠孝自古不能两全,我是历史的儿子,我必须为她工作,我是生命意义的献祭者,而不是生活乐趣的享受人。原谅儿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原谅儿疯愚痴颠非常人;儿今去了,去了另一个虚无的未知世界;儿今去了,又将永远留于尘世;儿今去了,儿对不起您。

    给易恒:降生到这世上,长生天只给了我们一个空壳,需要我们用一生的艰苦奋斗给其注入重量,这样才不至于被历史的大风巨浪掀翻冲走;这已有的生命只是一个肉囊,在时空中是渺小卑微的,总有一天它会死去、腐烂,然后化为乌有。而我们活着的时候,我们的任务就是以奋斗的劳动为纤绳,卓绝的意志为脚步,拉动人类历史大船的进步,以赋予这空壳以重量、肉囊以灵魂——有了灵魂这人才算一个活物,有了重量这人才算一个真正的活物,永恒的活物。当我们做到了这些,在生命的终结时,我们就可以无愧的、安祥的闭上双眼,我只是累了,要睡一会,别碰我,我不是死人。

    人最美好的命运就是为历史的前进战死在历史荒原上,身体倒下,灵魂回归历史。

    死在床上是人的一种耻辱与卑哀,为人类的幸福战死才是一个人最美的归宿。

    不为国家、人类、历史而战死,人就从来没有活过。

    要想真正的活就必须先战死。

    我的伟大作品——《裸体沉思》是我生命的永恒载体,它将以思想的光辉永久的闪烁在人类历史的天空——它是我一生智慧的结晶,是有益于人类历史的瑰宝,是我能送给人类的最美的礼物。

    切不可将我的作品等同于世俗的那些低俗流行文化,我誓死与他们划清界线,我对它恨之入骨。所以不惜在这生命的最后、死亡的面前我还要骂他们一下:他们就是小丑,他们的口号是:你们好什么,我们就给你们来什么,我用你们的所好填满我们的钱袋。他们戴着小三帽、吃着棒棒糖、拿着黄色片、哼着流行歌、套着避孕套穿着四角裤衩,不知羞耻的可怜可悲可笑无知无颜的在人群中游荡。

    噢!小丑用无耻抢了作家的饭碗,我能怎样?他们像麻醉剂一样,转移了我们烤问生命意义的注意力,麻痹忽悠我们一时,带来片刻的安慰,治不了内伤,动不了本质。是一个虚幻的心灵归宿,而不是一个实在的精神家园。而我的作品才是一个心灵的大厦,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呀!

    然而,我的伟大并不是我写成了《裸体沉思》,也不是我单人自行车环游了地球,亦不是我成立了……我的伟大之处就在于我一辈子从来碰过女人。我代表着人类战胜了人性弱点的代言人、人性最大的弱点——性欲,从此人性弱被人踩在脚下,从此人从内在也得到解放,从此再也没有任何内在外在的敌人能使人抬不起头,从此……从现在我死了,我曾未碰过女人,我代表着人类战胜而归了,现在全人类都应为我的死而狂欢,狂欢吧!可爱的人儿!爱我的人儿,我爱的人儿!

    我的整个一生都身爱睡眠与饥饿的威胁,所以这意志是如此之坚强,这生命是如此之激昂,在这生命的最后我真得说:感谢苦难,你奴役了身体,激昂了精神,使我活的像个真正的人,让我见证了人的尊严。

    我曾经奋斗,曾经痛苦;曾经流浪,曾经创造;让我在你的双臂中歇一歇吧!总有一天我将会为新的战斗而再生。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在这结束的最后给这个将死的人一个评价吧!这个甚至连走路都避开有脚印之路的少年,他总是热于另辟开拓、翻倒奔腾。走在新路上他曾被介石拌倒,也曾被荆草刺伤,他曾踩平了崎岖,也曾开拓了新路。是的,他是一个身体上痛苦但精神上满足的人;他是一个对不起自己但无愧于后人的人;他是一个今生痛苦来生存在的人;他是一个让人不解另人难受的无理执着历史的人。他反对:不管天空是否留下我的痕迹,我确信我已经飞过。他说:我是一只带着烟雾弹飞的怪鸟,就是冒着被炸死的危险,我也要在天空留下我的印迹。

    噢!历史呀记住这个为你战死的可怜的人吧!

    写完信,他还有力气,就给司机写了张便条:不管怎么说,你撞死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怪你,可能你和我一样都忠于冒险吧!也可能我注定要死,与你无关。

    请协助执行我的遗嘱,万万要把我的作品寄回中国。

    做完这一切,他还没有死。于是他又陷入了沉思。

    “用贡献的裹尸布将自己包裹,然后埋进人们的心里就永远不会死去?”

    “对。”

    “人一生最美的时刻就是后代面对着我们的骨灰酒下真诚的热泪?”

    “对。”

    “我一生的任务就是把我的名子与一个理念连在一起——因为只有理念精神不会死去。”

    “对。”

    “生命的意义就是用高崇的作品成果为历史献力,助历史前进,讨历史开心,以能在历史的旁边安一个小椅子坐下?”

    “对。”

    “生命的本质工作就是在死亡将我们碾死以前,用我们的血与汗干出一些能证明我们存在的东西?”

    “对。”

    “就凭你那未完成的作品手稿?就凭你那19岁未碰女人的童身?”

    “对啊!这么说我要死了?”

    “上天生下我们是要我们做火炬而不是蜡烛,如果我们的德行不能普照众生,那就跟没有一样,你确信你的作品能传回去,且能为后世所知?”

    “这么说我要死了?”

    “被一个人记住,被一群人记住,被人类记住,被历史记住,你不觉得一部伟大作品的重量太轻了?”

    “这么说我要死了?”

    “历史人中也分等级,他们中有短命历史人、有长命历史人、有瞬间历史人、有永恒历史人、有历史人的历史人,你不觉得你还应该贡献点什么吗?”

    “啊!救命呀!我不能死,我不要死,救救我,救救我……这个生命比生命更重要,因为他有一种使命,又有一种能力。”

    “你害怕死亡?”

    “不,我不是害怕死亡,还有如多事没有做呀!环球未完成,作品未脱稿,助史公司未成立,又一本文学作品未开工……啊!没有这些我死了就真死了。”

    “你想活?”

    “我誓死的想活,想的要与死亡同归于尽。现在的这个生命可有可无,只是一个生命,而我要用它创造功业,功于历史以成为一个有灵生命、永恒存在体呀!”

    “没时间了,看来我得与你说再见了,世去的人。”

    “世去的人?是死去而不世去,别把死亡说的那么好听,以麻木糊弄我们的神经。”

    “再见!”

    “不要再见,不要再见……死的好想哭,死的好不甘,死的好想活,救命呀!救命呀……”

    医生出去了,司机走了进来。

    他把信递给司机。

    “走,到我家去休养,我已经把你的自行车和装备拉回我家了。”司机说。

    “别,别……你……你你说什么?”他问。

    “我说你可以出医了,虽然你身上多处受伤,但都是皮外伤,医生已帮你缝好了。”司机说:“你给我的这是什么?”

    “你帮我拿一下,现在还给我。”他说。

    “啊!长生天呀!你到底是听到了我的苦苦哀求,看到了我的裸裸诚心,你到底是把我送回了这开拓的跑道,建这功、立这业、成就这生命。”说完这句话他晕了过去。

    其实他只是失血过多加饥饿,身体极其虚弱才导致了他呼吸困难,他还以为自己快要断气了。至于他吐的那口血,只是摔破了的牙床流出来的,并不像他想象一样,自己要吐血身亡了。还有医生的摇头只是表示:不用做手术了,是皮外伤。他的那所谓白色“停尸床。”也不过是外科医生的简易手术台。

    由于医生在给他缝伤口时给他打了麻醉,加上他写遗嘱写的太投入,竟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连医生在对他干什么也不知道。

    生的喜悦,毕竟是从自我的死亡中逃出来,谁知在昏厥中,他的梦做的是多么踏实?没有死亡的追赶,那可是一个不坏的安稳的享受,至少不会像他躺在“停尸床。”上被死亡追的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他拒绝了医生和司机给他安排的所有补药和营养品,只接受了司机的两根鲜牛腿。

    在司机别墅的草坪上支下烤炉,这就是他最理想的营养品,他要一天几十顿烤牛肉喝上百来灌牛奶。

    “你流了好多血呀!”司机说。

    “我喜欢血,我的生命需要刺激,生命的全部强力量就在于冒险。”他说。

    “冒险是人类进步的源泉。”司机说。

    “冒险是男人吸人的力量。”他说。

    “我忠于冒险,是因为冒险会使我活的像一个活人。”司机说。

    “我是否还活着,唯有冒险能帮我见证。”他说。

    “回忆是由许多特别的时刻组成的。”司机说。

    “要么爬,要么飞,我不喜欢走路。”他说。

    “我也不喜欢走路我喜欢开快车。”司机说。

    “我不喜欢开快车,我喜欢闭着眼睛把脑袋拴在屁股上骑车。”他说。

    “我劝你以后把头扛在肩膀上好点儿,眼睛看不见的耳朵可以听到。”司机说。

    “我劝你以后把油门踩到底的同时把刹车也踩到底。”他说。

    “怎么?你在取笑我车技不行?你骑技又……”司机说。

    “不,你车跑的很快,只是不会弯道漂移。怎么?你说我的骑技也好不了那去?”他说。

    “不,你骑的很漂移,只是不知漂向何方。”司机说。

    “你说我不该摔到山下。”他说。

    “不,我是说你应该呆在树上别下来。”司机说。

    “你撞了我!”他说。

    “我只是让你见到血。”司机说。

    “我喜欢血。”他说。

    “所以我喜欢你。”司机说。

    “少年如乳虎,老年如狸猫,老年人的力量在于经验与智慧,少年人的力量在于无所畏惧与勇气。”他说。

    “四平八稳,风平浪静,那是老人和妇人的世界,而我年轻的血是需要温度的。”司机说。

    “首先我是男人,不是妇人,也不是老人,是年轻的男人,冒险这才足以使我活的像个真正的男人。”他说。

    “冒险是走向伟大的途径与手段,每一种伟大都是诞生在冒险的土壤之上的,没有视死如归的冒险,就没有刻骨铭心的伟大。”司机说。

    “拿破仑喜欢冒险,成吉思汗喜欢冒险,阿里简直就是一个远行冒险家。是的,冒险不一定成功,但一旦成功,将创造伟业。”他说。

    “没有冒险人就放不出第一个屁,就没有人类文明。”司机说。

    “这怎么说?”他说。

    “因为不敢放呀,谁知放了这股气,人会不会立即瘪掉,所以需要第一次尝试,而只有冒险才能导致第一次尝试,所以没有第一次尝试,人就放不出来屁,所以没有冒险就没有第一次尝试,所以没有第一次尝试人就放不出来屁,所以说没有冒险就没有人类文明。”司机说。

    “哇,这也可以?”他说。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司机说。

    “没了,高,实在是高。”他说。

    “承让承让。”司机说。

    “冒险是崛起民族的标志,是强大的展现。”他说。

    “冒险是强盛国家的臂膀,是竟秀肌肉的舞台。”司机说。

    “崛起之国的冒险者受长生天保护,不会轻易死去。”他说。

    “强盛之国的冒险人受上帝唾青,很难遇到敌手。”司机说。

    “上坡的中国需要的是铁血战将来传播她的Spirit,而不是窝居的宅男,用精子浇灌他脊梁,”他说。

    “强盛的俄国……”司机说。

    “去你的俄国,我看到的多是大肚子睡衣。”他说。

    “什么,去你的俄国?要不是你现在受了伤,我一定会让你为这句话受伤。”司机说。

    “我从不相信睡客臂膀的力量。”他说。

    “你想扳手腕吗?你太小了。”司机说。

    “浓缩的都是精华。”他说。

    “我从不相信精华的力量。”司机说。

    “那只有试一试喽!”他说。

    “太欺负人了吧?”司机说。

    “你这么大个,我可没觉得欺负你。”他说。

    “太欺负人了,来。”司机说。

    “来。”他说。

    “看你输了,我要让你见证庞大的力量,去你的精华吧!”司机说。

    “待我去再吃一斤牛肉。”他说。

    “去你的中国吧!”司机说。

    “你等一会儿。”他说。

    “去你的牛肉吧!”司机说。

    “我会再来的。”他说。

    “去你的再来吧!”司机说。

    “我吃饱了,来。”他说。

    “你行不行?精华!”司机说。

    “看,你右手倒了。”他说。

    “看你左手也歪了。”他说。

    “我也去吃二斤牛肉。”司机说。

    “你尽可以吃三斤牛肉。”他说。

    “我要和你打一架。”司机说。

    “为什么?”他说。

    “为去你的俄国。”司机说。

    “你不也去我美丽的中国了吗?”他说。

    “是你先去我的美丽俄国的!”司机说。

    “即然你如此爱你的俄国,我们还是唱支俄国的歌吧。”他说。

    “这还差不多。”司机说。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他说。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着往事,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把我的整个生命全部精力都献给了最状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斗争。”司机说。

    “生命最宝贵的是冒险,它给了我们很多次,生命的意义应这样完成,用冒险的战剑东征西讨;用冒险的羽翼横冲直撞;用冒险的铁网捞尽战果;用冒险的妙手筑建城堡。这样在生命的结束,我们就可以静静的闭上双眼:为这生命的意义,我真的尽力了,归结我的一生我无愧这生命,来时它给我的一个肉身,走时我为他注入了真灵。”霍键司机合唱。

    经过这一次的险闯鬼门关,使他更加的珍惜时间,在司机朋友家疗养的这几天,他除了吃牛肉喝牛奶就是著写他的著作,甚至在梦中也在部局谋划。有时半夜爬起来在白纸上匆匆写下一堆一堆的文字,又用箭头纵横飞舞的将这一坨坨文字连接过来,然后又急急爬回他的睡袋,继续做着有关作品的梦。

    伟大的作品,这是他在面对死亡时唯一的挡箭牌,为了不让死亡的镰刀伤害到他,他必须把他的城墙筑的足够坚固牢守,挨死亡之鞭的抽打实在是不好受。

    2月5日,他到达莫斯科,站在红场,踩在象征着离莫斯科零米的“零公里。”铜牌上,他杨起了他的大旗:最冷的季节·最冷的地方·一个人·不带一分钱·骑行环球·精神来了。

    “人类历史上,有两个人的大军开进了莫斯科,成吉思汗的铁蹄骑士,拿破仑的刚铁洪军,那么就再来一次吧!2013年2月霍键率领着他的意志军团再一次侵入了红场!”

    “哈!你这个意志的摧残人,今天,我来了;你这个极端行为的掘墓人,今天,我来了;你这个固守者,你这个规律的维守人,今天我来了;你这个警察,你这自然的平衡器,今天,我来了;你这扼杀英雄的地方,你这个埋葬颠覆者的地方,你这个豪杰的故乡,你这个烈士的家园,今天我来了;你拦的住实实的铁队强军,却挡不住我意志的洪流。”

    “可怜的拿破公,可悲的希特勒,拆腰的英雄们,曾经你们军队开不到的地方,今天我来了。”

    他就把帐蓬支在红场上,他侵占了这里。

    夜里两个执勤警察勒令他离开,他死也不挪一步,把帐蓬的防风绳系在铁柱子上滴上502,这是他的地盘,他有权镇守他的领地。两个警察把警车开到他的帐蓬旁,和他一起在红场上过了一夜。

    上M9公路,离开莫斯科向拉脱维亚赶。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离莫斯科越远就越暖和,莫斯科的地下像是埋了一个制冷魔球,是释放寒冷的源头,越靠近它越冷,越离开它越暖和:一定是一位智者建造了莫斯科城,寒冷有两个好处,它会使人头脑清醒,深入思考,不像是热带,热的人头脑昏涨,思想的大军被闷的昏昏沉沉不愿出征,就是出征也走不远,在桑拿室里我们无法进行深入思考就是最好的论证。再一好处就是寒冷灭杀了温床,不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会诞生人们的勤快。可傻瓜的莫斯科人发明了暖气,使自己逃避了那寒冷智慧的油膏,躲在自己发明的温床上,腆着大肚子穿着沐袍呼呼大睡。啊!孔子曰,悲哉呜呼也。

    要饭依然是很困难,通常一连要十几家才能要到二片面包和一杯温水,他们像对待乞丐一样对待他,给他的饭亦是像打发乞丐,给那么一点点就关上了门。

    这天他饿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在一个路边小亭休息,路对面的两个“大象。”交警向他走来。

    他们很友好的和他搭讪,而他的脑子里立即闯进一个念头:俄国人擅长机械。于是他立即向他们指出自己车子的毛病,希望两位友好的交警能帮忙。

    他们没有帮他修车,而是用手中的交通彩棒顺手拦下一辆大货车,回来对他说:“嗨!小伙子,他们可以拉你到立陶宛,上来吧!骑车太危险,路面冰雪太滑了。”

    他像触了电,赶快拒绝了友好的交警,他是再也不想为这不光彩的行为脊梁弯的他能看到自己的屁股尖儿了。

    两位“大象。”果然从警车里拉过来一个工具箱,一个大象把车举起翻倒,一个大象对症下药。螺丝钻铁声、钉锤声、锯措声、电钻声,三下五除二,两位大象修好了自行车,把车再次交到他手里时,车子虽然被蹂躏的惨不忍睹,却调到了最佳状态。他们甚至在轮胎上装了几根短铁钉以充当防滑轮胎,可怜的车子从少女变成了少妇,美观不在了,却多了几分实用,而他需要的恰恰是实用。

    与大象抱别,两个熊抱又将他抱成了孩子,在大快的俄国人面前,他被他们完全囊括了。

    交警的友好唤起了他的求生灵感:“对,到警察局去要饭。”

    举起大旗、拿好护照、冲到察局、锁上车子、来到办公室。他简直像是应聘一个演员,用他那誓死如归的决心,滔滔不绝的英语,丰富多姿的动作,栩栩如生的比划,支离破碎的俄语,将原本对他的行为迷惑不解,甚至有些发怒的警察演的立即拉他坐下、给他倒上热茶、派人从餐厅送来食物、走时还在他的背包里装上一包包耐饿实用的可自助食物。

    走出警局,他恍然大悟:俄国人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冷若冰霜,他们只是不易走进,而一旦走进,他们还是很友好的。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的走进他们,所以我必须做到如下三点:一、要带着决心。决心一定要从他们那得到食物,决心的表现出他们的食物对我来说是多少的重要,而不是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帮助可有可无。二、一定要善于表现自己,让他们了解自己。他们不喜欢帮助自己一无所知的人。三、要装出可怜相。他们是高傲的,不喜欢别人也高傲,装出可怜来迎接他们的高傲就能得到高傲抛来的好处。

    总而言之,如果说哈国人是孩子的话,那么俄国人就是大人。对待大人你要装着孩子态,你必须积极、活蹦乱跳,这样才能得到大人的青睐——虽然我并不同意他们这一点,大人像一个自己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的高傲的猴子,自己出不去,也不让人进来,用高傲的壁垒掩塞自己的耳目,使自己孤独而负累,别人也受冷而心寒。但大人可静静的一心一意的呆在笼子里做事,更有利于自我的成长与富有。孩子像一个开朗的猫,蹦蹦跳跳、悠闲自得,自己活的轻松而爽快,别人也沾染的趣味无穷。当个孩子更容易讨人喜欢,也更容易得到礼物,但孩子玩来耍去、欢乎雀跃,快乐了生活而忘记的生产。做人上我们应该像个孩子,做事上我们应该像个大人。

    借助他发现的这个真理,他一举打败了饥饿的困拢。

    用这一理论向一位阿姨要饭。阿姨接过他的饭盒,走进屋子,不一会用大托盘端来两包面包、三根火腿、一伤中国油煎面水(只不过中国人里面放的是葱花,他们放的是整根的大青菜)两包白糖、一个苹果、还有一个勺子,在他的饭盒里盛满了满满一桶茶(他们又把他的饭盒当成水杯了)。他握住阿姨的手亲了一口:God hand。

    开始,他站在门口狼吞,享受他的盛餐,最后阿姨递来一个凳子,他把食物摊在雪地上,人坐在小凳上,俨然像一个野饮的君王。

    用这一理论向一叔叔要饭。叔叔提出一大打面包和俄罗斯腌猪肉递给他,DAWAI,DAWAI……的又走回屋子。

    用这一理论向一大爷要饭。大爷正好在做煎饼,给他伶出一大锅‘大锅贴厚饼’,像将军对士兵一样,拍着他的肩微笑着把他送走。

    阿姨没有让他进屋坐下,叔叔没有和他说话,大爷连一句谢谢都不接受的就与他告别。

    俄国人的帮忙总是淡淡的,很少说话,平静而自然,他们的帮助完全是出于良心,完全对上帝负责,就连一句简单的谢谢也不愿意接受。

    如果说哈国人是赤裸裸的友好,那俄国人就是穿着衣服的友好。

    这种穿衣服的帮助当然不像赤裸的帮助那样淋淋入怀,无微不至,所以他当然不可能像在哈国一样简直可以说是在旅游而不是环行。

    虽然远离莫斯科,这里不是莫斯科的那种彻骨的冰,但这依然是在俄国的冬天,俄国的冬天依然不承认任何装备,夜里依旧用守株待免的方法混进一栋小区楼、扛车上六楼、铺下家什、用体温暖湿冻硬的毛巾擦一个周身澡,今夜又是一个美丽的夜。

    躺在温暖的楼梯口,他自我得意。我是有所凭借的!因为我是一个两腿动物,所以可以不经同意的享用一些你们享用不尽的福泽。

    他总觉得全身不舒服,翻来覆去的不安顿。他的衣服已经很脏了,汗了一遍又一遍,泥了一番又番,现在一暖和,沾在衣服上的汗泥一湿,就像胶水一样粘在他身上,他只能把脏衬衣脱下来,翻过来再穿在身上,下一次他将再翻过来穿一遍,这就是他对付脏衣服的方法——脏到极时自干净。

    夜里一只猫蹦蹦跳跳的来到他的床前,踩踩他的肚子,拱拱他的睡袋,跳到他的脸前闻闻,对着他的鼻子喵喵两声。他伸出手抚抚大黄猫的额头,大黄猫则伸出了前瓜与他握手,又在他的手上轻轻的舔了舔。大黄猫蹲在他的床头,他把大黄猫抱进睡袋,希望能让它暖和暖和,可大黄猫并不喜欢盖被子,在里面呆了一会就又钻了出来。

    夜里大黄猫像一个卫侍,围着他转了一圈又圈,转完后庄严的蹲在他的床头为他守护。

    直到深夜起来尿尿,他发现大黄还毫不疲倦的守护着他,转着圆溜溜的大蓝眼睛不停的巡视着四方,他抚了抚大肥猫的头说了声谢谢,大肥猫又在他的手上舔了舔。

    早晨收拾家什要出发,大黄猫还守着他,只不过有此困意,头不停的一点一点,两只眼睛半眯着,一点一也不像夜里的两眼溜溜,炯炯有神。懒猫?当人们在说懒猫时,我想人们就犯了一个只看表象的错误,人总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谁能知道这只美丽的大肥猫昨夜为我守了一整夜呢?

    用雪籁籁口抹抹脸,与跟来的大黄猫告个别就继续赶路了。

    公路上一辆辆轿车车来车往,汇积的发动机声哄哄隆隆,迎起的凉风一阵一阵,喷出的油香热尾气一缕一缕。但是公路上没有一个人,唯有他,像港口里的一条赤尾鱼在大船小艇间独自穿梭于碧浪中。

    突然从背后插上来一辆俄国LADA,LADA轿车先驶到与他平行,突然一个龙头摆尾,故意将他掀翻在地。

    当他从雪地里站起来,从LADA里向他走来了两个卷发少年,他们推开他走到自行车前,将他的车尾国旗扯掉仍在地上,扔过来一句:Russian No CHina Flag。他正要反抗,两个俄国少年已经手执刺刀指向了他,他也随手从背包里拽出猎刀捌在腰间,把车把上的甩棍顺手抽下。

    三个人对峙而立,谁也没有敢出击。一个处在异国的土地,面对着他乡的多于自己的敌人。另两个虽人数体格都有优势,且是本地作战,但对方眼睛里射出来的寒光,由这寒光传达出来的坚决意志:这双眼睛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这颗心驾驭下的身体会做出怎样的行动,看他的凶器为什么握的那么放松随意?

    俄国人回过头,上车走了,他则扶起自行车,从驮包里掏出另一面国旗,重新挂在尾杆上。

    这时他才发现,在俄国,每辆车牌照的右下角都有一个三色国旗。在公路上,每一辆车都是一面俄国国旗在游动,而他,举个个五星红旗在整个俄国招摇作势,他这才感觉到,好多次车子故意靠他很近,然后疾驰而过,或是用狂喷的尾气向他表式抗议。

    “抗议无效,举着五星红旗在你们家门口跳舞是我这次旅行的目的之一。”

    在路边的一块普京宣传相前停住脚步,他望着普京的巨幅大相陷入了沉思。

    “噢!普京!女人的偶像,男人的天神,是荣誉的宠儿,是天神的近亲,在天界翘首,在人间号令,光着屁股倾倒了一片,穿着衣服领导了一群。天呀!你把世间的荣誉光环都摘光了,噢!我们好渴。”

    “你妒嫉了?羡幕了?想改变自己的职业,从一个光头的哲人变成一个高帽的政客?像飞雀追随效仿密蜂一样,也要从那油菜花的花瓣中捞一把荣誉的蜜粉?”

    那么请思考如下问题:

    是否政治像一个农夫?总是将最肥美的水往自己人的田里浇,而思想则像一个慷慨的龙王,翻倒云空,播洒甘露,不管那农田里是否有自己的龙子龙孙?

    是否政治像一个婊子?当年轻貌美时被赞美的光环压变了脖胫,色衰容褪时被抛在了马桶。而思想却像个妻子,以自己高贵的德性将荣誉锁在自己的小匣子里,不管时过境千,人衰色竭。

    是否政治的奉献像是给屋宇擦了一层黄金色的漆?而思想则平地构建了一个广厦。

    是否你曾见过那个政客被全球推崇,顶礼膜拜?你又是否见过马克思、恩格斯的巨图在各国飘场。

    是否你曾“喝醉。”了,好像渺渺中你好像听过历史这样说:哲人是个老实忠诚的仆人,政客则是个狡猾而残忍的弄人?

    是否你曾想到这样一个问题,乔布斯比奥巴马要伟大的多或伟大可以加在乔布斯的头上,而奥巴马的脖胫则承受不起?

    是否李白是伟大的,而唐玄宗则不可与伟大同行?那又是否在唐玄宗时代,唐玄宗的华光比之李白就如太阳闪耀着枯灯?是否在当时代,唐玄宗可以以李白长的不帅或太白就把他杀了?是否在后代,在历史面前,李白像个明星,人人可以对他说出个一二三,而唐玄宗则像个土贩子,除了知道他爱他老婆外,别无他晓。

    是否可说韩信的伟大是由他的垮下之辱和他钻跨后的成功所构成,而非他高超的军事才华。因为,前者功于人类,后者只服务于当朝?

    “难道普京不伟大?”

    “强者,当你说强者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前面加个‘制度’下的强者,历代的皇帝从来都是强者,而陶源明、孔子、马克思都是弱者,请再在弱者前加一个‘制度’下的弱者。”

    “那么说普京不伟大?”

    “强者和功成者是不对等的两个概念,而最本质的强者恰恰是功成者,就是像超人这么强的人也不一定是一个历史的助力人,所以也不一定是一个本质强者——功成者。”

    “这么说普京不伟大?”

    “历史的每一个时期都有人们的王,而关键就在于这个王是历史运动排泄的屎,还是在历史的长河中逆冲推流,搅转大河的巨怪。历史的屎会被历史不泄一顾的甩在身后,历史大河的搅动巨怪则是历史的孩子,真正的人王。如果说萨克奇是历史的屎,拿破仑则是历史的巨怪。”

    “怎么?普京不伟大?”

    “看一个人是否伟大,那要看他的贡献——是否是纯粹价值。

    看一个诗人是否伟大,要看他的思想是否给人以精神的拐杖。

    看一个哲学家是否伟大,要看他的方法论是否是真理,是否可作作为人们改变世界的指南。

    看下个政治家是否伟大,要看他是否开创了有利社会进步的新制度。

    看一个科学家是否伟大,要看他的发明是否堆动了生产力的发展。

    伟大源于贡献,源于系统、创新、持久、普便,源于执着。”

    “看一个人王是否伟大,我们不是看他在固有的制度下做的多么出色,而是看他改变了什么,或者我们问:如果没有他,这个伟大事物会不会存在?要是会存在,是不是在人的胡子白了以后呢?”

    “那么?普京不伟大?”

    “成功者是适应者,功成者是搅动者,只有功成者配戴伟大这顶比黄金还重的帽子。”

    “这么?普京不伟大?”

    “死亡面前,除了历史人,人人平等,我们只说不死之人伟大,受死亡威胁的人不值得我们崇拜。”

    “这么说普京死了?”

    “放你的秃驴屁,普京永远都不会死。因为普京确立了普京style,俄国style,他与理念住在了一起。”

    “那么你还是要追随伟大、追随普京、追随政治。”

    “你的脑袋是一对呆屁股。”

    “伟大。为人们记住不是目的,为人类有所作用才是目的,我们不为生活,只为价值,不为荣誉,只为永不逝去的荣誉——终极荣誉。”

    “是的,屁股能决定脑袋,但屁股永远决定不了价值?”

    “我们所要的、所追随的、所奉献的、永远是纯粹价值。”

    “一个人是否伟大,要看他的贡献是否伟大——纯碎价值贡献。诗人是否给人建立了精神家园?政客是否给人建立了现世暖窝?哲人是否给人类指明了方向?科学家是否赋予人奔向理想的手段?”

    “功成者都怀着一颗改变世界的心。”

    “要在青史上留下你的痕迹,你只有一个方式,为后人留下有意义的东西。留下你的价值,方能成就你的价值。”

    “我为什么选择哲学?因为我要追求永恒的价值,而到达这必须要求有永恒的贡献。文学虽然能做到,却终究显得轻飘飘,没有足够的实在的重量,政治虽能一时闪烁光辉但很难能经得住历史的万浪淘沙,只有哲学,以它光辉的思想,像挂在天边的恒星一样永不暗淡,能够穿越沧桑依然矗立如初、历久弥香。思想,只有思想与永恒同在!托尔斯泰、高尔基比当时代的领导人要伟大的多呢?”

    “思想、政治、平民,思想与平民是两个极端,政治是他们两者的中庸。思想比政治高崇,政治比思想实用,政治是现代的王,思想是未来的主。杰出的战争可使一个民族挺立全球,高崇的思想会使一个人名留万代、誉享世人。道家高崇而不被广泛推崇,因为它是思想的王、精神的导师。儒家半高崇而被世世广施,因为它是人的王、国家的导师、集体的教主。其实应这样:儒家治外领国,道家治心领精神。儒家在尘世为人们建立一个幸福的家,道家在精神上为人们掘出一个归宿。”

    “所以,伽利略错了,因为他是文人,他的真正力量在于未来,在于精神,他应选择死亡,而非苟话以著成《自然……》。项羽错了,他是政客,他应活,他的真正力量在于现世,而非以壮士撞烈剑的方式成就不以成败论英雄的佳话。”

    “所求不同,路亦不同,哲学是通向历史永恒的路,政治是通向现世光辉的路,你说我选什么?”

    “给当代仁人的忠告:如何择业?你兴趣所何者;你擅长之器者——至于如何判别些器为我所乐者,即天赋所向,记住一条真理:为我天赋所向者,能不打地基的直接盖房子。顺时代潮流者;功于历史者。总之,不管我们选择任何一项职业,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纯碎的赚得银钱、博得地位,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个人价值,所以我们从业的终极目标是改变推动那一行业的历史,仅有如此,我们才能对得起自己——实现我们自己的价值,对得起历史——推动了历史零件及之历史本身的前进。对得起生命——我们无愧这生命,来时我们用了身,走时还它灵。”

    发完这一通感慨,理清这一串真理,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更有意义更有正义性了,他的胸挺的更直了,他自己把自己道路上的灯擦亮了,他自我兴奋的不知所措,他不仅挂上了国旗,他把比国旗大的多的骑行旗也挂上了。

    路过一个小镇,他见人就招手,指着自己的旗示意他们看,他得意扬扬,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明星,虽然没有人承认他。

    走到镇口,一只活蹦乱跳的蓝眼睛二狗却摇着尾巴向他跑来。“谢射。”他说。

    骑出小镇,继续向前,二狗一直跟着他,他跑快狗就跑快,他慢下来狗就慢下来。他开始向二狗吹口哨招手,而每当他回过头来看向二狗,狗都向他滴看舌头摇着尾巴以示友好。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条狗一直跟着他,他即没有先向它招呼,也没有用食物引透它,但他能以他流浪者的直觉感觉到这是一条流浪狗,虽然这条狗毛发锃亮、双眼有神、浑身干净,不像一个无家可归的野狗。

    “可能它也像我一样是一个流浪的贵族,能在流浪中还将自己装扮的干净利落,”他想。

    “流浪者见流浪者总是无话也要长谈,流浪狗见流浪者难道就是这样跟着认主人?”他停下车抱住二狗的头亲了一口,表示他这个流浪者允许这个流浪狗跟随。

    今天的路像凹凸的过山车道,一上一下,一会儿一个大下坡,之后又来一个大爬坡。一个顺风加下坡他在风的裹胁下以每小时30公里的速度将二狗甩下几百米,在爬坡时,二狗又追了上来,依然摇尾吐舌的向他以示友好。

    可连续几个这样的大下坡,二狗就跟不上他了,被远远的甩在后面,等拼命的跟上来,已经累的四肢打飘,嘴里吐着白汽,哈哈直流口水。

    可二狗没有放弃,几次他回过头,看见二狗停了下来,他都以为二狗要放弃,可它连吞几口白雪就又拼命的跑了起来,等追上他,他抚摸着二狗的毛发,拍拍它身上的雪,抱着它的头晃晃表示:辛苦了。二狗则热情的舔着他的手,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跳起来把两只爪子搭在他的胸前表达亲热。

    他们继续赶路,不过每次下到到坡底,他都停下来坐在雪地上等着二狗,等二狗追上来,他就拍拍二狗的脑袋表示鼓励,再继续赶路。

    等走到平路,他们就并排跑着,他不时的向二狗吹个口哨打个手势,狗也用晃动的身体摇着晃动的尾巴向他回礼,当他坐在车上向二狗伸出了手,二狗就把头蹭过来,跑累了,他喝几口保温杯里的热水,二狗就底下头顺口在雪地上啃几口沙雪。

    公路在广阔的雪原廷伸,公路的路面有三种,一种是松雪覆盖的白雪路,一种是慢车轧过的冰冻路,另一种是快车跑出来的柏油路,三种路一陷一滑一有车,都不利于二狗奔跑,特别是柏油路更危险。

    快跑的车让人不让狗,每当二狗跟着他在柏油路上狂奔,对面的汽车避过霍键又回到明路,好多次差一点撞上二狗,可二狗还是没有放弃,换到松雪路上,继续吃力的跟着霍键。就这样它跟霍键一直跑了40公里,原本霍键以为它跟一会儿就会停下,可现在看来它根本就没有停下来了意思。

    霍键停下来,坐地地上,抚摸着二狗:它为什么跟我跑这么远?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驱使它如此忠诚的跟随我?狗一向是不喜欢我的呀?中国的狗见着我不分青红皂白就追着咬,它这是为什么?他看着毛发油亮两眼水灵的二狗发呆,二狗则扑到他的怀里在他身上打滚。不经意间,他看到二狗的腹部,他突然恍然大悟:“爱情的力量。”他叫出声来:“是的,是爱情的力量,它是一个条未成年的小母狗,她是一个少女,而我是一个少年,她爱上了我,她以身相许了,她要随我到天涯海角,他嫁鬼随鬼,嫁人随人,她是我的女朋友!”

    他从背包里掏出讨来的面包、火腿,将食物平均分成二份,他一份,他的狗妹一份,他把面包夹火腿递到狗妹嘴边,狗妹刚张口,他一把将面包喂到自己嘴里,狗妹抬起小狗爪一掌打在了他脸上,他不得不将狗妹的那一份还给她。他吃一口面包品一口热茶,狗妹吃几口面包啃几口白雪,他学着狗妹吃一口面包,往嘴里喂一把冰雪,冰雪遇热牙冰的他一个寒颤。

    他抢下狗妹嘴里的面包,把保温杯里的茶倒在盖子上,送到狗妹嘴边,狗妹舔一口,烫了一个趔趄,将杯盖顶翻在地,赶快把头扎进雪堆里。他笑的前仰后翻,狗妹则竖着耳朵瞪他,他赶快停住了,谁知道狗妹不会生气的用口水在他的大腿上烫两洞。

    他对着路边将白雪地尿出了一个黄洞,狗妹则一抬左腿在公路牌上尿湿了一片:啊——爽尿?你也不避一避,男朋友在这儿呢?如此不雅,此女不可教也!

    当他带着狗妹到俄国人家要饭,当他向俄国人热情的介绍他自己时,俄国人则把眼神投向了狗妹:“它也跟着你环游世界?”“对!它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环游世界,我用两个轮子,它用四条腿。”俄国人笑了,给了他一大包食物,并且给他的狗妹披上一件马夹,马夹上用油水笔写着:“It is arouud the World by foot.”

    自从狗妹被武装起来,每次要饭他都和他的狗妹一起热情表演,逗的主人哈哈大笑,当然就会给他一大包子食物,而他也厚着脸皮表示:这是给我的食物,她的呢?主人不得不再包一包食物递给他,他则和狗妹一起向主人表示感谢。这样他们的食物就非常充足了,他们不得不走一路吃一路,这样才不致于被沉重的食物压瘪了车胎。

    夫唱妇随,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他的狗妹陪伴,不仅要饭容易了,就是走在路上也不觉得累了。

    让他生气的是,有一次,当他带着狗妹到一户俄人家要饭,主人的大狗把狗妹咬追到一个角落,扑在狗妹身上就要硬上弓,虽然狗妹百般挣扎,终摆脱不了大狗庞大的身躯。

    他丢下主人的食物、拽出甩棍、抡着刚条,冲向大狗、一个闷棍结结实实的揍在大狗的后腿上,打的大狗一声惨叫,拉着两条后腿往家里跑,主人心痛的对他吼了一声,将食物又收回屋里,对着他怒目而视。而他则毫不后悔的领着自己的女朋友离开主人: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女朋友,太欺负人了吧!咱不吃他们的饭,十顿不吃饭,也不能把咱的肚子气炸了。

    由于带着狗妹,他不容易进得去居民楼,进去了,主人也不同意他睡在这儿,他只能把帐蓬支在雪地里。

    铺下家什,将狗妹套进一个避孕套,自己也钻进另一个避孕套,然后将狗妹抱进睡袋,自己也钻进去。

    可是狗妹并不喜欢避孕套,挠抓着四瓜,只听见“啪啪。”两声,两个撑起的避孕套全破了,从里面蹦出来不安伤的狗妹和像娃娃一样乖巧的霍键,他瞪着狗妹气的两眼发直:这可是我的救命襁褓。正要去扯狗妹的耳朵,他停止了,他觉得睡袋里很暖和,他竟暖和的不自主的伸开了四肢,比钻躲在避孕套里还舒服,他摸着狗妹的肚子,狗妹像一个热乎乎的暖水袋,周身散发着热量,整个睡袋,他甚至觉得整个帐蓬都被狗妹这个热源暖和了。

    他把手放在狗妹的头上,灯光下狗妹用闪亮的眼睛柔和的看着他,像是搞不懂为什么她的男朋友刚才还火冒的想揍她,现在又如此温柔的摸着她的头。狗妹把侧着的身体翻过来,像霍键一样四脚朝天,让霍键给她的肚皮挠痒痒,他把双手伸向狗妹的肚皮,挠挠抓抓,突然把手伸进了狗妹的胳肢窝,想挠狗妹一个大笑痒,可狗妹根本没反应,又用发亮的眼睛带着搞不懂的表情看着他,他把狗妹的小爪子伸进自己的胳肢窝,自己痒的直翻跟头,狗妹也乐的翻腾着四肢在睡袋里滚来滚去。为了不让热气放光,他赶快抱住狗妹,狗妹把头缩进他的怀里,狗妹的皮发又软又暖和。

    第二天天刚亮,狗妹从睡袋里爬出业,在帐篷里转了几圈,蹲在他的身上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两声,他睁开眯糊的双眼,看见天才刚刚亮,就强行把狗妹拉回睡袋,紧紧的抱着她,又睡了过去。不一会又被狗妹吼醒,睁眼一看天还是暗暗的白光,把狗妹的嘴捏住,又睡了过去。这样连续好几次,每一次,天都是刚刚亮,他好像突然醒了:哎!为什么天色总是刚刚亮?他拉开帐蓬的拉链,拉链外竟是半尺厚的新降松雪,拔开松雪,天边刺眼的阳光照在白雪上又反射到他眼里,简直刺的他睁不开眼睛。狗妹赶快从帐蓬里窜出去,一出去四条腿就陷入了松雪里,乐的她像初生的牛犊撩着四爪在雪地里蹦来跳去,一会儿打滚一会儿翻跟头,一会儿又带着满身的雪冲进他的怀里,弄的帐蓬里松雪横飞,气的他扯起鞋子就向狗妹扔去,鞋子落在松雪里,不见了,狗妹跑过去刨开松雪找出鞋子,叨着鞋子在雪原上跳上蹦下,跑来跑去,他费了好半天牛劲才哄的狗妹把鞋子叨来还给他。

    把帐蓬上的积雪弹掉,收拾好家什,准备上路,可是自行车不见了。他突然心提到了嗓子眼,还是狗妹在雪堆里连刨带拽才让他又看见了自己的铁马,使他有惊无险。

    走在路上,他见狗妹跑的哈汽吐舌,怜香惜玉之心顿生,于是,他把狗妹抱到驮包上,让狗妹后腿站在后坐上,前腿连搭在他的肩上,这样他可以驮着狗妹跑。可是狗妹站在跑起来的自行车上两腿打颤、惊慌失措,找个机会嗖的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不惜摔了几个“圆滚跟头。”。

    他把自己的背包清空,将狗妹放在背包里,然后把背包挂在胸前,这样,他像把一个孩子放进了摇蓝,使狗妹又安全又舒服,高兴的狗妹用口水一遍遍在他的脸上洗刷。

    可是没走多长,狗妹就又厌烦了,不安份的从背包里逃出来,又蹦又跳的跟着他跑。

    吃力不讨好,气的他瞪着狗妹翻白眼,突然他灵机一动:有一种雪原上的交通工具——雪橇,雪橇是用狗来拉的。

    立即,他把自己的鞋带、裤带、背包带抽下来,系在一起,一端系在车把上,一端穿过狗妹的前腿系在狗妹的胸前。

    狗妹完全喜欢玩这一套,欢快的拽着他和自行车向前奔,像她在雪地里蹦跳打滚翻跟头一样,玩到尽兴时,跑出了全速,把自行车拉的以每小时20多公里的速度在雪原上飞奔。为了不致于跑的太快被狗妹拽倒,霍键不得不扯扯“疆绳。”吆呵两声示意狗妹跑慢一点。

    就这样被狗妹拉了几十公里,终于累的狗妹慢慢降下了速度,到最后干脆不跑了,一边散步,一边吃雪。他从背包里拿出食物递到狗妹嘴边,狗妹吃饱后又来了力气,又拉着他跑起来,跑了一段又不跑了,累的口吐白沫,吃雪也不行了。

    他把狗妹抱起来装进背包,又由他带着狗妹跑。

    他们就这样你拉我一程,我带你一段,男女搭配,合力赶路,结果比霍键一个人快了很多,每天要多赶几十公里的路程。

    他们穿过一个小镇,狗妹拉自行车的情景引得路人惊目而视。路过镇边缘又走进无人的雪原,突然,狗妹从疆绳套里钻出来,嗖的向雪原跑去,等他把目光转向狗妹,一只兔子已经被狗妹追的在松软的雪地上东蹦西逃。他赶快扔下自行车飞奔向几尺厚的雪地去给狗妹助力,可还没等他追上狗妹,狗妹已经屠宰了猎物,叨着兔子的双耳向他跑来,将兔子扔在他的脚下,得意的看着他。他呆呆的看着狗妹:高,厉害,迅速,敏捷,此乃生存之王道也!他高兴的抱着狗妹在雪原上打几个滚,拎着猎物向公路走。

    他突然有些惭愧,他想到了自己偷鸡的勾当,狗妹凭着真才实力在流浪中谋生,而我像一个狡猾的弄人找各种恰当的借口溜进人家的鸡棚,像黄鼠狼一样用奸诈取食。他看向狗妹纯净的大眼睛,突然有一种想舔狗妹脚趾头的冲动。

    夜里一顶帐蓬在俄国的黑丛林支起,一堆篝火也燃照亮了树林,今夜他们先来一个野兔大宴,再来一个篝火煮树叶茶,吃跑喝足,相拥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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