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幼嫩的白杨树树枝被汽车扬起的风沙刮得猎猎作响。
风渐渐吹醒了一夜的宿醉,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男生瞥了眼握着方向盘的手上的手表,已经八点多了,想想时间应该刚刚好吧。记者没起床,学生倒是都要到学校了。
猛然的,她的脸庞浮现在心湖,瞬息间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突然觉得摇滚的曲调是那么的刺耳难忍。男生皱了皱浓黑的眉,伸手关掉了音乐,天地间重新安静了起来。车厢里的女人却在恍惚中不满得撅起了嘴,嗲声嗲气地开口问道“晴朗,干嘛要关掉啊?”
男生没有做声,只是歪着头看了她一眼,随后靠近,蜻蜓点水似的啄了下女人的嘴唇。然后在女人掩着红唇咯咯咯的娇笑中,踩稳了刹车。车子跐溜一下停在了学校门口,他拔出钥匙,熄了跑车的火,从车内翻身出去,一边从后座上提起自己的书包,一边扣实自己还敞开着的白色衬衫。“走了”他说着顺便把钥匙甩手扔到前座的皮椅上。
“你还上什么学呀!”女人手扶着车门站了起来,不禁靠向前伸手轻抚管晴朗英俊无匹的脸庞,呼气如兰之间言语挑逗着“酒后驾车,告诉媒体,你就不用混了,就算是告诉警察,你也可以不用再走进这个校门啦”
管晴朗低声轻笑了下,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一把甩开她抚摸自己脸上手指,轻松地打了个响指。“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的话!”
“坏东西!”女人娇媚地横了他一眼,低声咒骂着,转身启动跑车的引擎,使劲地用脚掌轰着油门。在管晴朗尚未转身间,车子便像离弦的箭一样狂飙出去,只残留一股青色的烟尘。
校门口林微微的眼神在青烟中渐渐凛冽得发寒,手指微微的在裤逢僵硬,就这么盯着烟雾慢慢散去。而管晴朗深吸口气再抬头时,看见的就是这张曾经无比熟悉恬静的脸,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
他睁大眼睛,惊愕的表情在脸上一览无遗的同时,得意的心思在刹那间被摆上扬起的嘴角。
思绪慢慢渗进空气,林微微就想起在三天前,自己把一杯柠檬水泼到了管晴朗的脸上。她相信,他们下巴滴落在地的水珠应该都是有味道的,他的是柠檬味的各种酸,而自己的,却只有眼泪的咸。
那杯水泼在他的脸上,也彻底的浇在了自己的心上,林微微在各种酸辣苦咸的情绪中充满着无力,事情本该就此结束,只是在她还没有预想到结局之前。
不过,有些意外也会成功挑起生命中的另一次争端,就好像命运中注定的那般,不由自主。
随着柠檬水脱手而出的玻璃杯,在空中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落在了隔壁桌男生的头上。
110比120来得还要快,林微微很快被警察带进警车,临走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管晴朗,心里怨恨着地上的玻璃渣为什么没有碎在他的脸上,林微微紧握着拳,想着那个快意恩仇的杯子曾经那么的天下无敌,到了现在,它却像自己的爱恋一样,碎到无法复制。
警车开动前,那个受伤者也一起挤了进来,用一只手用卫生纸使劲压住流血的额头。林微微忍不住开始在他面前号啕大哭,仿佛被欺负的那个人是她一样。而那个男生却一下子慌乱了,抬手递过一张面巾纸,“别哭了,又没把你怎样,我不会告你的”。
“真的?”当林微微收起失足少女般的情绪抬头时,看见的是一张和管晴朗绝对不相上下,同样醉人好看的脸。只是他笑起来时有两颗小虎牙,白白的,在车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像含着晶莹的白玉。
林微微喜欢牙齿好看的男生,管晴朗的牙齿就是那么整齐如贝。只是,他却伤害了自己,他的齿印狠狠地咬在自己的心上。
在若沣的安慰下,林微微没有省略掉管晴朗的移情别恋,也同时夸大了他的喜新厌旧。
“玩弄女生的感情,他简直就男人中败类,像这种人应该马上拖出去凌迟处死”当若沣一脸正义拍案而起的时候,林微微曾经合十双手露出自己只有在许愿时才流露的迷蒙目光,然后就那么几秒后收起目光起身就走。
“喂,你去那儿?”就在她眼神悲愤的越走越远时若沣忍不住想叫住她。
“厕所”林微微头也没有回地甩出这个平时自己最熟悉的场所,被警察盘问了半天,难道他就没有三急?
“干嘛?”
屙屎!上厕所还能干嘛?她理所应当的想要吼出这两个字,但是碍于自己淑女的形象最终还是改口说“方便”。
灵长类的动物,比如像人,有时真的忒肤浅!林微微在厕所里蹲下的时候,曾经若有所悟地摇摇头,独自感叹着。
(五)
“哪只啊,报个名先。”一夜没睡觉舟车劳顿,加上刚刚在校门口碰到管晴朗那个混蛋,还有现在,打断自己大快朵颐的情况下,林微微接电话的神情,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在更年期的妇女。
“我是你奶奶,你电话上不是有来电显示的吗?”顾如芳正没好气呢!“告诉你个好消息,第一节马克思主义课下课的时候,老师一时想不开,点名了,林微微,你赢了,你又一次被成功记录在案了。”她声音里的兴奋貌似多过了同情。
咣当一声,林微微从学校小食店里的椅子上跳了起来。拿起外套对周围其它桌上胡吃海塞的一堆牲口们喊道:“马克思主义老师点名了。”哗啦啦,到处都是椅子晃动的声音,一窝人挤在小食店的出口处,“老板娘结帐,老板娘结帐…”本来还人满为患的这片专属区域,现在却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教室里老范老师,正在发表他第二节课的课前感言:“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么大的阶梯教室,怎么就没有几个人呢。一个年级啊,一百来号人啊。才来了多少个啊。1、2、3、4……60个不到。虽然我知道你们都喜欢考前恶补,不重视我的课程,但你们平常的课总不能都不来吧……”
第三阶梯教室的外面挤了十几个人,只是推来桑去的谁也不肯先进教室。
“微微,还是你先进去吧。”人群中不知是哪个猥琐男提出了建议。
“好啊,好啊,对啊,对啊”其余的众人马上附和。
“好你个头,对你个头,为什么又是我?!”林微微非常不爽的压低声音吼着“你们这些龌龊,无耻、下流、卑鄙,外带极端阴险的男人。碰到这种事为什么总是要我先上,给个理由先。”
“女士优先,谁让你长得这样娇艳欲滴,生机勃勃,又那么会装纯情,而且脸皮极厚呢?”又一个声音响起。文学系的男生果然是那么的博学多才,诗情画意,可以精准的点评出林微微清晰的人物轮廓,及细微的勾画出她鲜明的性格特征。
“厄……”微微特别想给那个男人一耳光,可是看着他猴高马大的样子,还是知趣的歇了吧,再看了看大家殷切的目光,只好慢慢移动到教室门口,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楚楚可怜的在教室门口连续哀叹了三次,幽怨的声音就那么绕梁三日,成功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林微微很悲切的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对不起,范老师,我可以进来吗?”刚刚滴的眼药水极为配合的适时滴落下来。
“林微微啊,上节课你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病了?”看到微微一副惆怅,我见犹怜的样子,老范老师小心翼翼的问,一副关切的表情。
“上节课我不舒服,去校医院看了看,开了点药。”林微微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件东西,飞快的扬了扬,然后又快速的收了回去。旁边的人瞬间感到一阵的恶寒,因为近处的他们是看得清清楚楚,林微微手里的只不过是根唇膏。不过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将自己的胸口往前挺了挺,高耸入云的胸膛和精致的脸蛋让老范老师一阵头昏目眩,眼冒金光。
“那你进来吧,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回寝室休息吧,别累坏了。”老范老师摆摆手招呼她进来,并在咽掉口水后,瞬间回到原来的教师姿态,林微微奸计得逞,不动声色的继续用哀弱的语气说道“谢谢老师的关心,不过我现在好多了,没什么事了。”说完就立马矫健敏捷如那啥一般冲向后排的座位,一屁股下去坐得那叫一个四平八稳,然后红光满面的在座位上顾盼生辉。
在老范老师还没弄明白,林微微的身体怎么就恢复得比回光返照还快的时候,他就郁闷的看到她的屁股后面陆陆续续的跟着N个人,一声不吭的径直往后面的空座中,像猪一样的扑哧扑哧的拱进去,然后教室在顷刻之间,就快坐满了。
座位上,顾如芳正捧着自己的脸庞,对着手中完全照不全她整张脸的小镜子出神。
有时候在不得不面对镜子时,看着自己实在是与瓜子脸扯不上边的大圆脸盘,顾如芳在失望的瞬间也会马上被自己坚强乐观的精神所挽救,她会用鹅蛋脸来自我修复所有一切一切的不平衡。
“如果非要在蛋里挑选一种跟你脸最为接近的种类的话,我只能十分不得已的选择得罪一下鸵鸟,而不是恐龙”林微微面无表情地评价。
在顾如芳因为林微微的话而瞬间兴奋的同时,余珍筝极为默契的紧随其后给出了补充解释:“因为恐龙蛋现在只要能找出来的都是世界珍稀物品,显然这个恐龙蛋的比喻引申价值与实际不符”。
所以,就在林微微和余珍筝默契配合的相视一笑中,她们看见了面前脸色如风云般瞬间变幻的顾如芳,赶紧板起脸严肃地解释:“其实,我们的意思是……”
“如果你们再不闭嘴的话,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我要毁你们的容”顾如芳恶狠狠的眯起她唯一可以与鹅蛋脸尺寸相对应的眼睛撕心裂肺地大吼大叫。
“别……”她们两个张口结舌。
于是顾如芳就像旋风一般冲了出去,呆在原地林微微哆嗦着“我们要不要报警?她是不是去找硫酸?”
旁边的余珍筝也早就拿出了手机在那里对着键盘发愣:“微微,你说,咱们是打110还拨120啊?或者先播114问一下该播哪个?”
余珍筝从课本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个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撕了下来递给微微。
“哇靠!佘太君?我还TMD穆桂英呢!”林微微声音很是激昂。
“是余曼君好不好?”珍筝不满的,装斯文的推了推鼻梁上,从西单77街花15块钱买来没有镜片的黑色塑料镜框,无奈的向旁边还处于更年期的林微微翻动着白眼。
刚刚从镜子里回魂的顾如芳慢慢挪了过来,使劲地摇晃着林微微的身体无限感叹着:“我真的很后悔今天没有化妆来上课…”
“啊?为什么呀?”林微微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在顾如芳快要把她骨架摇散架前,逃离出她的魔掌,躲在余珍筝的旁边去。
“因为下节课我们会碰到我们学校里最帅的帅哥”顾如芳花痴地迷离着极度游戈的眼神,显然她忘记了,自己曾经一度在人前人后愤慨的表示自己视帅哥和金钱为粪土。
当然,他们也是这样看她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今天惊吓指数还不够高,你吓得人还不够多,你的钞票也都还没有破费得够么?”珍筝冷静地把一叠医院的收费清单甩到她的大脸前。
“五百多块!不就是打了点破盐水和葡萄糖么?”顾如芳一下子就弹了起来,导致教室里的所有的目光都被这座刚刚崛起的大山所吸引。
也只有余珍筝和林微微毫不意外的相互对视了一眼,有时候她们真的弄不明白,在身上拥有这么大的负重下,顾如芳的行动为什么还可以如此的灵敏和矫健。
学校里的桃花开得很旺盛,顾如芳用大木棍撞击全部树枝,然后掉下一朵朵的粉色的花瓣,林微微说“你这方法也太粗鲁了吧,就是一彪悍婆子”
“不这样难道还爬到树上去轻轻摘下几朵顺便再那什么风花雪月吟诗一首?真他妈装矫情。”顾如芳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些花朵,只是,她听说桃花可以招到桃花运,而下节课会遇到帅哥,她想当然的需要桃花借运。
余珍筝倒不理会她,远远在一旁看着她持续用木棍搅着桃花花树,依然弄不到一朵完整花蕾,直到学校管理员大妈拿着扫帚,口里还念念有词的追了过来,顾如芳才抱头鼠窜收场这场虐待花草树木的活动。
拖堂,在中学是家常便饭,但是在大学里那就简直是一件神迹,听过没见过。
林微微遇到拖堂的原因,是因为老师在带领同学们研究武侠小说写作时,为了让大家弄清楚人体的穴道,而请来了系里相当有名的帅哥裸身展示。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女生们泪流满面,奔走相告的同时。林微微可以指天发誓,教室里的学习氛围从来没有这一次来得如此浓烈,一群女生如痴如醉地捧着笔记本上前去勇猛围观,就差没有拍照留念。
而在自由提问时更是七嘴八舌,指指点点,表现出了她们对于人体穴位知识的如饥似渴。
然而更让林微微想不到的是,结束这趟课程的人居然是顾如芳,当然,这也许并非是她的本意,因为林微微知道,她根本就还没有看够!当时的顾如芳正努力地想要冲上讲台,嘴巴里大声嚷嚷着:“下阴穴!下阴穴!”
周围的空气在那么一瞬间凝结了,寂静的人群里诡异地飘荡着女生们此起彼伏心照不宣地喘息声,而就在几秒钟之后林微微和珍筝终于满意地看到一个女生在她们面前面红耳赤地休克了过去。
(六)
北京的交通好像总是拥堵的,一路畅通这样的词语只能成为司机们美好的遐想,所以某交通台的节目名称就使用了这个,收听率一直居高不下!
若沣安然的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北京,这个自己成长的城市,它总是不断的变化着,不管走到哪,都好像还是那么的陌生。
人,就犹如在这片钢筋水泥的大海里沉浮,被寂寞淹没到窒息。但是,这里却又是如此的熟悉,因为,它依旧会承载保留在有你的记忆里,那种熟知的,亲切的,却模糊的,似是而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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