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架上杂志中的一本,封面上的男女,让走过的人忍不住回头驻足。
里面的女子,绯红了双颊,清洁淡雅的微笑,微启的唇咬扯着,她的头侧转,高抬起的目光掠过肩头,羞怯的看着身旁挨着的他。
而那个男子,凑近的眼神紧紧锁着她帽下分明的双眼,没有任何表情显露在脸上,唯一的双眸,看出是被深深的吸引,又像是深深的爱恋。他垂低的头仿佛在下一刻就要不自禁的亲吻上她那鲜红的唇瓣。
那是一本《时尚》
许格飞倚着柔软的沙发,他的双手交叉握着,悠闲的低头于面前案几上的杂志。最后一次打量定格中的林微微和管晴朗,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余珍筝“是谁让你自作主张,改掉原本的方案?”
余珍筝那忍俊不禁的脸竟掺了笑“因为林微微啊,多让她跟管晴朗合作,也许能让他们重归于好呢?而且他们的绯闻也炒得正热闹,这个片子被杂志登上了封面,这应该比原定计划的广告效果更好吧!”
“那,也不代表,你可以自主主张”他摸起下巴,光滑的皮肤上有着数十根胡子顶出,触在指间有些扎手。
“你是在吃醋么?”余珍筝眨眨眼睛促狭地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努力冲着她笑,掩饰着心中的稍许不安,渐渐的也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
“我还以为,你因为我请了管晴朗,而以为我还喜欢他,吃醋呢!”余珍筝撒娇的撇着嘴巴。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啦,我相信你,还有错啊!”许格飞努力做出一股无奈的样子。
“那就对啦,我觉得这是好事啊,而且,我还要告诉微微,管晴朗跟她的合照,是所有女明星里面最投入的”她高兴的捧着杂志,在许格飞略微显露的失意间,把购买杂志及报刊广告版面的合同,也通通都让他签了字。
渐渐的,工作越来越多,伊乐经济帮林微微在市区离公司不远的地方找了个住处,每天学校,公司,各个通告的赶场,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化妆,而晚上天空开始有了星星才能回家,总觉得路上是昏昏沉沉的,迷迷醉醉的,说不清是不是能感觉到充实,也觉得还没有上升到空虚的境界。
今天,上午没有课,也没有通告。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林微微正在厨房里捣鼓她刚刚买的榨汁机,拿不定主意是喝保守的橙汁,还是费点工夫榨点胡萝卜,芹菜等等瓜果蔬菜,调个减肥美容类的汁水出来。一听到电话响,她就像得了救星一样冲出厨房去接。
“在做什么?起床了么?”
林微微看了一眼客厅的钟,下午一点二十三分“今天你的表现不错,已经起床啦!”
那面,余珍筝就笑了。“你以为,我跟顾如芳一样啊,猪啊!顺便提醒你,快出门吧,要不就迟到了,一天没见你,怪想的。”
“我也想你”连林微微自己都感觉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是却依然稍许安慰,因为,在学校里大家都还是一样。
学校里的生活总是无聊的,大家总喜欢挤在一处玩笑着,三五成群的,坐着,站着,趴着,说两会儿话,打几个盹儿,挑拨几件是非,也会有些穿花蝴蝶般的,在这里呆会儿,那里呆会儿,反正总是闲不下来的,比如顾如芳。
奇怪,差几分钟上课前,林微微的眼睛绕了教室一圈,也没有看见她壮硕的影子,倒是被讲台那一团,规模格外庞大的人群吸引了些注意力。
“微微,你快来看看呀!”余珍筝的声音从人群的最中间传了出来,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爱凑热闹了,无奈,从一个个后脑勺的缝隙里,看到她正拿着棒棒糖挑逗着一个圆乎乎,胖嘟嘟的小毛孩。
“哪里来的小孩子呀?”林微微一时间愣住了,自己这是在学校么?既然是在学校,又怎么会有小孩子呢?
“是校长的儿子,我抱回来的”顾如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勾勾她的肩膀,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一旁,一脸的饱经沧桑的说。
“什么?”林微微睁大了眼睛。
“怕什么,刚刚路过他办公室的时候乘机抱了出来的”说完就捂着嘴一直笑,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伟大的事一样。
“难道,你还敢打击报复到他儿子的身上?”林微微白了她一样,看她还挺得意的,挺振振有词的。
“是的,暴尸荒野!”顾如芳眼中凶光一闪而过,手指合拢成手刀在脖子上用力划下一道。
“啊?”
“放心拉,开玩笑的,脸上涂点粉笔灰,呆会儿人不知鬼不觉的再送回去不就得儿了!”真够狠的,听了这话林微微暗自心想。
“想不到余珍筝居然这么喜欢孩子,你干脆回去生一个得儿了!”周围有人起哄道。
“我要做干妈!”顾如芳也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瞎嚷嚷,好死不死地拉住余珍筝的手臂一顿摇晃。搞得她脸上一阵的抽搐,不过仅仅三秒钟后,她就捋了捋鬓边的发丝“好可爱啊!”
小家伙垫着腿坐在讲桌上,小手指放在嘴巴里不断允吮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里林微微的脸,突然间把手指头从嘴巴里拿了出来,透明的唾液被拉成了长长的丝,断掉,手脚齐用地使劲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挣脱出其他人对他身体的束缚,一边朝林微微伸出手掌,厥着小屁屁爬啊爬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微微,他喜欢你呢!”顾如芳的声音激动而澎湃。
“啊?是么?”林微微转头斜睨了她一眼,让她赶紧禁声。而爬近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却一点也没有闲着,伸手拉住她的袖子,顺便擦了擦他的小鼻涕。
粉红色的小嘴嘟在了一起,奶声奶气,依依呀呀地开口了“姐姐,我要吃奶奶,姐姐,我要吃奶奶!”
“砰”的声音来自于周围人群视网膜神经聚焦的火花,狠狠地砸在了林微微的胸口,使得她仿佛被急速冰冻了起来,使劲抽扯着僵硬的嘴角,霎那间说不出话了。
顾如芳看出了林微微的尴尬,自告奋勇的出面为她解围。一边双龙出海地护住她的胸口,在小毛孩寻觅的眼神下,一边当着所有男女生的面大吼“臭小子,你姐姐没有奶奶!”
“砰”裂开了的,粉粹的是林微微被冻住的身体。身旁的人们,特别是男生们整齐划一的,目光如炬的齐刷刷盯向了她的胸部,哦,不对,是被云汐爪子覆盖下的暧昧柔软。
“啊~哈哈哈,这小孩真是幽默呀!”林微微强颜欢笑使劲拍了拍小孩的小脸,如果手里有枪的话,她一定会毙掉顾如芳,然后再吞枪自杀。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被这片欢声细语吸引着,只有余珍筝明亮的眼眸慢慢转为幽暗,脱离开人群独子一个人呆呆坐在座位上。
“珍筝,你怎么了?”林微微奇怪的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余珍筝没有回应,眼神呆呆的,手指捏皱了厚厚的书本。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顾如芳跟着一连叫了她好几声都恍然未觉,直到林微微近前推了推她的胳膊,才像放慢镜头一样,失神茫然的转过头来“怎么了?”
她侧身的时候,顾如芳也感觉到了不妥,投来询问的目光,林微微摇摇头表明自己并不知道。
“哦,我没什么”余珍筝掩饰一样的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我会有什么啊?”欲盖弥彰的自言自语完全不见平日的冷傲,居然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居然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转身躲出人多的教室。林微微心里有些不安,不禁也慢慢跟了出去。
在第一教学楼侧面人迹罕至的长长的阶梯,女孩一格格的蹲着半跳着上下,长长的马尾跟随着弹跳,有节奏的散开合拢。
“你在干什么?”
“运动啊!”女孩抬起头,汗水模糊了消瘦的脸庞,紧抿着嘴唇。
“你在撒谎”林微微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时间让余珍筝惨白了脸庞,本就大的眼睛茫然的睁着,写满恐惧。好像是被刺破的圆鼓鼓的气球,一下间泄气,差点都站不稳脚跟,踉跄了一下。
林微微赶紧扶住她微晃的身子。
等她渐渐把握住平衡后,林微微踌躇地拉住她胳膊,手掌下,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感受到自己靠过来的身体,余珍筝倔强地伸手甩掉她的手指,蹲坐在台阶的最高一层,娇小的身躯,缩成一团,刻意的逃避着。
“你到底怎么了?”林微微发现除了问这个,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张嘴又无奈闭上,从脚底传来阵阵寒意,她明显的感觉到余珍筝好像冷得在发抖,没办法,只好陪着她蹲下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珍筝”又试探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哇”的一声,余珍筝就在林微微的错愕里倒进她的怀抱中哭泣抽搐。
“呵~好了,好了,没事了”她抱住她的身体,不停地在她的背上轻抚着,只要哭出来,一切便会好了吧。
“微微”余珍筝的声音里透露出莫名的小心翼翼,红肿着眼眸。
“怎么?哭够了么?”
“是哭累了!”余珍筝脸上是似喜似忧的表情,林微微身上淡淡轻柔的味道,好像致命的利器,划破了心底最后的防范。“微微,你说,我该怎么办?”极力的压小声音,唯恐暴露在更多人面前“我好像是怀孕了”。
“什么?”仿佛有短暂的耳鸣,林微微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曲张的手指变得异常的僵硬,抓不住任何东西“你说什么?确认了么?怎么会这样?”紧接着连珠的发问。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月经一个多月没有来了,又常常会觉得恶心呕吐,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样”不受控制的颤音,在她的怀里瑟瑟不安。林微微恍惚间抱住余珍筝的头颅,用自己的手指掩住她抖动的柔软嘴唇,阻止声音被无限的放大,指间是一片冰凉的潮湿,猜过很多可能,却没想到竟然是超乎想象的残忍。
余珍筝还在自己怀抱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觉得眼角的有些痒痒的,林微微将手从她的背上举起来,揉了揉痕痒处,竟然是眼泪,摸摸已经湿透了的脸,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已经哭了很久了。
仿佛连空气都潮湿了几分,心像是缺了一个口子,用无奈填塞住,林微微小幅度地扭动了坐立过久的身子,酸痛遍布了全身,明显感觉到余珍筝在自己的怀抱里更加缩进了身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略带沙哑的声音被逼迫着挤出自己的喉腔。
“我不记得了”她说着将脸从自己的臂弯里抬起来,强忍住来自鼻尖的酸楚,秘密深埋在心底这么久了,每天都在抽丝发芽。
“珍筝”林微微艰难地对着空气吐气“你怎么想的?”
余珍筝本能的别过头去,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他能怎么说”用手指紧紧扣着林微微的衬里。“我每天都努力的做着剧烈的运动,吹凉风,浇冷水,用绳子勒自己的肚子,一顿顿的饿自己……”手指失措地颤抖着,喃喃地详细道出自己这几天的种种举动。
“许格飞怎么说?”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个让她最头疼的问题。
“去医院打掉吧!”余珍筝打断她,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用尽了周身的力气,才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你陪我去吧!明天就去!”
(二)
事情并不像她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林微微和余珍筝在许多家医院门口徘徊,却始终不敢进去。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她紧紧握住余珍筝的手,眼睛盯着医院墙壁上的指示牌,指示牌上赫然放大的那些字,让她害怕地不敢抬头去看,她的手心里热热的尽是汗,但紧挨着自己的身体却不断地在发着抖,红色的妇科两个字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整齐的排列着,人流旁边的括号里写着第二医学大楼三楼的字样。
“微微”余珍筝已经带上了哭泣的腔调,嗅着医院里弥漫着的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道,若不是被她拉住,估计自己会紧张得差点想要掉头跑掉。
“走吧”像是要去英勇就义一样,林微微牵着她往目标走去,一路上悉心的留意经过道路的指示标记。宽敞明净的楼梯泛着青灰色的冷光,明晃晃的能倒映出人轮廓的模糊影子,走在上面感觉冰凉从脚底可以一直渗透到心底去一样,不由得使人发怵。医院的人很少,但来来往往的并不是碰不到,每当和人群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个女生都会没由来的紧张一下,就仿佛她们是曝光在阳光下的细菌正在被世俗所通缉。
妇科人流几个大字在三楼白色的过道墙壁上格外的显眼,连驻足一下都会觉得被无数的目光盯住,从那些目光中飞出无数可耻的冷箭将鲜活的生命在下一秒之内射杀。
“要做哪几个价位的,看看价格表,选好了就去把钱交了,麻醉药另外算钱哦!”医生冷冰冰的甩过来一张A4大小的塑封硬纸。
“做最好的”林微微看也没有看她扔过来的纸笺,就从包包里拿出裹紧的一叠现金,是她最近赚的通告费。
“为什么要你来出,我有的”余珍筝按住她的手,眼睛在价目表上来回巡视着,从几百块到几千块不等的字符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那里。“做便宜一点的好了”不敢告诉家里,平时自己又太大手大脚,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衣服口袋里,那么薄薄的几张钞票。
“一定要做最好的”林微微不容置疑地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肩膀,也许只有这样,自己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吧。
“对哦,小姑娘,做好一点的副作用小的,填好这张表格吧!”医生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搭腔着又扔过来一张表格。
“谢谢你微微”余珍筝低着头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让林微微心里更加难受,握紧手中的原子笔帮她填写她的个人信息,偶尔不抬头地询问她,自己不太清楚的选项,一颗泪水滴落在手背上,滚烫的,马上用袖子擦掉。
过道外面的绿色长凳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在等待了,每个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同在这里的人记清自己的长相。林微微陪余珍筝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看着她不断用手指裹紧自己胸口的衣服,空气在鼻孔艰难地喘息着。
“别怕,没事的”林微微轻抚着她的肩膀,感觉自己安慰的语言好像在这个时候特别特别的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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