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林微微从医院出来后,就接到若沣的电话,他问“你在哪里呢?”
“在家”这句话连脑子都没过,就已经从嘴角通过手机传了过去,而此时车水马龙的街头的喧嚣,也不无意外的帮助林微微在那里相互应和着。
“你说谎话时打下草稿啊,你们家汽车可真多,到处都是鸣笛声。”若沣嗤之以鼻。
“哦”林微微无奈挑眉喟叹。
“你到底在哪里?”若沣的声音显然有些气急败坏。
“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
“我身体不太舒服”
“哪家医院,哪个科室?”他问得倒很详细,林微微只得无奈报出了自己的具体地址,而仅仅是买烟到重新回到手术室门外,余珍筝已经没了踪影,反而多出来的,是若沣面容凝重却依旧好看的脸。
林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余珍筝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若沣摇摇头,却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刚刚与几个熟面孔的记者擦肩而过。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喏,送你个礼物,最近,一直没有时间给你”他的手里,是一个蓝色天鹅绒的盒子。
“无功不受禄。我不要”林微微潇洒地摆摆手。
“不要就算了”他顺手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林微微突然就急了“若沣,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到底想要干嘛?”
“林微微,你别这样啊。不就失去了男朋友么?我刚好也单身,要不我把这个空位替补了得了。”他调笑着,唏嘘了自己的眼神。
“神经”从若沣的眼神里,林微微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从他身边走开。
回到寝室的时候,余珍筝居然已经安好的在哪里和顾如芳谈笑风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微微,我的大明星,怎么今天要回寝室来住?明天没有通告?”
“你怎么回来了?你没事了?”林微微并没有搭上她的茬,声音里充满了质疑。
“我有什么事?我会有什么事呢?”她的演技倒真的不差,摊开双手,眼睛睁得大大的。
“哦,没事,其实我也没事”林微微点点头。
“今晚去酒吧,我请你们怎样”余珍筝很阔气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粉红色钞票。
林微微抬手把那些钞票又重新塞进珍筝的口袋。然后用以生俱来的豪迈口气冲着她们说“今天我请客,谁也别跟我抢,不醉不归!”
大学的校门口拐角处的昏暗酒吧里,林微微尽量提高分贝扯着嗓子跟顾如芳狂侃,尽管瞅着余珍筝在自己面前的还是那副亲昵的模样,就像脑袋里被放上好几个地雷,一光阴被轰炸得昏天暗地。
余珍筝明明看得出林微微的反常,但她确信,顾如芳一定不知道林微微什么时候真疯什么时候装疯。反正她林微微高低八百辈子也不会和自己撕破脸皮,所以自己就可以一直这样和顺娴雅,直到把她气得吐血。
“喝酒”林微微拿起手里半杯的洋酒一口气喝个精光,谢天谢地,在酒面前自己还尚存那么点抵抗力。
顾如芳也笑呵呵的陪着一杯又一杯倾倒。
“喝酒啊”林微微直接把酒杯端到了余珍筝的眼前。
“我酒量不好”她浅笑着摇摇头。
林微微把手里还残余着一点点洋酒的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一瞬间酒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仿佛是在等待看一出好戏。她几乎是冲着余珍筝咆哮,“不是你TMD提议的么?不给姐妹面子?”
“好,那咱们喝纯的”余珍筝神情自若的站了起来。
林微微便把大口大口把洋酒生生的灌进自己胃里,她隐约记得喉咙像燃起一场大火,接着便是没完没了的呕吐,余珍筝看起来,也并没有比自己强多少,因为顾如芳一直扶着她们俩,惊叫着“你们俩疯啦,怎么都TMD醉成这样?今天是怎么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如同来回奔走了两趟美利坚合众国,林微微仍然是有点儿搞不清楚现在是北京光阴几点几分。然而,就在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若沣的担忧还是发生了,他甚至不想就这个事情去给林微微更多压力,因为他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其实动用了很多关系,也依然没有拦截下有人花重金买到的广告版位。
明显的陷害,火辣的标题,矛头直指林微微。
伊莲集团的总部大楼,欧式金边雕刻、周身围凸花纹的桌上,亭亭玉立的高颈外吐的玻璃瓶口,绽开错插着的黄色香水百合花束,一支支犹如高傲的美人,昂首展露了腰肢,浑身香气阵阵,漫散入空气中,薰香了整个空间的气息。
此刻大楼里面所有的人都在有条不速的工作,没有人闲着,唯有总经理办公室,靠窗那个负手而立的男人正在发愣。这间正对着阳光直射的会议室,温度在不觉中逐渐升高。阳光洒在金边上,竟有些晃花人的眼。
“在想什么呢?”余珍筝慢慢踱步进来,低眼就能瞄见许格飞指尖的新闻报纸。
“这是今天的娱乐新闻”他慢慢把报纸递给她。
“怎么了?”迟疑的表情出现在面上,余珍筝在拿起报纸的同时,遮挡自己嘴角的皎洁。“怎么会这样?”她甚至有些期待许格飞的发现。
“我也想知道,所以问问你呀?”他的声音里,并没有流露出对林微微有多大的失望和落寞。
“问我?”余珍筝神情愕然地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
“对,问你”许格飞肯定的点点头。
“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他知道些什么?是哪一个地方出现了纰漏?余珍筝心中一紧,赶紧低头逃避他灼人的眼神。
“有没有关系,也许只有你自己知道”许格飞将手掌抚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
“许格飞,我真的很喜欢你”余珍筝在他背后说得很低稳。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他叹了口气,也许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这个简单的问题在余珍筝看来,却是那么的冰凉可怖。
“能不能不问?”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余珍筝不断地局促地搓着自己的手指。
“珍筝,我们交往了有三年了”他并没有转身,挺拔的身形却有一种压迫感,压迫得让余珍筝觉得自己瞬间被抽空了一样。
“这几年,我很快乐”她张含着嘴,说话间的颤音抖动着温柔的音色,调子还有点不稳。
“我可以说实话么?”他的声调依然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有些淡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余珍筝张大的眼睛里已经不断涌出了泪水。
许格飞转过身来看见了,就绕过她的身体,从茶几上的纸抽里抽出几张抽纸,然后伸过手去替她擦拭泪水,触碰的那刻,她的眼泪却越发汹涌了,许格飞便一把抱过她柔弱的身体,感受她在自己的怀里微微颤抖着,哭泣着。即使是隔着彼此的皮肤和骨骼,却依然能感觉到那些不安的心跳。
名贵的地毯,深蓝色配合的银线绣制了常青图腾,厚厚的铺在整个办公室里,踩在上面脚底舒适柔软,陷入分毫的绒层。
“我没有,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余珍筝依然还在他怀里用力的摇头。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你相信林微微不是去打胎?你不相信这个新闻?”
“你很想我相信是么?可我却只是知道,这个报道她堕胎新闻的版面,是前段时间你拿给我,我亲自签署的广告位置”许格飞压低声音,不出意外地看到余珍筝从抽泣中回转过来,失措地在自己怀里抬头。
“你说什么?”
“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余珍筝尴尬的脸撤换不下了抽动,他原来什么都知道了,手指狠很捏成拳头。
看清她的脸色后,许格飞只觉得此刻她的这丝不安和错愕在自己眼里只剩下丑陋,连同签字的自己一起,浓重得仿如余下黑色的惊恐。
“你做了什么,是么?”许格飞的嘴角,居然含了一些笑容。
“你知道了什么?”余珍筝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反问他。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却笑得更加恣意了。让她觉得心生寒意。
她低下头站直了身体,“你都知道了,我还能说些什么?”抬起脸来,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掉,表情却猛然间变成笑容满面,好像没有丝毫的悔意,还是悔意已经超脱了呢?“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不后悔!”笑着像断了线,痴恨着无人怜悯。
“我们分手吧!”仿佛是早已做好的决定,许格飞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那么的从容不迫。他高昂扬起头,但是却压低了眼神,看着眼前的余珍筝娇艳的面容满是失措,颤抖这嘴唇,张合得困难,手上的彩色镯子在失手扶住桌子时,嗑碎了清脆。而当她抬头看着自己笑得无害的眼神时。冥冥中,却惊慌得更加厉害。
(四)
一个人散步在林荫道,慢悠悠的,像极了个蹒履的老人。与这个城市中行色匆忙的人们,作着极好的反衬。
今天的气氛,似乎空气里都萦素着微妙,但就算是自己的感觉,也说不清到底是在哪里不对。
渐露的光色,太耀眼,林微微只能从高扬的树缝中抬头去看,却依旧是遮挡不住的强烈,她眯着眼。
当再转头时,眼里,有个人在疾步的迎面。相较,林微微却依旧走得缓慢。待看清来人的神色,她亦是匆忙时就已到了自己眼前。
林微微张口想唤出她的名字,箭步,她把她用力的抱住,附带着炽烈的冲力。“微微,你会相信我的,对不对?”余珍筝问得突然,亦动作得紧张。
“怎么了珍筝?”她今天似乎真的有些不同。
她没有回她的话,“无论我做什么事都会原谅我,是么?”她只是想提前些向她索要这个答案而已,余珍筝告诉自己,这是贪婪,但也是天性,渐渐收紧指节。
“当然”林微微不明所以地点头,心中总有不祥的感觉,周遭已经路过了一个又一个人,她沉色着自己眼眸,挣扎着,看看是否还可以光亮。
管晴朗从前台拿到余珍筝留给他的门禁卡片时,好像就已经预想到能够发生什么,所以,在看到林微微就躺在酒店床上,沉睡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惊异。窗子大大的开着,风吹动得两旁的浅色纱帘微微飘动出弧度。
“你醒了?”管晴朗轻轻摇动她的身体。
“怎么回事?”睁眼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昏睡前身边的是余珍筝,而不是管晴朗。
“我想你了”还在自己头脑迷糊之间,管晴朗居然就那么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放手”她轻声嚷着。
“想你了,真的很想你,让我抱会儿好不好。”他尽量用自己的背部挡住林微微的身体,不过,如果没有些过火的镜头,相信她是不会轻易的散罢甘休的,所以凑近她的脸颊就是一吻。
“放开。”
“不要”管晴朗孩子气的答道,他的呼吸从原本的浓重,在时间滴答了之后,才变得暂稳了许多。他抱着她甚至几分钟都没有说过其他的话。要不是还有的呼吸声,要不是肩上还有他的手掌,在不断闷热的渗进她衣下的皮肤,就会以为他不存在了一样。
“放开我。”林微微清冷的说道。
半响,他很轻的笑出声。凑下嘴唇吻了吻她的发,轻到林微微都没有察觉。她的头发在这些日子里,已经长得如此长了。是在没有他的日子里,那么长了。“果然,还是抱着你最舒服。”管晴朗继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任谁听了都觉恼怒。
“这句话你应该找别人说。”林微微紧绷着秀眉,经历几番挣脱不开,却也实在是不方便大声叫喊。
“你不是不能没有我么?”手指依然在她的背后摩擦,痒痒得,他的下嘴唇贴在她皮肤,说话时候,会着痕迹的碰着。语言中又透露出了只对她的孩子气。
“管晴朗你想怎样?”林微微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手指,紧紧的,一如一再收缩的心会抽搐到情绪,提醒着自己不要跟着他一起无谓的去想。他的语气洒在她的后颈,时间久了,雪白的皮肤上面隐隐透出可见的暗红。
“你不是不能没有我么?”他继续重复着,言语力有些惋惜,然后仿佛倾尽了所有感情去抱住眼前的她。
林微微急促说道“你到底在发什么疯?”齐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对称跳动的心脏。却在被他的一点一点的吞噬,被折磨的不堪,那并不是因为弱小。她是真的想要忘记的。却总是自觉的跟着他一起翻动了埋藏的记忆。
“你还是很在意我,很喜欢我?”
“没有”
“没有?”
“就是没有”她似乎更想极力跟他撇清着关系,说完之后,那后颈衬着他唇型的皮肤上,能感觉到他立刻抿紧了嘴。
“你能不能放尊重一点?”挣脱不开。她甚至没有想与他争吵的气力。
他牵扯着嘴角,不管不顾的说“可以,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我说过什么?”
“已经没有喜欢,我讨厌女人像你这样的纠缠不休。”
“好?”她答应得很痛快,渐渐的,他手臂上也不用放那么多的力气了。林微微闭着眼睛,睫毛下,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冷水沾湿了整个眼圈。伸出的手揪紧的他的衣衫,在她的手里褶皱,湿汗沁出了潮。
(五)
愈长大,若沣愈觉得选择的重要,不同的选择会把我们带向不同的路途,带向不同的终点。学会在做选择之前,问问自己的内心,我要的是什么。尽量让头脑保持清醒,做出正确的判断,每一种选择可能带来的结果是什么,让自己心中有数。
问问自己,这两种结果,哪一种是自己愿意接受的,哪一种是不愿意接受的。明明的,管晴朗的选择是愿意接受的,可是为什么若沣会感到难过的,他问他“值得么?要把名誉也一起赔上?”
“我相信我不会后悔”管晴朗笑着回答,如果做出了选择,想一想在面对结果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后悔没有选择另外一个,如果不会后悔,那么你的选择就是正确的,如果可能会后悔或者感到遗憾,那么,你的选择就是错误的。
听从心灵的召唤,一定要自己做出选择,别人说得再多,也是别人的立场,别人的建议可以听,但决定还要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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