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吗?
我并没有特别的想念你。
只是,我听人家说,当你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他的名字。
于是,我就写下了你的名字。是不是很矛盾?
呵呵,我就是这样的,一边努力想要忘记你,一边却拼命在心里刻下你的样子。
可是努力却终不敌拼命。
(一)
自己家公寓楼下,拐角梧桐的阴影下,浓密的暗凉。半高的花坛及膝,深褐色的泥土,满载颜色艳气的花,它们想要无束的生长,却挤满不下了花坛,甚至已经展到了边缘扑散下,争夺着路人的怜爱。眼帘下,她怜惜的看着,却不忍伸手去触碰。
林微微想起自己曾经会不顾嫌疑的,把下颚抵在他的肩头,离醉的嗅着他身上衣服里淡淡的味道,熟悉的味道可以让自己渐渐的放松。
而此时,自己左手握着右手肩膀的指上力道却丝毫没有松懈,手指在极度用力合拢后伸开,左手指缝间红润润的,右手手臂上的红印慢慢恢复成白色。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管晴朗的手准确无误的摸到林微微右耳上的白金钻石耳坠上。隔着他宽阔的左肩,林微微看不见他忽明忽暗的眼神。
“这是每个艺人都逃脱不掉的宿命和必然”她回答得很干脆。
“好笑”管晴朗很讨厌娱乐圈中人这样的语气,仿佛就只有他们,可以花里胡哨地糟蹋这灯红酒绿的世界一样。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他的面容从容了些,放下触摸林微微耳坠的手。
“你还喜欢我?”
“你是这么认为?”
“我不知道”林微微摇摇头,修长的手指交叉“但是,我想告诉你,其实,我好像并没有喜欢过你”
管晴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开“哦,我知道了,你还可以对你的朋友说,是你甩掉我的”
“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想要告诉你知道”
记得那时,在学校旁边那个种满玫瑰的西餐馆里,其实,林微微让余珍筝见管晴朗是有些炫耀的意思。林微微太明白自己的虚荣心了,而管晴朗却根本不清楚,她这是炫耀。
“正式介绍,我的男朋友管晴朗”林微微介绍得很庄重,搞得余珍筝忍俊不忍,她故意笑得很欢快,很不正经,用以讽刺着林微微的骄傲。
“来,介绍一下,我的闺蜜珍筝”林微微把手一甩,不高兴的白她一眼。然后又不得不自然的得意,想想自己竟有这么美丽的女友和明星男友,她瞟到了眼余珍筝的眼神,刹那间像是有什么击中了自己,像针一样,刺着心!那是她在嫉妒。
中途,林微微去了一趟卫生间,他们面对面喝着卡布基诺,他们俩居然都喜欢卡布基诺,而自己却只喜欢摩卡星冰乐。在林微微回来以后,她看到余珍筝的眼神放光,她正在炫耀她的流利英语。超快的语速,让自己一知半解,林微微恨不得想要掐住他们滔滔不绝的蠕动的脖颈,而后来,管晴朗告诉自己“我们在说,毕加索,我们在说毕加索有多少个情人,为什么那个朵拉玛尔会疯掉?”
而林微微羞答答的笑着拢住他的脖子“如果,你不爱我了,我也会疯掉”
其实,那个时候,林微微已经感到自己喜欢的是许格飞,而故意用管晴朗做幌子,想要打消余珍筝的念想,但是阴差阳错的不断将自己的骄傲和虚荣放大后,居然也会丢弃不掉。
准考证事件后的赌气,意料之外的,是发现许格飞和余珍筝在一起,林微微冷笑一声,捉奸捉双。自己捉到了,但是自己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资格去声讨,更没有及时出现去抽余珍筝一个耳光,或者痛哭流涕地骂“许格飞的喜新厌旧”
林微微所做的,是回到学校后安静地给许格飞发短信。“我讨厌你,你不要来找我了,即使来找,我亦不会再见你。”这格式与六七十年前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并无两样。后来的很多次林微微会梦到许格飞,因为他发了很多短信给自己,他说“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林微微是绝对不会回头的,因为回头是件可耻的事情,哪怕再爱。
也许青春里所有的事情都一样,看似隆重难忘,其实分外简单,不过如此。她们两个人还是那么相亲相爱,她们之间,自始至终没有人提起过许格飞,就好像这个人是空气,不存在的,但是他却明明又存在,因为她们都曾经呼吸过他,至少,呼吸过暗恋。
慢慢长大,都在维持着她们各自维持自己选择的恋爱,一切没有改变,林微微和余珍筝仍然是她们自己,这样的骄傲与得意,也许骨子里的东西总是这样,它野生着,茂盛着,疯长着,一直到老。而青春里所经历的那些事那些人,不过是记忆里或深或浅的一绯红,仅此而已。
“这样很好,起码我走得可以更加安心”管晴朗点点头,难受?自己并不知道,解脱?也并不是这样。
“你要去哪里?”林微微问他。
“去日本发展,这里混不下去了,现在媒体都说我是说谎大王”他笑着,仿佛并不是自己的名号一样。
“对不起,其实,我并不想”林微微内疚地摇摇头。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又一次捧起她的脸“你还恨我么?”
林微微摇头。
“你还喜欢我么?”
林微微还是摇摇头。
“好,我满意了,我们可以算扯平了么?他继续陈恳地问。”
“扯平了”林微微忍住鼻子的酸楚,重重地点头答应。
管晴朗执意要送她进家门,打开客厅门后,她回转过头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退开几步,慢慢靠着家具蹲下。
头发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林微微不自觉地抬头,满室的光线暗暗的,看不清楚管晴朗的脸,但是还是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还有那股曾经令自己悸动的干净味道。
“你真的要走么?”林微微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确定似的身体向前倾,终于适应了这么微弱的光线,看清他如星星般明亮黑漆的眼眸,嗓子紧得干疼。
“你会舍不得我么?”管晴朗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都听不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滴滴答答的响着,配合着呼吸和心跳,没完没了的滴滴答答的。
“如果,我说会的话,你可以留下么?”林微微说完,然后就是两人长时间的沉默,漫无止境的静默,在连呼吸都仿佛要消失停息的时候,空气弥漫了潮湿的味道,咸咸的,吸进肺部,如黄莲一样苦涩。
“不会”管晴朗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伸出手,想要给她一丝安慰,指尖还没有触摸到她冰凉的发丝,便被林微微猛然间突然暴怒地推开,管晴朗没有防备的身体随着这股作用力跌坐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黑暗中林微微的眼睛圆睁着,傍徨,痛楚,更多的却是无所适从。
“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没有办法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浸透在了骨子里,背对过他的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没出息的滑落下来。明明是自己做出的决定。
“那,保重!”管晴朗咽了咽口水,想了半天才支吾出这么句话,用手掌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转身离开她的房间,事实露出冰山的一角,就已经足以击溃他自己所有的坚强,无法面对,只能将她埋藏在心底。
管晴朗真的走了,在走之前,他把与林微微有关的东西都收进箱子里,托许格飞还给她。
“他为什么不自己交还给我?”林微微抱着箱子,就站在许格飞面前,大声质问。
“你意思到底是,你还想再见到他,还是,不想他不想再见到你”他认真地说这些绕口的话,一边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林微微却在这个的时候低头哭了,她忍不住向前靠向他的肩膀,中间隔着那个纸箱,眼泪全部滴落在了里面。许格飞就这样一动不动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然后等到她自己哭够了,用纸巾搽干净林微微的脸。
“给我吧”许格飞伸出他的双手要把林微微怀抱里的箱子给接过去。
林微微稍稍的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一箱子沉重不堪的往事。然后,默默把箱子放在他支开的两个手臂上,他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一前一后的走着,相隔得不是很远。
当他们走过一个垃圾箱时,林微微侧身向里望了望,黑洞洞的大桶敞开着,她停步回头对许格飞说“丢进去吧!”
许格飞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看看她,再望望自己怀里的一箱子东西,迟疑着,林微微却明显有些急了,大声吼道“丢进去呀!”
他就抬手丢了进去,然后笑笑“丢掉就好”。
林微微努力忍住没有再看去那个垃圾箱一眼,继续向前走着,他们两个人和刚才一样,一前一后,越走越远,等走出很长的距离,她突然回头看见垃圾箱在视线里只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终于不能自已的折了回去,想都没有再想的一头栽进垃圾箱里,捡啊翻啊。而许格飞就站在旁边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样呆呆站林微微在旁边,看着她埋在垃圾箱里的脸上全部都是泪水。
林微微开始早早的就到达学校,不再接受任何伊乐公司的通告,她每天都用耳朵认真聆听自己孤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空的楼道里。尽量避免与一个个睡眼稀松的同学打着招呼,避免近距离的闻到各种不同的,并不属于这个学校的气息,男生衬衣上掩不去的香烟味,女生脖颈间浓郁的香水味,以及偶尔夹杂早餐余息的问候。
她常常站在教学大楼的顶层,看着男生女生们并肩推着自行车从操场上走过,想着自己曾经坐在管晴朗的自行车后座上,环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随风飘起的白色衣角里。不知道女生们有没有问过那些男生们,自己究竟是他们的红玫瑰还是白玫瑰呢?
许格飞开始常常找借口来看林微微,而她自己也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公司安排的通告。
娜娜曾经威胁着说是要“雪藏”而她只是笑笑问“雪藏后,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做艺人?”
和许格飞看电影的时候,他会和她同吃一桶五色的爆米花,会在情节紧张的时候不小心的将林微微的手指突然握住。看到林微微骑着旋转木马嘟嘴装可爱的时候,许格飞会侧过脸故作恶心想吐的动作,林微微却笑眯眯地捧着手要为他接住。他会嘲笑自己从海盗船上下来的一脸发白,然后皱着眉毛转过头去悄悄吞下颗速效救心丸。
他们一起吃过哈根达斯,星巴克,麦当劳,必胜客,肯德基,许格飞居然会认真的记得她只喜欢哈密瓜口味的冰淇淋和摩卡星冰乐,要披萨还要提拉米苏,吉士汉堡不要芝士,蛋挞永远只吃普通的葡式。
慢慢的,学校的女生们都在林微微背后议论纷纷,而她无数次撇清自己和许格飞的关系无果后,有人羡慕的瘪瘪嘴巴,感叹她丢了芝麻捡了西瓜,有人善意的苦口婆心,劝她不要用一段感情去挽救、替代另一段感情,还有人鄙视着她翘掉自己朋友男友的无耻做法。更多人期待的睁大眼睛,想看林微微这个“小三”能得意横行到几时。
当然,所有人说什么,林微微都可以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余珍筝的想法,两个人依然有说有笑,淡定如常,不过林微微会私下庆幸,幸好,她现在已经不用住在寝室。
“我是不是很坏?”在千夫所指“得了便宜还卖乖,装清高!站着茅坑不拉屎”“第三者插足”等等的流言蜚语下林微微对许格飞说。
“为什么?”他问她。
“你知道不知道,我也许只是因为失恋,才需要你的陪伴?”她愁眉不展的蹲了下去,抱住自己的肩膀。
“可不可以不要说得这么直白”他眨眨眼睛,然后用力拍拍林微微肩膀,她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说话。
林微微第一次深深的体会了身心疲惫这个词的意思。她曾经以为,只有管晴朗会叫她宝贝,只有管晴朗才听过她五音不全的情歌,只有管晴朗才会跪在那里帮她的鞋子系上鞋带,也只有管晴朗,在学校后面的小水池里为她偷偷藏起来水晶项链。
曾经以为,管晴朗的一切都不在属于自己,而当许格飞也重复为她做了这些事后,自己才开始明白,她和他的一切那么的普通和自然,并且像风一样逝去不能回头。
算了吧。林微微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用这三个字跟一个女生一刀两断。现在的她只知道,管晴朗和从前,就像自己丢失的影子,她不断想要找回它重新契合自己的形体,但是一直都徒劳无果。更到了不得不说放弃的时候。
“娱乐圈不适合你,不要再做艺人了好么?”许格飞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嘱咐。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林微微笑着点点头。
“和经纪公司解约,做回你自己”他恶狠狠的要她保证并且发誓。
“好,我退出”林微微百无聊赖的举起右手。
“如果你没有做到,就要裸奔绕操场一圈!”他的态度极其认真。
“没有必要玩这么大吧?”林微微讨好地冲他媚笑。
“答应我”许格飞却一点也不为她的美色所动摇。在他一脸的铁石心肠和凶狠的目光下,她害怕的咽了口口水。
(二)
渐渐来临的夏天,空气开始有些闷闷的,不再夹带柔柔暖意的风,空气里竟有些偏执的热。
林微微走在人行道,抱在双手间牛皮纸环保购物袋中的,是刚刚从超市买来的一堆日用品和一些水果蔬菜。重量略微有些沉,在足烈灿烂的阳光下,白玉般的额头上有薄汗微微沁出。她无法腾出手来擦掉,所以任由偶尔一两滴汗珠滚落下渐渐红润的脸颊。
一个苹果俏皮的从扎封的水果袋里滚落到圈着所有东西的大口袋的臂膀上,装着苹果的袋子突然破了口。林微微望了眼下巴都可以触及的苹果,尽量仰挺起身子,单手用力拖住把整个环保袋拢向胸前,然后腾出的另只手向苹果袋扶了又扶,不让苹果在颠簸中再次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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