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李鹤年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卷轴,说:“这是你龟寿叔给你拿的画,你看看。”
说着打开。李经纬看到仍是他最擅长的小鸡图。和煦的阳光下,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在地上觅食玩耍。有的在叼食,有的在奔跑,有的在拍打翅膀,还有两只在争食一条虫子。一个啄住虫子的头,一个叼住虫子的尾,都蹬着腿用劲儿向后坐着身子。画面构思巧妙,布局合理,用墨老道,小鸡形神兼备,煞是喜人。
李鹤年对李经纬说:“你龟寿叔这幅画曾参加过全国美展,还获了奖,有不少人都在打它的主意,其中一个台湾的收藏家出了很高的价钱,都没舍得卖掉。”
张龟寿说:“这幅画能用到经纬身上,算是正得其所。”
李鹤年仍是不停地咳嗽,喘气。李经纬担心地问:“爹,你的身体行不行?”
“不要紧,去时带上药,没多大事。”李鹤年说。
扯了一会儿话,李鹤年说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起早。于是各上床休息。
第二天拂晓,李鹤年、张龟寿、李经纬带上礼品,来到县城车站,坐上了去省城的公共汽车。他们将在省城倒车,然后再往武明。
待在车上坐下,他们才觉出了这是一辆异常破旧的车子。坐位靠背上的木板没有了,只剩下钢筋架子。窗玻璃剩得没有打的多。车厢上的壁纸如同僧人的百纳衣,到处是眦牙咧嘴的口子。地板上则乱扔着烟头、果皮、塑料带等杂物。这还是次要,那个喇叭活象一头发情的草驴在寻觅配偶时的嗥叫:嗷嗷嗷……嗷嗷嗷……李经纬想到,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刺耳难听的声音了,如将那些十恶不赦的犯罪嫌疑人锁到一个充满此种声音的屋子,要不了多长时间,准得招供。
车子一直在县城兜圈子。那位头发蓬乱,风风火火的女售票员把头伸出窗外,机械而声嘶力竭地招徕客人:“去省城的上车了,去省城的上车了,上晚就没座儿了--”其实车上连李经纬他们总共才五个人。
车子正在行走,突然从后边追上来一辆车,超到前边压着车徐徐前行。同样是一个售票员头伸出窗外:“去省城的上车了,上晚都没座了--”
司机和售票员骂着,加足了马力,毫不示弱地又赶到那辆车前边:“上省城的……”
车上坐的另外两位是去省城进货的小贩,看着车子老在原地打转,急了和司机骂起来:
“你娘的绕到啥时间哩,误了我的事看我怎样给你算账。”
司机也长有一张嘴:“你妈妈的,不让爷们儿把人装满。”
那位小贩要过去和司机殴打,被李经纬死命拉住。
在汽车喇叭的怪叫声中,在售票员歇斯底里的叫卖声中,在和同行的竞争中,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县城。李鹤年和张龟寿深深地感叹道:“过去车虽然少,可只要买上票,就能按时走,现在车多了,反不如当初了。”
车子在往省城的道路上行驶。车内已经座无虚席,而且走道上也站满了人,可每到一地,那个售票员还是把头伸在窗外大喊大叫:“往省城的上车了,还有座位啊--”
车子喇叭本来难听,而司机好像有此癖好,一直在按动按钮。有人按,没有人也按。满车的人都在叫喊受不了,而司机却充耳不闻。唉!那头潇洒的叫驴,你在何方,你难道没有听到你亲爱人儿的深情呼唤。
车子经过一个县城时,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司机下去,脸上堆着笑,仰着脖子和站在交通岗上的警察讲话。那警察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只顾嘟嘟嘟地吹哨子,目光正历地作手势指挥交通。司机站了一会儿,跑到不远处一个商店掂过来两条烟,放在岗台上,警察这才不嘟。大模大样一步步下来,目不斜视走到一边。司机小狗一般颠颠儿地尾随着。两个人又是一番一硬一软,一高一低的对话。才过了短短的半个多小时,警察就从上衣兜里掏出了那个小本本,交给了司机。司机点头哈腰地接住,跑上车来,”呯”地关上车门,对着窗外”呸”地啐了一口,大骂一声:“日你奶、日你妈、日你闺女……”
待把他家的女人日了一遍,才在那头草驴背上拍了一巴掌。草驴吃惊地趵了一下蹄,怪叫一声,得儿得儿地迈动了双腿。
中午时分,车到省城,在车站停下。三人下来,见到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卖饭的,张开油腻腻的双臂拦住让吃饭,号称他的饭店是老字号,吃了能滋阴壮阳,还能治男女不孕症。卖书的,举着一本封面上满是女人乳房、屁股、大腿的书,说是一位大家的传世之作,而且是孤本。卖包的,吹嘘是美国进口的,世界十大名牌之一。还有让住宿的、让喝水的、让坐车的,还有挤眉弄眼的女人,鬼鬼祟祟的男人。三人在热情的省城人们的欢迎声中,各自搂紧了行李,快步来到那个臊味扑鼻的厕所,掏六角钱解了小手。然后买了汽水面包,搭上了往武明的车子。
三人上车时,人已经坐满了大半,只好在后排坐下。三人看了各自行李,完整无缺。又互相看了看,脸色都白白的,刚历险归来样子。打量了车子,比刚才好多了。喇叭清脆悦耳,如同鸟儿啼啭。车内状况也好,地上也少杂物。但没走多远,李鹤年就剧烈咳嗽起来。李经纬闻到了,张龟寿闻到了,大家都闻到了。一股没有烧尽的汽油味儿从车尾冒出来,直灌车内。虽然车窗玻璃全打开着,还是刺鼻蛰嗓难受。后边坐着的人,纷纷掏出手绢捂鼻子。抱怨声四起,司机和乘务员装聋卖傻不吭声。李经纬看到父亲难受样子,走到前边,给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讲了半天,终于来到后边和父亲调换了坐位。
年轻人戴副眼镜,穿件米黄色T恤衫,瘦高挑个儿,一个典型的文弱书生。李经纬和其随便拉呱起来。知道其人姓吴,名会来,武明人氏,现在武明艺术专科学校任美术教师。李经纬顺便问其知不知道过去的刘书记?吴会来说没听说过,过去一直在省城上学,去年才分配到武明工作,对当地人生得很。后来又问起刘书记的名字,谁知吴会来不无惊讶地说:“刘柏龄,是不是搞雕刻的那个刘柏龄?”张龟寿和李经纬惊诧地看着吴会来。
张龟寿说:“他过去喜爱过美术,可不知道他能搞雕刻。”
李经纬问:“怎么,有个搞雕刻的刘柏龄?”
吴会来说:“是呀。我这次来省城,就是看美协举办的美展的。在雕塑部分有几件作品,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作者的名字就叫做刘柏龄,松柏的柏,年龄的龄。”
李经纬说:“不错,一个字都不错。”
张龟寿很感兴趣地问:“是什么作品?”
吴会来说:“是几只老鼠,材料是槐木。那才真叫艺术,有写实的,有抽象的,把老鼠既贪婪又招人喜爱的样子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李经纬问到:“你见过这个人没有?”
“没有,但看那功力、思想,不像出自青年人之手。”
“他没有别的作品参展?”
“没有。”
张龟寿和李经纬都想到了,一个堂堂地委书记,与雕刻老鼠专家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一定是重名了。
下午四点时分,车到武明。三人告别了吴会来,按照预定方案和吴会来说的方向路线,坐上了往地委的公共汽车。
在气派庄严的地委门口,李鹤年和张龟寿在外等候,李经纬向执勤警察出示了工作证,说是有公事要办。警察放了行。
几经周折,找到了地委办公厅主任,他有四十五岁上下年纪,衣着极朴素,塌着腰,一看就知道是位伏案多年,熬出来的老办公室人员。李经纬自报家门后,讲明了来意。杜主任一听是N市的,顿时变得热情起来,说:“哎呀,是老乡啊。”
李经纬不失时机地问了他的籍贯,原来确实是老乡。后来杜主任皱了皱眉头,说:“刘书记已退休四五年了,一退休就搬出了书记楼,住在哪儿也不清楚。”
李经纬说:“能否再想法问问,我们几百里地赶过来了,外面还有两位老人在等着。”
杜主任想了一会儿,又打了几个电话,说都不知道。杜主任又说:“他是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主任,叫我问问。”
可查了半天,电话号码本上没有这个电话。片刻之后,杜主任忽然想着什么似的,拨通了一个电话,说:“我是地委办公厅的,刘书记的孩子刘向东是否在你们单位工作,能否叫他接个电话……”
打完之后,杜主任放下电话说:“刘向东出去查资料了。他和他父亲住在一起,但不知具体位置,只知道住在李河乡槐树庄。”
李经纬又问了李河小区的方位,道了谢,告辞出来。
三人按照杜主任说的路线,乘公共汽车来到李河乡。下了车,顶着下午五点钟多的骄阳,往槐树庄走。李鹤年走走扶着路边的树木咳一会儿,吐了痰,再继续往前走,终于来到了那个村庄。
这里已是郊区,刚出土的玉米,绿茵茵地在麦茬中间闪烁。一道清流绕村而过,凉风顺河刮过来,使人顿觉凉爽。村庄绿树掩映,有戴草帽农民荷锄出入。李经纬拦住问道:“老大哥,有个刘柏龄住在哪儿?”
其人道:“不知道。”
李经纬又说:“他会刻老鼠。”
其人道:“哦,是老刘啊,就住在村东头那棵大槐树底下。”
三人在河边掬水洗了脸,精神振奋地摸到那位农民指的地方。问了一个在门楼底下择菜的老太太,她指着对面的院门说:“就是这一家。”
三人看去,见是一座三间红砖平房,门却锁着。老太太说:“可能出去刨树根了。你们先来家歇会儿,喝口水,也许时候不长就回来了。”
三人来到老太太的门楼底下,老太太让了坐位,又提来了暖水瓶沏了茶,倒进三个杯子,又拿出几把扇子分给大家。
李经纬在凳子上坐下,发现在他目力所及之处,所有树木都是清一色的槐树。又向刘柏龄所住小院看去,只见一棵参天古槐越房而出,树蓬几乎遮住了整个院落。与此同时,李鹤年和张龟寿也发现了这一奇特现象。大家问老太太为什么这村里只栽槐树?老太太说她也说不清楚,也没人不让种别的树。只是这地方的水土就适合长槐树,别的树长得慢,栽槐树几年就成材了。又问:“老刘院里的这棵树有好多年了吧?”
老太太说:“可是好多年了,我嫁到这儿时就是这个样子。早些年都好像要死了,满树黄叶,这些年又年轻了一样旺了起来。”
太阳平西时分,见一个瘦干巴老头,戴一顶旧草帽,穿一件灰色长袖衬衣,拉着一辆旧平车,车上架着几棵树根,从东边村口进来。那老者走到门口,把车放下,掏出钥匙去开门。老太太一看见,喊道:“老刘,有人来看你来了。”
三个人起座走去,老头儿扭过了脸。李经纬看出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面容,几乎没有任何特征,也不带任何官气城府。脸上布满了刀刻一样纹理通顺的皱纹。两只老眼炯炯有神,紫黑的面部由于太阳照射和天热出汗,透出酡红。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是那样的坚实,稳定,超凡脱俗。
刘柏龄怔怔地打量着向他走来的人。李鹤年、张龟寿二人站在他面前,微笑着不言不语。六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相视着。很久很久,刘柏龄终于认出了多年不见的二位老同学,惊奇万分地叫道:“李鹤年,张龟寿!”
三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们握着,笑着,笑着,握着,热泪在他们的眼里奔涌。
刘柏龄无比激动地说:“真想不到,今生今世还能见到你们,快来,快来。”
刘柏龄打开门,几个人把车上的棍棍棒棒放到院子里。李鹤年说:“现成地委小楼你不住,躲到这个旮旯里,叫我们好找啊。”
刘柏龄说:“清风明月,小桥流水,只有傻瓜才不来这里。”
接着看着李经纬问道:“这是--”,
张龟寿作了介绍。李经纬叫道:“刘叔叔,你好。”握住了刘柏龄那双长满了茧子的手。
李经纬打量了这座院落,见除了街房之外,还有一座上房和西厢房,都是红砖平房。院子水泥罩地,鹅卵石铺就的甬道,给人以清雅之感。
那棵大槐树就长在东厢房位置上。受了大树的吸引,几个人在树荫底下停住。他们看到,几条树根青筋一样暴突于地面,向心走到树木根部,簇拥着粗大树干。那树需五六个人才能搂抱得住,树皮斑驳如鳞甲。大树离开地面呈螺旋状,拧着劲儿拔地而起,如同飞旋的龙卷风。仰起脸,只见虬枝四下散开,撑住偌大树冠。繁叶蓊郁,如绿云覆盖。天风吹来,掠过枝间,满树哗然作响。
李鹤年感叹道:“真是一棵大树啊!”
“明朝洪武年间的,六百年了。就这还雷殛了几次,要不还要大。”刘柏龄说。
“槐树能长这么大,真是罕见。”张龟寿说。
“早些年萎萎缩缩,眼看不行了,这些年又缓过了劲儿,返老还童似的。村里人说,多少年没见这么兴旺过。”刘柏龄说。
这时,有片片带孔树叶飘落下来,张龟寿捡起一片发黄的树叶说:“这树生虫了。”
“是啊。”大家顺着刘柏龄的手看去,见到树干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虫眼,从里边流出浓一样发臭的黄汁。”也不知是气候不好还是怎么的。”刘柏龄惋惜地说。
李鹤年说:“得抓紧找个树医看看。”
“几个医生都来看过了,也治了,但效果不大。一个朋友帮助介绍了一个中科院动植物研究所的专家,最近就要过来。”刘柏龄说。
“可得好好看看,这么古老的树,一定要保护好。”李鹤年说。
几个人进到上房,在客厅里坐下。刘柏龄用遥控器打开空调,慌着沏茶让烟。几个人都不抽烟,李经纬怕父亲咳嗽,也没抽。三个人到了一起,简直不知先讲哪个话题。如同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突然见到一桌丰盛的菜肴,不知先吃那一盘为好。
李鹤年问刘柏龄:“咱们三原分手之后,你去哪儿了?”
刘柏龄讲了自己的漂泊行踪:“先到西安,又闹学潮,又被开除。后来参加了革命,跟着部队一直往南打。全国解放以后,来到老家。先当县长,后当书记,又当副专员。文化大革命中被革职。住牛棚,蹲大牢。文革结束以后,官复原职。后又当专员、书记。下来以后,要让去省人大,我说取消干部终身制哩,我带个头吧。就这还给安个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主任的头衔。”
“怎么来这儿住了?”李鹤年问。
“这是老二孩子向东的岳父家。老人都不在了,两个哥在城里工作,我就搬过来了。城里一是吵,一是空气不好。住到这儿,光呼吸空气都是一种享受。再说,我还喜欢弄个根雕什么的,住在城里不方便。”
下边谈到李鹤年。李鹤年咳了一会儿讲了自己的故事。三原分手之后,和张龟寿一起到宝鸡上学。后和几个同学跑到解放区参加革命。解放后又上了大学,然后教书。整风反右运动中被打成右派,接受劳动教养。之后回家种地,养活儿女。七九年平反之后,又教书,直到退休。
再是张龟寿的故事。在宝鸡上学时,家中老父亲病故,回去奔丧。之后参军,随军南下,参加广西剿匪,负过一次伤。解放后在广西一个县任文化馆馆长,研习国画。文革中,被当演员的妻子陷害,打成现行反革命。离婚。被遣返回家,带着儿子种地。文革之后平反,到学校教书,直至退休。
各自讲完自己的故事,刘柏龄说:“一翻一骨碌活到现在实在不易。”
张龟寿说:“咱们是三寿星嘛,看来同学们没有白叫。”
李鹤年开玩笑道:“在三原上学时,咱们仨人住在一个屋,你们俩懒,尿盆都是我一个倒的。”
三人开怀大笑。
刘柏龄对李经纬说:“你爸可是个好老大哥啊。病了给我喂饭,洗衣服。你爸在班里学习最好。考试英语,老师在黑板上题刚抄完,他就交了卷纸。”
下边话题转入刘柏龄的雕刻。刘柏龄说:“消遣而已,称不上艺术。”
张龟寿说:“听说还参加了省美展?”
刘柏龄说:“省文联他们知道我退休在家弄雕刻消遣,这次省里搞美展,打了几次电话,也是却之不恭,就参加了。”说了一会儿,带着大家来到街房。
刘柏龄打开门,拉着电棒。大家看到房子一边堆着许多木头、树根。中间放着一个工作台,上边放着斧头、凿、刨、刮刀等工具及一些半成品。另一侧靠墙的陈列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雕塑品。其中除个别动物以外,都是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老鼠。有正向器物上攀爬的,有惊慌失措奔窜的,有懒洋洋打盹睡觉的,有虎视眈眈的,有馋涎欲滴的。还有一个组雕,可能是取材于老鼠娶亲的故事。那些老鼠有的抬轿,有的打旗,有的吹打乐器。轿里边坐着的老鼠戴着官帽,两只帽翅上下扑扇着,十分有趣。他们扭回头来,看到有个一米多高的硕鼠,赫然蹲在一个架子上,眯着眼睛抬着一只爪子在揩嘴。李鹤年说:“看样子是刚刚饱餐过。”
张龟寿说:“你这个屋子简直成了老鼠世界了。”
刘柏龄说:“其实老鼠是很聪明的,有人作过试验,它的大脑发达程度可谓动物之最。这也是它对人类危害最大的原因。”
吃过晚饭,刘柏龄安排远方的客人住下。李经纬去了另一个房间。三个老朋友开始了他们的热切交谈。
白天的热情场面,令李经纬颇感慰藉。想到此行目的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心情一好,头上的伤也轻了许多。他冲了个淋浴,服了药,在空调的爱抚中渐渐睡去。
躺下不久,便见到成群结队的老鼠,在那个硕鼠的带领下,从大街上汹汹而过。它们吱吱哇哇地叫着,蜂拥而入刘叔叔院内,聚集在大槐树下。那只揩嘴硕鼠仗其个大力猛,率先向大树发起冲锋。它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地啃啮着树肉树汁。别的老鼠同时听了号令一般,个个奋勇,只只争先,一起向大树进击。它们拼着命往前挤,有的则从前边的身上往前爬。这些老鼠有的咬树根,有的啃树皮,有的吸树汁,有的嚼木头,有的顺着树干爬到树上吃树叶。几只老鼠可能为了争食发生了内讧,在地上翻滚厮打。忽然来了一群猫,威风凛凛,气概冲天,欲阻止住这疯狂的举动。可是一见到那只比它们还大的硕鼠,便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那只硕鼠说,你们不要吃我们了,这大树的肉可比我们香多了,只有傻瓜才舍美玉而求顽石呢。猫们不相信。硕鼠说如不相信可尝一尝。一只猫接住老鼠递过来的一口树肉,一尝,果然鲜美无比。硕鼠说,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能再犹豫了,要不然,一会儿就没有了。猫们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拥而上,和鼠们比赛似的大嚼起来。他们吃啊,啃啊,啃啊,吃啊,他们吃得太饱了,撑得在地上打滚,口里向外吐着白沫,可是一看那树,还有那么多没吃完。于是一个个摇摇晃晃地起来,把那些树根树皮枝干树枝树叶分解开来,往洞里搬运。街上顿时枝叶横扫,尘土飞扬,又是一个精彩纷呈的壮观场面。
第二天,三人拿了刘柏龄写给朱耀南市长的亲笔书信,感激万分地离开武明。三人分别时,自然是依依难舍,热泪奔涌。其场面感人肺腑,自不待言。
天快黑时,他们来到家中。由于路上颠簸,天气炎热,李鹤年发起高烧。李经纬和弟弟把父亲送进了医院,本想立即返回,可想到父亲为了自己累成这样,怎好立即就走。于是往N市给万秘书长和陈市长分别打了电话,说明情况,请一天假,星期二准时上班。又给施桂枝打电话,讲明了情况,并让其告诉王卓立和顾大军,在自己不在期间,共同把科里工作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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