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译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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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至十九世纪,俄国已是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强国之一。然而,当时她被认为是既强大、先进,但又腐朽、落后的国家。这种情况在俄罗斯文学的经典著作中都有详尽而精彩的描述。她强大、先进,是因为彼得一世(即彼得大帝,1682—1725年执政)和叶卡杰琳娜女皇(1762—1786年执政)先后执政期间,推行了各方面的改革和扩张政策,引进了西欧的先进技术,为资本主义的诞生和发展奠定了基础;它腐朽、落后,则是由于这两位伟大君主在推行改革与扩张政策的同时,却在国内维护和深化万恶的农奴制而致的恶果。腐朽的农奴制置广大农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严重阻碍生产力的发展,使俄国的国力远远落于英法列强之后。1854年3月至1855年9月,为争夺黑海海峡的控制权,俄国与英法联军在黑海的克里米亚半岛展开了激战,俄军由于武器装备的落后、后勤补给的不力而痛遭惨败,沙皇尼古拉一世因之服毒自尽。克里米亚之战使俄罗斯举国上下有识之士痛感失败的症结——腐朽的农奴制不废除,必将危及帝国的命运。新继位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决心废除这个制度,经过几年的准备,于1861年2月签署了废止农奴制的法令。农奴虽然获得解放,但他们必须付出高额赎金才能获得份地成为自由人。解放后的数十年里,农奴的政治地位改善了,但其经济状况并未得到根本改善,社会地位也与解放前不相上下。农民的困境在不少杰出的俄国作家的著作中都有深刻感人的描述,这些作品成了世界文学宝库中的璀璨篇章。至于解放后出现的手工业工人、早期的产业工人、新兴资产阶级,却很少出现在他们的作品中。帝俄时代的农民、城市贫民、知识分子、地主贵族,在大文豪果戈里、屠格涅夫、契诃夫、托尔斯泰等伟大作家的著作中,其鲜明形象屡见不鲜,而建立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俄国工人阶级,其诞生、成长与壮大的历史进程却很少受到伟大作家(上述作家中果戈里除外,他于1852年去世,未能经历农奴制的废除)的关注。究其原因就在于帝俄农奴制度的深远影响,使资本主义的诞生远远落后于西欧国家,工人阶级的诞生与成长也随之有严重的滞后。因此,从农奴制废除至十月革命成功这半个多世纪里,全面深刻地反映俄国工人阶级的历史命运的文学作品可以说屈指可数。所以说,能全面而系统地描绘俄国工人群众特别是早期工人阶级命运的作品,在俄罗斯文学中确是难能可贵的。

    俄国作家马明-西比利亚克(1852—1912)不愧为这方面的优秀作家,他出生于神父家庭,青年时期受到革命民主主义思想影响,1876年入彼得堡大学,并开始写作。他曾写了不少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但其最重要的著作是描写乌拉尔和西伯利亚地区资本主义早期发展情况的长篇小说。《黄金》就是作家1892年完稿的一部重要作品。

    《黄金》所述的故事发生在乌拉尔地区的弗吉扬卡村及其邻近的矿区包戈坦卡。前者的村民大部分从事手工业和手工采金工作,包戈坦卡则有一家颇具规模的官营金矿业公司,那里的产业工人多为服苦役的流放犯和流放刑满就地从业人员,他们在军事管制下从事艰苦的劳作,而且时有受鞭刑的折磨,他们看不到前途,精神空虚,微薄的工资都花在酒馆里。他们痛恨刻薄的管理人员、冷酷的监工、警卫等人,而公司总经理卡拉春斯基却难能可贵地颇受工人群众的爱戴,因为他思想比较开明,处事随和,对待工人比较宽厚。但他致命的弱点是风流不羁,一个老光棍却爱拈花惹草,因而不免玩忽职守,使公司经营混乱,贪污盗窃肆行无忌,一大批有背景的纨绔子弟尸位素餐,还要享受优厚待遇,挥霍公司资产。公司业务濒临亏损不振,雪上加霜的是又逢附近林区开放,居民们可以通过一定的手续,获取一块林区土地进行探矿开采金砂,人们三人一组五人一伙组织起来为争得一块林地而尔虞我诈,互相倾轧,一旦得到分地无不野蛮开采,采到数量有限的矿砂都被狡猾的黄金收购商套购一空,官营公司的开采和矿砂来源受到严重影响,面临破产的厄运。卡拉春斯基被告上法庭,他本人虽没有贪污受贿、非法妄为,但身为公司总经理,他无法开脱自己渎职的责任而饮弹自杀身亡。老工长泽可夫为失去自己的偶像而肝肠寸断,魂牵梦萦,甚至多次梦见徘徊在矿区的总经理。

    老工长泽可夫是一位农奴出身的老工人,为人耿直,作风正派,但观念陈旧、保守。他对事业忠心耿耿,在公司陷于错综复杂的困境时,仍一心扑在矿场上,为探寻富矿脉而奔走于深山沟壑之间,办公室就是自己的栖身之地,很少回家与家人团聚,家里先后发生几起不愉快的变故也没有动摇他对事业的执着。

    泽可夫有一男四女,长子雅沙不愿继承父业而自行当了泽可夫认为是不务正业的自由采金工,伙同妹夫——混混梅尔尼可夫等人弃离家小,为寻找传说中的“小金猪”而餐风宿露于山林之中;次女塔吉雅娜不顾父亲的反对,嫁给了混混梅尔尼可夫;三女玛丽娅的丈夫是一个老实忠厚的机房操作工,但玛丽娅狡猾贪婪且不守妇道,与外甥女婿马丘什卡鬼混,而马丘什卡与之勾搭是企图通过她侍候暴发户基什金的有利条件,窃取其保险柜的钥匙。泽可夫最疼爱的是小女儿菲尼娅,她美丽纯真,爱上了分裂教派信徒科任,随其私奔。泽可夫由于信仰上的偏见而坚决反对,想方设法棒打鸳鸯,把菲尼娅逼回家交给小姨子鲁凯莉娅大婶管教。鲁凯莉娅大婶能能言善道,处事老到,颇受泽可夫的信任,可是老太太在黄金梦的引诱下,变得狡猾贪婪,爱财如命,为了巴结卡拉春斯基而把菲尼娅“推荐”给他当了“贴身侍女”,对这种白天侍女,晚上情妇的既成事实,泽可夫却出于自身的考虑和对总经理的盲目崇拜而默认了。面对后院接二连三的变故,泽可夫仍沉缅于为公司寻找新矿脉的狂热中。苍天不负有心人,泽可夫终于找到品位颇高的新矿脉,为探寻新矿脉,泽可夫历尽艰辛,甚至于在爆破矿脉表层时炸掉了几颗门牙也无怨无悔。在新矿井即将投产前夕,外孙女婿马丘什卡经常来矿上陪伴老人,每次来时总是神情异样,局促不安,想诉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终于在一天晚上,小伙子猛地趴在老人的脚下,痛苦地交待了自己一连杀害了五条人命的滔天罪行:马丘什卡勾搭妻子的小姨玛丽娅,玛丽娅又通过自己的侄女娜塔莎——基什金的侍女窃取银柜钥匙,得手后,深夜潜入其办公室盗取钱财。为了不留活口,他一举把醒来的基希金、玛丽娅、娜塔莎和娜塔莎带在身边的小弟彼得鲁希卡都杀害了。最后在与同伙,犯罪唆使者彼得·瓦西里奇分赃时,又将其杀害灭口。

    泽可夫默默地听完小伙子的忏悔,默默地拿起绳子将其绑送警署。不久,马丘什卡在狱中自缢身亡。

    马丘什卡聪明伶俐,精明能干,颇受泽可夫赏识,老人有意培养他为自己的接班人,准备让他到矿井掌子面当一名采矿工,日后接替他来经营自己呕心沥血的成果——鲁布里哈矿井。现在面对凶残的杀人凶手,老人的毕生理想破灭了,悲愤与绝望使他拿起利斧,砍断了井下支架,引来河水淹塌了即将投产的新矿井。最后,泽可夫精神崩溃成了个疯老头,每当走在街头,总有一群调皮的孩子跟在身后揶揄戏弄。

    泽可夫令人同情的命运以及作家在《黄金》中所塑造的众多劳动群众的形象,其素质良莠不齐,但较多的是愚昧落后,贪婪自私。作家以此告诉人们,他们过去是地主贵族的奴隶,今天成了黄金的奴隶。农奴制是丑恶的,但新兴的资本主义前途又何在?《黄金》鲜明地反映了作家的批判态度,也反映了他世界观的历史局限性,他不可能高瞻远瞩地去发现和塑造现代工人阶级的高大形象,他只能站在民主主义的立场上去揭露和批判还带着农奴制烙印的俄国新兴资本主义的社会现象。作家的这种创作态度是对现实中的丑恶的鞭挞,同时也是对劳动群众的满腔同情,寄托着“恨铁不成钢”的情愫。马明-西比利亚克在一个多世纪前就怀有这样的情感实在令人敬佩。因此,他留下的一些重要著作,除本书外,还有《矿巢》《粮食》《普里瓦洛夫的百万家产》等,都成了俄罗斯文学宝库中的璀璨篇章。伟大俄国作家契诃夫谈到马氏时曾赞赏地说:“马明-西比利亚克很有才华,写了很好的作品。”革命导师列宁和无产阶级伟大作家高尔基也给予高度评价,指出:“马明-西比利亚克是一位天才,一位接近工人阶级的杰出作家,是与人民有着血肉联系的作家。”

    献给玛露霞[1]

    注释:

    [1]玛露霞即M·M·阿布拉莫娃,作家的妻子,死于1892年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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