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二的秋天，学校里重新调换了班级。可以说是一次相当有规模的大换血，全部打乱分配，快慢优劣班也在这个时候等级分化。于是何若绯所在的班级里，有人留下，有人调走，大部分都是陌生的脸孔，连前后左右的人选也都变了模样。

    原本还坐在她后面位置的柯隐，在这一年被调到了所谓的“后门班”。即是大家口中所谓的那种不用怎么吃苦学习，却还是可以得到老师微妙关照的特殊班级。不得不说，柯隐很适合那里，比起令他头痛的化学题海，养尊处优的学习环境似乎才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老师会在考试前圈出重点题型，“后门班”的各位在起跑上就已经明显领先，再加上他们本身就脑子聪明，所以稍微努力背背题，考试成绩一出来，“后门班”全然不会输给排在全年部第一名的优等班。

    而让大家吃惊的，并不是年部单人排榜上，那仅仅追着何若绯名字不放的柯隐的成绩。一个是年部前十名，一个是年部前十五。没什么好奇怪的，柯隐的脑袋冲，只要他肯，考进一流大学绝对不是痴人说梦。

    不过说到真正令众人诧异的，则是柯隐的“择偶品位”。

    在上一学年里，柯隐还和米亦薇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两个人时常一起出现在食堂，篮球场等校内的各种人群密集地，亲昵的模样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任谁看到那两人同出同进的画面都会想到“天造地设”、“鬼斧神工”的一双璧人，般配是唯一的形容词，毕竟国民校草还是要和国民校花走在一起才能满足大众评审的视觉需求。

    可不过就是放了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暑假，再开学的时候，为什么柯隐的绯闻女友就跳换成了那个默默无闻并且毫无亮点的何若绯？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那么多双眼睛转悠悠地围在柯隐的身边，每天都可以看到他一下课就挎着书包飞奔到三楼，像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故意装酷的站在教室门口等何若绯走出来。

    有时她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点，走到柯隐面前时，他等了五分钟已经不耐烦，皱着眉头数落她几句，可还是会体贴的抓过她的书包扛到自己的肩上。

    这种情景足够充分地说明一切。不需要当事人的任何解释，就算周围的人再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只有捶胸顿足咬牙切齿去接受的道理。

    没错，柯隐那招摇的作风已经向众人宣布了一个无言的真相——他，柯隐公子，弃头牌米亦薇，选择了丫鬟何若绯做他的女友。

    头牌和丫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单单柯隐就喜欢这个调调。他就不怕伤透了米亦薇的心，从此彻彻底底的失去这么一大美女前女友？

    显然柯隐对于外界的评价与议论是全然不知的，他每天照样活的乐乐呵呵，一下课就缠着何若绯，硬拽着她到食堂陪他吃饭，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

    而何若绯呢？她却是有压力的。先不说她深刻且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自众人的不理解，也不说在学校里遇见米亦薇时的那种尴尬，最重要的是，她很受不了柯隐的那种自作主张。在紧随孤立事件的接吻事件之后，柯隐似乎已经深信她喜欢他。在他的思考逻辑里，既然她喜欢他，而他也不讨厌她，那么吻都接过了，那就是必须要在一起了。所以暑假里，他一天不落地跑到她家里，拉她出去逛街、滑旱冰、下馆子，她几乎没有了私人的自由空间。

    这对何若绯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改变，加上她本身适应能力极慢，于是和柯隐培养良好一致的同步率期间，她进入状况总是显得些许艰难。

    路漠在这方面很是迟钝，所以就算住在同一个大院里，他也没有立刻察觉到那两人的变化。再加上班级分开，他又忙于学业，更是没太多闲暇去顾及周身他人的事情。上学期都快要过去一半了，他都没注意到太多异况。直到他拿着暑假的英语作业去找何若绯核对答案，才终于意识到了这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改变。

    那天周末，何父在加班，何若绯吃完晚饭后便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做功课。也不知道柯隐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何若绯家里没人，五点多钟就捧着作业跑了过来。以往，他都是要去路漠那边抄习题的，可是自从接吻事件一过，他除了白天要在学校上上课，和同学打打球，四处疯一疯之外，余下的时间几乎全部都是用在了何若绯的身上。

    给他打开门，何若绯就闷声不响地回到桌子前继续写作业，头也不抬地说：“我觉得先把话说在前面比较好，那个……明天是周一，我要交给老师英语课这学期的小考成绩表，所以现在正在做表格。”言下之意是：柯隐你就老老实实地抄作业，别来打扰她。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的智商是零，那么恋爱中的男人的智商指数一定是负数，因为何若绯那话要是放在以前，他的小脾气一定会窜上头把她狠狠地数落一顿。然而现在，他就只是傻笑几声，转着手中的签字笔盯着她看：“好说，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话是这样讲的好听，什么“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可实际上呢？何若绯表格还没写完三分之一，就受不了地猛地抬起头，脸红地皱着眉，“你……你能不能别总盯着我看啊？我连低着头都可以感受到你的视线。”

    害她坐立不安无法静下心来。

    “我又没出声，看还不行啊？”柯隐像受气的小孩子一般怒了努嘴巴，眼神在此刻显得分外无辜。

    何若绯特别没底气地支吾起来，“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抄作业吗……”

    “我怎么不安静了？”柯隐摸不清楚状况，“我分明一声都没出。”

    她躲闪着眼神，叹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我的表格一定无法完成。”

    总觉得，他刚刚好像被强烈的告白了。以柯隐的理解模式，他很敏锐的就解读出何若绯话里的含义——因为他在她的身边，又恨不得把眼睛贴在她身上，所以她很紧张，无法进行正常工作。

    于是柯隐忍不住笑出来，得意的挑了挑眉毛，感叹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何若绯一惊，比起用语言反驳，她反而是整张脸通红。在行为上她就已经败北了，可还是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回来：“你……你别臭美，我才不喜欢你，最讨厌的就是你！”

    “我懂你的意思，你所说的讨厌向来就是喜欢。”

    “喜欢你个鬼！”

    “不用狡辩，我懂我懂。”

    何若绯找不出其他话来，只能气呼呼的脱口而出一句：“后门班！”

    果然，“后门班”这三个字比什么都管用，这恰恰刺激到了柯隐强烈的自尊心。他到底还是没控制住脾气，有些生气了。拉下一张脸，劈头盖脸就控告：“何若绯你到底想怎么的？你别仗着我喜欢你你就跟我胡搅蛮缠，我后门班怎么了，你这是思想歧视！还有我不就是盯着你看了一会儿吗，我乐意盯着你看，你管得着吗你？再说了，你要是足够专心的话，你又怎么可能感觉得到我在看你？”

    何若绯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又气又闷，抬眼瞪他：“你烦死了！”

    包含着埋怨与撒娇意味的责怪，到了柯隐这里反而很受用。其实他和她从刚见面那天开始，两人之间就没少出现摩擦和争吵，互看不爽的局面也持续过很久，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不可能立刻变成如胶似漆的状态，那样反倒会令他觉得倒胃。

    现在这样最好，反正他早就承认了，他就是喜欢何若绯这样的调调。于是懒得再继续进行无谓的口舌之争，柯隐干脆顺势俯下头，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她的唇。但第一个吻，先是因她条件反射的躲闪只擦到了她的唇角，在第二次的亲吻中，他学得聪明了点，直接握住她的手，扣住她的五指，让她无处可躲。

    很深很长的吻，她既笨拙又胆怯，不知该如何回应，所以全部过程都是由柯隐来主导的。那个吻里充满了柯隐身上特有的气息，干净而又凛冽的味道，嗅着它，却隐隐地让何若绯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于是只想逃开他，趁早地逃，虽然有不舍。

    好在这种纠结很快就停止了，因为一阵用力的拍门声令柯隐整个人一惊，立刻松手放开了她。何若绯也回过神来，整个人吓得背脊一僵，站起身的时候差点又跌回原位。

    柯隐见状急忙伸手去扶她，反倒被何若绯瞪着眼睛打开他的手。柯隐很委屈，低着嗓子小声抱怨：“你瞪我干嘛？”何若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让他动手动脚的，这下可好，差点就被人撞见。要是对方不敲门直接进来怎么办？谁知柯隐却没半点悔改之意，反而觉得自己很无辜。何若绯气不过的又瞪他一眼，急忙跑去打开房门，这才看见站在外面的人是路漠。

    路漠当时挺纳闷的，楼下的院门敞开着，何叔叔又没在家，敲了半天的房门，何若绯才打开，他拧眉笑着，想往屋里面走：“你干吗呢，现在才给我开门。还有，你家楼下的门怎么不关？你一个人在家，要有安全意识。”

    “路……路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何若绯不受控制的语无伦次起来，立刻拦在他面前不打算让他进来。

    “哦，来找你核对下英语作业的答案。”他们两个班是同一个英语老师教，所以布置的作业总是相同，何若绯向来英语好，找她核对准没错。可她好像不愿意让他进来似的，路漠不解，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啦，让我进屋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没有啊，我哪里奇怪了？我，我正准备要睡觉呢……”

    “这才几点？何若绯，不对劲啊，你今天果然是怪怪的，你藏什么东西在屋子里了？不能让我见？”

    “别乱说！我能藏什么……”

    柯隐在屋子里越听越不顺耳，也不知道何若绯掖掖藏藏的什么意思，他见不得人？他给她丢脸？反正都满城风雨了，现在在学校里，谁不知道她和他是个什么关系，也就路漠这种感情迟钝患者啥都没看出来。今天不是正好，让他彻底明白个够。

    于是柯隐就大步一迈，走到何若绯的身后，朝门口的路漠落落大方地扬了扬手，就如同是国家总理人慰问广大人民群众时的那般气派：“嗨，路漠，这么巧啊，你也过来。”

    “柯隐？”路漠顿时怔住。

    他一时之间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要说从柯隐搬来的这几年里，何若绯和他好像一直是势不两立的状态。可现在，他竟然出现在何若绯的房间里。

    傍晚时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尤其是，何若绯方才那扭捏羞涩的态度。不是他多想，而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刚刚是第一次见到何若绯那副小女生的模样。

    好像突然懂了，这两个人之间……似乎……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我来找何若绯研究功课。”柯隐大言不惭，眯着眼睛笑笑，“她可能是怕你误会什么，才不让你进来。其实这不都是明摆着的事儿嘛，你也知道，她这人就是小心眼，担心你不高兴。”

    路漠回过神来，忍不住讪笑：“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啊？”

    “咱们三个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现在我们两个……”柯隐故作歉意地弯过眼睛，“反正，路漠，你今后也别觉得有什么隔膜，大家都还是朋友。”

    何若绯狠狠的瞪了一眼柯隐，用手肘推他一下，“又瞎说！”

    “谁瞎说了，我这不是和他解释呢嘛。”

    “有你这么解释的吗？神经兮兮的，就会给我添乱！”

    柯隐这次是真的怒了，瞪着眼睛威胁她：“找抽啊你！”

    “路漠你不要听他……”何若绯急忙转头看向门口，却不由得一愣，因为路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再不见他的身影。

    一直以来，路漠都不是轻易生气的人，可这次，他似乎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柯隐这才意识到自己把玩笑开过火了，看何若绯一眼，却遭来她埋怨的眼神。他干咳几声，转身哼着小曲回到书桌前继续抄作业。

    走出何若绯家门的路漠一路冲回到了自己家，路母见他风风火火地往楼上房间跑，很是诧异，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喊他几声，也没得到回应。

    回到房间关上门，路漠把手里的英语课本丢到了桌子上面，然后整个人一头摔在床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天花板。他有点接受不了刚刚发生的一切，虽然早就听到了学校里的一些传闻，也曾亲眼目堵了柯隐在何若绯的教室门口等她回家。可是，他一直以为那是很单纯的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然而现在，他就是再傻再迟钝也明白了，何若绯被柯隐不露声色地追到了手，就像他不露声色地甩掉了米亦薇一样。

    何若绯成了别人的女朋友，路漠倒不是嫉妒柯隐，也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悄悄地把他撇在了一边什么。他只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从前那个只跟在他身后面路漠长路漠短的何若绯，今后，恐怕再也不会围着他转了吧。

    只有这点，令他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

    [2.]

    期中考试过后的第二天，是柯隐的生日。周五下午，和柯隐要好的朋友们就在商量着要如何给他庆祝。高中生的生日聚会，无非就是吃饭、喝酒、唱KTV这样毫无新意但却必须履行的三点一线。

    何若绯是极其不喜欢这些套路的，对吵闹的场合也没有兴趣，所以在周五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就首先给柯隐打了预防针：“先说好噢，明天他们给你过生日时不要叫上我，我不想和那些人搅在一起。”

    柯隐一愣，当即吊起脸子，“你说笑呢吧你，明天你男朋友过生日，你不出席？存心想给我难堪是不是？”

    “我不是给你难堪，你也知道的，我本来就不喜欢太吵的地方，而且我也不会喝酒啊。”她抿抿嘴角，有些歉意的转过脸看他，“但是我会为你准备礼物的，所以你从他们那边回来就来我家找我吧，那个……我是说……我爸明天晚上可能会加班。”说完，她就推着自行车往前快走了几步，因为脸颊莫名其妙的红了。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去她家，而且，最后一句话实在太令人浮想翩翩。她爸不在家，所以她邀请他？柯隐不允许自己想入非非，用力地摇头，可还是乐得咧开了嘴。也不能怪他，马上就满十七岁的高中男生的脑子里面，想的事情无非就那么几项，何况他还是个处于热恋中的智商为负数的家伙。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暂且答应了何若绯提出的要求。

    可到了第二天下午，正在做功课的何若绯就接到了柯隐打来的电话。话筒里面是乱哄哄的杂音，很吵。何若绯听到柯隐大声的喊着：“喂？何若绯？你在家？”

    “对啊，我在家。”她皱眉，“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什么呀，没喝多少。”话筒里的声音突然拉远，只听见柯隐那含糊不清的笑声，估计是在和身后的人说什么。接着他又重新回来，对电话这边的何若绯说道：“你一会儿打扮打扮，穿的漂亮点儿，给你半个小时，然后过来中环路的那家五恒饭馆，我在楼下接你！”

    “你说什么？我……你等……！”何若绯都来不及拒绝，柯隐就已经把电话挂断。

    她气愤地扭起眉头，心里把柯隐给数落了不下上百遍。她明明都和他事先说好的了，他当时也答应得好好的，可现在，他却理直气壮地打电话给她，要她去饭馆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由此可见，柯隐，他分明就把她说过的话当耳边风。

    何若绯恼怒了一阵子，架不过柯隐那边三番五次的电话骚扰。在柯隐打过来第六遍电话的时候，何若绯终于被烦到了极限，起身照着镜子梳了梳头发，扎成高高的一个马尾，打理一下俗称一刀平的齐刘海，套上外衣就走出了家门。

    赶到五恒饭馆楼下时，柯隐站在那里好像已经等了很久，想必他一直担心何若绯不会过来，所以看见她出现的那一刻顿时笑盈盈地眯起眼睛来。那天柯隐的穿着很低调，普通的黑色小皮衣，里面配了件同样黑色的T恤，深蓝色牛仔裤外加一双高帮阿迪达斯经典款球鞋，没太多亮点的装着，可穿到他身上，照样可以呈现出品牌代言人般的气场。

    何若绯指控他做人不能出尔反尔，柯隐才没功夫听她政治老师般的说教，只管抓过她的手往饭馆二楼走。柯隐当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在何若绯到来之前，他就已经喝了好几瓶干啤。人生唯一一次的十七岁生日，学校里的狐朋狗友都特意凑到一起给他庆祝，大家齐了钱，很是阔绰地包下了饭馆最大的包厢，柯隐也不是抠门的主儿，他向来属于挥霍钱财视钞票如粪土的那一类人，所以承诺接下来的KTV由他全场请客。

    他拉着何若绯走进包厢，把她正式介绍给这次生日会的策划者，也是和他关系特铁的篮球队队长钟哲瑞。再来就是几个平日里总和柯隐混在一起的时诚和李中扬，这两个是她早就认识的。其他的一堆男男女女，少说也有十几个，何若绯也不知道和他们说些什么好，就只能不太自然的笑。

    能把传闻中的“书呆子”女友叫到这种场合来，有了面子的柯隐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十分得意。一帮人也就顺势起哄，甚至有人敬酒过来给何若绯。

    何若绯很少出席同龄人的聚会场合，别说喝酒，就连普通的场面交谈她都不会。她向柯隐投去求救目光，谁想到他早就跑到一边去和几个男生闹闹哄哄个没完，哪里还管她了。于是何若绯拒绝不了，怎么说对方都是柯隐的朋友，最终只好接过满满一杯啤酒喝了下去。

    酒一下肚，她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一个人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何若绯始终都无法习惯包厢里的吵闹。就在她闷闷不乐的时候，包厢的大门被拉开，米亦薇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何若绯当即愣住了，脑子里面很茫然。

    米亦薇的出现，就好像给了大家一个特别的惊喜。钟哲瑞站在椅子上拍起手来，又是叫好又是吹口哨，早先传言他暗恋校花米亦薇，如今看他那兴奋的表情便证实了传言的真实可靠性。

    柯隐也怔了怔，走到她面前，笑了一下：“嗨，你怎么过来了？”

    “你的生日，我当然要来啦。”米亦薇的笑容很灿烂，露出两颗俏皮可爱的小虎牙，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酒红色小盒子递给柯隐：“生日快乐，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这个。”

    柯隐狐疑地拆开盒子包装，拿着里面的白色方形瑞士表，他露出有点不敢置信的表情笑了，瞅着米亦薇，“行啊，这么大手笔，我都受宠若惊了！”

    她撇嘴：“花言巧语，就会说好听的。怎么样，还喜欢吗？”

    “不喜欢就怪了！”他拉过椅子，很绅士的对米亦薇说了个“请”字，示意她快点坐下入席。

    米亦薇正要坐下的时候才看见一旁的何若绯，她认识她，正如何若绯也知道她的存在。尽管两个人没有正面说过一句话，可身为同一个男生的前任和现任，从别人嘴里打听到有关彼此的一切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米亦薇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太好看，急忙喊住柯隐：“我不知道你女朋友在……我看，我还是走吧。”

    柯隐大大咧咧地摆手：“没事没事，我家若绯一点都不小肚鸡肠！”

    这边的何若绯只能在心里翻个白眼。她早该想到了，柯隐就不是那么细致贴心的个性，他才不会管前女友和现女友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时的那份尴尬。而接下来更尴尬的就是，包厢里的这群人纷纷凑到米亦薇身边来，有敬酒的，也有闲聊的。显然，比起何若绯，他们和米亦薇更熟一些，八成是米亦薇当初跟着柯隐混进了他的圈子的关系。

    没胃口去吃酒肉饭菜，何若绯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难免显得有些凄凉。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柯隐带头和大家一起搭车去了附近距离最近的KTV。下了车，大家三三两两地走进包房里点歌。柯隐是寿星，大家不跟他抢也争不过，最开始，就只是听着他一个人霸占着麦克风唱个不停。

    那也是何若绯第一次听到柯隐正了八经的唱歌，一首范逸臣的《不说出的温柔》惊艳四座，基本上就是以假乱真的原音重现。

    大家都有些玩累了，瘫软地坐在沙发上面，吃着果盘，还不忘向服务生又要了一打干啤。未成年饮酒，要是让学校的老师里看见，一定会闹出事情。何若绯长吐出一口气，包房里昏暗的气氛让她觉得烦闷，走出去，绕到洗手间洗了洗脸，透透风，在外面辗转了十分钟才重新回去。

    握着麦克风唱歌的人换成了时诚，非常抒情但却低沉的《过火》。再看向沙发，何若绯瞬间便有些傻眼。

    柯隐懒散地倚靠在沙发的角落里，双腿直直地伸出去。而紧紧靠在他身边的，是同样喝得不少的米亦薇。从何若绯的角度看来，米亦薇几乎就是依偎在他怀里面的。她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她就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似乎在流泪。

    而他，也并未将她推开。

    这一幕让人觉得心酸，可见，米亦薇的心里压根就没放弃过柯隐。她表现得太明显，就好像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有多喜欢柯隐，比他的现任女友甚至于是别任何人都喜欢。

    他真傻，他怎么就不选她，他怎么就偏偏选了她以外的人。

    何若绯静静地站在门口，突然觉得从头到尾，自己就仿佛是个被冷落了的小丑。

    真可笑。她该生气的，甚至应该当众对他大发雷霆。可她天生就不是那样的个性，她就算受到委屈也顶多是回到家里偷偷哭一场，绝对不会让他知道。

    但这一刻，她真的感到很委屈很难过。因为柯隐没有将米亦薇推开他的胸前，因为他没有看到站在门外的她。

    离开KTV，在回家的路上，柯隐醉得很厉害，走起路来好像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但始终都还是能够很稳地站住脚。熟悉的小路，光线昏黄的路灯，何若绯一声不响的走在柯隐的外侧。因为怕他一不留神脚滑，再被行驶匆忙的车子撞到。

    一整条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过一句话。何若绯心想着要不是路漠今天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奥数竞赛，也能来参加柯隐的生日聚会了，那样的话，她可能就不会孤单。

    突然又一愣，恍然间意识到刚刚那句话里的漏洞，难道说，在柯隐的身边，她感受到最多的情绪就只是孤单？

    别乱想了，她皱皱眉，心里却更加不舒坦。

    到了大院，两个人一左一前地各回各家。就在何若绯快要走进家门的时候，那边的柯隐突然喊她一声，开口就是酒气：“……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她没说话，就只站在原地。

    他又说：“真不是我叫米亦薇来的，都是钟哲瑞给她偷摸打的电话。”

    她依然没有回答。

    柯隐性子急，最受不了她的闷声不响，于是提高嗓门嚷一句：“你说句话行不行，别让我像个自言自语的傻子似的成不？”

    何若绯又是一阵沉默，最后只回了他四个字：“……你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说完以后她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关上房门，不长时间后就听到柯隐家那边也传来关门的声音。

    她想，为了一个人开始心烦意乱踌躇不停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爱上了？后一秒，她几乎认命地叹气，那她现在，可能就真的是陷进去了。

    再也无法保持清醒就是最好的证明。

    [3.]

    自从和柯隐走在一起，何若绯的生活就被打破了以往的自定规律。譬如早上起来，她准时七点钟跑到楼下准备好自行车，然后一边着急看表一边等柯隐从家门口出来。这个时候，路漠都会骑着车子从她面前过去，他已经从失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见到柯隐还有何若绯也能够平静自如了。

    每次早上，他经过何若绯身边时都会探回头来对她无奈地笑笑，语调里透露出淡淡的同情：“又等柯隐呢吧？我先走一步，你们两个别迟到了！”

    何若绯多想骑上车直接追上路漠和他一起走，要知道，从前和他一起上学的时候从没有出现过迟到现象。每天清晨，路漠都会准时到楼下叫她，所以她安心得很。可现在呢，轮到她在楼下不停地召唤柯隐，总是要她喊到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挎着书包走出家门，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嘟囔：“一大早上的，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啊？”

    好心当成驴肝肺，叫他起床还叫出罪来了。再说，不是他要她等他一起上学的吗？

    何若绯有时真的搞不懂柯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都说女人善变，在她看来，柯隐的善变指数绝不输给任何一个自私任性的富贵千金。

    他俩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关系改变，连双方的家长都看出了端倪。先是何父在某天晚餐的时候，试探性的询问女儿：“若绯，你最近好像和柯隐那孩子走的很近，总是你们两个出来进去的，怎么，你们和路漠闹别扭了？”

    何若绯是聪明的，她明白父亲问这话的意思，尽管他用词那样委婉，可该表达的还是足够清楚。何若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揣摩了一下父亲的心思，可又不好意思做多解释，只能低头扒着饭，抿嘴的模样看上去有点羞涩。

    何父顿时也就懂了，无需女儿再多说什么，他轻微叹了口气，只说：“我还是更喜欢路漠那孩子，懂事，性情也温和，和他爸妈也是老邻居了。不过，你的事情还是由你自己做主。”

    到了柯隐那边，似乎要比何若绯这边乐观许多。柯父柯母一直都对何若绯有好感，从小就乖巧听话的小姑娘，又体贴又懂得照顾人，柯隐能和她在一起，绝对会长大不少。如此一来，两家父母就算是心照不宣了。柯隐出入何家也就更方便，何若绯被柯隐领到自己家里时，柯父柯母表现得比从前更加热情，总是把何若绯留下来吃晚饭。后来她面红耳赤地问他：“你都和你爸妈怎么说的？”柯隐模仿帕瓦罗蒂的美声哈、哈、哈的笑几声：“他们没完没了地旁敲侧击，我就老实招供了呗。不过我爸我妈不太赞成咱们太早做成既定事实，生米煮成熟饭这种事还是要留到高中毕业再说。”

    听完他说的这些，何若绯的脸登时热起来，咬牙切齿地骂他一句：“你、你你你你怎么这么没有羞耻心！总是随随便便的说这种话，听着怪刺耳的，你考虑一下我这个听众的感受好不好。”

    柯隐狡黠地笑笑，回她一句：“你就会假正经。”

    在学校里面，时间一久，大家对于柯隐与何若绯这对本该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却偏偏走到一起的情侣档也渐渐地习惯了。他们更加好奇的是，米亦薇何时能够找到更加适合她的人选，毕竟那么一国色天香的校花，整天影形单只的走在校园里未免可惜了点。其实，米亦薇要是能稍微放下点傲气和自尊，肯定每天都会更新男友。但她眼光高，除了柯隐之外，她还真没看上过谁。

    尽管一切都难得的归于平静，可何若绯还是没有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因为童佟的事情令她再度陷入苦恼。

    那天在空荡荡的食堂里，靠窗的餐桌旁只有她和童佟两个人。自习课没有上，童佟特意跑到何若绯的班上把她找了出来。两人手里捧着原味奶茶，童佟想了半天，终于对她摊牌：“可可，这事我只能和你说，真的只能和你说了。别人……我找不到其他的朋友能够讲。”

    可可。

    自打她和柯隐的事情公开于众之后，童佟就给她起了这个一个昵称。因为柯隐姓“柯”，她姓“何”，发音虽不同，但部首的旁边都带着一个“可”字。童佟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出奇地没有发表任何反对言辞，反而不停地说着很浪漫，简直就如同是命中注定一样，所以他就固执地叫着何若绯“可可”。

    当时的何若绯看着童佟的表情，他的手指来回地折磨着奶茶杯里的吸管，一脸纠结，吞吐的模样，令她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

    她认真的点头，“童佟，和我就不要客气了，有什么事你就只管对我讲，如果能帮你我一定会帮到底的。”

    童佟抬起眼睛，迟疑了一下，最终说：“我喜欢路漠。”

    竟然真的是这件事……何若绯的心顿时沉甸甸地落下去，尽管她早就察觉到了，可她没想到，童佟居然有勇气承认。

    “童佟……”

    “你是不是觉得很惊讶？”他的笑容有点苦涩，“你也不要劝我，因为我已经劝过自己了。要是那些话真的有用，我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苦恼。可可，其实我早知道会这样，我从小就像个女生，我妈也把我当女生养，连亲戚们都是女性居多，我的性取向好像真的有问题。”

    何若绯不想听童佟说这些自暴自弃的话，她不断地摇头，非常坚定地看着他：“别这样说，你的性取向没问题的！你不要这么轻易就否定自己。童佟，你是男生，这是事实。而且就算再怎么像女孩子，你也是个男生啊。”

    “……可我喜欢路漠，这很不正常不是吗。”

    “没有没有，我也喜欢路漠啊，喜欢他的人很多，男生女生都有，他那么优秀，大家当然会喜欢他。”

    “那你喜欢他哪里？”

    “嗯？”何若绯愣了一下，很认真的皱起眉头思考：“我……我喜欢路漠是因为，他，他很可靠，他值得信任，要是有功课上的问题只要去找他的话就一定可以得到解决！”

    “但是可可你会想要和他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吗？”

    “啊？我……”

    “你会每天都在学校的人群中去寻找他的身影吗？你会在乎他每天都和谁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吗？你会因为他喜欢喝咖啡味的牛奶所以自己也改成喝咖啡味的一切吗？”说到这里，童佟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但是那样的笑容看上去却有些淡淡的悲伤，“路漠，他的血型是B型，星座是巨蟹，喜欢天蓝色，对核桃过敏，去食堂会惯性的坐在第一列的第三张桌子的第二个座位，只有星期三和星期五会点牛肉盖浇饭。打篮球的时候，不管多热他都不会喝水，一定要结束全场才行，还有，他喝的矿泉水牌子不固定，但他讨厌所有的碳酸饮料。路漠的指甲很干净，他的身体很健康，十个指甲里有八个营养圈，我只有六个白色的小月牙……”

    “童佟……”何若绯惊呆了，她从来没想过童佟对路漠的了解到了这种地步，就连她自己也不敢说对谁有这样深刻的了解，“可是，可是你的这种喜欢并不一定是爱情啊！”

    “你别安慰我了。”童佟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说的那种喜欢，可很抱歉，就算你不认为这是爱情，可我的喜欢也绝对和你的不一样。不过我也很清楚，就算我喜欢他，也不会有结果的。”

    她知道，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喜欢路漠，或许从路漠在最初站到孤立无援的他的身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然而这份喜欢的心情，真的是正确的吗？违背道德与生物常理，会被世人认可吗？

    何若绯纠结了，皱着眉头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最后，她才抬起头，对童佟说出了思索良久的一句话：“告诉他吧，童佟，继续压抑忍耐，你只会独自痛苦。如果真的喜欢，就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童佟长呼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盯着何若绯：“你赞成我对路漠表白？你不会觉得我有病我很奇怪？”

    “不会，一点都不会。”何若绯继续说，“你不正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会找我商量的吗？只是是你想做的事情，身为朋友，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可可……”童佟好像有些懂了，微微低垂下双眼，无可奈何的笑一下，“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

    “……嗯。抱歉，我早就知道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什么？”

    “你一直都在默默地替我保密，而且，如果不是我今天向你摊牌，我坚信在今后你也不会问我关于这件事情的只字片语。你是个好女孩，柯隐真的很有眼光。”

    何若绯微微地愣了一下，没再把话接下去，只是不太自然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笑容里隐藏着不易被察觉的莫名的失落。

    [4.]

    路漠在参加的校内奥数竞赛中获得了第二名的成绩，之所以会与第一名失之交臂，完全是因为他在最后一题的答案结果中写错了小数点。如此微小的错误，难免会让人觉得可惜。不过路漠才不是会计较那么多的人，他向来都不看重最终结果，只要过程足够努力，令他满意，那么所付出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得知路漠的亚军记录，柯隐就张罗着要替他举办个小型庆功会。实际上，上次没有等到路漠参加他的生日会，柯隐一直都想找机会再单独请他吃一顿算做弥补，毕竟兄弟这么多年，路漠在作业上面没少为他做奉献。尽管在最初，柯隐总是把路漠当成是假想情敌，表面上同他有说有笑，可心里总是看他有点不爽。好在最后他把何若绯追到了手，于是在和路漠的相处中也就可以不那么针尖对麦芒了。

    挑了个周末时间，柯隐定了地点，拉上何若绯，两个人在公车站旁的烧仙草小摊前等路漠从补习班过来。想到这是个好机会，何若绯便也把童佟给约了出来。

    半个钟头之后，补习班下课，柯隐大老远就看到人流中的路漠，扬起手召唤他。

    个子高的路漠在人堆里很扎眼，又穿着白色的外套，天生偏黄的头发也令他显得与众不同。不得不承认，路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穿牛仔裤的人了，身材是黄金比例，可偏偏他本人却对此没什么自觉，真是浪费了这一副活脱脱的好皮囊。

    吃着烧仙草，柯隐不怎么满意地瞥了一眼对面的童佟，有点阴阳怪气地嘟囔说：“你过来凑什么热闹，我又没叫你，怎么哪有事哪到场，脸皮未免也太厚了点。”

    童佟没有受他的挑衅，反而得意的笑着反击：“是你们家可可叫我过来的，可可都发话了，你对我有意见也没用。”

    听到这话，柯隐顷刻间有被堵到的感觉。只能在心里暗暗咒骂，童佟这个死娘娘腔，搬谁出来不好，非搬出何若绯来做挡箭牌。

    路漠忍着笑意，咳嗽几声：“柯隐，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妻管严啊。”

    柯隐撇嘴道：“没办法，我比较懦弱，我很怕我老婆。”

    何若绯好像已经无比习惯了，瞪都懒得瞪他，直接抬腿，一脚踩在他的鞋上。痛得柯隐龇牙咧嘴，但他还是厚脸皮的发表感叹“你们看你们看，这就是爱啊，能疼到骨子里的都是真爱”，弄得一旁的路漠和童佟哭笑不得。

    吃完了烧仙草，四人小队便去了市内最有名的火锅城。点了满满一桌子的牛羊猪肉片，青菜粉丝还有各种味道的鱼丸。何若绯从不吃牛肉，所以柯隐特意为她涮出了一小盘的羊肉和猪肉，体贴的程度让送菜的女服务生都羡慕嫉妒恨的直撇嘴。

    火锅吃到一半的时候，何若绯说要去厕所找不到路，要柯隐陪她去。然后站起身的时候又向对面座位的童佟使了个眼色，接着拉着柯隐便急忙到了小包厢外面的走廊。

    “你今天是故意的吧？”走廊的尽头，柯隐望着面前的女生，“可你这么做之前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路漠那种百年一遇的纯天然木头，你觉得他可能明白童佟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何若绯惊怔地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她才咬着嘴唇说：“……原来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

    柯隐不以为然地笑笑，“你还以为什么？呿，你总当我是二百五，这么多年了，也就路漠那呆木头看不出来。”

    “所以童佟……他就是想把心里的话告诉路漠。我想，我应该帮他的。柯隐你也会和我一起帮他们的对不对？”

    “何若绯，我该怎么说你才好？你是真傻还是装笨？这不是我们帮不帮的问题。”他无奈地皱了皱眉，“你就没考虑一下后果？那娘娘腔要是一说出来，你真不怕路漠和他连朋友都做不成啦？”

    “你……你又乱说，路漠他不是那种人！”

    柯隐认真的表情就像是FBI指认出杀人真凶般那样信誓旦旦，“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身为男的，没有一个在被同性表达爱意之后还能自然应对的。少指望他会良心发现，这不是能良心发现的事。二，不觉得恶心就不错了。你别忘了，路漠他和童佟不一样。”

    只这一句话，何若绯顿时就如同被当头棒敲醒。最为重要的一点，她竟然忘记了。

    就如同柯隐所说，路漠和童佟是不一样的啊，她怎么会这么草率。

    等到何若绯和柯隐回到小包厢里的时候，看见路漠已经离开了童佟身边的座位，而是坐在角落里的塑料椅上，气氛明显僵硬无比，沉寂得可怕，仿佛一触即发。

    不对劲。

    何若绯顿时懂了，童佟说了，他已经对路漠说了。而路漠的脸色也十分不好，沉着一张脸，那样的表情是何若绯从未见过的。

    “怎，怎么了这是？”柯隐明知故问，他是想缓和气氛，于是笑的比平时都要开朗，凑上前去圆场，“吃火锅啊，这么多肉呢，吃不了多浪费！”

    “我吃饱了。”路漠从塑料椅上站起身，抬头看了看柯隐，又看了看何若绯，惟独没有理会童佟，语气也硬邦邦的，“你们接着吃，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先走一步，谢谢招待。”

    “路漠，你这是干什么？”柯隐的笑容也一点点退下去，走到他面前，“别扫大家的兴，你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

    “你问我怎么回事？”路漠没有让步，生气的模样前所未有，他转头看向何若绯，仿佛忍无可忍，“亏我还一直把你们当朋友，亏我信任你们，我真是看错人了。”

    “……路漠……”何若绯被他的话刺伤，眼圈突然不可遏制的红了。

    柯隐一急，二话不说就揪过路漠的衣领，“你什么意思路漠，你往谁身上撒气呢，你还是不是男人？大家在一起这么久，我告诉你，你别找茬！”

    “少和我扯这些，找茬的人根本是你们！”路漠愤怒地扯开柯隐的手，语气里透露出浓烈的失望与难过，“你们几个早就设计好了，你们就没考虑过我的心情，还说什么朋友？”

    就在这时，终于听不下去的童佟一把推开椅子，咬着牙齿，什么话也没说，最终快步推开包厢的门跑了出去。

    “童佟！”何若绯急忙跟了上去，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她根本想都没有想到。

    看着何若绯去追童佟，柯隐气冲冲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面，抬起脸看向路漠嚷嚷：“好了吧，这下你满意了吧？你高兴了？你说你这人，脑袋怎么就像生锈了似的呢？人家童佟也没想你怎么样，就是想把他心里想的事情告诉你，让你知道，你偏偏说话伤他！路木头！”

    路漠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好长时间之后，他才对柯隐吐出四个字：“你懂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把童佟当成兄弟，当成哥们儿，当成挚友。他当初出手保护他，是因为看不惯班上的男生把童佟当成异类欺负。童佟是很纤细，像个女孩子。

    当听到他从嘴里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时，路漠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童佟认真地解释过后，路漠已经被失望和愤怒冲昏了头。

    好像被背叛了，他受到的伤害与冲击，不会比童佟少。心里的那种滋味，根本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他竟已经失去了他最为要好的三个朋友。从何若绯与柯隐在一起，再到如此被童佟告白……

    原来，落寞的袭来，是这般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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