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选题意义

    英国著名史学家霍布斯鲍姆在其《民族与民族主义》一书的导言中这样描述道：“试想，在核战浩劫后的一天，一位来自银河系外的星际史学家，在接收到地球毁于核战的讯息后，横渡银河，亲赴战争后满目疮痍的地球，想一探地球毁灭之因。他或她（暂且不论银河系外的生物繁衍问题），殚尽心力，从残存的图书与文献中，找寻地球毁灭之因的蛛丝马迹——显然，精良的核武器已达其全面摧毁人类的目的，但却奇怪地将人类的财物保留了下来。经过一番详细的调查，这位星际史学家的结论是，若想一窥近两世纪以降的地球历史，则非从‘民族’（nation）以及衍生自民族的种种概念入手不可。”[1]

    霍布斯鲍姆的这一设想在曾为地球上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苏联身上进行了预演。20世纪90年代，苏联作为一个横跨欧亚的超级帝国，没有被14个资本主义国家的军事干涉扼杀于襁褓之中，没有在纳粹德国的战争机器面前溃败，却在其经济、军事、政治、文化、外交诸方面并无重大危机时，在没有发生核战甚至没有出现任何流血冲突的情况下戏剧般地坍塌了。苏联的解体成为20世纪的斯芬克斯之谜。为了探求这一世纪之谜，学者们不遗余力，从体制僵化、经济衰退、领导人因素、国外的和平演变、党政腐败等多方面进行了全方位、多视角的探求和解读。然而，在霍布斯鲍姆看来，要想找到苏联解体的根源，就必须从民族衍生出的概念或者说是苏联国内的民族主义特别是主体民族的俄罗斯民族主义入手。

    无独有偶，苏联历史学家涅克里奇在1975年也预见到，俄罗斯民族沙文主义将对苏维埃联盟的解体起到致命的摧毁作用。他指出：“每一项鼓励沙文主义和必然引起民族隔阂的措施，即使是最小的措施，也都会在多民族国家的大厦中造成裂痕，哪怕是几乎看不出的、极其微小的裂痕，但仍旧是裂痕。裂痕积累得太多的时候，就可能引起意外的大灾难。”[2]尽管苏联解体不能全部归因于民族主义，但上述两人的观点却启示我们：民族主义特别是俄罗斯民族主义在苏联政治格局演变中所起的作用不可小觑。因此，以俄罗斯民族主义为研究对象，全面地考察和剖析其形成过程、理论基础、基本特征与属性、表现形态、历史作用等各方面内容，不仅能丰富相关民族主义的学术研究，而且有利于解读苏联解体的深层次原因。

    知彼鉴此，全面地梳理和剖析俄罗斯民族主义及其对苏联民族政策的影响，对制定和完善具有中国特色、符合各民族人民利益的民族政策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苏联是一个拥有120多个民族的多民族国家，在社会主义历史进程中，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始终是一面高扬的旗帜，各民族群众为此欢欣鼓舞，但在具体的民族政策制定和实施中，往往又受到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影响，大俄罗斯主义与反弹的地方民族主义相互配合，最终对苏共亡党、苏联亡国起到了致命一击。

    另外，基于苏联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因而后来出现的社会主义国家往往视苏联为“老大哥”，更将其视为社会主义国家建设的样板，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体制以及民族理论和政策等方面都大量地照抄照搬苏联的做法。更有甚者，俄罗斯民族主义中沙文性的一面还迫使东欧各国依附于苏联，成为苏联的“卫星国”，这就使得东欧各国失去了社会主义应有的生机和活力，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大浪淘沙中最终出现改旗易帜的结局。

    我国作为一个拥有56个民族的多民族国家，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在摆脱、克服苏联模式的影响以及独立自主地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方面做出了积极的努力，特别是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实行改革开放，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旗帜，在经济、政治、文化、外交等各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但毋庸讳言，苏联模式尤其是计划经济的思维模式、工作机制在各方面仍然存在，制约着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活力。同样，作为热点、难点问题同时又是敏感问题的民族理论和民族政策方面，我们并不能完全确信，苏联民族理论和民族政策的消极影响已经完全消除。基于此种考虑，全面深入地探察和解读对苏联民族政策有深刻影响的俄罗斯民族主义，有助于我们以苏联为鉴戒，克服并避免带有大俄罗斯主义痕迹的苏联民族政策的消极影响，并从我国当前各民族的实际情况出发，制定和完善具有中国特色、符合各民族人民利益的民族理论和政策。

    二 国内外研究现状

    俄罗斯民族主义是俄罗斯民族在反对异族统治、争取民族独立的过程中逐步产生的，由于沙皇俄国一贯实行的民族殖民统治政策使俄罗斯民族主义防御性、独立性的一面趋于消隐，而扩张性、沙文性、殖民性的一面急剧膨胀，因而自19世纪开始，俄罗斯民族主义就已进入马克思、恩格斯等经典作家关注的视野。俄国十月革命以后，苏联大俄罗斯民族主义持续存在，又引致更多学者的思考和评析，特别是苏联解体以来，作为苏联民族问题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对苏联解体难脱干系的大俄罗斯主义一度成为学术界研究的热点，形成了大量的研究成果。近年来随着民族主义研究的再度升温，相关俄罗斯主义的研究成果又不断涌现。综观现已问世的研究成果，大体可以归为以下几类。

    一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等经典作家对大俄罗斯主义问题的论述或著作，它们或是以单行本发行，或是散见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列宁全集》《斯大林文集》以及关于苏联民族问题的一些文献汇编中。如马克思的《十八世纪外交史内幕》，[3]恩格斯所著的《俄国沙皇政府的对外政策》，[4]列宁撰写的《中国的战争》[5]《关于自决问题的争论总结》，[6]斯大林写的《论恩格斯的“俄国沙皇政府的对外政策”一文》、[7]《政府对民族问题的政策》、[8]《在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先进的男女集体农庄庄员会议上的讲话》，[9]列宁或斯大林起草的《俄罗斯各族人民权利宣言》《告俄罗斯和东方全体穆斯林劳动人民书》、[10]《关于把“奥斯曼的神圣可兰经”归还伊斯兰教徒的决定》《关于把喀山的苏木别克塔归还穆斯林劳动人民的决议》[11]等著述或文件，都涉及大俄罗斯主义问题。对于这些相关大俄罗斯主义的论述，还可见于一些学者对民族问题资料的整理和汇编中，如民族出版社出版的《马克思恩格斯论民族问题》《列宁论民族问题》《斯大林论民族问题》以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的《苏联民族问题文献选编》等。这些论述或著作不仅为我们研究大俄罗斯主义提供了较为权威的第一手资料，而且启发了我们全面剖析大俄罗斯主义的思路。

    二是在关于苏联解体、苏联民族问题、列宁与民族问题、斯大林与民族问题以及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研究成果中，对大俄罗斯主义进行了较多的探讨和涉及。如许新等著的《超级大国的崩溃——苏联解体原因探析》[12]一书中，有专门章节从民族因素或是大俄罗斯主义角度对苏联解体进行了探讨。赵常庆等著的《苏联民族问题研究》[13]一书是直接从民族问题入手对苏联解体进行反思的学术专著，该书概述了沙俄帝国的扩张史，实事求是地分析了苏联各个时期民族工作的成就与失误，并对大俄罗斯主义进行了剖析和批判。张建华撰著的《苏联民族问题的历史考察》[14]是近年来从民族主义角度来探讨苏联解体的一部专著，该书既分析了大俄罗斯民族主义，也分析了地方民族主义以及二者之间的互动关系。华辛芝、陈东恩在他们所著的《斯大林与民族问题》[15]一书中，在全面、系统地论述斯大林关于民族问题的思想、观点、理论及有关实践活动的基础上，以专门的章节对斯大林时期的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及其危害进行了概述，对认识和分析俄罗斯民族主义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资料。日本学者不破哲三撰写的《斯大林与大国主义》[16]对斯大林的大俄罗斯主义的言行进行了梳理、归纳和批判。詹真荣所著的《继承与创新：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在中国的运用和发展》[17]论及斯大林与俄罗斯民族主义问题，该书中的相关章节对斯大林反对大俄罗斯主义的功绩以及纵容、支持大俄罗斯主义的错误进行了一些总结和概括。青觉所著的《马克思主义民族观的形成与发展》[18]一书也涉及大俄罗斯主义问题，但本书出于研究主题的需要，主要是对斯大林的大俄罗斯主义倾向进行了理论归纳。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学术论文也从俄罗斯民族主义的角度探讨了苏联解体的问题，如《试论俄罗斯民族主义与苏联解体》、[19]《民族主义与苏联解体》[20]等，在此不一一列举。

    三是专门就苏联时期大俄罗斯主义行径及其本质予以揭露和剖析的研究成果。如苏联历史学家亚·涅克里奇于1975年写成的《被流放的民族》一书，叙述了苏联当局对居住在苏联欧洲南部的数以百万计的鞑靼人、车臣人、印古什人、巴尔卡尔人、卡拉恰伊人和卡尔梅克人进行强制迁移至苏联的中亚细亚、乌拉尔和西伯利亚等地区这一事件的历史背景和基本情况，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大俄罗斯主义对苏联民族政策的深刻影响。[21]伊·麦斯特连柯撰写的《苏共各个时期的民族政策》[22]一书，通过对苏联各个时期民族政策的梳理，对苏联存在的大俄罗斯主义现象给予了强烈的声讨和批判。嘉荣的《今日的苏联是各族人民的监狱》[23]一书对勃列日涅夫时期苏联民族政策中的俄罗斯沙文主义现象或趋势予以了揭露和批判。阮西湖等人在《苏联民族问题的历史与现状》[24]一书中，历数了沙皇俄国时期以及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时期的俄罗斯沙文主义的种种表现。陈黎阳撰写的《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民族主义》[25]是第一部专门以俄罗斯民族主义为研究对象的理论专著，以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为研究对象，对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历史渊源进行了简要回顾，对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的诱发因素、表现形式、主要特点、对社会的影响以及俄罗斯政府对民族主义的调控进行了全面的阐述。尽管该书对俄罗斯民族主义的研究时限是苏联解体之后，而今天的现实无疑是昨日历史的延续，当代的俄罗斯民族主义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历史上俄罗斯民族主义的映写。因此，该书对探讨俄罗斯民族主义问题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上述这些研究成果为我们深入剖析俄罗斯民族主义提供了丰富的资料。此外，还有大量的学术论文散见于各类学术刊物，如《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及地方民族主义》、[26]《大俄罗斯主义述论》、[27]《俄罗斯国家的形成与民族主义》、[28]《俄罗斯民族主义：思想影响与政治功能》、[29]《俄国历史上俄罗斯民族主义的产生及其基础》、[30]《全球化与俄罗斯民族主义》、[31]《俄罗斯教育变革的精神源流：大俄罗斯主义》、[32]《社会转型过程中的俄罗斯民族主义》、[33]《苏联斯大林时期强制迁移少数民族及其后果》，[34]等等。

    就现已收集的资料来看，涉及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学术专著和期刊论文可谓硕果累累，这为今后进一步研究俄罗斯民族主义问题奠定了深厚的基础。就相关的学术专著而言，尽管许多著作论及俄罗斯民族主义问题，甚至有些著作把大俄罗斯主义的种种表现活生生地陈列出来，其中的一些见解也非常睿智，一些论述也颇为深刻，但就总体而言，这些学术专著多是出于自身研究主题的需要，附带性地对俄罗斯民族主义中的至上性、沙文性、扩张性等进行了分析和研究，而开门见山式地直接以俄罗斯民族主义为论题的专著性成果似乎还不多见；而且，这些论著多具有浓郁的意识形态色彩，能够客观论述俄罗斯民族主义属性及其功能的成果还比较少。当然，也有一些以俄罗斯民族主义为主题的期刊论文，但这些论文多是因篇幅之所限，仅就俄罗斯民族主义的某一方面进行了比较深入的探究，未能对俄罗斯民族主义的方方面面进行全面系统的梳理和深究。由此可见，前辈学人对俄罗斯民族主义的相关研究，不仅为我们提供了极为丰富的参考资料，而且也为我们留下了很大的研究空间。基于此，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把俄罗斯民族主义作为专门的研究对象，加以全面、系统、深入的分析和研究，对于丰富学术界的研究成果，了解民族主义在政治发展进程中的影响作用，应该是很有必要的。

    三 对“民族主义”概念的界定

    要研究俄罗斯民族主义问题，首先需要了解什么是民族主义，因此有必要对民族主义加以分析和界定。

    “民族主义”（Nationalism）一词，最早出现于15世纪的莱比锡大学校园里，在当时关于“波希米亚人”和“非波希米亚人”出生地的学术讨论中，使用了Nationalism这个术语，意指该校的教授为保卫相同出生地同胞的共同利益而形成的联合组织。19世纪上半叶，欧洲的“青年意大利”“青年德意志”“青年法兰西”等激进组织对民族主义加以宣传。此后，“民族主义”一词开始被广泛使用，研究者们也从不同的角度界定“民族主义”这一概念。马克斯·韦伯认为民族主义是“一种情感的共同契约，它的适当表现形式是愿意形成一个自己的国家，因此它一般有助于这样的国家的诞生”。[35]汉斯·科恩认为：“民族主义首先而且最重要的应被认为是一种思想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体现了个人对民族国家的高度忠诚。”[36]安东尼·吉登斯提出：“‘民族主义’这个词主要指一种心理学的现象，即个人在心理上从属于那些强调政治秩序中人们的共同性的符号和信仰。”[37]厄内斯特·盖尔纳主张：“民族主义首先是一条政治原则，它认为政治的和民族的单位应该是一致的。”[38]伯恩斯认为民族主义是一种文化现象，是文化的衍生物，“民族主义虽然不是新东西，但肯定是当代文化中最突出的现象之一”，“民族主义一般被界说为一种以民族意识为基础的纲领或理想。这种感觉或意识可能以若干因素为基础。一个民族可以由于种族、语言、宗教或文化的特点而把自己看作是一个民族”。[39]法国的《罗贝尔词典》认为，“民族主义就是要求使一个族体享有从自治到独立程度不等的权利的政治学说和运动”。[40]除此之外，我国的一些学者也对民族主义进行了界定。如王逸舟认为，“民族主义表达了一种强烈的、通常已经意识形态化了的族际情感”。[41]李宏图认为，“民族主义是建立在民族情感基础上的一种思想观念，它是民族共同体的成员对本民族的一种热爱与忠诚，对民族统一、独立和强大即生存和发展的追求和理想”。[42]宁骚认为，“民族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它的基本主张是一个族体应享有从自治到独立的程度不等的权利，而一个现代民族即国族（Nation）则享有建立民族国家的权利”。[43]徐蓝认为，“民族主义是近代以来民族在其生存与发展的过程中产生的，基于对本民族历史和文化的强烈认同、归属、忠诚的情感与意识之上的，旨在维护本民族利益、实现本民族和民族国家的发展要求的意识形态和实践运动”。[44]

    从上述民族主义的种种定义中可以看出，对民族主义的界定可分为3类：第一类认为民族主义是心理层面的东西，如民族成员对本民族的“热爱与忠诚”，是一种“族际情感”，是一种“心理学的现象”；第二类是在理性认识层面界定民族主义，将其视为一种“意识形态”“政治原则”“纲领或理想”；第三类是在实践层面认识民族主义，即把民族主义看作一种“政治运动”。就民族主义本身而言，既为一种“主义”，那么它当属观念形态的东西，因此民族主义无疑属于一种意识形态。民族主义这种意识形态又极具感情色彩，即它与民族成员对本民族的“热爱与忠诚”的密不可分性决定了对“民族主义”这一概念的把握，应该从心理与理性认识两个层面上加以分析和界定。因此，民族主义是建立在民族共同体成员对本民族的热爱与忠诚基础上，以维护民族利益为目的，充分肯定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并排斥异民族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的思想观念。民族主义这种思想观念需要通过一定的行动来实现，因而民族主义往往又演化为民族主义运动。

    作为一种民族利益至上的思想观念，尽管民族主义的基本主张是“一个族体应享有从自治到独立的程度不等的权利，而一个现代民族即国族（Nation）则享有建立民族国家的权利”，但民族主义又有巨大的弹性，“当民族主义主张民族国家向外扩张，侵略、占领、统治和掠夺别的民族和国家的时候，它就变成了民族扩张主义或民族沙文主义；当民族主义主张民族国家对内灭绝、歧视、强制、同化少数民族，压制其他民族要求民族平等和享有基本的民族权利的愿望的时候，它就变成了大民族主义；当民族主义主张民族国家内已经享有或者有可能争取到民族权利的少数民族以及势均力敌的若干主体民族单独建立民族国家的时候，它就变成了民族分裂主义；当民族主义主张超越民族国家的界限，在宗教共同体、地理单元的基础上，形成联盟、邦联甚至统一国家的时候，它就变成了泛民族主义”。[45]俄国历史上的俄罗斯民族主义有过反对异族统治和侵略、争取民族独立的短暂历史，但多数时间却表现为民族沙文主义、泛民族主义、大民族主义，并进而演变为苏联时期的大国主义和大党主义。

    四 研究方法、主要内容与创新之处

    本书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秉承实事求是的精神，以历史文献分析法和逻辑推理法为主要研究方法，从民族政治学、民族历史学、民族社会学、科学社会主义以及当代国际政治等理论交叉角度，在全面搜集和吸收权威、真实可靠的研究资料，包括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等经典作家的著述，苏联民族问题的相关文献，近年来俄罗斯公开的苏联秘密档案，国内外学术界对俄罗斯民族主义的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力图对俄罗斯民族主义进行全面的综合性研究。

    本书主要内容包括七章，另有导论和结语。

    第一章，以俄罗斯民族的形成为逻辑起点，考察了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形成。其中指出，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形成经历了从防御性的民族主义到泛斯拉夫主义再到大俄罗斯民族主义的演变历程，地缘因素、宗教因素、思想文化根源、社会基础以及民族性格这5个方面促成了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形成。

    第二章，探讨了俄罗斯民族主义的主导理念、基本特征及基本属性。指出，沙皇专制论、救世论、俄罗斯民族“优秀”论和遗产继承论这4种理念构成了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基本内容；从外在的表现形式来看，俄罗斯民族主义又具有四个特征，即领土扩张化、政治上的高压化、经济上的掠夺化和文化上的俄罗斯化；俄罗斯民族主义兼具防御性和扩张性两种属性，但其防御性是有限的，而扩张性是无限的。

    第三章，综述了十月革命后俄罗斯民族主义的现代转型。指出在苏俄政府的主导下，在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指导下，俄罗斯民族主义所内含的救世精神和牺牲精神、奉献精神在实践上转变为对国内落后的非俄罗斯民族在经济、干部培养、语言文化和教育建设上的支援和帮助；二战时期，苏联领导人斯大林以钢铁意志和铁血精神，在同苏联人民一道战胜德国法西斯的入侵，取得伟大卫国战争胜利的过程中，把俄罗斯民族高昂的救世精神和牺牲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苏俄以共产国际为载体，借助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以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开展，使传统的救世思想在俄罗斯走向转型，俄罗斯民族在推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国际援助等各方面大显身手，为世界社会主义事业和人类和平做出了巨大贡献。

    第四章，概述并剖析了大俄罗斯主义的历史表现形态。指出大俄罗斯主义作为一种理念、一种意识形态或一种政治文化，在不同的关系领域呈现出不同的形态，在族际关系中表现为大民族主义，在国际关系中表现为大国沙文主义，在党际关系中表现为大党主义。

    第五章，客观评析了大俄罗斯主义在苏联时期的历史作用。指出了大俄罗斯主义的社会功能及其巨大危害，认为大俄罗斯主义作为俄罗斯民族的精神依托，是族内有效政治动员的工具，也是社会一体化进程的加速器，是俄罗斯民众的精神支柱；但另一方面，俄罗斯民族沙文主义的泛滥，又使其成为肢解民族平等政策的利器，引发地方民族主义反弹的催化剂，吞噬苏共肌体的恶性肿瘤，摧毁联盟大厦的致命武器。

    第六章，全面探讨了俄罗斯民族主义对国际社会的影响。大俄罗斯主义在20世纪的滥觞，给国际社会造成了极大的影响，20世纪世界两极格局的终结、东欧易旗、中苏同盟关系的破裂，背后无不摇晃着大俄罗斯主义的身影。

    第七章，解读了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发展趋势。指出回归民族传统、控制极端民族主义、重建国家权威理念、重塑民族复兴之路，是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基本发展趋势。

    结语认为，今日俄罗斯在汲取民族主义营养的基础上走向复兴之路，但是否会重蹈覆辙，还有待于历史的检验。

    总之，本书在尽量汲取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力求在宏观建构上有所突破，在微观论述上有所创新，既能反映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历史发展脉络，又能符合科学研究的逻辑规则，按照历史和逻辑相统一的原则，对俄罗斯民族主义加以综合性研究，希冀对学术界相关问题的研究尽绵薄之力。笔者自认为在以下几方面进行了一定的探索性思考：

    其一，比较完整地对俄罗斯民族主义进行了综合性研究和思考，比较全面深入地展现了这一问题的方方面面。与以往相关俄罗斯民族主义的研究成果相比，体系完整是本书的一个特色。在时间跨度上，本书上启公元9世纪时期的罗斯建国，下至21世纪的当代俄罗斯；在逻辑结构上，本书从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形成开始，依次解析了其主导理念、基本特征与内在属性，在苏联时期的表现形态，历史作用，对国际社会的深刻影响，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发展趋势，等等，从而有助于我们对俄罗斯民族主义进行全方位的把握和了解。

    其二，采用了新近公开的苏联档案中的一些数据、观点等资料，参阅了苏联部长会议主席雷日科夫的新作《大国悲剧——苏联解体的前因后果》一书中的表述，再如在论述党际关系中的大党主义时，“住在苏联的所有德国人都是间谍”的观点以及德国共产党受迫害的统计数据，二战前苏联与德国谈判时对势力范围贪得无厌的表述等，均出于新近公开的苏联原始档案，这就使一些观点的论证更具说服力。

    其三，比较客观地探究了俄罗斯民族主义这一现象，不增善、不隐恶，既对俄罗斯民族主义中的大民族主义（民族沙文主义）、大国主义、大党主义等现象加以全面揭露和剖析，又对其独立性、救世性、奉献精神和勇于担当精神的表现以及基本社会功能进行了考察和评析。

    其四，把大俄罗斯主义在苏联时期的种种表现归结为三大形态，即族际关系中的大民族主义、国际关系中的大国沙文主义和党际关系中的大党主义。

    当然，本书也存在诸多不足之处，如在宏观上虽注重了体系的完整性，但在研究深度上势必存在不为之处；再如把苏联时期大俄罗斯主义的表现归纳于三种形态等提法是否妥当，尚待深究。总之，在今后的学习和研究中，随着资料的不断丰富，对存在的问题需要进一步深化和探讨，以求证实或证伪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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